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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
湮灭剑出。
逆斩时光。
伯纳姆再度化作了一道漆黑的流光,逆着那些还没来得及合拢的漫天冰霜,一剑直刺丽桑卓的眉心。
丽桑卓没有反应过来,她完全没有来得及做别的任何的事。
等到她能够反映的时候,她没有试图阻挡,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害怕,她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很长的叹息。
叹息声尽的时候。那一把逆斩时光的剑也停了下来。
停在了丽桑卓额前三寸。
伯纳姆这一剑最终也没能杀死丽桑卓。
他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一层冰霜从四周围漫了过来,漫上了他漆黑的盔甲,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完全冻结。
也冻结了他手里的那把摇摇欲坠的漆黑之剑。
骄傲之剑。
丽桑卓保住了伯纳姆最后的骄傲。
她收起了那漫天的冰霜,开始朝着那个如魔的男人走去。
她走得并不快,只是缓慢地踏出了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落下。她的整个人在下一刻已经出现了那个如魔的男人身旁。
丽桑卓蹲下了身。
她没有急着享用眼前的这一道美餐,而是像欣赏艺术品一般,一寸寸地抚摸着那些还未完全消散的如血魔纹,如同在感受之前他的身上的那些涌动的强大黑炎一般,闭上了眼。
“令人满意。”丽桑卓啧啧赞叹着收起了自己的手,她将手伸向了怀里,那个女孩的脸上。
她帮小安妮擦了擦眼泪,无声的眼泪。
“不要哭。”丽桑卓摇着头,用一种如同慈母般的口吻安抚着将手重新伸向了那个男人的身体。
他的额头。
“很快。你就可以和他……”她将一根手指点在了那个男人的眉心上,“永远在一起了。”
一点寒光涌入了那个男人的眉心。
“呜——”女孩终于哭出了声,突破了之前的不知存在何处的禁锢,她开口,哭咽着喊,“小森森……”
小森森。
小森森……
小森森!!!
“腾——”陈森然睁眼。
————————————
一匹瘦马直上尸山,跑到了盖伦的身旁。
它蹭了蹭盖伦的身体,亲昵地和他打着招呼。
“小白。怎么是你啊?”盖伦放下了剑,拄着。摸了摸那匹马的头。
这是一匹难产出生的马,小的时候体虚瘦弱,盖伦顾念它的母亲,养大了它,却没有想到它竟长成了一匹罕见地良驹。
盖伦这两年就是骑着它征战沙场,也是骑着它第一次和卡特琳娜奔驰在无尽的旷野上。去采一种少见的野花。
卡特琳娜叫它小白,于是盖伦也这么叫。
“小白。”盖伦这样低声念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今夜兵荒马乱,它却能在这时来到自己的身边。
是宿命吗?
也好啊。
有个伴。
只是,那个女人……
如果自己和小白都死了的话。她该有多难过啊。
“西律律——”小白长嘶了一声,扯了扯盖伦的衣角,示意他上马。
盖伦不由自主地就翻身爬了上去。
“大人……”斯维因旁边的副官再一次开口,他很想让身后的那些弓箭手放箭。
这样,那个让诺克萨斯恐惧了好多年的男人就可以彻底地在他的眼前死去了。
“恩……”斯维因这一次总算点了头。
但只点了一半。
因为有一只锋利的爪子抵在了他的喉咙上,让他不得不太高了自己的脑袋。
“让他走。”雷恩加尔不知何时来到了斯维因的身旁,他轻松地抵着斯维因的脖子,说出了他最新收到的消息。
“让他走。”斯维因没有反对,他已经可以肯定这种状态下盖伦一定会死。
虽然说死在自己面前是种保险的结果,但让他骑着马远远离开,然后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就像是那些过往历史的传说一样。
善战的将军在他的最后一战里,以一人之力独战千军,最后一人一马消失在了天边。
盖伦足够得到这样的荣耀。
因为斯维因忽然有点佩服他了。
斯维因这一生很少服人,如果硬要说出一个他服的人,那就是伯纳姆将军。
而现在,盖伦可以算的上半个。
为他的无敌之姿。
盖伦晃晃悠悠地骑上了马,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他只来得及拔起了自己的无畏大剑就开始骑着马往外冲。
没有人拦着他,斯维因已经下令放行。
所有的原本要杀死他的诺克萨斯暗杀队员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安静地看着他离去。
就像是看着一个英雄的远去。
一个传说的诞生。
盖伦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麻木地骑着马在黑夜奔驰,他不知道前路在哪。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或许是天边。
