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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会。”
“她会改嫁?可欢颜已经定亲,也是你们楼家人。”
“我不姓楼。他们还没成亲,连改嫁都不算。很快,就会有人抢着娶她、娶你。”
张释清神情更加严肃,“你呢?坐视不管,就让我嫁给别人?”
“那岂非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我休掉你,也没说要嫁给别人啊?”张释清说哭就哭,脸上却依然满是严肃与骄傲,不停地伸手擦拭,泪水仍一个劲儿地往外流淌。
“这样好了。”徐础只得改变说辞,“邺城给你挑选的新郎君,若是一切都好,你就嫁过去,若是不满意,我想办法帮你推掉,可好?”
张释清哭得更伤心了,脸上再也给维持不住严肃与骄傲,自己也觉得难堪,伏案痛哭。
徐础很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些日子里,他想明白许多事情,其中并不包括如何哄人。
张释清哭得够了,抬起头,问道“这就是天下大乱?”
“嗯?”
“天下大乱,人人流离失所,皆不得自由,是这样吗?”
徐础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撒谎,“生而为人,皆不得自由,与天下大乱无关。”
张释清即使在哭的时候,眼中也有光芒,这时却慢慢暗淡下去,突然间,她又破涕为笑,“今晚又该火攻了吧?”
“是。”
“那就先求眼前快乐吧。”张释清拿起桌上几页纸,“我今后嫁到哪里不重要,首先得将小蛮女撵走。你看这几份军报,冀州军没有兵分多路,反而与并州军、淮州军一同前往西京,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降世军已经攻占西京,意味着新旧两军很可能已经合并,意味着秦州之战将十分艰难,意味着……江东该有动静了。”
。
第三百零七章 扫墓()
安重迁与严微师兄弟二人有段日子没来思过谷了,看到满谷的野草将道路掩蔽,无不大吃一惊。
“传言是真的!”安重迁站在入口处——他以为应该是入口,因为他已认不出自己居住好几年的这个地方。
“不常见,但算不上稀奇,记得吗?曾有师兄说过,前些年附近的一座山坡上,突然盛开一种小黄花,漫山遍野,第二年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几乎一朵也没留下。”严微拒绝承认其中的古怪。
“但是,偏偏在先生过世之后第一个夏天就发生这种事情,多少有些……”
“先生在世时,不语乱力乱神。”严微提醒道。
安重迁尴尬了笑了笑,“不语,可不是否认。”
两人一先一后,分草进谷,走出没多远,从草丛里突然跳出一人,拦住去路。
安重迁走在前头,吓得差点跪在地方,待看清那人有些眼熟,才勉强站稳,强忍怒气道“阁下因何拦路?”
昌言之上下打量,又看一眼客人身后,确认只有两人以后,说“两位擅闯思过谷,有何贵干?”
“擅闯?哈哈,我二人在思过谷奉师受教,前后居住三五年,如今前来给先师扫墓,竟然成了擅闯!”安重迁越发愤怒。
“扫墓可以,但这里已归我家公子所有,好比卖房子,原主住得再久,一旦卖出,再来就是客人,不经通报就是擅闯。”
安重迁辩才一般,被激怒之后只会冷笑,想不出合适的驳斥。
在他身后的严微开口道,而且认得昌言之,“昌将军说得没错,卖掉的房子,原主再来即是客人,可房子若是被人名不正言不顺地夺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昌言之却不与他争辩,侧身让开,“扫墓去吧,想争论是非,去找我家公子。”
两人往里走,昌言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到了谷里,师兄弟二人认出一些从前的样子,见四处都有火烧的痕迹,周围沟壑纵横,不由得大为心痛,互视一眼,同时摇头叹息。
两人没有停留,快步走向谷内的坟墓,安重迁一路上倒是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仍然跟在后面的昌言之道“冯夫人早就进城,安公子不知道吗?”
