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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到哪里了?”吕不韦一脸森寒,对着无形空气言说。
“李斯有盖聂护身,两人带领韩国红莲公主和亲于秦,已经入了秦国。”
“盖聂?和亲?”吕不韦放下心思,目光一闪:“和亲是怎么回事?”
空中无形声音流出,徐徐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清楚。
“嬴政欲谋我?”吕不韦洒然哂笑,旋即冷静道:“放下诸事,召集百家人才给我修撰典籍最后部分,我与嬴政之战且看它了。”
。。。。。。
五日后。
朝阳初起,晨雾淡淡如烟。
咸阳东城门轰然洞开,迎接一如长龙般的骑行队伍入内。
城内,烟火袅袅,雪已被清扫堆积,青石板砖残留微微水痕。
商贩停止劳作,店铺客人也没心情赏玩,就连调皮捣蛋的小孩也拿着吃食骑在大人的脖子上,翘首好奇的张望那青铜轺车轿子上的佳人。
据说这里坐着的是未来的秦王王妃。
而秦王至今在名义上没有婚娶,如此说来这他的第一个王妃,甚至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又怎么不令人好奇?
“看!看!看!!!”
“里面打开了,我看到王妃了。”
突然许多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一只欺霜赛雪的芊芊玉手掀开轺车一角帘幕,大红华贵韩式丝绸长裙加身,露出那清纯柔婉的面孔,好似应季的桃花仙子,直从幽幽山谷中飘出,清丽空阔,香风弥漫。
倏然帘幕合上,可国人却并没有失望。
“王妃看到我了。”
“屁,不看看你什么德行,明明是看到我了。。。。”
“王妃好漂亮,像仙子一样。。。。”
“什么话,王妃本来就是仙女下凡,我从未见过比王妃还美丽的仙女。。。。“
“爷爷,为什么我觉得神仙姐姐好像哭过呢,不开心呀。。。。。”
丫丫声淹没在一片祝福惊奇声中,李斯高坐马上,吩咐手下给予百姓赏赐。
此行韩国外嫁公主给予许多财物,也可说是赔款。
当国人领到小礼品或是钱币时,更是喜不自胜,气氛热烈。
看着此情此景,李斯也不由松了口气,能打着和亲名声进入秦地,进入咸阳,说明秦王已经默许了他的做法,他赌对了。
只不过。。。。。
李斯看了看身后的青铜轺车。
红莲公主名义上是和亲,可秦王未正式批文承认,秦国王室宗室也没反应。
这表示红莲公主在国人眼中是王妃,实则是质女战利品身份入秦。
这也是韩非在送别红莲给他警告的原因:“若红莲在秦国无名分,若秦王无善待,韩非永不入秦!”
说是给他李斯的,也可说是给予秦王嬴政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雨雪霏霏()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咸阳的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
刚入咸阳的骑行队伍在李斯带领下去往会同馆,这是接待六国贵族的住所,也可以说是六国质子的居住地。
昔年楚国公子质秦的昌平君就是住在这里。
此时天空虽下起了小雨,可路途上的行人热情不减,吹吹打打,一路跟随队伍,围观中眼睛都往那青铜车上瞄,想看看未来秦国王妃绝色姿容。
可越是跟随队伍,熙熙攘攘的闲客观众越是感觉不对。
骑行队伍一直往南走,并不是去往王室或是行宫的路。
老秦人并不傻,尤其是关中咸阳的老秦人,谁身上还没有个爵位在身,要不然怎么住在‘天子脚下’?
最终当骑行队伍来到会同馆,围观众人顿时大悟,随即轰然散开,离开时向那华美马车投射嘲弄眼光与大大咧咧的骂声:
“什么仙女?我看就是质女,还不是女奴货色。”
“听说是韩国被我大秦铁骑打的差点灭国,韩王昏庸无能,这才献出女儿保命。”
“你们看,这队伍中还有百来位妙龄女郎,莫不是韩王要施什么美人计?哈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就这样的小国公主,能不能见到我们的秦王还不一定呢?”
“唉~”
“恐怕这所谓公主又要沦为那些大人物手中的玩物了。”几个不肯离去鲜衣公子莫名叹道,毫不遮掩:“这公主没我们的份,这赔来的百位女郎未必没有我们享用的资格。”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中,李斯脸色骤然阴沉下去,身旁盖聂脸色也是漠然。
但这又如何呢?这里是咸阳。
据说在咸阳拿块石头砸死个人,都有可能豪门权贵,亦或是大商富豪,目下他李斯名义上还是吕不韦客卿,名爵官位一概没有,凭什么斗?
