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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漆漆的地道里，草上飞等人，一路向前追踪，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浑浊，头脑发晕，浑身无力。
周香玉说：“老曹，我怎么……觉得眼前冒金星啊……”
“糟了，你准是中了老鼠精的迷魂术了，再坚持一会，嘴里骂几句，破破它们的法术。”
“哦……贼老鼠……死老鼠……”
大家互相搀扶，跟着草上飞往前追，正觉得头昏脑胀，快要坚持不下去了的时候，草上飞惊喜地叫道：“到出口了。”
前面，一丝亮光透出来，看上去无比明亮而显眼，与火把发出的光，迥然不同，人们一眼便能认出，那是阳光。
“出口到了……到尽头了……”大家忍不住一阵欢呼。快步跑过去。草上飞用力推开头顶上一块石板，果然，一个明亮的圆形洞口，出现在斜上方。
一股清新的空气，猛地涌入地道内，人们都使劲呼吸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草上飞扔掉火把，提着短钩，跃出洞外。
他向四周一打量，不禁惊讶地叫道：“呀，到了……城外了。”
这里，四面都是荒坡，放眼望去，荒无人烟，果然到了城外。
眼前，身前身后绿草如茵，松柏成林，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坟丘，遍布在四周，不少坟头前面立着墓碑……显得有些阴森。却原来是一个乱坟岗。
自己爬出来的这个洞口，却原来就是一个坟包。
原来……地道出口是在城外的一处坟地里。
……
周香玉提着金锏，爬出洞口，四下打量一番，吃惊地说道：“糟糕，这地道竟然通到城外来了，草上飞，草上飞……”
草上飞跑过来，“干什么……你瞧出金景善跑到哪里去了吗？”
“没有。”
“咳。”
举目四望，周围数里之内，有荒草滩，有干河沟，有片片庄稼地……只是看不见一个人影。谁知道金景善跑到哪里去了？
周香玉说道：“我估计着，从地道里逃跑的人，不光是金景善，那个最大的老鼠精李师道，一定也在里面。”
“嗯，有道理。”草上飞连连点头，“没错，金景善和李师道，是一窝，他们趁乱从地道里逃出城了……周香玉，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搞马后炮的功夫，确实是有两下子。”
“少废话，赶紧搜查。”
大家匆匆出了这片乱坟岗，分散在原野上，开展搜索。但是，此处是城外的茫茫原野，羊肠小路四通八达，谁知道金景善一伙，跑到哪里去了？
……
周香玉埋怨草上飞，“都怪你，如果在城里追上金景善，不就没事了么？现在可好，一窝子老鼠精，全跑了。”
草上飞也心里冒火，反驳道：“你就会放马后炮，这帮家伙在柳叶观里放火，我怎么追？你本事，倒也把金景善找着给我看看。”
“哼，你别跟我较劲，我告诉你草上飞，我周香玉不找着金景善，还就不回城了。”
“周大小姐，我发现你不仅马后跑使得好，吹牛皮也不含糊，大海捞针，怎么个找法？我还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第548章 狐狸精在河里洗澡（）
罗子骞和李愬一起，忙忙碌碌地在郓州城里处理战后事宜，接到了士兵报告。
“报告罗将军，周香玉将军派我向您报告，金景善一伙，很可能包括李师道，已经从地道逃跑了，周将军和曹长官他们，正在城外搜查。”
罗子骞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
忙了一遭，部署得这么严密，结果却让李师道跑了……这事不但让人恼火，而且也太丢人了。
他咂了咂嘴，搓了搓手，摇了摇头。
萧柔在旁边说道：“你搞什么啊。”
“唉，真是功亏一篑，没想到，咱们还是大意了，李师道从地道跑了……城外面天宽地阔，上哪儿搜查去……这事真难了。”
萧柔微微一笑，“不难。”
“啊？”罗子骞睁大了眼睛，“不难……怎么，你有好主意？”
“我没有，不过，我告诉你，那个笑咪咪的书生，一定有主意。”
萧柔朝着李愬，扬了扬下巴。
