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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什么人？”罗湛简短地问。“是我一个中学同学的妹妹。这个女孩儿，不，现在可不是女孩儿了，她丈夫是做生意的，生活很优越，有个儿子，可能因为她不工作，一天到晚没事干，有时候就给我打打电话，聊聊天……”
“仅此而已？”
“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她对我大概是有好感的，这一点我没有告诉小想，我只是和您说。”
“接着说。”
“我和小想的情况您是最了解的，从当初我怎么追求她，到后来结婚，再到现在……”
“是，我知道。”
“不管别的人有什么想法，也不管别人说些什么，我只想和您说一句话，我没有做对不起小想的事，绝对没有！我希望您能相信我。”
“完了？”罗湛问，严立达点点头，“那好，立达，那我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说实话。”
“您说。”
“你和小想，你们俩的关系究竟怎么样？”严立达有些犹豫。“说得痛快点儿，我想知道你们的婚姻能不能维持到底，能吗？”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的脑子里有没有过离婚的念头？”罗湛干脆直接问。
“没有，绝对没有。”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是。”
罗湛沉吟道：“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你看咱们俩的关系，我当过你的老师，也当过你的领导，又是你的岳父，而且咱们两个人还有一层关系……”严立达不明白还有什么。“我和你都是男人。我现在和你说话就是男人对男人，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一个停顿，“知道男人对女人的感觉，特别是和雅丽结婚以后，我更有感触了。”严立达默默听着。“小想这个孩子，她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她脑子聪明，有能力，有很多优点……”严立达立刻说：“是，她比我强。”
“不不，我可不是要表扬我的女儿，恰恰相反，我是要说她那个脾气，说实话，我知道有时候你是会受些委屈的……”
“不，没有。”
“这你就不要否认了，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你们俩谈恋爱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你非常爱她，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
“但是我也知道，现在你对她的感情不可能还和那个时候一样。”严立达无言。“你告诉我，你对她的那份感情是不是还在，你说实话。”严立达沉思片刻：“我对罗想是有感情的。爸，我可以用一切来保证，我没有对不起罗想。”
“但是，诱惑总是有的……”罗湛说。严立达感到有些艰难：“是，是有诱惑。”
罗湛拍了拍他的手：“你很诚实，孩子，就冲你这样的态度，我投你的信任票。”说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身，“不多说了，你是成熟的男人了，我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严立达用力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上床后，罗湛决定还是要和妻子谈谈。他婉转地说一个人做事不能光看动机，也要看效果，要多考虑效果，不要只凭感情。他又问桂雅丽关于严立达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桂雅丽说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对，你告诉我是对的，可你不该和罗想说。”罗湛觉得这件事妻子做得欠考虑，容易让人对她产生误解。看到妻子不吭声，他又说：“你不要觉得委屈，我这才是为你好呢。”他告诉桂雅丽自己今天去开会，见到严立达了，和他谈了。桂雅丽问说了什么。
“我告诉你，他没有做对不起罗想的事。”
“他自己这么说？”
“是他主动说的，他说有一个女的，挺喜欢他，可他没有接受。”
“你信他的话吗？”罗湛不由眉头微蹙：“你要知道什么事你直接说出来，你看到什么了，还是蔡小欣看到什么了，说具体的，不要猜测。”
桂雅丽说不出什么，心里有点儿憋气，翻过身去。罗湛笑了：“哟，还不理我了？好了好了，儿女的事，不要影响咱们嘛，来，转过来吧。”桂雅丽慢慢转过身。罗湛搂住妻子：“有一条，以后不要搅和到他们的事情里，你同意不同意？”
“知道了。”桂雅丽轻声说。罗湛亲亲妻子，心里很高兴。
严立达把林青青约到咖啡馆见面，一坐下就说：“以后你不要再往我家里打电话了，你能不能答应我。”林青青解释说打了手机，可关机了。严立达想起那天手机确实没电了。“所以我有点儿担心嘛。”林青青撒娇地说。
