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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门,路文良问:“你好,我是健康路17号的。”
里头好几个正在低头看报纸的职工都抬起脑袋,过一会儿站起来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领他进了跟里面的办公室,门口的标牌上写了“主任室”,坐里头的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路文良在他对面坐下,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态度挺好:“17号啊?是近年才过户的是吧,可巧就碰上拆迁了。我姓吴,你叫我吴主任就行。”
路文良笑了笑,他腿疼的很,没心思闲聊,直接切入主题说:“吴主任你好。我就想了解一下拆迁补贴款的事儿。”
吴主任张了张嘴,看路文良那么痛快,也就没打官腔:“健康路这边的房价大家伙都知道,你当初过户是多少来着?反正这附近的买卖也没有超过四百二一平的,但我也不瞒你,最近可能是要拆迁的消息传出来了,价钱稍微升高了一些,但不多,也就二三十块一平方。”
路文良点头。
他继续说:“这个市建是政府投资的,补偿款就会比私人的要多一些,你这家里登记的就你一个户口吧?户主就是你?”
路文良继续点头。
吴主任说:“哦,我问你这个,意思是我们这儿有两种补贴方式。第一种家里户口多的,比如五六户啊,家里有老人六七户的,就按照人口来补贴房屋实际面积,我们在大学区那边盖的移民小区,每个户头可以分到六十五平方的面积,当然,包括公摊的,但你一个人的话,就不太合算,不如拿钱。我们这边能给每平方六百的价格,你觉得怎么样?”
路文良笑了笑,没多说话,摇摇头。
“伊……你这孩子。”吴主任瞪着眼睛,“六百不少了,我们实际测量你家住宅面积之前是二百七十五平方。但你挺聪明,后面又加建了一百二十个平方,算上阳台和后院这几处加建的,总共就是三百九十五个平方,六百一平方,也有二十三万七千了!”
“我买来就差不多这个价格了,”路文良油盐不进,笑着说,“更何况我也不想拆,房子才买来没多久,我还准备以后娶媳妇儿买家具呢。”
吴主任盯着路文良看了一会儿,双手交叉放在了肚皮上,深思起来。
健康路的拆迁户像路文良这样的,可真是绝无仅有,独一号。
其他人听说能换六百一平方,哪个不是兴高采烈的要不搬楼房要不拿钱走啊,二十多万,多大的一笔巨款!这孩子看起来小小年纪,居然没有一点心动的模样!
这是个硬茬子。
吴主任告诉自己说。
对待硬茬子,当然就不能用硬碰硬的法子了。吴主任首先软和下来,对路文良轻声慢气:“小孩你别冲动,叔没必要坑你,六百一平方,真的不少了,健康路这边的人该搬走的都已经搬走了,要不是还在市内,这地方就跟荒村似地,你住在这里不害怕么?你现在在市一中读书?要不这样,我给你申请一下,你家房子大,我给你按照四个人的户头在大学城那边申请楼房,以后你上大学也方便,这样可以了吧?”
路文良但笑不语,只是摇头。
吴主任眉心拧成了一块疙瘩,心里七上八下的挠,他之前是姚市长的司机,这回的的。主任位置是姚市长给他力保的,吴主任对姚市长的心意心知肚明,但他不是个特别灵活的人,他看人准,却没有商人那种百折不挠只为利的本事,做司机的眼力见儿当个主任不困难,但碰上路文良这种让他看不出一点心思的人,要圆满完成任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路文良也不着急,要是健康路立马就要动工的话,他也不会那么坚持的阻断大家的财路。但他心里实际上清楚,这条路得将近一年之后才有动土的音讯呢,这么长时间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哪儿还缺他不同意这么一时半会儿?
要是今天谈不下,他就拖着。海川这地方有一点好,官员虽不清廉,但为人都还是不差的,政府的历任拆迁都见过钉子户,但强拆却是当真没有的,海川电视台的后台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唯一知道的是,当初那位做了一个半月官椅的小市长先生,就是被海川电视台给捅出贪腐的痛处的,他们,什么都敢说。
这使得知道自己生命安全有保障的路文良气定神闲,坐在他对面的吴主任虽然也沉得住气,但心里抱着上头给的期望,他难免就有点急功近利起来。
“你说吧,我听着,你到底觉得什么地方不满意?”