罗子骞恍然大悟，没错，李愬足智多谋，心机千变，遇到这种困难事，为什么不去找这个“笑咪咪的书生”请教？
还没等他过去“请教”，李愬已经笑咪咪地走过来了，“罗郎，不必发愁，这事么，简单得很。”
“啊？”
李愬呵呵一笑，“李师道跑了，他还能跑得出平卢地面么？咱们派人四下搜索，是必需的，但是你还要知道，论这个，你，我，都不如李公度。”
“李公度？”
“对，李公度在平卢各地，威望素著，学生遍布，只要他发出呼吁，号召全民缉拿李师道，要比咱们派兵搜索，效果好得多。”
“对对，李兄，你说得太对了，”罗子骞拍拍脑袋，“这些日子以来，李师道倒行逆施，苛待百姓，搞得怨声载道，只要李公度振臂一呼，便会有无数的老百姓，帮着咱们捉拿李师道……太好了，我马上派人去找李公度。”
……
却说草上飞、周香玉等人，带着士兵们在郓州城外，一路搜索，在一处小河边，有了新发现。
周香玉手下，有很多女兵，其中一个叫做“阿红”的姑娘，是在淮西攻打吴元济的时候，在白云观里救下来的，原本是金景善和胡姬的手下。
大家坐在河边休息，往水囊里灌水，阿红忽然叫道：“呀……你们看，这里有一块湿帕。”
果然，小河边的草丛里，扔着一块翠绿色的绸缎布帕，阿红把它拣起来，大家凑过来仔细观看，只见这块布帕约摸半尺见方，缎子布料，薄而细，美丽而洁净，显然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物件。
帕子是湿的。
周香玉疑惑地问，“阿红，这块手帕……倒是挺华丽，你认识这是李师道用的吗？”
“不，”阿红摇了摇头，“我认识这是胡姬用的。”
“胡姬？”
“对，胡姬，她差不多就是个狐狸精，根本就不象个人，长得妖媚极了，最擅长迷惑男人……”
“没错，”周香玉虽然不认识胡姬，但是对于阿红的话，却是非常赞同，“这种长得妖里妖气，不会别的，就会迷惑男人的人，肯定都是白毛狐狸成了精……阿红，你接着说。”
“当初，我们被骗到胡姬手下的时候，给她当奴仆，她就象个女王一样……”
“哎呀，阿红，你拣重要的说，这块绿帕子是怎么回事？”
“是，胡姬和金景善一样，都是李师道的心腹，她这个人，最喜欢洁净，受不了一点点的肮脏，一年四季，每天都要洗澡……他们在淮西，建了好多巢穴，每一处都格外美丽而洁净，其实，就是因为胡姬太洁净了，也太爱美了，所以，每处庄园或是居所，都建得跟皇宫一样富丽而干净……”
“阿红你可真罗嗦，说绿帕，这块绿帕。”
“好……我觉得，这块帕子，一定是胡姬洗涮的时候，丢下的。”
草上飞插嘴说道：“那就对了，我听说呀，狐狸就最爱干净，每天都要到河边洗澡，那些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以后……”
“你先别打岔，”周香玉瞪了草上飞一眼，“先听阿红说。”
“曹大哥说得对，胡姬最爱洗澡，有时在室内洗，就由我们伺候她，还爱到河里去洗，也是由我们伺候她，她每回洗澡的时候，就用这种绿色的绸缎丝帕，来擦拭身子……我敢肯定，这块绿帕子，就是胡姬洗澡用的。”
草上飞疑惑地说：“如果这回从地道里逃出来的人，有胡姬在内，那么……他们应该仓皇逃命才对呀，难道还有闲心来到河里洗澡吗？”
阿红摇了摇头，“这个……难说了，反正胡姬这个人，最喜欢洁净，受不了一点的肮脏，既然这里发现了她的帕子，我看，就应该沿着这条河追踪下去。”
草上飞一拍大腿，“对，你说得对，这头狐狸既然爱喝水，爱洗澡，那八成就是顺着河逃呢，咱们往前追。”
大家的心里，登时燃起了希望，既然找着了物证，有了线索，那下面就有迹可循了，众人沿着这条小河，往前搜索，走了不上三五里，前面的草上飞惊喜地叫起来：
“你们快看，前面河里，有个女的在洗澡。”
……
草上飞的视力，比别人要敏锐得多，他叫嚷起来的时候，别人顺着他的所指往前望去，只看见老远的前方，河里确乎有个模糊的影子，象是人，至于究竟是不是在洗澡，到底是男是女……可就辨认不清了。
不论是不是，先追上去再说。
大家提着兵器，往前一阵猛跑，草上飞的奔跑速度最快，一会功夫，便奔出老远。
离得越近，看得越发清晰了，没错，确实是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