“我这么一个大男人，你担什么心呀。”
“我就是担心，除非你坐在我面前，不然我心里老惦记着你，我自己都管不住。”林青青问严立达他老婆说什么了，是不是怀疑了？严立达说没什么。林青青感觉到他不愿意说，就转了个话题，让他猜自己见到谁了，他认识的，她又提示了一句，是他家的人。女的。严立达的脸色有点儿变了。林青青笑道：“看你，至于吗，脸都白了。”她笑着说出蔡小欣的名字，告诉严立达蔡小欣的男朋友认识她的老公。严立达一直不说话，林青青问：“你知道蔡小欣说你什么？”
“什么？”
“蔡小欣说的那些话我一点儿都没想到。”
“她胡说。”
“你都不知道她说什么就说人家胡说。她说你特别爱你的老婆，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
“胡扯八道。”
“怎么，不是这样吗？”
严立达不愿谈这个话题，抬手招呼服务生结账。服务生走过来，林青青却说：“给这位先生再来一杯蓝山咖啡。”严立达说我不想喝咖啡，林青青转而要了两杯鲜榨的西瓜汁。服务生离开，林青青有点儿不高兴：“立达，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真话，你老婆是不是很厉害，你在家里很受气，是吗？”严立达略一思忖：“我是不愿意做没有用的、徒劳的事情，夫妻间的争吵、争论往往都是没有结果的，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我尽量不争论。”
“那你什么都听她的？”
“咱们不谈她好不好。”
“我真想见见你老婆，看看她什么样。”严立达说：“别胡闹。”林青青说：“我想告诉她，她有一个多好的丈夫，对她那么忠诚。真的立达，这么长时间了，你和我，你就是不肯越过那条界线，男人像你这样的太少了。”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呀。”严立达微带调侃地问。“当然是夸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丈夫就好了，那我就太幸福了。”
严立达望着林青青，忽然想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和罗想过不下去，她会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吗。听到这个问题林青青有点儿窘：“我，当然想，可……问题是我有儿子，我儿子怎么办？他爸爸不会答应的，他肯定不会放弃儿子。”
“好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紧张。”严立达感受到一丝失落，但也有点儿谱了。
“可我是爱你的，”林青青表白，继而忍不住问，“你想和你老婆离婚？”
“不。我和你的情况恰恰相反，她没有孩子，我们俩没有孩子，我不能和她离婚。”
朱西子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一直没离开桂雅丽。
“真的，看来你爸是老了，衡量人的标准变了，以前他不会看得上这样的人。他一直很赞同我的准则，做女人不能依靠任何人，要靠自己。我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希望你也这样。”
“我倒想靠着男人，可惜没那个福气。”
“你想靠严立达？”
罗想不屑地哼了一声：“靠他，怎么可能。”朱西子心里琢磨女儿和严立达结婚那么多年了，可她和女婿接触不多，了解得真是很有限。朱西子看着女儿：“我的感觉是，严立达能力虽然不强，但人还算老实。我说得对不对？”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他是你丈夫，你还不能肯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罗想有点儿不快：“我就是不能肯定。”
“怎么，他有什么不老实的行为？”
“就是有也不会让我知道啊。”
朱西子板起脸问：“到底有没有？”罗想扑哧笑了：“妈，你要干吗呀！”
“我关心你。”
“算了吧，我都这么大了，关心也晚了，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改变不了啦。”
“我希望你过得好，起码不要有什么不幸。”
“什么不幸？严立达抛弃我？”罗想一笑，“那更好，我巴不得呢。”
“得了吧，我有你，你可连孩子都没有。”罗想的脸色一暗。朱西子知道说到了女儿的痛处，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朱西子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想了想又说：“小想，我没想到你和严立达过得这么不愉快，那为什么要这么凑合呢？”
“不凑合能怎么样。”
“我和你爸爸就凑合很多年，最后还是分了。你不会重蹈我的覆辙吧。”
“我想不会吧。”
“不会吧是什么意思？”朱西子强调了“吧”字。
“不会吧的意思就是我没想离婚，懒得离。”
“这叫什么话！”
“实话。”