安重迁哼了一声,他当然听说过冯菊娘的下落,只是抱有一线希望,以为会碰巧在这里遇见她。
昌言之见他们直奔墓地,停止跟随,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坟丘周围也被野草霸占,本身倒还干净,显然经常有人除草,范门弟子树立的墓碑则被草丛隐没,非得走到近前才会发现。
两人取出祭扫之物,燃香磕头,起身之后同声叹息。
安重迁道“当初先生就不该葬在这里,我怀疑……怀疑宋取竹假传先师遗旨,就是为了给自己省事省心。”
“先生临终前,只留宋师弟一人在身边,应该不会看错人。”
“难说,虽然有些不敬,但我还是得说,先生临终前……有些糊涂。”安重迁压低声音,害怕被坟中的鬼魂听到,“宋取竹甚至算不得真正的读书人,他来拜师,一是避祸,二是求名,如今目的达到,又回荆州老家,肯定会拿先生做旗号,为自己捞取利益,否则的话,怎么说走就走,甚至不敢向同门告别?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宋师弟……原本就不太合群。”严微与宋取竹也不熟,不愿为他多做辩解,“理他做甚,倒是这里的野草——回去之后,咱们得有个说法。”
思过谷里野草出奇茂盛的消息已经传到城里,被众人引为奇谈,两人专为此而来,扫墓乃是借口。
安重迁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外人,小声道“要我说,肯定是徐础施展妖术。”
严微稍一皱眉,并不相信这种事,不好直接反驳,问道“就算是妖术,为什么呢?”
“呃……好比书上记载的那些妖怪,占据一处巢穴之后,总要将吃剩的骨头扔在附近,增些血腥的妖气,以驱逐纯阳之气。”安重迁打个哆嗦,害怕草丛里真有妖怪跳出来。
“不妥,这样的说法未必有多人少会信,还有辱先生的名声——据说济北王之女也住在这里,散播这种传言,更加不妥。”
最后一个理由尤其有力,安重迁点点头,“确实不妥,那该怎么说?总不能说野草乱长,全是凑巧吧?”
严微也四处看看,不为寻找妖怪,而是观察地势,“我有一个想法。”
“你的想法肯定是好的,说来听听。”
“天象、人文、地理三者互通,帝王将相的一举一动,皆能感动天象,凡俗人等的影响要小一些,往往引出地上的妖异,比如恶子不孝,周围就会发生幼畜杀母一类的异事。”
“嘿,你不是不语怪力乱神吗?”安重迁嘲讽道。
严微一脸正色,“这可不是怪力乱神之说,天、人、地三才,圣贤所论,经典所载,朝廷设官专职观察天象,地方若有妖异,必须上达,史书上明确记述,以做后世之鉴,乃是正经的深奥学问,先生在世时,也曾做过一番深究。”
安重迁拱手,“严师弟说得是,然则这谷中异象,便是对应凡俗之人的恶行?”
“必是如此。”
安重迁得到提示,立刻醒悟,“没错,严师弟说得太对了,野草‘霸占’思过谷,对应岂不正是……他?”
安重迁望向远处的房屋,虽然什么都不看到,但是知道徐础的住处就在那边。
严微点头,“咱们回城,也不必多说什么,有识之士自会明白其中的意味。”
“对,徐础若得正统,谷里生长的应该是灵芝、仙草才对,而不是这些蒿草。嘿,徐础自恃聪明,可他能辩得过众人之口,却辩不过天地正气。咱们回城之后,去见寇师兄还是尹师兄?”
“必须是尹师兄,他的意见更有分量。”
“可尹师兄好像……全不在意徐础霸占山谷之事。”
严微奋力拔出一株将近一人高的野草,“咱们力劝尹师兄来一趟,见此异象,由不得他不信。”
安重迁连连点头,也拔出一株草,不向谷里的人告辞,径直出谷。
两人离开不久,徐础挑着两桶水从后山回来,看到坟前尚未熄灭的香,说“有人来过。”
张释清从他身后走出来,“既非清明,又非鬼节,谁来扫墓?”
“范先生门徒众多,好友遍布天下,谁来都有可能。”
徐础继续前行,如今他已能一直挑回去,不必停下休息。
张释清手中空无一物,将头发扎紧,不带珠宝,穿着紧衣长裤,方便行走,若非脸上一团天真的傲气,像极了做苦活的小丫环。
“那又怎样?他刚过世的时候排场倒是挺大,这才不到一年,就几乎再没人过问,我住进来这么久,只见到这一次扫墓。”
徐础笑而不语。
张释清不关心范闭,继续道“这两天的军报平淡无奇,想必秦州那边的进展又变得顺利。贼军虽然占据西京,但是缺粮少马,百姓未附,肯定守不住,反而给官兵一网打尽的机会。要我说,你那个妻子返回秦州就很糊涂,攻占西京更是愚蠢之举。”
“是我建议她直攻西京。”徐础道。
“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张释清可不觉得徐础事事正确,“比如你不当吴王,非要来这里挑水劈柴,糊涂至极。”
“哈哈。”徐础不想争辩。
“官兵若能平定叛乱,江东再发生你说的变故,邺城是不是就不需要贺荣部的骑兵了?我家里是不是就能将小蛮女送回塞外了?”张释清如今只关心这件事,正是靠这个念头支持,她才能安心住在这座荒僻的山谷里,每日与徐础研读军报,从无聊的文字中推算更加无聊的天下形势。
“此乃大势,还需再做观察。”
“咦,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观察什么?”