即便盖聂也是一样,当街杀人或是重伤他人等同于藐视秦法,这是绝自身后路。
此时听到马车传来小声的啜泣声,李斯莫名触动。原本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撒娇少女却沦为了家国不幸的牺牲品,这种反差足以摧毁一个少女。
就像是春秋吴王阖闾之女,胜玉公主,仅仅因为父亲夹了半条鱼而视作羞辱自杀,遑若红莲之殇。
心中一叹,还是硬下心肠:“到了地点,公主下车吧。”
车内,弄玉心疼的替红莲抹去泪痕。
红莲收住哽咽,露出一个笑容,轻摇摇头表示无事,收拾一番,弄玉牵着红莲之手下了马车。
甫一下车,滞留未走的看客与会同馆接待官员都为眼前女子的美貌而忍不住嘶声。
倒不是因为红莲,而是被弄玉美貌惊叹。
众人从惊叹中反应过来,眼睛又上下扫视身形窈窕,一袭红色锦衣加身,轻纱覆面的红莲。
左看看弄玉,右看看红莲。
若侍女都是这种绝色,那这正主,这韩国公主又是何等妖娆祸水,瞬间,众人都下意识吞咽口水。
红莲听出异动,紧紧抓着弄玉。弄玉则轻拍拍红莲,冷眼扫视周围的看客官员,都是虎狼一样的眼神,贪婪欲望。
“李斯,这些都是什么人?”
站在会同馆门前的官员舔舐嘴唇,褐衣配印,露出肆意笑容,意味深长。
“安大人,韩国和亲公主以及韩国的赔偿。”李斯微微躬身,作为揣测人心方面的高手,怎么能不知道面前的官员在想些什么。
“和亲?”那位李斯口中的安大人一下子嗤笑出了声:“王上从未发下旨意,宗室也无文件,你告诉我哪里来的和亲?”
李斯吸口气,不理会周围那些看客的嘘声:“王上公务繁忙,旨意或许滞留。”
“放屁!”官吏倒是有几分行伍风气,拔出腰间长剑:“我怀疑这公主是韩国间谍,欲谋吾王,摘下面纱。”
“。。。。。。还有这赔偿也需好好查探一番。”官吏眼中尽是欲光,在弄玉,红莲身上打量许久,才移开到后方财货赔偿上去。
李斯暗感棘手,他绝不相信一个六百石谒者礼官敢打韩国公主与赔偿的主意。
“此女并非韩国间谍。。。。。。王上有无旨意,什么时候发出旨意,你也无任何资格知晓!”
见李斯为难,盖聂站出身替红莲解围。
他可以说是秦王与红莲两人间的见证者,知晓两人互有情愫,但秦王这般作的意图所在,作为臣子他也不敢妄加揣测。
“你是何人?”官吏问道。
“盖聂!”盖聂与官吏相互对立,一人拔剑而出,一人按剑不动。
“盖聂!”听到这个名字,官吏明显有些犹豫,但立马道:“你虽是王上剑术教师,但吾掌礼仪奏事,供奉宫廷,两者分权而立,我怀疑间谍秘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摘下面纱!”官吏猛然铿锵暴喝,震动四方,似是武力不弱。
盖聂倏然挺剑,逼视官吏。
到了此刻他又怎么不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们所设的局呢?
换做其他谒者听到他是秦王首席剑术教师,早就选择退让,此人却偏偏态度决然,不为所动,更暗指他越俎代庖,妨碍公务,令他在道理大义上面也站不住脚。
“好好好!!!”喜欢凑热闹的人永远不缺,这方声势冲突,自然引得会同馆周边聚拢人来,种种声音嘲讽如浪潮拍打而来。
滴答!
滴答!
泪水无声打在板砖上,红莲的手渐渐扯下面纱,却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小手阻止。
“何必轻贱了自己?”
“我本想给你个惊喜的,是我的过错,我来晚了!”
熟悉的磁性厚重声音响起在红莲耳边,这自新郑到咸阳路途中,所久久积压委屈,愤怒,悲凉等等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全部涌上心头,泪水哗啦啦流下。
红莲用力扯下面纱,但小手传来温暖大手像是山一样不可撼动。
既然这样不行,红莲用头甩开面纱。
当面容暴露微光之下,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染花,像是小花猫一样,瞪着红了的眼睛:“我恨你!”