他拍了拍身下的马,意外地摸到了一壶自己吊在马上的,从前没来得及喝的酒。
他拿起了酒,喝着酒,唱起了歌。
一首歌,一首在德玛西亚流传了很多年的歌:
“我亲爱的姑娘啊,我将骑着骏马出征,我将去赢得功勋,来年娶你为妻。
我亲爱的姑娘啊,碧波的大海有万顷,我对你的思念有万顷。
我亲爱的姑娘啊,如果来年的树叶黄了,我还没有归来你的身边。
请你不要着急,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正在夕阳下奔跑。
我爱你,我爱你。
我最亲爱的姑娘。”
我要,回家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页 【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陈森然睁眼,血色重聚,如血的魔纹再度跳动。
陈森然重新启动。
黑炎在一刹那重临世界。
丽桑卓只能退,她的指尖的那一点入侵的寒霜被重新燃烧的黑炎吞噬的干干净净。
那黑炎甚至还顺势爬上了她的冰霜流动的身体。
她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开始不要命地朝着远方逃遁。
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丽桑卓的速度很快,她借着那不断从她身体上涌出来的冰霜,一步就踏到了极远的地方。
冰霜还在涌动,快速涌动,几乎是冰霜涌动到哪里,她就出现在哪里。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丽桑卓就出现在了极远的地方。
但陈森然的速度也不慢,他仅仅只是在原地顿了一秒不到,就循着那漫天弥漫的冰霜追了过去。
黑炎汹涌。
黑炎一路吞噬着冰霜,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牢牢地咬在了丽桑卓的身后。
只差一个身位。
陈森然提着那一把翡翠大剑,无情的破开着一路上试图阻挡他的冰霜。
翡翠梦境吐火如龙。
丽桑卓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头迎战的意思,她像是怕极了那些滔天的黑炎,只是跑。
不断跑。
他们越过了黑炎熊熊的厮杀战场。
他们越过了年岁悠长的古老建筑。
只要是他们的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冰霜冻结,而后再被无尽的黑炎全部燃烧干净。
无数的在黑炎中存活下来的士兵在这新一波的冰火打击中碎成了碾粉,永远的飘逝在了这个雪夜里。
无数的躲藏在城池的其他地方的幸存的士兵,倒在了这无差别的大破灭之下。
古老的建筑被冰火吞没,昔日帝国的荣光在这一夜随着无数的人命永远的消亡在历史的河流中。
只因。一个男人的怒火。
陈森然还是不说话,他的眼里的血色没有一分的减退,他狂乱的比之前更甚,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和那个女孩。
“腾——”陈森然忽然停下了狂动的如魔身躯,他的身上的黑炎却燃烧的更旺。
他提起了手里的火焰吞吐的长剑。朝着那个冰霜女王逃遁的方向,瞄准。
射。
“撕拉——”挟裹着无尽的黑炎,翡翠长剑随着陈森然的挥动,一剑撕裂了无尽的黑暗的虚空,朝着丽桑卓的逃遁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的方向,急射。
如同一支追命的神箭。
“噗嗤——”
下一刻。
火焰熊熊的肃杀雪夜里响起了一声清脆到死的长剑入肉声。
中了。
陈森然身形狂动,在那个冰霜如潮的女人落地之前,再度握住了那一把直插在她心脏上的翡翠长剑。
拔剑。
再次。
“撕拉——”陈森然无所停滞地一剑再次朝着那一颗已经被穿刺的心脏刺了下去。
“噗嗤——”
“刺啦——”
长剑穿心,丽桑卓被狠狠钉在了地上。凶猛的黑炎在那个冰霜涌动的女人心脏上燃烧。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真的就那么被那遥遥地一剑穿心而死了。
陈森然拔剑。
第三次拔剑。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怜悯,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个还在那个女人怀里的,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出来的小女孩一眼。
他的眼里魔性如潮,他像是真的已经完全入了魔。
只知道杀,而不知道爱。
“锵——”长剑还在拔,拔出来的时候很奇怪的和那个女人的心脏发出了金铁交击声。