“并州与淮州。”
“这两州怎么了?沈家、盛家不是已经投靠邺城了吗?”
“两家的投靠乃是权宜之计,之所以愿意暂停干戈,为的全是自家得利。平定降世军,获益的是沈家与奚家,江东纷乱,最高兴的则是盛家,这三家能够借势扩充地盘,邺城所得不过是一个帝位。”
“不过是一个帝位?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若是天下一统,帝位最高,眼下四方不宁,疆土与百姓至重,得之者乃是实惠。”
“照你说来,就是欢颜糊涂了?”
“也不尽然,她必有更深的计谋,只是还没有显露出来。”
“千万别是还要借助贺荣骑兵。”张释清最怕听到这个消息。
“真为争夺天下,没有什么做法是不可能的。”
“到底要如何,邺城才能完全不在意贺荣部?”
“如能再得并、淮两州中的一地,邺城没有后顾之忧,立足稳定,当可不受贺荣部制约。”
“这么麻烦?欢颜有这个本事吧?”
“世事难料。”
“哼,你就是不肯对我说句实在话。”
昌言之从远处跑来,张释清大声道“刚才谁来扫墓?”
“安重迁和严微。”
张释清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也不关心,“昌将军跑得这么着急干嘛?”
“大消息。”昌言之气喘吁吁,“江东的皇帝……皇帝……”
“皇帝驾崩啦?”张释清高兴地问,因为这意味着他哥哥可以登基了。
昌言之摇头,“皇帝没死,反而任命宁抱关为大将军,还给他军队,让他夺回东都!”
徐础眉毛一扬,对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
第三百零八章 受骗()
一摞军报摆在桌上,张释清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很快就看完了,再看其它的,找不到相关内容。
“就这么几句话。”张释清将纸递过去。
徐础接在手中扫了一眼,内容的确简单,这份军报来自出使淮州的邺城使者,所写皆是耳闻,并无佐证,使者显然急于通报消息,来不及查问核实。
“宁抱关是名叛贼,怎么能当大将军?我记得朝廷好像有个说法大将军之号专属一人,等楼温过世之后,再不设此职。”张释清困惑不已。
徐础将军报放回桌上,笑道“宁王与郭时风还真是相得益彰。”
“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宁抱关是先当大将军,再做那件事吗?对邺城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对我……对小蛮女呢?”
徐础摇头,“还得再等等。”
“什么都是再等等,等到一切水落石出,还用你干嘛?”张释清气得跑出房间。
昌言之是吴人,对江东的变故十分在意,一直守在门口,这时道“宁抱关只有几千人,怎么会……难道他以太为做人质,迫使皇帝封他为大将军?不可能啊,皇帝当初逃亡的时候都没想起太后。”
“再等等。”徐础给出同样的回答,出去洗把脸,转到屋后,还像往常一样劈柴。
劈到第五根的时候,张释清又来了,还跟往常一样,坐在徐础身后的一只小凳上,彼此说话能听得清楚,又不至于被飞溅的木块伤到。
她手里捧着几十份军报,一份一份地详读,良久之后,说道“这些是我筛选出来的军报,都与吴、淮两州相关。”
徐础正好也有些累,放下斧头,转身道“看出什么了?”
“你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张释清歪头问道。
徐础挠挠头,“我觉得自己还算聪明,但是不够,世上比我聪明的人有许多。”
张释清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晃晃手里的纸,“全都看完之后,我更糊涂了,淮州军报没什么内容,皆是无聊的琐事,江东吴州——根本就没有军报,总共四五份,还都无关紧要。欢颜既然寄希望于江东,为什么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不在意呢?”
“因为这些都是军报,江东并无战事,当然没有军报,只有公私信件。”
“我待会让缤纷再进趟城,替我要来信件。”
“公函还好,私信怎么可能轻易出示给外人?”