路文良摇摇头:“其实什么地方都挺好的,但吴主任,我这房子买过来就没想过会拆迁,你们这一拆给我的心理落差也挺大的,说实话,我挺喜欢健康路这地方,也打算日后能一直住在这儿。”
吴主任面皮一抽,啊,这小子好特别,健康路一天到晚没个人气儿,鬼村似地,他喜欢这地方……
路文良特真诚的说:“我知道你们把这块地方推了之后肯定是要盖商业区的,是吧?”
吴主任点点头,姚市长提出的规划就是把这一块搞成租赁商业区,让一切铺面都属于单位,租金用于市貌建设,也会成为海川市政府资金的一大来源。
路文良笑着说:“我也不说别的,以后商业街盖起来,我房子的那块地方,给我几个铺面。”
吴主任一下瞪大了眼睛:“铺面?”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就此开始。
……
……
唐开瀚这几天除了在留意比较好的中医之外,还总是回想起路文良的那些事情。
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路文良足不出户就能对盘龙会的某些事情了如指掌,那封信的事情他对帮派里的所有人都下了禁口令,信在他手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拿到信的人和小助理翻阅过,那寥寥几笔间毫无火药味却威胁意味浓重到难以忽略的内容,让唐开瀚每每重新阅读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路文良的家世是绝对青白的,汉楼这么点实力总还是有的,在束海,不敢说别的,要查查个人,真的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唐开瀚前后三次起疑重新调查过路文良,路文良的履历,从出生医院到现在就读学校,完全一清二白,挑不出任何的疑点。
如果这都是假的,那么非要国际间谍才会有这样的背景和能力了,可汉楼,真的还够不到这个级别。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
那么,路文良在那次和唐瑞安见面时说的经济不好……
香港回归就在不久之后了,举国上下都在兴奋的倒计时着那个时间,经济会不好?
没错,唐开瀚立刻想起,路文良说这句话时毫无变化似乎笃定非常的语气……
他立刻惊醒般从半躺在椅子上的方式弹跳起来,一把抓过电话拨号,给唐父打电话。
一贯倚重大儿子的唐爸爸在听到唐开瀚让他调查香港金融市场的话时,也不免的疑惑了一下。现在的经济走势虽然一帆风顺,但父子两个已经早早的看到了掩盖在平静表现下山雨欲来的风波,同样也在缓慢的从市场里抽调回唐氏的主要战斗力,但那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在这样大好的市场经济下,能多赚一点是一点是所有大小商人们的心声。九七年的回归很快就要到来,有了祖国的支持,经济会发展的更加繁荣。
香港的市场和各地证券所都千丝万缕的联系确实没错,但到目前为止,确实也没听到任何地方传来什么令人紧张的风声啊?
抱着这种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开始仔细的盘查所有和香港股市有关联的证券交易市场。
不论再如何观察,也无法发现到底哪一处值得人怀疑了。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听到给他汇报工作的助理无意中提起一句:“大公子的要求真的好奇怪,最近香港和华尔街的走向实在是太好也不为过了,不过泰国那边倒是确实有点紧张,可也是好事啊,泰铢上涨的好快,注入了很多资金呢。”
唐父原本还没有当一回事,然而听到最后一句时,脑子却忽然如同降下了一道惊雷,炸的他头昏眼花!
泰铢涨的好快!?
英镑崩盘之前,难道不也是这样歌舞升平的吗?!
记吃不记打的市场在离开了欧美之后又来袭击东南亚了吗?!
然而这个时刻,谁也不能对这样细微的线索做出什么判决。
唐父心惊胆战的坐回椅子上,好半天之后,才想起将助理挥退出去。
揉着额角,他一直在办公室坐到夕阳西下,余晖满地。
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起话筒。
唐开瀚挂断电话,满眼深思。
又应验了,虽然没有下结论,但唐开瀚有种预感,路文良说的那句话,冥冥之中泄露了些什么出来。
香港会出什么事情?现在是泰铢有危险,但是东南亚的市场还没有波及到香港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他会说出香港回归那几年经济不好那种话呢?
全世界都知道,香港如今的经济欣欣向荣,如同坐上火箭般正要一飞冲天!
他从哪里得到的结论,这是国际间谍都不可能有的线报!
唐开瀚缩在沙发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总觉得太阳穴在一突一突跳得厉害。
到底忽略了什么?
