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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单位同一个部门住同一幢宿舍楼里的同一间宿舍,这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让顾红燕兴奋了很久。她记得她第一个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的母亲,母亲也高兴,在电话里说,成! 这就成! 接着母亲就把话题一转,问,你拿的钱是不是和她一样多? 最初的日子,这种兴奋一直在她初涉人世的空间里持续着。叶小丫在办公室里坐着的那把红椅子,她忍不住想上去坐一坐。叶小丫喝水的那支晶亮的杯子,她忍不住想摸一摸。就连叶小丫撅着嘴巴点钞票的姿势,也让她不知不觉撅起了嘴。夜深人静,听着叶小丫那熟悉而又遥远的呼吸声,嗅着叶小丫散发在夜空里的那股刁蛮娇憨的气息,顾红燕就觉得心里踏实,就会情不自禁想,多好啊! 能跟小丫在一起多好啊! 能和小丫的呼吸一起呼吸多好啊! 这是不是就叫浸淫! 这是不是就叫近朱者赤!
2
工作后的叶小丫更加咄咄逼人、引人注目了。虽然没有了艺术团,没有了晚会,可她的吸引力在这儿就像一片遇上了肥沃土壤的野草,呼拉拉气势磅礴地生长开来。叶小丫要吃饭,马上就有人请。叶小丫什么时候来,大家才什么时候吃,叶小丫什么时候走,所有的人便什么时候走。叶小丫说,蹦迪去! 很多人就会跟着喊,蹦迪去! 叶小丫说,喝酒去! 马上就有人找好了地方。任何一天,任何一天里的任何一个令人惊讶的时刻,叶小丫只要愿意,就会在顾红燕面前魔术般变出一大帮追随者来。这些人都不是银行里的人,银行里的人用叶小丫的话来说提都不用提。这些人在每一个地方都抢着付钱,这些人在顾红燕面前都抢着同叶小丫说话,同叶小丫疯。有时候,顾红燕简直就是被冷落一旁。
每一次,顾红燕都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都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着叶小丫酣甜的呼吸声,怅然若失地想,有叶小丫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生的错误和不幸。
她就想变成她。她真的想变成她。有时候,这种欲望强烈得几乎把她自己吞噬。她会趁着叶小丫不在的一个午后或者一个傍晚,拉开衣柜,把叶小丫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穿在身上。然后,站到镜子前,即惊慌失措又兴奋异常地看着自己,感受着叶小丫。她还记得一个闷热的午后,当她把叶小丫的胸罩穿在自己身上时,她简直觉得自己就要炸裂了,就要疯了。
几年过去了,顾红燕早就得到了一个令自己既无可奈何又备感失落的结论,叶小丫依旧是自己生命中每一个熙熙攘攘的场景里的女主角,是自己无法达到或者超过的那个目标。其实,顾红燕早就投降了,早就想退出这场实力悬殊的角逐了。
她想退出,她想她是她我是我。她曾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个人在街上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直到傍晚,才决定一定要买一套跟叶小丫完全不同的化妆品。她记得,当那套化妆品摆在她面前时,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一件从未有过的礼物,她兴奋得心都快蹦到了柜台上。她记得,她还特意在上面写了“顾红燕”三个字。可是,一遇上叶小丫,一切都变了。叶小丫晚上回来一眼看见那个陌生的盒子,就咋咋呼呼地问顾红燕,燕燕燕燕你是不是没有用的了? 没有就用我的。说着,就把桌上的那一堆朝顾红燕面前推。
顾红燕心里一慌,只好伸手推过去,说,我有我有,这是我给我表妹买的。那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去动她买回来的那个盒子,她依旧在自己的脸上涂了叶小丫一样的润肤霜,她涂得很重,涂了很多,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觉得,那是一层厚厚的壳,她觉得.她根本没有破壳而出的机会和希望。
她曾试着再不跟叶小丫一起出去吃饭。那是个夏天的傍晚,她对叶小丫说,不去了.我想回趟家,我好久没见着我妈了。叶小丫说,那好,等你吃完饭我给你打电话。
那是黄昏.那是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的黄昏,那是她好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好好待过的黄昏,那是没有叶小丫的黄昏。可是,当黄昏就这样悬挂在窗外的树枝上,当夕阳虚虚幻幻的光滚烫着铺展在桌面上,她却毫无预感地丧魂失魄起来。心空荡荡的,身体空荡荡的,不想吃饭,不想动,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一点动一动的念头。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睡还是醒,是饱还是饿,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充实惬意还是空白一片。
