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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靠在流理台上,歪着头,压压自己的胸口。“我从不谈历行,谈起他,我这里很痛,得吞下很多的糖果,才能消弭满嘴的苦涩。”
“我马上去买糖果。”不是说说而已,他抽出钥匙,立即行动。
“不必了,点点的柠檬水教懂我,再多的糖不过是掩人耳目,我欺天欺地,欺不了自己。”
他走近,为她拭泪,他想,她肯定心痛,痛得再多的甜都无法安慰。
冲动地,他将她拥入怀中,手掌抚过她的长发,他理不开她纠结心绪,至少能为她提供支撑。
“你从哪里知道白历行?”头埋入他怀中,小慧暂且假装这是友谊的翅膀。
“你生病那天。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红了眼,是因为我的蓝眼睛和他相像?”
“是。”
“除了眼睛,我们还有哪里像?”
声音、表情、温柔、体贴……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原则上,你的五官比他好看,他的脸刻板严肃。”
钧璨要的是“他们哪里相像”,她却告诉他“原则上”,他们哪里不一样。
“我整型过。”
整型?想当偶像明星?小慧嗤笑。他说真话,她却当他在开玩笑。
“他不会做菜,只懂煮泡面。”她说。
“我也只懂煮泡面,今天是新手上路。”钧璨努力让自己像历行,以为越像他,便能获得小慧越多友善。
“他对人际关系有点冷感。”
历行不爱交朋友,即使女生喜欢他,男生愿意当他的知交。
“这部分,我比他好太多,尽管青春期时的我有点别扭。”
小慧把头从他胸口拔出,首度,她觉得找个人谈历行,感觉不差。“我生病那天还透露多少秘密?”
“有人传说白历行是欧洲王子,你们共有的岁月里,圣诞红灿烂,他出车祸,你失去他的消息……你说很多,独独没说他对你好不好。”
“他常惹我生气,也老爱当我的靠山,我强迫他吃我煮的菜,他逼我喝难喝的四物汤,他常用轻蔑口吻说:‘你那么想要第一名的话,我可以放水。’我恨他的口气苛薄得像冰刀,砍伤我可怜的骄傲。于是我伪造他的字迹写情书给女生,惹得他鸡飞狗跳。”说完,她大笑。
“听起来,他对你不怎么好。”
“不,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她举五指,郑重宣示。
“你不必用那么多个‘非常’来强调,在你病得模糊时,我就知道你有多喜欢。可是他离开了,你的‘喜欢’怎么办?”
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是什么人?是爱抖出真相的男生!
小慧摇头,“可以不谈了吗?”
就让她带着喜欢,住在地狱里吧!
“好,吃饭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心点,没有男朋友在旁边,有好朋友在也不坏。”拉起她,他下定主意打败点点,小也和默默,当她最好的朋友。
六月初,高三生进入紧锣密鼓阶段。
每天有考不完的试,每天老师都提出若干必考重点,学生脑子里塞满满的全是和考试有关的事。有人开始失眠,有人梦见考卷发下来,发现考题统统不会写。
为了历行的“说不定”,小慧比平常更用功,她熬夜整理出一份份必考题给历行,逼着他念,她企图消灭他的“意外”,非要争取两人考上同一家大学的机率。
星期一,历行请假。
中午午休时间,小慧迫不及待请假,冲到白家,白家大门深锁,铃声响遍,无人应。
星期二,历行没出现。
小慧硬着头皮去问导师,导师说历行的外公生病,他请假十天,回美国探病。
问题是,两个星期过去,三个星期过去,联考的日期渐渐逼近,小慧为历行整理了密密麻麻的重点等他回来念,他始终没出现,她无处探听历行的消息,只能等了又等。
黑色星期五,老师在课堂上公布大消息。
小慧不认真听,一心烦恼历行再延迟,会赶不及参加大考。
“各位同学,学校昨天接获消息,白历行同学在美国发生车祸,伤重不治……”
谁出车祸?伤重不治?白历行?
当然不是历行!她脑子里全是他,不管老师说谁,她都张冠李戴,胡乱凑对。
不是历行!怎是历行?他好好的,和他的外公在一起,绝不会出车祸!
“大家都知道,白历行同学很优秀,碰到这种事……”
又听成白历行了,她真该去耳鼻喉科作检查,不不,耳鼻喉科医生会把她转到精神科,幻听不是普通医生可以解决的问题。
小慧茫然抬头,望着老师张张合合的嘴,半句都理解不了。怎么啦?是她用功过度,把和考试无关的话题自动删除?
可……为什么好几个女生拿面纸擦泪水?谁死了?某个偶像明星还是伟人?这些人哦……不行哦!快联考了,怎能一天到晚追逐明星?
