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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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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人撞了他一下。原来他站立不走,阻住了后面古人类的前进。

凌渡宇踉跄扑前,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刻下是欲罢不能。

他不敢摸自己的头面,怕变成了猿人的模样。

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染得视线模糊不清。凌渡宇随着古人类队伍,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行进。

从平原穿过森林,攀山过岭,地势再次平坦起来。凌渡宇忽地惊觉,他走在一条路上,一条阔可容二三十人并排而行的大路上。两边植着参天的古树,大路一直伸展到平原无限的远处。远方似乎有一个黑点,在月色下反映出奇怪的黄光,随着他们的前进,不断扩大,黄光愈来愈强烈。

凌渡宇心内震骇,他不相信这条路是身旁的古人猿建造。他们并不需要这种道路,一定由更先进的生物建成。路面铺满碎石,石头的矿质在月光下闪烁不定,情景诡异莫名。

远方的黑点清晰可见了。是一根建在地上的粗大无比的黑柱,底部比顶部阔一倍还多,巍然耸立。凌渡宇身旁的古人猿望着散发黄芒的黑柱,面上的神情诡异,带着一种宗教的虔敬,急步前行。

那是他们的目标。

冷汗从凌渡宇的额上流下。他知道,幻石已经把他从病房的时空扯入现在这不知多少万年前的时空内,正经历着当时的情景。

黑柱愈来愈大,看去最少有三百英尺以上的高度,在月夜下壮观无伦。

凌渡宇倒抽一口凉气。

平原上布满着一些晶莹发亮的半球体,活像地堡一般,中间有缝,两半可以自动开合。地堡是由幻石那类物质制造,高十五英尺,周围差不多有一百英尺。它们的排列很特别,似乎隐藏着某一数学规律。

就在这时,身旁的古人类一阵嚎叫,道旁左边远处响起凌厉的风声。凌渡宇扭头望去,一个黑影冲天飞起,黑影的速度非常惊人。凌渡宇刚看到时,黑影已冲上高空变成一个盘旋的黑点。地上传来轧轧的声响,其中一个半圆体地堡中间分开,露着一个大的洞,但马上又轰一声合在一起,回复紧闭的状态。

圆体地堡果然是那飞行异物的巢穴。

四周的古人类惊得俯伏地上,剩下凌渡宇孤零零地站立。视线无阻下,大平原无穷无尽地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这时他才想到,为什么完全见不到其他动物鸟虫的踪影?一定是这种飞行异物充满无形的邪力,其他生物都不敢接近。

古人类又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凌渡宇边走边想,终于悟出了道理:从地面那些半球体的设计看来,这种异物的力量,必定来自月亮的能量,一切自然环境,都和月亮配合无间。

想到这里,凌渡宇不禁恍然大悟,掩嘴尖叫:“噢,月魔!”

这时,凌渡宇的心反而定下来,决意面对眼前的“现实”,周旋到底。

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凌渡宇站在离黑柱数百英尺外了。雄伟的柱身在月照下黄光浑蒙。柱身的四周,早围满黑压压的古人类,使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幻梦。

凌渡宇挪动脚步,挤开那些古人类,移向柱台下。

柱台笔直浑圆,东南西北四边各有一道石阶,直达柱台顶部。整座柱台都是用与幻石同样的物质建成,与那些碎石和泥砌成的石阶质地截然不同。

凌渡宇奇怪,那月魔来去自如,何须石阶登上柱顶,看来是给人用的了。这时他发觉到,他早先来此的大路并非唯一的一条,总共有四条大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穿越大平原,直通到柱台下。以柱台为中心,有一个直径千多英尺的大圆,圆周界由碎石铺成。古人类全部集中在这大圆内。

凌渡宇心想,这里的世界确是“月的文明”,一切都在仿似圆月的形体。

古人类从东南西北四条大路,陆续注入柱台的大圆内。

凌渡宇心中升起个古怪的意念:眼前这柱体似乎是个大祭台,一个祭月的祭台,古人类每逢月圆的时刻,会朝圣似的聚集到祭台下,参加仪式。

在这个仪式里,古人类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凌渡宇想不到答案。

黑柱台四周愈聚愈多的古人类,他们不敢弄出任何声音,生恐触怒了月魔,立时大祸临身。凌渡宇约略估计,大圆内最少有一万多人。上万人的呼吸声和喉咙的异响,充斥着整个空间。

天空中一点动静也没有。明月高挂。凌渡宇暗忖不知这是否是中秋明月,不过这梦魇般的处境下,他很难再有赏月的心情了,心中一阵凄苦,假设这刻能和卓楚媛躲在家中的露台上吃月饼,赏明月,那有多好。

凌渡宇众念纷纭中,一种奇怪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像是一只巨大的“鸟儿”闯进陷阱中,死命挣扎飞出的强烈的拍翼声音。