陈锐带着浅笑,拇指轻轻擦拭去泪水:“恨我也没用,你是逃不掉的。”
说罢,红莲直感身体天旋地转,待意识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被他抗在肩上。
用小虎牙咬过去,可他的步伐依然沉稳有力,没有影响。
。。。。。。。
“秦王真的是稀罕那韩国公主啊。”
围观的众人终于从地上起身,打破刚才的死寂。
“只是秦王的举止很是粗鲁,没有礼仪。”人群中一青年士子小声嘀咕。
霎时场上顿时安静起来,所有人齐刷刷的望着那人青年。
“你敢辱骂秦王。”
“你怕是山东六国来的?”
“对,这是会同馆,山东六国的人有许多住在这。”一人答复道。
“你想干什么?”青年士子缓缓后退,手心中全是汗。
“打他!!!杀了他!!!”
许久过后,青年士子倒地不起,全身是血也不知死活。
众人吐口唾沫,这才离去,互相骂道:“娘的,这就是我们老秦人的风范,我就喜欢秦王那抗人就走的利索,哪像什么山东六国人。”
“打仗扭扭捏捏,像个娘们,生活也像个娘们,讲究什么那种礼,这种礼,干脆吊死别活了。。。。。。。”
。。。。。。。
陈锐并不知晓这一幕,就算看到了也不奇怪。
秦人自边陲起家,历经数代成就战国唯一霸主地位,性情彪悍,风俗与六国大为不同。还有一股从骨子里面爆棚的自豪感,不是只针对一国,而是针对六国,都是垃圾。
而且陈锐作为秦王身负众望,在秦人眼中是圣明般不可诋毁的存在。这不仅是因为他这八年的在位表现,而且还有秦国历代君主厚望加持。
秦历代君主贤明者多,对于百姓几乎很少犯错,就算犯了错后面也会及时弥补,这就是秦六世余泽余烈。
会同馆中。
李斯与盖聂在内,凝神看着前方。
“你是谒者安守义?”赵高问道。
“是是是!!!”谒者官吏连连点头。
“你还要什么王上给你旨意文件吗?”赵高玩味一笑,带着冷意。
“不用,不用!”官吏立马吓得跪了起来:“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王妃。”
啪啪啪。。。。耳光连连响起,哪怕嘴角带血,脸已经肿了,叫安守义的官吏也毫无犹豫之色向自己脸上扇去。
“安大人,赶紧起身!”赵高扶起安守义:“我与大人不过平级,可承担不起你的大礼。”
“再说大人哪里冲撞了,为王上尽忠职守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安守义躬身点点头,可身子却发了疯一样颤抖。
“给我抬起头来。”赵高语气蓦然一冷。
官吏安守义应声抬起头,可身子却瞬间忽然拍打在墙上,会同馆墙上溅出一片嫣红的血,仿若梅花盛开。
赵高拿出丝帛手帕,缓缓擦拭手中的鲜血:
“为王上尽忠职守是好事,但我也最讨厌那些打着尽忠名义,暗地却干着有损帝国的勾当。”
“作为棋子,若想获得高位,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赵高与李斯擦身而过,语气渺然。
第三百五十章 政分两途()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放我下来,你这个大坏蛋,大恶人!!!”红莲使劲拧着拳头捶打着的陈锐的后背,但那就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们都喜欢欺负我,呜呜呜。。。。。”
不消一会儿,后背的力道逐渐变小,直至消失,陈锐依然扛着仿若没有任何重量的红莲:“发泄完了没有?”
“没有!”红莲大声哭道。
“没有就继续。。。。不过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陈锐轻轻咳嗽一声,门外三五侍女次序将美食端了进来。
色泽鲜明,香味诱人,这是韩国的美食,红莲下意识吞咽一口,随之而起肚子便咕咕叫起来。
这些日子里,路途奔波劳累,加上心绪悲凉她哪吃得下什么食物?
“我不会吃。”红莲一掌打翻侍女递来的粟米饭,洒落一地:“拿走,我不想见到你。”
对此反应陈锐并不意外。
说起来红莲现在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短短一个月就算历经诸事,成长了许多,也掩盖不了内心小女孩的事实。
而不成熟少女总是喜欢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惩罚身边人。
他冲着少女笑了笑,随即躬身将打翻在地的粟米饭放入碗中,递给周边侍女:“再给她呈上一碗,这碗就别浪费了,温后留待我晚上吃。”
这碗粟米饭是韩国庖厨特制的,价值不菲,相当于关中老秦人两三日的生活费用,即便是陈锐作为秦王也是在节日才会吃这样昂贵的食物。
这既是出于节俭,也同样是限于秦国现在的国情。
因为大旱,秦国现在已经近两年的秋收并不好。田间掘坑三尺不见湿土,夏种根本无从着手。关中仅有的两条老渠,只能浇灌得西部几个县而已,如何解得?