但是没有人在意。
陈森然还是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他的杀道。
他是铁了心要刺出那第三剑。
但就在他即将将整把剑拔出来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他的剑也顿住了。他的剑似乎是被那一颗原本应该被完全穿刺的心脏卡住了。
下一刻,一股浓烈的寒霜从那颗被破开的心脏里涌了出来。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在一瞬间包裹住了陈森然。
整个。
那些熊熊的黑炎完全没办法阻挡。
因为,它们也被冻住了。
原本应该已经死去了的丽桑卓缓缓地化作了一滩流动的冰霜,在另一个地方又重新塑造了自己的躯体。
她还是抱着那个女孩,毫发无伤。
她看着那个被冰封了起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魔性,她似乎是想要看出那个男人那双魔性眼眸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是爱还是恨?
但陈森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的被冻结的眼眸在冰霜里照样在燃烧,熊熊燃烧。
熊熊的火焰伴着他眼里那狂涌的血丝一起冲破了那些冰霜的阻碍。
下一秒钟。
陈森然再度挥剑直刺,杀,丽桑卓。
丽桑卓这一次没有退,她似乎跑累了。又似乎是觉得一切该结束了。
她抱着那个还在流泪的女孩,像是抱着一件最终的得胜奖品一般,御起了漫天的冰霜。
冰霜这一次不带任何躲闪的和那一把翡翠长剑挟裹着的黑炎撞在了一起。
堂堂正正。
一决胜负。
陈森然在无尽的冰霜和烈焰里咆哮了起来。
他的身上魔纹近乎实质化的涌动,黑炎如刀。
如刀的黑炎在这一次堂堂正正地交锋中切开了那漫天的冰霜。
陈森然长发如炎地冲了出来。
黑炎灭世。
只一剑,最后一剑就能将丽桑卓,还有那个女孩,一起杀灭。
陈森然没有停。
他像是没看到那个女孩的眼泪。
一起死吗?
丽桑卓的那张万年冻结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她将那个女孩高高地举了起来。
陈森然,你真的……舍得吗?
舍得吗?
陈森然长剑无情,一刺到底。
最后三寸。
一个紫色的身影在空气里乍隐乍现。
等到她消失的时候,那个被举在空中的女孩已经消失在了丽桑卓的手中。
最后一寸。
陈森然一剑狂涌。
“噗嗤——”过快的长剑毫不留情地穿刺了丽桑卓那张还处在惊愕中的脸。
黑炎在一瞬间从剑尖肆虐了开来,将丽桑卓整个人包裹。
丽桑卓试图再度化作寒霜逃走,但肆虐的黑炎完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陈森然也没有。
他提着那一把吐火如龙的翡翠大剑,一剑又一剑地斩击着丽桑卓那挣扎的躯体。
黑炎熊熊,从陈森然的眼眸里,一直蔓延到整个世界。
陈森然再度挥剑。
黑炎更烈,黑炎蔓延到了更远的远方,将整座原本不可攻陷的城池都点燃了起来。
更多的人在火里哀叫。
雪下得更大。
陈森然的剑刺得更凶。
他将丽桑卓原本的躯体斩击地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寒霜还在苟延残喘。
只要再一剑,那个曾经在弗雷尔卓德历史上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绝世女王就会彻底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陈森然举剑。
一只小手忽然搭在了他因为过烈的火焰而变得贲张的手臂上。
“小森森。”小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回来吧,你这个样子,人家好怕,回来吧。”
回来吧。
陈森然的整个人忽然就那么僵在了那里,他没有再刺下去那一剑。
他转过了头,愣愣地看向了那个搭着他手臂的女孩。
泪流满面的女孩。
他的眼里的血丝瞬间潮水般退去,魔纹也消散。
黑炎无踪。
那一团残余的冰霜趁机逃遁。
陈森然却没有再去管她。
他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剑,伸出了手。
擦了擦哭泣的女孩的脸孔。
“别哭,那样不漂亮。”
“恩。”女孩笑着,忍住了眼泪。
“我好像,睡了好长的一觉呢。”陈森然笑,第一次,久违的笑。
“我也是呢。”小姑娘也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装出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是嘛?”陈森然忍不住抱住了女孩,将自己的脸贴到了女孩的娇俏的小脸上,“睡的好吗?”