不对!她得弄懂老师说谁死掉,万一死的是民族英雄,可是会列入今年新闻考题的!
小慧低声问邻座同学:“喂,老师说谁死掉?”
邻座女孩抬眼,红红的眼、红红的鼻头,装了满满的哀戚。她回答:“是白历行啦!”
“哦,是白历行。”
小慧表情漠然,好像死的是隔壁邻居,与她无关。
但下一刻,白历行三个字像涟漪般,一圈一圈在她的意识里逐渐扩大,倏地,她理解了白历行代表什么意义,那是她日里夜里念几百次的人呐!白历行,白历行……
她像反应缓慢的雷龙,一棒打下去,经过几十秒才把痛觉反应到中枢神经。
痛,一点点、一点点、再一点点……渐渐迫近,她痛得无法呼吸,痛得看不清讲台上老师哀悼的表情,她就是觉得痛、好痛,五脏六腑全绞碎了……
不行,她要找名医来打针,打那种最强效的止痛针,不然这痛……会死人……
没打招呼,没举手征求老师同意,倏地,她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听不见老师的叫唤,看不见同学的讶然,她很忙,忙着四处找医生,治疗胸口的疼痛万分。
不知道走多久,没注意搭上哪班公车,在她对周遭有反应时,发现自己站在历行第一次带她来的圣诞红苗圃前。
现在不是冬天,圣诞红不肯艳红,绿绿的叶子零零落落,乏人照料。
他在这里替她拍下许多照片,照片里的她正生气,气什么忘记了,只记得他说:“你生气的样子好美丽,我没见过有人可以像你这么生气,又这么吸引人心。”
她吸引他的心吗?
倘若吸引了,他怎舍得离她而去?或者是她还不够生气,不够美丽,那么,她愿意、她愿意,为他再表演几百场很美丽的生气。
于是,紧握拳头,她尖叫,她怒吼,她跳脚,她一拳一拳捶在墙面上,不顾疼痛,不管泪水滑落双颊。
够不够?够不够生气?如果够了,可不可以让时间回到原点,让他们再次相见?
她闭眼,期待睁开双眼能看见他蓝蓝的温柔,听他同她辩论:“偷窃是万恶渊薮,所有的罪都源自于偷窃;杀人,是偷走那个人被亲人朋友拥有的权利;说谎,是偷走世人知道真相的权益;舞弊,是偷走正义公理。”
但她睁眼后……
没有,他没拿照相手机站在她面前,也不打算同她辩论。
他用了意外当借口,把她一个人留在这边。
好棒哦!他的“说不定”实现了,他的“意外”成真,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是能事事洞烛先机的刘伯温。
刘伯温呐!你明明是古人,何苦跑到这边戏弄现代女子的感情?
她哭弯腰,泪水湿透泥土,说什么情人的眼泪最浪漫,哪里浪漫?分明就是痛苦难堪。
他说要为她过情人节,她大笑说,若不认真准备考试,他只能替她过清明扫墓节,因为她将活活被骂死。
够狠了是吧?他未替她过情人节,她得先为他过清明节,扫墓呵……她要怎么扫,才能把对他的爱情一并扫除?
他们没亲口证实这段感情不仅仅是友谊,他们以为未来机会多的是,然而,来不及了,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不甘心呐!她不甘心!
不顾泥地脏污,她照着历行教给她的方法做。
趴在地上,从一数到十,她想跳起来,可惜沉重的心沉重了她的身体,她没办法跳跃,没办法成为创造新局的拳击手,一次又一次,她试了又试,却始终没本事让自己变成女斗士。
呕极、怒极,游颖慧张扬拳头对天空挥舞。
“骗人!白历行,你是个大骗子!你早就预谋离开我,你早就准备好说词,再不回到我身边。车祸是假的对不对?死亡是假的对不对?你只不过想找一种最简单的说词告诉我,你要和我分开,不想和我继续。骗子、骗子、骗子!”
她吼了又吼,吼得声嘶力竭,喉咙着了火,烧去她全数知觉……
第六章
当钧璨和小慧双双坐在佳肴前,不速之客出现——希壬和点点拿着蛋糕回到家里。
点点看见满桌子菜,忍不住拍手,连声嚷嚷:“小慧,你真不可思议,居然能烧出那么多菜,不管、不管,身为好朋友没吃过你煮的菜,太不公平!下次你一定要煮给我和小也、默默品尝。”
小慧答不出话,她总不能说——点点,你错了!做饭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钧璨哥,至于为什么“你的钧璨哥”要洗手做羹汤?因为“你的朋友”心血来潮,想过个不一样的生日。
“我去拿碗筷。”
小慧进厨房,经过希壬身旁时,接收到他意味深远的眼光。
不过一个眼光,希壬成功地引出了小慧的罪恶感,同时间,她发现,自己从友谊圈捞过界。只是朋友不该接收他的全部关注,对不?