战国时代除了些许大城,哪里不是荒野,基础建设近乎没有,多是靠天吃饭,靠自然山川水泽吃饭。
“既然你不想见我,我下次再来吧,你好好考虑。”陈锐身影缓缓离去。
“红莲。”
“怎么了,弄玉姐姐。”
看着弄玉,红莲的泪水又再次滴下,飞快投入她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很痛苦吗?”
“这一路上,我都看在眼里,明明是喜欢他的,但为何还要用这种互相伤害的方式?”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他再不劝一劝我,他还是那样冷漠无情。。。。。
弄玉徐徐抚摸红莲的秀发,轻声笑了笑:“如果冷漠无情,就不会一来就给你准备好了韩国美食,吃饭吧,不要伤害自己。”
“你这样做,不仅伤害他。。。。也是伤害远在韩国的亲人。”
。。。。。。。
咸阳宫内,夜书房小宴。
过后侍女收拾狼藉,吕不韦从首座站起,一拱手肃然开口,“老臣有言。”
“这是私宴,吕相但言无妨。”陈锐平静道。
“前几日朝会之上,我反复所言之事,王上搁议,我不知是何缘由?“
“吕相所说的大行文华,宽政于民,化秦戾气的方略?”
“不错。”吕不韦躬身一拜:“秦国风尚质朴,可民智未开,更无大家生出为邦国针砭时弊,救人救世。”
“吕相想要效仿山东六国养士,兴办官学?”
吕不韦知道秦王下面会说什么,但大道相争,容不得他退半步:“并非效仿,也并不是照搬山东六国。”
“多说无益!”陈锐挥手制止:“丞相那套说辞寡人已经知晓,可吕相,天下霸主是我们秦国,而山东六国至今还在寡人铁骑之下惴惴不安。”
“寡人凭什么要效仿弱者?”
吕不韦一下子沉默无言,作为对手,也作为秦王的导师,他早就明白尚法的秦王与他的坚持存在根本对立关系。
他想要做得是在秦国大开文明之风,使秦国文明与山东六国比肩而立,使自己心中的化秦谋国方略成功。既然秦王不同意,那也无需他同意,深耕秦国二十多年,他的方略已经逐渐影响秦国,即便秦王或许也难以知晓。
两人心中各自不欢,做一番表面功夫后,吕不韦离开。
过后阴影当中一道修长人影渐渐显现,是李斯的身影。
“你如何看待?”陈锐长身而立,手持竹简。背对着身影近半没入黑暗里。
“战国之世,秦国以强大势压天下,然就文明风华而言,无论是根基还是形式,尚远远不如山东六国。”李斯从容道。
陈锐则异常平静,看不出喜怒。
“然则,吕相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话锋一转,李斯叹道:“并非秦国无财力人力大兴文华,宽政,而是基于商鞅法治的根基理念:国无异俗,民务厚重,耕战为本,心无旁骛!”
“此乃秦国根本治国方略,吕相一旦若心中想执行,势必与商君法背道而驰,而李斯一介庶人毫无资格评价吕相方略,也无资格对商君法进行置喙。”
李斯一时默然,唯有大殿微风清晰可闻。陈锐也不说话,只在幽幽微光中专注地盯着李斯。沉吟片刻,李斯断然开口:“吕相大行文华,在于开民智,诱民心。民心同,则王顾忌,必行宽政于民,亦可稳固秦法。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秦法不得民心?”
又是片刻默然,李斯又断然开口:“秦法固得民心。然庶民对秦法,敬而畏之。对宽政缓刑,则亲而和之。此乃实情,孰能不见?敬畏与亲和,孰选孰弃?王自当断。”
“敢问先生,据何而断?”陈锐放下竹简,锐利的眸子有火焰生出。
“据秦王之志而断,据治国之图而断!”
陈锐目色精芒闪烁,暗感倒是没有白费在李斯身上的苦心。
“先生教我。”陈锐肃然躬身。
李斯粗重地喘息了一声,也起身一拱手,正色道:“秦王之志,若在强兵息争,一统天下,则商君法制胜于吕相方略。秦王之志,若在做诸侯盟主,与六国共处天下,则吕相范略胜于商君法制。此为两图,李斯无从评判高下。”
“先生一言,一解我惑!”陈锐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