紧接着,她又突然让自己彻彻底底动了起来。先是洗脸,然后洗澡,洗完澡后又四处搜来搜去,把所有换下来的衣服堆成一团,扔进盆里。后来她又想了想,把叶小丫的几件衣服也泡进水里。她使劲搓,一刻不停,仿佛要让这两只上下翻飞的手,搅动她心里那潭即将沉寂的水。
直到叶小丫的电话响起来,直到她在那一刹那像一条案板上的鱼急不可耐地跳起来,她才明白,一直都在等她,原来,她一直都在等叶小丫给她打那个好像约定过的电话。她畅快地对着话筒答应着,急急忙忙在脸上涂抹着、装扮着,随后,拉开衣柜,找起了出门的衣服。等她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一套其实已经在洗完澡后就穿在身上时,她感觉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再也不能自己把自己丢在这间沉闷的屋子里了, 一刻也不能! 她抓起包,像一只一跃而起的青蛙一样把双脚插进那双黑色的高跟鞋里, “砰”一声关死门,几个大步,冲出了楼道。
暮色四起。顾红燕根本就不再去想她是谁、叶小丫是谁,她好像早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百个、一千个朝叶小丫奔去的借口和理由。那个时候,顾红燕的心里漆黑一团。
她输了。她怎么都无法去同叶小丫较一回劲。她承认,起码在这段大呼小叫的岁月中,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叶小丫是主要的,顾红燕是次要的。
但是,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就好了。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顾红燕就不用去想了,就不用在这个夜晚鬼一样地跟着叶小丫了。这些事情是她天天都可能一不小心就想一遍的,是她天天同叶小丫形影不离同出同进之后都可能去想的。她想完之后便又去同叶小丫形影不离同出同进厂,她早就习以为常,她在这个夜晚的这些想,早就在一遍又一遍的习以为常之后变得毫无意义。
顾红燕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3
叶小丫是在一个四处都塞满了玉兰花香的夜晚告诉顾红燕她同萧玉文上了床的。那天晚上,叶小丫在宿舍里轻描淡写地就把她人生中最重要的经历当着顾红燕的面一笔带过,使顾红燕感觉就像自已的贞洁丢失了一样,茫然无措。
第二天,顾红燕就同钟秀明上了床。
叶小丫找萧玉文,顾红燕就找钟秀明。萧玉文是有妇之夫,钟秀明也是有妇之夫。萧玉文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超市的老板,钟秀明起码也是这座城市一家气气派派的银行的副行长,自己的顶头上司。叶小丫跟萧玉文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做爱,顺红燕就把她的第一次也放在了五星级酒店里。
钟秀明很贪婪,进去的时候,顾红燕感到丫痛。
他那天晚上一次又一次地进去,顾红燕就一次又一次地痛。不过,痛过之后,就是满心满身的欢愉。顾红燕立刻在这时想起了叶小丫的话,叶小丫对她说,萧玉文很贪,不过,我喜欢。顾红燕就在这时想,钟秀明很贪,不过,我喜欢! 这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一年多以前,顾红燕就是这样偷偷地模仿着。
萧玉文有钱,钟秀明有权。钟秀明的权就可以变成钱,这是十个萧玉文都无法做到的。特别是半年前的一一天,当钟秀明无意之中让她得知,有一个叫萧玉文的超市老板来求他贷款时,顾红燕立刻就明白r 自己的价值,立刻就明白了,其实,她同叶小丫是一样的! 一下班,她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跑,,她像一个凯旋归来急欲见到亲人的士兵一样去见自己的母亲。她在母亲忙乱出来的一片碗碟的声响中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妈,我已经同叶小丫一样了! 其实,我本来就应该和她一样!灯光是昏黄的,顾红燕觉得母亲就在昏黄的灯光下不停地点着头,她看见母亲的一缕白发在那时轻轻摇曳。她一下情不自禁,她不知道这种情不自禁是因为母亲还是因为叶小丫,总之,那时的顾红燕就想情不自禁,就想情不自禁地让那些几乎就要被自己掩埋掉的信心和念头重新一个一个洪水般从自己的心底涌出来。