朱西子对女儿真的有些忧虑了：“你这种态度我不赞成，离婚并不可怕，我就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不是活得挺好。”
“你刚才还说你有我呢。”女儿嘴快地说。
“对，我是有你，同样，你也有我呀。”妈妈的嘴也一样快。
“妈，你要鼓动我和严立达离婚哪？”朱西子沉思片刻，郑重地说，“如果你不幸福。”
严立达在看报纸，看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看看身边的妻子：“还要看吗？”
罗想合上书，放到一旁。严立达伸手要关床头灯，“等等！”罗想止住他。严立达停手，只见罗想向他凑过来，越凑越近，严立达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顺势亲了她的脸一下，说：“今天我累了……”
罗想却躺到丈夫怀里，明显地想和他继续亲热。“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好好表现。”严立达说。罗想搂着丈夫，又搂了一会儿，忽然松开手：“你什么时候不累？你有不累的时候吗？”
“怎么没有，当然有。”
“上次也是这样，还有再上一次。”严立达不出声。“你想想，咱们多久没有亲热过了。”
“没有多久，好像上个星期……”
“别胡说了。我告诉你，咱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过性生活了。”严立达不觉得：“有那么长时间吗，你记错了吧。”罗想盯着丈夫的眼睛：“严立达，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严立达脸上笑着，“怎么可能。”“那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行！”一阵反感不可抑制地从严立达内心涌了出来：“我是个人，身体有自己的规律，不可能你一按按钮我就启动。任何男人也做不到。”
“你不要强词夺理！一个男人一个多月都不行，正常吗？”严立达无言以对。“除非你有别人。”
“你要认为有那就有。”
罗想猛地坐起来：“你说的？！”
“那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你能满意！”
“我不需要你说，我要你做。”二人互相注视，僵持着。严立达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搂罗想，罗想却猛地拨开他的手。
“怎么，你又不需要了？”严立达问，“要是你不需要了，那我可睡觉了。”
罗想的脸阴沉着，严立达默默躺下，闭上眼，翻过身去。屋子里一片沉寂。半晌，听到妻子的声音：“你真的就这么睡了？”严立达并不睁眼，只“唔”了一声。罗想推他，严立达不情愿地转过身。
“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了？”严立达不吭声。“你说实话，我会理解你的。”
“实话就是，我不可能像新婚的时候、年轻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兴趣！我想你也一样吧。”
“对，所以咱们没孩子，那么长时间没有性生活怎么会有孩子？”
严立达心里一阵难过，坐起来，拥抱了罗想：“别想了，想也没有用。”罗想的嘴凑在丈夫的耳边：“我跟你说，你听着，你要是真的爱上了别的人，我会和你离婚的。”
严立达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亲吻妻子，亲了脸又亲嘴，罗想逐渐变得主动，那个晚上他们做爱了。
罗想用钥匙打开爸爸家的门，一进屋就喊有人吗？从书房里传出罗湛的回应。
罗想走进书房，看到爸爸正伏案写东西。奶奶去看“小表弟”了，桂雅丽出去逛商场，家里就剩爸爸和她。她一屁股坐到沙发里：“啊，太好了！总算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说多久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罗湛笑笑：“小想，我倒是正想和你谈谈呢。你过得怎么样？”
“哪方面？”
罗湛并不绕弯子，说：“婚姻方面。”罗想笑了：“你是不是和我妈商量好了。”她告诉罗湛，她妈也关心她的婚姻，还鼓动她和严立达离婚。
罗湛不由皱起眉头：“岂有此理。这个朱西子，怎么能这样哪！”看爸爸不高兴了，罗想不由替妈妈开脱：“是我，我和她说我和严立达懒得离婚，凑合过。”罗湛严肃地看着女儿：“我告诉你小想，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谈的问题。”罗想坐好：“那你说吧。”
“世上的夫妻形形色色，性格有的相近有的迥异，未必只有相近才好，当初我和你妈妈，我们两个人的性格就算是相近，都是意志很强的人，可是你看，我们的婚姻并不好，失败了。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说，你不要老看到严立达的不足，要想到他的好处，”罗想不说话。“再有，我想知道你对严立达还有没有感情？”