凌渡宇抬头望天,看到了一生以来最诡异的可怖场面。

月光笼罩的夜空中,圆如面盆的月亮下,百数十点黑影盘旋飞舞。月魔由地底通过圆形地堡的出口,飞临祭台之上。

四周的古人类纷纷匍匐地上,没有人不在惊恐震抖。

剩下凌渡宇孤零零站立,他张大了口,急速喘气。他发觉到,月魔在明月的背景前显露出人的身体,它们是长了翅膀的“飞人”。

飞人不断在祭台上以惊人的高速掠过,明月照射下,一个个疾走的黑影投射到大圆内拜伏的古人类身上。除了凌渡宇外,没有人不在发抖,没有人敢望上天空,更不用说像他那样站直身体,令他感到眼前虽然是满布人类的世界,但他绝对是孤立无援的,周围的人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凌渡宇灵光一闪。

高台祭月的祭品,就是可怜的人类。他们只是天空上骄傲地飞翔着的那些生物的畜群,就像凌渡宇的文明中供人食用的猪狗牛羊。而他像月魔一样,也是异物,不属于这时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文明的异物。

一股绝望的情绪横亘胸臆,他想哭,为人类的无能哭泣,但已没有了泪水。

这是超乎任何想象的悲惨命运。

一阵狂风刮起,冲得他软弱地仰跌向后,压在一个古人类的身上。仰面,他恰好看到月空中的一个黑点不断扩大,向着柱台的顶端俯冲而下,一对大翅膀有节奏地大力扇动,带起压体的狂风。凌渡宇要眯起双眼才能减轻狂风割眼的痛楚。

在凌渡宇的眼前,那月魔在柱台上的空间盘旋十几圈后,缓缓降落在台柱高高在上的顶端。

月色下,他终于看到了月魔的形象。

月魔不是人类。

卓立柱台顶的月魔体高十二英尺,躯体除了比人粗壮得多外,体形并没有特别的差异,只不过它浑身覆盖着乌黑的鳞片,给人一种极度强悍暴戾的感觉。头上生了对粗黑的弯角,向内曲人。臀部拖着一条粗壮的大尾,不断拂扫。背后的大翅膀展开时达二十英尺,在强壮的身体后,示威似的一开一阖。它的头比例特大,在宽阔雄伟的肩膀上有如一个漆黑发亮的圆球,面目没入黑影里,只有眼中射出两道黄芒,探射灯般俯瞰高柱台下臣服的人类。

它额头正中处嵌了一块长方板,正是那为祸人间的幻石。

这就是月魔。

天空上的那些黑点仍在狂飞乱舞,站在高台上的月魔显然是天空中飞魔们的领袖。

凌渡宇心中乱极,想到了个非常可怖的事情。

魔王不断地拍打双翼中,忽然仰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声狂嗥,响彻夜空。天上的飞魔狂嗥应和,一时天地震动,大平原广阔的空间充斥着它们的声音。

台下匍匐的人类抖颤更烈。

就在这一刻,凌渡宇感到一种熟悉的阴寒邪恶力量笼罩着整个空间。他两次遇到红狐时,每次都有这种感觉。

凌渡宇心中一懔,蓦地醒起自己正在与这魔王进行面对面的争斗,怎可失去意志。当下奋起精神,傲然望向高台上的月魔。

月魔在高台上静如峻狱高山,眼中的瞳仁像两颗小月亮,定静如湖,一点人类的感情也没有。

凌渡宇望向它时,它正凝视着高台三百多英尺下的凌渡宇。

自红狐进入凌渡宇病房的“金字塔”内,展开最激烈的斗争,他和它终于直接面对面相遇,以一种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方法交锋。

它是远古魔神的领袖。

他是人类的代表,经过了无数年代和时代后的人类代表。

它若是败了,将不能重回“人世”。

他若败了,将沦为它的工具,变成红狐第二,是它们“回来”的踏脚石。

四周的古人类在这有着人类无力抗争的精神力量的上古邪魔淫威下,过着最卑贱和凄惨的生活。

在人类现在这个文明出现前某一久远的年代里,自夸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并不是大地的主宰,主宰的是这高台上和正在天空中扬威耀武的邪恶生物。难怪红狐在给田木正宗的录音带中说“你们全是奴才,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它们不是仇恨人类,人类根本够不上那资格,人只是畜牲不如的贱物,它们可以任意杀戮,所以它一定要消灭和击败凌渡宇。