小河，在此处划个弧形，一弯河水，湛清湛清，河畔芳草绿树，风光如画，那女人身处水中，撩水擦身，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
忽然间，那女人发觉了一群人，正在朝她狂奔过去，登时吓了一跳，赶紧停止了洗身，跑到河岸边，慌里慌张去穿衣服。
第549章 每回出来，必有火灾（）
草上飞跑了一阵，忽然放慢了脚步。
他回过头，招呼周香玉，“你快点呀。”
因为大家都是从地道里出来，就直接向前追踪的，因此谁也没有骑马，周香玉身子肥胖，怎么会有草上飞跑得快，气喘吁吁，落后很多。
“草上飞，你跑……跑得真快，见到人家大姑娘洗澡，着急了是不是？”
“少胡说，她确实没穿衣服……你们女的先上去。”
“你少假正经吧，她是狐狸精，有什么客气的。”
草上飞一想，这倒也是，对方是敌人，是狐狸精，我还怕有伤风化吗？这倒是自己多虑了。于是一摆短钩，继续跟在周香玉身边，向前冲去。
此时，前面河里，那个洗澡的女人，已经跑到岸边，穿起了衣服。
远远看去，她身材窈窕，容颜俏丽，显然是个美人。这就更加肯定了人们“狐狸精”的判断。草上飞大喝一声，“狐狸精，哪里走。”
那个女人刚刚穿好衣服，听见草上飞的骂声，扭头回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是猪精，驴精，狗精。”
她一边怒骂，一边抄起一柄短刀来，想和草上飞拼杀，却发现朝自己奔过去的人太多，显然处于寡不敌众的状态，犹豫了一下，扭身拔腿便跑。
一边跑，一边扭头回骂，“王八蛋，哪里来的野驴，偷看老娘洗澡，不要脸，八辈子扒灰做贼，不得好死。”
骂辞甚是粗鲁。
这倒是让众人颇感意外，这个美丽的狐狸精，爆粗口怎么这么厉害？
草上飞回骂，“骚狐狸，野狐狸，有种的就别跑……”
阿红边跑边说：“不……不对，胡姬说话温柔得很，从来也不会骂人，不象是她……”
这时候，周香玉却是已经认了出来。
她大叫道：“别跑了，你是黄仙儿吗？”
……
前面那个女人，听到周香玉的喊声，疑惑地停下脚步，回身瞅着这群越追越近的人。
没错，她正是黄仙儿，并不是什么“胡姬”。
周香玉气喘吁吁地高喊：“黄仙儿，我是周香玉……”
大家跑到近前了，黄仙儿放下手里的短刀，疑惑地问道：“周香玉……草上飞？怎么是你们？”
草上飞讪讪地一笑，“嘿嘿，认错了，认错了，我还以为你是狐狸精呢。”
黄仙儿怒道：“放屁，你娘才是狐狸精。”
周香玉说：“你先别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在河里洗澡，你们跑上来凑什么热闹？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黄仙儿，是这样，我们在追踪一个狐狐精，不不，好几个，是金景善他们，从郓州城里逃了出来，我们在追，看见你在河里，还以为是胡姬呢。”
“胡姬……”黄仙儿皱了皱眉头，“那个臭骚货，我认识她，你们在追她呀，对了，前面的荷花寨里，听说来了一群可疑人，我已经派赵大胡去打探了。”
大家一听，登时高兴起来，周香玉赶紧问道：“什么可疑人？”
“好象是高丽商人，奔冀州去的。”
“奔冀州……呀，那八成就是他们啊，是金景善和李师道他们，黄仙儿，快，你带着我们去。”
大家急急地奔向荷花寨。
黄仙儿说道：“我们在荷花寨里，有几个弟兄驻着，忽然今天有人跑出来报告，说是有几个可疑人，进村后非常蛮横，要村里出粮出钱，出夫出车，送他们去冀州，横抢竖夺，跟野猪进了庄稼地的，赵大胡就带了俩弟兄，去察看了。”
“你倒有闲心，在河里洗澡。”
黄仙儿又火了，“周香玉你什么意思，我洗澡碍你事了？派好几个大男人冲过来，你想干什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去寨子里追敌人……”
……
快要奔到荷花寨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的村寨里，冒起一阵黑烟。
“呀，起火了，起火了……”
草上飞骂道：“一定又是那个胡姬，狐狸精，她就会放火，每回出来，必有火灾，不会错了，一定就是他们。”
村里，传出乱纷纷的叫嚷声。还看见有老百姓在跑动。等大家急三火四地冲过去，果然看见好几处民宅，都燃起了大火，好多村民，正在乱纷纷地提着水桶，拿着水龙，在抢救火灾。