明明有个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然而,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34第三十四章
第一次的事情没谈妥,过了几天;拆迁办的那位吴主任打电话约路文良出来单独谈谈。
路文良知道大概有转机了。
吴先生那一次在办公室里和他费尽口舌谈了将近两个小时;中途两人还一起吃了一顿盒饭;吴主任还把自己的糖醋排骨扒拉给路文良吃了。
两个人聊的挺投机的;吴主任祖籍在云南;年纪小的时候参军还去过越南,在部队里碰上现在的贵人姚市长,姚市长看他老实靠谱;就把他收纳到麾下;做了自己的司机。吴主任也不负所托,把自己的职位做的兢兢业业,不乱说话也不过分愚笨;对姚市长来说,一个精明上进的跟班远远没有一个嘴严识趣的司机来的重要,两个人合作久了,都记着对方的好和恩,现在姚市长就不知道为什么在迅速的提拔吴主任,吴主任看不明白,但路文良却好像知道了什么。
看来姚市长一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了,那么健康路的工程,难道是他一开始就收揽下来打算给后来人的垫脚石吗?
那么被双规那位一个半月市长的落马估计就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但这一切都不关路文良的事,情况越看不透,这摊水越浑浊,对他就越有利,姚市长都打算走了,那么健康路是否能通融给钉子户几个铺面,他又有什么可死守的呢?
吴主任这回一见他就叹气抱怨:“都怪你,领导都怀疑我工作能力了。”
路文良知道吴主任这回一定被姚市长骂了,他笑笑,坐下来把手上的一杯冰奶茶递给他:“没事儿,我信任您。姚市长那边怎么说?”
“他让我和规划那边的人去商量。”吴主任接过奶茶,脸色稍微好了些。
路文良凑过去,小孩子似地,他知道有些大人们就吃这套:“那怎么说?人家怎么说怎么说?”
吴主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还是个小孩子呢。于是也不吊胃口了,从公文包里拿出本文件来翻开:“你看啊,原本这边街道办是打算把健康路的商铺归西郊管辖的,每年的租金由居委会来收取然后统一上缴的。你那个事情,不是我说,一开始我真是说破了嘴皮子,人家都不肯点头的。”
路文良心想也是,每月收租金,这不就是从人家嘴里挖肉么,这块肉还是会自己长的,被自己抢过来肯定有人不乐意。但一听吴主任的话,他就知道自己这事儿成了。
路文良立刻笑起来:“您一定说服了他们吧?吴主任的面子谁敢不买啊?”
吴主任瞪他一眼:“你别瞎说话啊。事情是办好了,但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也别失望。你说要四个铺面,抱歉,拿不下来。”
路文良一瞪眼:“啥?太黑了吧,我那是永久用地呐!”
吴主任咳嗽一声:“那不是现在还有七十年产权么,你现在多大了?活到九十岁那店都是你的,你肯定赚。”
他说罢,没有理会路文良,继续道:“你看啊,你那个房子算实用面积是三百九十五个平方,我们这边的规划是到时候临街两排铺面,你要你自己家那附近的位置,那日后就肯定在位置最好的中间地段了。私下里和你说一句,公交车站就在你那位置往后走二十米,够好了吧?这么好的地方你也不能用平常价来算啊。”
抬头看路文良在仔细听,他松了口气:“以后铺子肯定是统一规划的,一个铺面是八十个平方,你提出要的四间那就是三百二十平了,这在市中心那是什么价了啊?!”
路文良翻个白眼:“你就哄我吧,健康路是什么地方,还能和市中心比么?”
吴主任干笑两声,他也觉得自己挺强词夺理的,好在这个台词他背了一下午也挺熟练了,于是张口就来:“所以就没有全部驳回嘛!你房子好歹三百九十多平方呢,要三百二估计我们给不了,但后来我也让他们同意给我三间了,好歹也有两百四十平方。”
路文良直接摇头:“不行,我三百九换你二百四,我又不傻,二百四在市中心可能挺值钱了,但健康路那种地方,一比一你都不吃亏呢,直接吞了我一小半,你也太黑了吧?我那儿又不是楼房。”
吴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心说这小孩怎么那么难缠?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给的平方实在挺坑人,人家面积都接近四百平了,拆迁户们都搬到大学区那边的房子,那边多值钱啊!还是差不多面积的精装套房。健康路现在的规划还八字没写一撇呢,日后会有什么造化这会儿谁也不能断言,用健康路二百平的房子来换同地方一倍面积的房子,他说出来也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来的时候上头给了他活动的空间,他也不想为难路文良,直接把自己的底牌掀了出来,再不行,就只有晓之以情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再要多我是真没办法了,临街的商铺总共就不多,给了你三间已经是要你保密的了,这一破例就怕会有人和你学。我也没能耐帮你要更多。我这边已经跟他们申请到最高额度,那就是健康路落成之后后面的空地会盖一个精英公寓,大概有五十来层高,三十层以上价格肯定高,二十层以内,我帮你争取一套,面积也有小一百,但是毛坯的,得你自己装修。”
二百四加一百三百四,可这一百里肯定还有公摊面积,而且是楼房换地皮……
吴主任心里有点悬。
路文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眼睛,嘴里嚼着珍珠嘎吱嘎吱的。
他心里笑的像是吃饱了人参果。
但表面上却一脸不乐意的挂着脸,眼看吴主任眼睛都直了,终于叹口气,服软般道:“算了,拆迁办还欠我五十平方呢,不过……吴哥你那么笨一定没法儿再和他们谈了,我就不计较了,就这样吧。”
吴主任被人骂了笨,他也不生气,从小爹妈都说他笨呢,这是亲昵!亲昵!