它们的骄狂,并不容许任何人类有任何形式的胜利。

正是因为那次全球性的大灾难,这些住在地底的邪魔全体被陷埋往地底的深处,地层把它们力量的来源——月光的能量隔断。于是它们被迫“沉睡”了几万年。唯一剩在外界的只有一方幻石。那幻石成为它们取得能量的唯一媒介,而且必须要人类的精神加以启动,人和幻石便像一个氢两个氧,加起来才会变成水,使深埋地下的魔神取得月能,当经历了足够的月圆,储备足够的能量后,它们便破土而出,回来重新统治世界,成为人类的主人。在公元前三四千年间,人类中的智者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建造了阻隔月能的金字塔,把幻石关闭在月能渗透不入的地方。不意地在人类的贪婪和无知下,一支探险队却把幻石带出了地面,在魔王邪恶的力量作祟下,造成不断的死亡,但仍未形成大害,直到谢教授和红狐阴差阳错下把幻石启动,导致了这场人类文明最大的危机。

它们正在挣扎回来。

斗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魔神深埋地底下后,畜牧般的人类幸而不是像它们那样在地底下生活,避过了全体埋人地下的大祸,幸存者开始在没有压迫下进化成长,哺育出今日的高度新文明,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化。可是它们并没有死去,它们只是“沉睡”了。在缺乏源源不绝的月能供应下,它们像冷血动物进入冬眠的状态一样,千万年来存在于地底里,静待“回来”的日子,重返地面,把大地的主宰权夺回来。

人类并没有完全忘记它们,对这些邪恶的生物刻骨铭心的记忆,深藏在他们潜意识大海深渊一个最隐秘的地方,在他们遗传因子的记忆内,烙下永不能忘的烙印。宗教里居于“地狱”的撒旦魔王,正反映着这种史前曾在地球上活跃过的邪恶月魔的形象,反映出人类对于它们的憎厌惊恐和畏惧。亚当与夏娃正是在蛇的引诱下,失去了伊甸乐园的人类福地,喻示了这深藏地底的邪魔尽管在“沉睡”里,仍能诱发播下邪恶的种子,使人类永生永世活在善与恶的挣扎里。

“生死之间极可畏,予等精进励行,以出生死之外。”这是佛祖入灭前对人类的警戒。

只要能觉悟,重归人类真正的本性,即可成佛。

印度人拜牛,因为牛角酷肖魔王的头角,因畏生敬。

白昼代表光明正义。

黑夜代表邪恶。

父亲像天,天属阳。

母亲像地,地属阴。

人类崇拜光明,歌颂光明,追求阳明的文化。

圣经中的天父,正是男性父亲的太阳形象。名作家贵夫士奥晦难解的巨著《白色女神》,便是述说在阳明文化底下暗流着的月亮文化,白色女神就是月能文明的象征,在邪异的宗教中流行,在诗人中流行。

人类向太阳能进军,是对抗月能文明一个潜意识的强烈倾向。反映阳光,永远以光明一面对着地球转动的月亮,具有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宇宙能量。这种能量是精神的力量,所以发展出月魔这邪异的以精神力量超越时空的生物。

假设让它们再次与月能直接接触,人类将永远沉沦。

月魔眼中的黄芒,笔直地射进凌渡宇乌黑的瞳孔内,直接射入他灵魂的深处,一种瘫痪麻痹的感觉瘟疫般蔓延往每一条神经。凌渡宇累年的精神锻炼,使他进入至静至虚的境界。他深知这月魔的力量太强大,不是人类的力量所能对抗,所以他以密宗的心法,将心间保持在至净至洁,不染一丝俗尘的境地。在月魔无边无际的魔力中,始终不覆沉海底。

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了。

月魔眼中的神情不动丝毫,缓缓收回望向凌渡宇的黄芒。

凌渡宇全身一松,重新回复力量,不过他并没有高兴,斗争才正开始。

高台上的月魔暴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嗥,双手高举头上,向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又一声闷雷般的震呜。

柱台浑圆的柱体,出现了惊心动魄的变异。千万条金黄色的细线,在乌黑柱体中翻腾疾走,明灭变化,蔚为奇观。

凌渡宇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像台风般逐渐形成,这力量完全与外界无关,只是心灵内的一种强烈感应,更像精神内界的大海中波涛开始翻滚腾涌。

周围的古人类被催眠似的一齐立起身,在魔王的叫声中手舞足蹈,乱呼狂叫起来,山鸣谷应。天空中的邪魔眼中黄芒暴射,在月夜中像一对一对的金黄射灯,在天空划过错综交织的黄光轨迹。

凌渡宇也有了一种手舞足蹈的强烈冲动,像在迪斯科音乐中闻歌起舞的男女。他知道只要一陷入这疯狂的境地,他便输了。

他已是人类最后的希望,魔王的月能即将耗尽,它一定要找到红狐的代替者。

凌渡宇的灵智告诉他,这四周的噩梦是魔王庞大的精神力量做成的心灵幻象,目的是要击败他强韧的灵智。

他一定要坚持到底。用志不分,其神乃凝。他不可有半点的松懈,以阻止魔王邪恶的力量入侵他的心灵,成为他的主宰。

魔王眼中黄色的月芒直射上天,和天穹洒下的月色交接。

高台下四周的古人类变本加厉地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男男女女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最原始的性交行为,丑态万状。月魔邪恶的魔力使古人类不断繁衍,为它们增加饲养的牲畜。