“我是外人?我……的确是外人。”张释清长叹一声,深深地觉得自己已被抛弃。
屋前突然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徐公子在哪?带我去见他,我有急事。”
“没准跟江东有关。”张释清猜道。
说话者很快被带来,一看见徐础,立刻加快脚步扑了过来,相距几步时,扑通跪下,带着哭腔道“徐公子救我!”
“楼骁骑这是何意?”
来者是楼矶,刚要述说己意,突然发现附近还坐着一名少女,立刻猜到这是济北王之女,不由得大为窘迫。
张释清却不在意,反而十分好奇,“楼骁骑?你是与欢颜定亲的那个楼家公子?”
楼矶尴尬地点下头。
“对啊,你是从宁抱关那里回来的,理应知道一些内情——可你跑到这里干嘛?还求他救命,就算有人要杀你,你也应该去求欢颜,她才是……哦。”
张释清这些天一直在读军报,从中研判形势,不知不觉间见识增长,很快就猜到了真相。
宁抱关被封为大将军,显然违背了承诺,今邺城处于不利局面,楼矶身为居中传话的使者,自然要受到牵怒,他来向徐础求助,因为要杀他的人就是欢颜郡主。
“请站起来说话。”徐础道。
楼矶慢慢起身,瞥一眼芳德郡主,期期艾艾地不肯说下去。
徐础却无意屏退任何人,就算昌言之等人过来旁听,他也不会在意。
楼矶只得上前两步,拱手道“徐公子听说消息了?”
“只有一份简单的军报,不知真假,不明详情。”
“是真的。”楼矶一脸的恐慌与窘困,若非实在无路可走,他绝不会来这里求助,“宁抱关骗了我,骗了所有人,还有那个郭时风,肯定是他的主意……”
“慢慢说。”
回忆起往事,楼矶至今惶恐不已。
大将军意外被杀,众多楼家子孙惊慌失措,迟迟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楼矶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如此倒霉,刚刚决定背叛湘东王,坚定地支持楼家,竟然就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状况?
等他们醒悟过来时,皆已沦为俘虏,被绳索系成一串,受鞭子驱策,狼狈地跟着马匹奔跑,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无尽苦楚的开始。
楼矶实在不愿意回忆当时的细节,直接跳到那次转机上。
宁抱关率军前往江东,路上抢了一些粮草,一入吴州地界,却打出秋毫不犯的旗号。
宁军面临的最大问题还不是粮草,而是无法渡江,郭时风乘一艘小船来到对岸,不知怎地,竟然说服守江将领,将数千宁军接过去,还提供一些粮草。
宁军的确做到了不烧、不杀、不抢,与之前的军风截然不同,宁抱关手段严厉,曾亲手斩杀一名抢夺百姓财物的头目,以警示全军上下。
渡江不久,郭时风叫来楼矶,向他说了许多话。
“楼家完蛋了,无需讳言。大将军已死,你们楼家还剩下什么?中军将军楼硬?你们这些连报仇都不敢的诸楼子弟?”
楼矶面红耳赤,当大将军遇刺之时,栾太后身边连名宫女都没有,任何一名楼家子孙进去,都能夺下匕首,当场为父亲报仇,可是没人做这件事,所有人不是吓得呆若木鸡,就是手足无措,心里光想着自己如何不幸。
“本来你们楼家还有一线希望,就是吴王,他虽已改姓,但是血脉改不了,等他功成名就,还有可能重建楼家。可惜,他太软弱,自己将自己击溃了。唉,我一开始就看出他不是争鼎之雄,可他后来十分努力,我才稍稍改变看法。这是我的错,‘努力’是寻常人的绝招,吴王越是‘努力’,越说明他太过寻常,不配争鼎。”
“总之你们楼家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你们所能做的,就是努力保住性命——对你来说,尤其需要‘努力’。”
楼矶从中听出一线生机,跪地拜求,想尽一切言语以讨好对方。
郭时风享用多时,完全满足之后,才给楼矶指出一条生路,“宁王枭雄,绝不肯久居人下,投靠江东朝廷不过是一时的安身之计,一旦立足,还是要自立旗号。可是宁王也不愿孤立无援,他希望能得到一点支持。我放你回邺城,你去转告欢颜郡主,远交近攻的道理大家都懂,宁王与邺城并无生死大仇,也非彼此的最大威胁。宁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