她就情不自禁地去想叶小丫。她想叶小丫其实只是在外面风光,叶小丫其实只是被外面的人捧着:宠着,单位里的人却对她并不怎么样,单位里的人更多的,是觉得她顾红燕好。不仅单位里的人觉得她好,单位里的领导个个都觉得她好。她人漂亮,她上作踏实,她从不像叶小丫一样不踏实、不听话、马马虎虎。钟秀明更是,钟秀明爱她已经爱得快发疯r ,钟秀明让她的生命出现了奇迹! 那时,顾红燕甚至已经情不自禁地相信,钟秀明就是那个可以让她的生命不断出现奇迹的男人! 钟秀明就是她的奇迹! 有一阵,她好像在母亲迟缓滞涩的背影中,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钟秀明可以让她从此越过叶小丫了! 顾红燕的这些无着无落的想法一个星期后就得到了证实。萧玉文悄悄送给了钟秀明一套房子。别墅,红叶小区。虽然那时房子刚刚盖好,还没有装修,还不能住,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这座城市最令人咋舌的住宅区。
钟秀明是在他们第一次做爱的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房间里把这套别墅的钏匙和房产证一并交给顾红燕的。那天晚上,钟秀明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身体,她的唇! 她的脸! 她的胸! 钟秀明不停地边亲吻着她的身体边指着钥匙和写着她名字的房产证对她说,好好藏着,好好等着我,等我把我的事办好了,我们就住进去。
钟秀明说要办的事,就是离婚。这个平时在办公室里一向稳重如山城府似海的男人不知为什么,一看见顾红燕的身体就哗啦啦坍塌下来。他总是大声地喘息着、亲吻着,他总是在高潮来临的那一瞬间死死抱住顾红燕的屁股,趴伏着,在她耳边反复说,我要离婚! 我要离婚! 我不要她,我要把她赶出去! 我要你,我要把你弄回来! 你等着,好好等着,等我把我的事办好r ,我就把你弄回家! 顾红燕总是在这个时候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地想,又不是我让你离婚的。
可是,钟秀明还没来得及,他的妻子就从他们住的高楼上摔了下去,死得惨不忍睹。钟秀明在跟她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就像是在面对警察作笔录。他说,不是我,我不可能把她推下去,当时我在办公室,很多人都可以证明我在办公室。她有精神病,精神分裂症和强迫症。她喜欢在窗lZ' 玩,她喜欢每天都强迫自己站在窗口数埘面的窗口。我太大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她会摔下去呢? 那时,被吓得缩成一团的顾红燕看得清清楚楚,钟秀明已经惊慌失措,完全乱了方寸。
钟秀明确实从此乱了方寸,钟秀明一乱r 方寸就让顾红燕的生活也彻底乱了套。警察调查的结论一出来,钟秀明就调到省分行当处长去了。很明显,钟秀明被吓坏了,钟秀明再也不敢了,钟秀明要彻底避开顾红燕要彻底摆脱这种疆梦般的生活了。
钟秀明! 你不是说让我等着你跟你老婆离婚吗? 你不是说你一办完你的事就把我弄回家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老婆死了你却反而跑了? 那段时间,顾红燕天天偷着哭。她的事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所以。她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说,只能偷着哭。她哭得让枕头和被角一片一片地湿,她哭得每天都要自己悄悄往外倒一垃圾桶面巾纸,有时候,她哭着哭着就觉得,她跟他老婆一样惨,她跟他老婆一样再哭下去就要疯了。有时候,她又觉得她完全是在为他老婆哭,反过来,他老婆是为她才去跳的楼。哭到这儿,顾红燕再也不敢往下哭,她怕再哭下去,他老婆真的就是被她推下去的了。她就这样在一个静悄悄的中午猛地止住了哭,可有一个想法却在她心里埋下了根,虽然钟秀明让她感到她越来越看不懂男人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好在,还有房子。钟秀明带走了她生活中所有的尊严却带不走那套房子,钟秀明丢下了她也丢下了那套房子。红叶小区的那套还没有装修好的别墅在顾红燕黯淡的生命中突然间散发出了新鲜夺目的光彩,那是她在这座城市中惟一的希望。
这都是三个月以前的事了,三个月以前,顾红燕就是这样暗暗希望着。
4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她始料不及,仿佛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凭空砸在了她的心尖上,它让顾红燕感到了一种彻头彻尾的孤零零的痛。
叶小丫在两个月前搬进了那套房子。
这事还是叶小丫自己告诉她的。叶小丫告诉她的时候,已经开始搬东西了。叶小丫边搬东西边对她说,那房子挺大的,一个人住着挺吓人的,不过,我喜欢。
顾红燕在那个一下F 午变得又傻又呆,这也是叶小丫说的。叶小丫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往那个紫色的旅行箱里装,看上去,就像是要出门旅游。她一抬头看见顾红燕坐在一旁的样子,吓了一跳,说,燕燕你怎么变得又傻又呆的,你快帮帮我呀! 过了一会儿,看到顾红燕还是又傻又呆地站着,叶小丫只好放下手里的衣服,搂住她,问,燕燕燕燕,你是不是看着我要走了,心里难受? 是呀燕燕,咱们俩从学校算起在一起住了七八年了.这一走我心里也不好受。