“太好了,有小也的蛋糕、有小慧的美味料理,我要大吃特吃。”点点顺手抓起一个菠萝虾球。
“这蛋糕……”钧璨问。
“今天小慧过生日,小也特地烤蛋糕要我带过来,小也的蛋糕是世界冠军哦!钧璨哥,你一定要尝一尝!”
“再吃下去,肥死你,不怕结婚礼服穿不下去。”希壬捏了捏她圆圆的脸颊,后面那句特地说给小慧和钧璨听。
“不怕,钧璨哥喜欢胖胖的点点,对不对?”她赖到钧璨身边,勾住他的脖子。
小慧摆出淡漠,假装不以为意,她走出厨房,放下碗筷。
点点对小慧说:“你那么会做菜,却老虐待自己的肠胃,真奇怪。希壬哥,你知道小慧平常吃什么?她煮开水把青菜、香菇放进去煮熟加盐巴,和着饭就当一餐耶!又不当模特儿,保持身材做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嘛!你该学学我的美食主义。”
懒得煮菜却为男人弄出满汉大餐……这代表什么?代表友情已不足以形容两人之间?希壬想,不能放任他们之间继续了。
“我先回去了。”她想尽快离开,找个地方反省自己的行为。
“不行啦!一起吃饭,今天你是寿星,我们得替你庆生啊!小慧,生日快乐!”点点用软软嫩嫩的肥手圈住小慧颈圈。
回抱点点,小慧说:“你们吃吧!我冰箱里还有饭。”
希壬走近小慧,说:“既然小慧生日,男朋友岂能不表示,走吧!这里留给点点和钧璨,我们去外头吃大餐。”
希壬提议,点点附和。
“希壬哥,你要送礼物给小慧哦!”说着,她凑近小慧耳边,善意提醒:“小慧,你认真一点,很多女生在追希壬哥,一不注意,他会被别人追走。”
“别听点点恐吓,她常夸大不实,只要你同意,明天我就娶你,不给其它女人机会。”希壬笑两声,扣住小慧腰际走出。
希壬对小慧的亲近,让钧璨不舒服,直觉地,他想将两人分开。
很呕!不明所以的气闷!做菜的好心情消失,冠军蛋糕引不起他的快乐。
出门,小慧淡淡对希壬说:“我要回家。”
“我破坏了你的好心情?你想留在里面,享用你为钧璨做的大餐?”他嘲讽。
“那些菜不是我做的。”
不是她做的?更严重了!从不进厨房的钧璨亲自下厨,庆祝她的生日?
他记得有一回,点点饿得在沙发打滚,要求钧璨为她煮泡面,钧璨宁愿守在计算机前面,也不肯伸手解救,幸好他回家,点点转而向他求助,她才没因饥饿而亡。
“我们……谈谈好吗?”放弃讽刺,希壬露出真诚。
“谈什么?”
“你和钧璨之间只是朋友,或更深一层?”
有意思吧!这句话,不久前她才问过,看来,想证实这点的人,不只有她和钧璨。
“答不出来?因为你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希壬追问。
“我们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不会出现其它发展的朋友。”她加强语气说。
“钧璨也这么想吗?”手横胸,背靠在电梯边,希壬态度认真。
“应该是吧!”他很清楚自己背上贴了标签。
“要听听旁观者的看法吗?”
“请说。”
“我们回台湾三个月,钧璨和点点的约会不超过十次,而且有两次爽约,点点心里不舒服,当面问他,钧璨回答:‘小姐,我忙得很,你知道成立一间新公司有多少事要忙?’
他忙吗?不尽然,再忙,他都能抽出空到隔壁,找你聊天,这点不需要我多解释吧?你们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好几次,还要我上门‘善意提醒’。他有时间替你种桂花,有时间替你上诚品挑书,有时间陪你逛超市,却没空和未婚妻吃顿饭。现在,请再告诉我一次,你仍觉得,你们只是朋友?”
“你在指控我,剥夺点点和钧璨的相处时间?”
“我不是指控,是陈述事实,若我有说错的地方,你可以指正我。”
指正?不,她无言,他说的全是事实。
“我知道感觉难以控制,何况你们有共同的兴趣和思想,也明了人与人之间常有着难以理解的缘分,也许是缘分催促你们的相知相惜,也许缘分让你们像磁石,彼此吸引,可是,你真的想这样继续下去吗?你可以不顾点点的伤心,成就自己的爱情?”