有几个伤员，躺在旁边。
“黄小姐，赵大胡被他们杀死了。”有人跑过来向黄仙儿报告。
“啊？”
黄仙儿的眼睛，登时便急了，她父亲死在白空空、金景善等人手下，好多手下都死了，眼下就剩下一个赵大胡……如何不急？
跑过去一看，果然，地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身材高大的赵大胡。
“黄小姐，是金景善他们，还有胡姬，抓咱们的弟兄，抢咱们的马车，赵大胡跟他们拼杀，被金景善一刀杀死……”
“王八蛋，狗贼……”黄仙儿怒睁双眼，破口大骂，“金景善，我不活剥了你的皮，誓不为人，赵大胡……哇……”她又悲又怒，大哭起来。
草上飞摇了摇头，走到一旁，跟村民询问，“这些杀人放火作恶的秃贼，跑多久了？往哪里跑了？”
“这群秃贼，走了半袋烟的功夫了，他们抢了马车，抢了粮食，还不算完，又抢了村里的好几个姑娘，说是伺候他们的什么女人，王八蛋，奔冀州方向去了，大家跟他们拼，却被打死好几个人，房子也被烧了……”
草上飞点了点头，扭头对周香玉说：“咱们这么徒步追赶，不行啊。”
“那……租借点马匹，可是没带着钱啊。”
大家从城里钻地道追出来，谁身上也没带足够的银钱，而且罗家军的规矩，是不许骚扰百姓，这怎么办呢？
倒是黄仙儿，给解决了困难，她在村里驻有秘密据点，人头熟络，当即向村民说明，我们要去追这帮恶人报仇，需要马匹。
村里人很痛快，好几个小伙子嚷道：“没问题，我们也去，大家一起追，村里的马匹，我们都找来，什么工钱不工钱，人都让他们杀死了，一定要报仇。”
没有多大功夫，几十匹马，便牵来了。
大家纷纷上马。除了周香玉等罗家军，还有黄仙儿以及几个手下，再加上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共组成了五六十人的队伍，大家扬鞭催马，向西进发。
第550章 追杀令（）
大家骑上马匹，向西一路追赶。
这些从农家借来的马匹，都是平时拉车耕田用的，并不擅长跑路，比起自己的军马来，差得很远。但是比起步行来，却是天差地别了。
黄仙儿最着急，一路不停咒骂，直把李师道和金景善的祖宗十八代，骂了无数遍。
追了一程，草上飞看见斜刺里一只队伍，从树林后面闪现出来，向西进发，那只队伍全是百姓服饰，手里拿着杂七杂八的武器，也没有旗帜，心里纳闷儿，派士兵上前打探。
士兵回来报告，“那是附近村里的百姓，也跟咱们一样，追李师道的。”
“啊？”
黄仙儿骂道：“一定是李师道这群王八蛋，一路骚扰，激起老百姓的愤怒，大家都在追赶呢。”
草上飞大喜，“太好了，李师道这只老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照这么下去，他就无处隐形，早晚会给咱们捉住，大家快追啊。”
队伍一路追下去……
……
一直追到天黑。
没有追上李师道，但从路过的村庄，又查询到了李师道的遗迹，果然他们是奔冀州方向去的。
周香玉说：“宿营，明天再接着追。”
队伍打了半天仗，赶了半天路，确实疲累已极，再加上还有好多老百姓掺在里面，马匹也需要休息饮水，因此大家便在就地宿营。
黄仙儿一直闷闷不乐，周香玉劝她，“人死不能复生，赵大胡是条汉子，等抓住金景善，报仇就是了。”
黄仙儿摇了摇头，“你知道什么，我的同伴一个个都没了，以后我怎么办？”
“你老老实实过日子，不行么？非要瞎折腾。”
“哼，”黄仙儿眼睛里又冒出火来，“我是公主，我跟你不一样，我干吗要过老百姓日子？”
“你……”
周香玉气得说不出话来，干脆不理她了。
……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出发，向西追踪。大家发现，今天比昨天，更加热闹了。
沿途上，不长时间便遇到了两拨老百姓队伍，拿刀持杖，向西追击李师道，一问之下，老百姓们说：“李公度先生，下达了‘追杀令’，让大伙一起追赶捉拿李师道去，各地的老百姓，全都行动了，大家齐心协力，非把他捉住不可。”
周香玉等人一听，尽皆大喜。
平卢各地的百姓，敢情都已经行动起来，加入了追击李师道的大军，这不是等于遍地都撒开大网了么？李师道还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