“不太好。”
“冷吗?”
这一句,他已经近乎在呢喃。
“冷。”
陈森然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小安妮。
无边的雪夜还是无限地深长,陈森然抱着怀里的那个女孩却像是抱住了这个世界上最亮的光。
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女孩,你好。(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我期待已久,不过写的差强人意。
但也算了。
最暗的夜,最亮的光。
献给所有从始至终看着本书的你们。
谢谢。
第二百八十八页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盖伦骑着马唱着歌跑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的酒都快要喝完了。
黑夜还是深长。
雪更大。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他很累,他很想要好好睡一觉。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死……
一想到这个字眼终于要和自己连接在一起了,盖伦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笑就扯动了满身的箭。
他痛苦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又拿起了不多的酒往下灌。
“咳——”喝一口,咳一口。
一口酒,一口血。
盖伦将酒和着血一起咽了下去。
“死啊……”他拍打着身下的小白,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自己的成年礼,父亲在炉火旁将他青年时的佩剑郑重地交托给自己,说:“盖伦,我最亲爱的儿子,皇冠守卫家族第十八代子孙,从今天起,你将踏入成人的世界,你将拿起父辈的剑刃,你将独自面对整个世界,你会荣耀,也会死亡,你害怕吗?”
“我……”盖伦记得自己看着父亲火炉下已经有些沧桑的脸孔,激动地吼叫,“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
盖伦低声念着,又喝一口酒。
他不怕死亡。
雄鹰会折翅,利剑会生锈。
德玛西亚的英雄也总有一天会老会死。
他只是遗憾。
遗憾在死之前,还没能娶到那个女人。
他又想起似乎是同样的夜晚,他和那个本是敌国的女人一起纵马在无尽的旷野上奔驰。
那一夜风很大,她忽然说冷,于是自己紧紧搂住了她。
“我要娶你。”他就那么抱着她,在无尽的黑夜和狂风里求婚。“此生,一定。”
“那要看你活得够不够久。”她倔强地回答。
本来是一句无心的话,现在却是一语成谶。
卡特琳娜啊。
你这个婆娘。
我真是好想你呢。
盖伦再喝一口酒。
酒已经见底。
他的意识也模模糊糊地到了尽头。
他只是靠在马上进行着最后的无意识的前进,他又唱起了歌:“我……最亲爱的姑娘啊,如果来年的树叶黄了,我还没有归来……你的身旁……请你。不要着急……我……我……”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雪夜空寂,盖伦要回家了。
回到那个有着碧蓝大海的地方。
那里,会有好看的花。
对。
我要……摘一朵花,摘一朵花,带给我的姑娘。
一朵花。
盖伦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力气,他又直起了他那万箭穿心的身体,伸出了手,伸向了无尽的黑夜里。
他固执地想要摘一朵花。
一朵好看的花。
他固执地就那么伸着手骑着马一直跑一直跑。
跑到天都快要亮了的时候。才终于触碰到了一朵花。
一朵命中注定的花。
他摘起了那朵花,他的全身的力气也终于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从马上坠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他终于来到了他的命运的终点。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一个全身的黑袍的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个人将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是死神吗?
盖伦感觉到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在流逝,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抓紧了自己手里的花。
就像是抓住了他的整个人生。
卡特琳娜,还有……整个世界。
再见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