翻开册子让人签了同意书,吴主任笑成了一朵花,牙都快掉出来了。
妈呀,劝这一个小孩比相亲还费脑子呢!
拆迁的事情了结之后,时间也过的挺快,没多久就开学了。
下半学年的课会比较困难一点,路文良专门买了挺多英语碟片来练口语。空余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很少有时间去兼顾自己的土豆摊子了。
他也没有多遗憾,孰轻孰重本来就该分清楚,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课业,钱这东西早晚还可以赚回来,有个健康路的房产保障和周口村的那处大宅,他这辈子大概不会有什么经济上的忧患了,钱这个东西够用就行。
一中的学习氛围蛮紧张,老师每天都拖堂到七点左右,普通的学生家里已经备好饭菜不用担忧,但路文良必须要负责自己的三餐,下课过后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异常迅速。
见他出门,唐瑞安迅速的跟了上来,他长的比路文良高也比他壮,单手拎书包跟玩儿似地转着圈,在单车棚里取车的时候,他开口问路文良:“今天还去后树巷吗?”
路文良抬头看看他,眼神比以前要柔和了一些,摇摇头:“不了,刚刚试卷才做了一半,我要回去背一下单词。”
前段时间唐瑞安忽然说为他找到了一位隐于市的老中医,路文良知道这件事情里估计有唐开瀚的手笔,一开始不太想接受,但后来几天阴雨实在是腿疼的让人崩溃,去见了那位老中医之后,开了一贴药浴配合药蒸,一星期一次,竟然真的将病情缓解了许多。
不用受缠身已久的疾病困扰,路文良也难得的松了口气,谁不想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呢?老中医跟他说,他这病要根治估计得花费一番大工夫,短短三五年很难拔除病根,但饶是如此,有了希望并看到曙光的路文良也很坚定的决定以后不能再对唐开瀚太冷淡。
虽然不清楚这位唐先生一直以来对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到目前为止,路文良确实是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起过恶意,有困难的时候也是这位唐先生伸出援手,盘龙会的事情路文良没打算瞒住他,但已知内情的唐开瀚这么长时间了,也从未用这个事情来设计过他,唐瑞安这孩子虽然和唐先生是同胞兄弟,但真心是挺纯良的孩子,有时候明知道是骗人的,过天桥时还会给每天蹲在那里的乞丐好几块钱。
日子呆久了,看他每天笑容满面的和自己打招呼套近乎,还殷勤的送自己去后树巷治腿开药,不论多晚都安稳的把自己送到家门口,路文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相反,他心肠其实比谁都软,套着一层坚固的外壳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脆弱的玻璃心罢了,从小到大从没人对他那么好过,滴水之恩他都要涌泉相报,何况对唐瑞安露个笑脸呢?
更别提唐开瀚了,毕竟唐瑞安能对他那么好,背后肯定是唐开瀚给授意的,否则人家面都没见几回干嘛要替他费事儿寻医?路文良自认自己一穷二白还能让人这样精心对待,对方都不觉得亏本,那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唐瑞安失望的叹了口气:“啊……你不要老是这样耽搁啊,腿要治不好的。”
路文良和他挥别,腿好后他骑自行车也顺溜了一些,绕路到城东去抓了几份药,一路骑回家,远远的在街道大院儿门口,就看到看大门的老中叔在铁门边上和他挥手:“路文良!!!小路!!你电话!!”
电话?
停下车伸腿支着平衡的路文良有些发愣,谁会给他打电话?
……
……
赵春秀从县里回来,提着大包小包从车站赶回家门口,看到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