近在台边的古人类开始从通柱台顶东南西北的四道石阶,争先恐后地奔往高台上的月魔王。

当第一个人踏足台顶时,一个令凌渡宇不敢相信的情景发生了。

柱体内不断游走的黄线,一下标射出柱身,把踏上高台顶的古人类全身卷住,黄线像电光般在他身上缠绕急走,产生噼噼啪啪的黄色闪光。那古人类似乎在极乐中死命欢叫,随着黄光,身体一直萎缩下去,最后成为一块黑炭,跌下高台。

圆柱体的黄光更盛,古人类的死亡增加了月魔的力量。那黑色的圆柱,正是吸取月能的工具,人类就是它的营养食品,把它喂得壮大了,再供魔王吸取能量。

每一个抵达高台顶的古人类都在黄光中变成焦炭,圆柱体很快变成了一条光耀大地的黄光柱,黄光不断地流入魔王体内,它身体愈发乌黑发亮,眼中的黄芒直射上天,天上的其他魔神不断飞临它射出的黄芒中,吸取月能。

凌渡宇不断提醒自己,月魔要他见到这种异象,只是要激起他潜意识内对月魔的奴隶记忆和恐惧。不要怕!千万不要怕!任何恐惧的情绪,都会使他抱恨终身。

用志不分,其神乃凝。

凌渡宇开始深长舒缓的呼吸,四周的疯狂行为,只当作魔法幻象。

这远古魔神深悉人类的弱点,特别制造了一个完全“真实”的幻象,来达到击败凌渡宇坚强心志的目的。眼前的幻象等如现实的人生,一切是那样的“真实”,有谁可真信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象?

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

相传古时有位仙人,想开炉炼丹,于是要物色一名守护炉鼎掌火候的童子。有一名青年来应征,表示了最坚决的诚心。仙人于是说:“且慢,让我先考一下你的定力,你记着,由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说一个字出口。”青年答道:“这个容易。”自此闭口不言。

仙人展开法力,青年坠人世间的万千轮回,历经人世的喜怒哀乐,无论是男是女,是富是贫,他都是一个永不出言的哑巴,坚守对仙人的许诺。最后他轮回做了个哑女,刚生下婴儿,遇贼来劫,要抢去“她”怀内的女婴,“她”终于失陷在威力无穷的“世相”中,呼天抢地地叫了一声:“不!”

于是“她”变回那青年,站在仙人面前。仙人摇头叹息道:“你还是过不了慈母之情这一关。”

凌渡宇目下的情景,正是经历魔王法力下为他精心炮制的情节,要是他过不了这关,便不是做不成守炉仙童那样简单,而是失守了人类最后的城堡,将会发生最凄惨的人类悲剧。

月魔迭迭俯首下望,黄芒凝聚凌渡宇,神情似乎有点焦躁,黄芒开始闪烁不定,远不及早先那样深不可测和凝聚不散。

凌渡宇的坚毅出乎它的预料。

它要发动最后的攻势。

远古邪魔和人类的精神斗争,到了一分胜负的时刻。战利品就是大地的主宰权。

灵达喇嘛以无上智慧,洞悉了古今的奥秘,入灭之前生下了凌渡宇,就是要他去对抗种种即将来临的劫难。人类和魔王的斗争从未有一刻停止,亘古以来一直进行着善恶交战。不断有杰出的心灵探求精神上的秘密,制止魔王的回来。埃及的阿里之,建立了人类文明的巅峰作品金字塔,灵达喇嘛造就了凌渡宇。一切似乎巧合,其实冥冥中全有安排。

这是命运。

幻境中的邪气大盛。

凌渡宇全身冰冷,连血液也几乎冻结起来,就在这至阴至寒的深处,一种奇妙快乐的感觉,像一个平静湖面上生起的涟漪,迅速蔓延往每一个细胞去。

凌渡宇茫然地走上通往高台的石阶。

魔王全力在最后一击,它开始站在上风。它的武器,就是人类追求的“欢乐”。

凌渡宇这一刻无忧无虑。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过去的包袱、以前的每一段经历、每个经验、人世间交织纠结的关系,叠加起来,成为“过去的我”。未来茫不可测的命运、造化的弄人,合拢起来成为“将来的我”。

这两个“我”全部消失得无踪无影。

只有现在。只有目前的这一刹那。刹那芳华。

一种彻底的狂喜涌上凌渡宇的心头。心中一片空白,不是空虚,而是从一切解脱出来的那种空白。再也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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