燕燕燕燕你也是,你怎么哭了,你快别这样。你再这样。我也要哭了。
燕燕燕燕你是知道的,我再怎么搬我就是搬到天堂里也不会离开你,我已经给你留了个房间了,你天天来看我不就得了! 只有顾红燕知道,她不是在为叶小丫而是在为自己哭。她在想,她的房子呢? 她那时在想,她的房子怎么一时之间就从一幢变成了叶小丫为自己留出的一间。她在想,不管叶小丫是谁,不管叶小丫今后怎么样,她是永远都不会走进去的了。
之后,她就在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的日子中使劲熬着,就像突然被扔进了一截漆黑无助的车箱奔驰至今。她照样得和叶小丫在一起,照样得像从前一样陪着她和各种各样的人吃饭,在各种各样的人面前发出各种各样虚张声势的声音。那是叶小丫的生活,那电应该就是她顾红燕的生活了。既然生活表面上就应该是这样,既然她无力去阻止这种理所当然的生活在所有人身上理所当然地延续,那么,她就必须守口如瓶,她就只好这样生活下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叶小丫自从搬进红叶小区的那幢别墅后就眼看着一个劲地消瘦和憔悴起来。叶小丫从来不说,她也就从来不问。近一段时间,叶小丫像疯了一样喝起酒来。叶小丫狂喝烂饮,她也就一次一次地跟着醉。有时候,她打心里希望她醉,她好像觉得,叶小丫这样醉一次,就会离萧玉文远一截。
有时候,她又会去可怜叶小丫,她会去想,这段从会计学校到红叶小区别墅的戏一样喧嚣的时光对于她自己来说,应该是结束了,可是,小丫还得继续。小丫还能继续吗? 叶小丫和萧玉文还能继续吗? 叶小丫住在一幢房产证上的名字是别的女人的房子中,她还会像她平时一样咋咋呼呼地幸福着吗? 萧玉文你这个骗子! 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在想她自己。她一想自己就开始恨,她恨钟秀明,她更恨萧玉文。萧玉文求钟秀明的时候就送他房子,等钟秀明倒霉的时候他又强占了它。他知道钟秀明打死都不敢在这件事上吭一声,他知道钟秀明无论什么时候最怕的就是谁突然说这套房子是他的。但足,萧玉文怎么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他把这套房子送给了一个女人,而他又让另一个女人住了进去。也许,他会就这样让这套房子毁了两个亲如姐妹的女人。
她想去找找萧玉文,这是最近的一个快要把她折磨疯了的念头。她真想看看当萧玉文知道她是这幢房子的女主人后,会是什么样子! 她真想,真想让叶小丫把他撕碎了嚼烂了生吞了! 还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是伴随着找萧玉文的念头出现的,她想,她真的想什么时候一个人悄悄走进那幢大房子里去看看。她想看看叶小丫收进那个紫色旅行箱里的衣服后来被她挂在了什么地方,她想看看原本已经属于她的卧室被叶小丫布置成了什么样子。甚至,她还想知道叶小丫在卧室里是不是戴着那个她曾偷偷试过的紫色的镂花胸罩,她还想知道她是不是会当着萧玉文的面把它轻轻摘开来。
5
红叶小区三十七号别墅突然就在春天的月光下露出它光鲜水灵的轮廓,门窗紧闭,犹如一个沉闷而又自负的贵妇人。顾红燕一见它,立刻从那些沉甸甸的念头中醒过来,忙整袖理鬓,像一个等待召唤的惊慌失措的小仆人。
这个时候,叶小丫是不是就会从前面的一辆车里走出来,回头冲车上的人招呼一声,然后,转身迈上那幢大房子精雕细刻的台阶? 这个时候,叶小丫的背影是不是就会在顾红燕的眼里越走越远? 那是一个让顾红燕感到完全陌生的背影,那是一个从此已经离开和背弃的背影。之后,是不是门锁一响,叶小丫高窕而又丰满的身体就会被一片美轮美奂的灯光所包围? 转眼,叶小丫已经推开车门醉醺醺走了出来。接着,顾红燕就看到她从余雷的黑色的车和一辆白色的车之间穿过,跌跌撞撞敲开了旁边的房门。
顾红燕一闪身下了车。她甚至在下车的时候感觉到了余雷的车同她擦肩而过时带出的一阵风和呼啸。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黑乎乎的绿。这种靠花卉公司的十来名工人和几百个自来水喷头浇灌出来的色彩从来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此时,它们却让顾红燕突然之间有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是什么样的一种冲动,总之,她突然就冲自己说了起来。她说,这房子是我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狠狠地说,这房子是我的! 接着她就朝那幢房子走去。那是叶小丫的家,那是顾红燕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地方。她知道,在这儿,她的生活正在跟她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刚觉得生活向她打开了一道大门,但突然间门内的一切已成了黑漆漆的一块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