他在说什么呀?哪里来的爱情?她没想过成为第三者。
“我不知道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我很清楚,再往下走,你们都会受伤,你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他是对的,即使话刺耳,可她该死的不能不苟同。
“我该怎么做?拒绝钧璨上门?”小慧问。
“你拒绝不了他。”他不是没看过她的拒绝,但他更相信钧璨的执拗与坚持。“我们当男女朋友吧!清楚状况后,你不必费心拒绝,他自会死心。”相信钧璨的执拗与坚持之外,他也相信他的责任道德与兄弟情谊。
能吗?她能和宋希壬当男女朋友?小慧自问。
“你反对?”
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前,她能反对?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就从现在开始,我陪你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我们去吃大餐、买礼物、表现得像一对情侣。然后……”希壬放开胸前的手,把手搭在她身上。
“然后?”她对着他的眼睛问,他没有蓝眼珠,但黑色瞳仁里流露诚恳,他真的想和她交往?
“说不定你会发现,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讨厌。”
“你并不喜欢我,不是吗?”小慧问。
“你美丽聪慧、身材好、皮肤好,更棒的是你会煮一手好咖啡,我没道理不喜欢你。”他用微笑盖过眼底苦涩。
“你不喜欢我,但担心我和宋钧璨交往太过,影响他和点点的感情,对不?”她一针见血。
他讶异于她的观察力。
“你想保护点点,或者说……点点才是你喜欢的女生?”她随口猜猜,却猜得他脸色发白。
该死的女人!该死的敏锐!
装出若无其事,他用大笑掩饰,回答:“我为什么要保护点点?她是钧璨的未婚妻,保护她是钧璨的责任,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愿有人受到伤害。”
多高贵的情操啊!为了担心有人受伤,自愿奉献牺牲,这种狗屁话,希壬连自己都难以说服。
他望她,全力发挥演技;她望他,企图寻找谎言的踪迹。这样的四目相望,看在外人眼底,还以为是恋人间的深情款款。
“若之前我对你的追求表现得不合格,那么请相信我的心意,我是真的喜欢你,也许还谈不上爱情,但假以时日……会的。”
如果他得“真的”喜欢游颖慧,才能确保点点的幸福,他保证,自己将做到满级分。
希壬的演技太好,小慧被说服了。
“倘使我不喜欢你呢?”
“那么,给我一点虚情吧!一天一点,虚假早晚成真。”
“我没有你的乐观。”
“不试试就放弃,你太没有企业家精神。”
她没想过当企业家,至于精神……更别提了!
“走吧!我们去过生日。”他搭起她的肩,表现得像个男朋友。
一顿五星级龙虾大餐,她只掀了掀龙虾的胡须,打结、拆开、打结又拆开,那两根须真经得起折腾,这是希壬吃过,最痛苦的一餐。
他带她逛百货公司买礼物。
名牌店里,她冷眼看周遭女人,问他:“是人体彰显了衣服的高贵,还是衣服高贵了人们?
他答不出,她笑说:“高贵不过是表相,人们之所以愚蠢,就是太过迷信商人创造出来的虚伪。”
希壬怕被围殴,而围殴原因是女朋友太聪明,于是,他急急忙忙带她逃离名牌店。
在鞋子专柜间,她摇头表示不明白,为什么把动物皮套在脚上,会让人显得不凡,而不是残忍血腥?她的疑问句让店员傻眼,也令希壬哭笑不得。
最后,在钻石精品店,她对店员问:“你有没有看过血钻石?”“注:那是李奥纳多主演的电影,讲述非洲人为了开挖钻石,悲惨不人道的事迹。”
聪明的希壬马上拉她离开,她无心创造爱情,他心知肚明。
只不过呵……他怎能轻易放弃?
他抽掉她手中的化学课本,揉乱她黑压压的秀发,笑着说:“这种念书方法,会把人念笨。”
“你的话拿去告诉教育部长吧!说服他别努力把学生弄笨。”小慧抢回课本,月考对她而言,是重大事件。
“这是最糟糕的部分,历届的教育部长们在比赛,看谁有本事制造出最多的蠢蛋,我们是他们的业绩,不管高不高兴,谁教我们比人家晚生了好几十年。”
小慧大笑,笑翻到床上,他跟着躺到她身边。
小慧的单人床小小的,他高大身躯挤入,空间变得好小,肩并肩,手臂贴上手臂,他闻得见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发梢的茉莉香味。
窗外虫鸣唧唧,夏蝉在枝高唱求偶舞曲,微风从纱窗往里吹,一阵一阵。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什么都不做,单单和她并肩。
“将来……你也去当教育部长吧!”
“你要我去荼毒儿童青少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