“感情当然还是有了。”罗想不假思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严立达，他的回答也是肯定的，他说他对你有感情。”罗湛告诉罗想。罗想不明白爸爸干吗要和严立达说这些，但她没有问，继续听着。“你想没想过，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你和严立达的矛盾仅仅只是他的问题吗？你有没有不当之处呢？比如你对他的态度……”
“什么态度？”
“指责，你指责得太多了。”
“我怎么没觉得。”
“那是因为你习惯了，习惯成自然了。你要相信我这个旁观者的感觉，像你那样指责人，任何人心里也不会舒服。我甚至觉得严立达是很有涵养的，很不容易。”罗想有点儿不服：“我还不容易呢。你以为我愿意指责，我希望他比我能干，比我有本事。”
“你呀，他要真是那样，你们俩恐怕早就过不下去了，他还会受你那套？我告诉你一句话，一个人的缺点就是他的优点，这是我最深切的人生体会。严立达尽管不那么出色，没有你所说的大本事，可他性情还是不错的。你想想看，要是一个男人，自以为是，和你针尖对麦芒，你怎么过？就算他比你能干，你会顺从他吗？你会觉得舒服吗？你自己想想。”罗想不吭声。“还是那句话，要多想人家的好处，也要想想自己的不足，人没有十全十美的，不要说十全十美了，有一美就不错……”
“我知道，你不就是让我安于现状嘛。”
“是你自己说的，你对他还有感情。”
“那你呢，你对妈妈就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了吗？”
“当然还是有的……”
“可你们不还是离婚了。”罗想说。
“情况不同，你妈妈那个人……”罗想忍不住逗爸爸：“那你还去看她。”
“所以说还是有感情嘛。”
“你知道吗，你去看我妈，有人都对你不满意了。”罗想对爸爸说。罗湛知道女儿指的谁，故意岔开：“你妈妈现在怎么样，情绪还好吗？”
“爸，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大吃一惊，我妈她……”正说到这儿，桂雅丽和蔡小欣回来了，罗想就住了口。
四个人坐到饭桌上一起吃午饭，蔡小欣打破沉默：“哎，罗想姐，刚才你和罗叔叔说什么呢，我们一进来你就不说了。”罗想看看爸爸：“咱们说什么，你记得吗？”罗湛摇摇头。
但罗想并不想隐瞒，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她说：“哦，想起来了，在说我妈。”
“你妈怎么了？”
“我妈，她买了一架钢琴！”罗湛感到吃惊，看看桂雅丽，没有表示什么。罗想却故意问他：“爸，你不觉得惊讶吗？”
“惊讶，很惊讶。她买钢琴干什么？”
“弹呗。”
罗湛觉得可笑：“她哪会弹钢琴，这辈子她也没摸过钢琴啊，而且她对音乐一窍不通。”
“可以学嘛。”罗想说。罗湛问桂雅丽：“你是搞音乐的，钢琴好学吗？”桂雅丽不知所措：“我，我是拉提琴……”
“我妈已经会弹《献给爱丽丝》了。”
罗湛忍不住心里的讥诮：“她？《献给爱丽丝》？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爸爸的态度使罗想不满：“爸，你干吗这种态度，我妈学钢琴不是好事吗？”女儿的态度更让爸爸不满，但罗湛隐忍着：“对，是好事，当然是好事……”
“别说了，你们没看我妈的脸都要挂不住了吗。”蔡小欣忽然开口。罗湛看看妻子，发现她的表情确实非常尴尬，但他故意说：“小欣，我看你妈妈很好，很正常嘛。”
“妈，你正常吗，你爱听他们说罗想妈妈的事吗？”桂雅丽完全不知所措。“这可不是我要说的，是你问我的。”罗想说。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你和你爸谈得那么热乎，一见我们就不吭声了。”
“怎么了，我和我爸爸谈什么，还要向你汇报吗？”
罗湛叫小想！桂雅丽叫小欣！都是制止的意思。桌上静默无声了。没一会儿工夫，蔡小欣嘻嘻一笑：“嗨，罗叔叔，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罗湛看看小欣，不知道这丫头又想捣什么鬼。
“马国庆要给我买房子，你说我该不该要他的房子？”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给你买房子。”
桂雅丽赶紧解释马国庆向小欣求婚了，他是想和她结婚。罗湛明白了：“这要看你自己啦，你愿不愿意嫁给马国庆那样的人。”
“不是有句话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给马国庆肯定能过得很好。”
“小欣，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桂雅丽嗔怪女儿。
“谁说的，我就是这么想，不行吗？”
罗想冷笑一声：“那就赶紧吧，晚了该让别人抢走了。”桂雅丽不由替女儿说话：“马国庆说了，要一直等着小欣。”
蔡小欣忽然“嗨”了一声：“嗨，我认识一个女的，叫林青青。”这下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桂雅丽连忙阻止：“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