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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12。24｜文学（）
他说话的时候脸微微侧对着她，目光虚虚落到落地窗上。
窗外是大片的黑，一眼望去并不能看到什么。室内的灯光映在上面，反光镜一般，朦朦胧胧照出室内沙发上两人的虚影。
沈婂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他用夜色下略带清冷的嗓音回溯那一段尘封的旧事。
深夜寂静，窗外有风声摇曳树枝的声音。
他讲完最后一个字，沉默许久，才把目光转向她。
“我拒绝继承这笔遗产，是因为心存愧疚。我父母欠他良多，我也从他身上学到很多宝贵的东西。我尊敬他，愿意为他做事，但是不能接受他的馈赠。这是我的坚持，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
沈婂心有所感。
伯伯因为一直无法忘记苏伯母，一生未娶。
又因为苏承的爸爸去世，顾虑苏伯母的名声，再也没回国。
苏承心存愧疚，感恩于伯伯在少年时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导，在伯伯去世后尽心尽力，为他寻找血缘亲人，也为这一笔遗产找到对他来说更合适的继承人。
正因为此，他和她重逢了。
然后，她坐在了这里，他的家中，他的怀里……
沈婂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能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从苏承的描述里知道伯伯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正直善良、谦逊温和、忠于感情，这样的人与非法交易几乎扯不上什么边，但这依旧没有办法打消她的疑虑。
她回房后也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份惊人的艺术品目录给苏承看。如果他循着这份目录查到了什么，进而对伯伯的人品产生质疑，她不知道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
沈婂暂时保持了沉默……
……
元旦假期过后很快就要迎来苏美集团的年会。
年会上每个部门都需要表演一个节目，沈婂所在的部门自然也逃不过。
他们部门不是律师就是律师助理，且男多女少，年轻的小姑娘就只有包括沈婂在内的三人。对于上台表演，有点身份的律师都是敬谢不敏的，年轻的男助理也拉不下面子，而沈婂自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于是表演的重任就落到了时慕和另一个女孩子身上。
时慕学过舞蹈，另一个女孩子会拉小提琴，一个拉一个跳，正好凑得出一个节目。
因为时间紧，这几天时慕一到休息时间便出去找地方练习。
沈婂和她们吃完午饭后独自回了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了贝珊珊的电话。
“婂婂，出大事了！”她用一种天快塌下来的语气喊道。
沈婂一愣，难道还有比贝珊珊怀上死对头的孩子更大的事么？
“什么事？你别慌。”
“我妈来啦，人就在汽车站！刚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接！你说我能不慌么？”
沈婂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就是阿姨来了么，她又不是没来过，有什么可慌的？”
“我妈眼睛那么厉害，我怕怀孕的事被她看出来啊。”
“你不是已经打算过几天回老家跟他们坦白么，来的正好，也省的你跑来跑去。”
贝珊珊语气幽怨：“我是打算过几天再说啊，现在不是还没准备好么，她突然过来，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你叫我怎么办？”
沈婂想了想：“你现在还在安胎，不适合跑来跑去，反正我现在有空，我帮你去接了，你在家里想想到时候该怎么说。”
贝珊珊还在犹豫，沈婂已经挂了电话。
她拿起包便去乘电梯，下楼打了一辆车直奔宁城客运站。
沈婂见过贝珊珊的妈很多次，甚至有一年过年还是去他们家过的，所以一到客运站，她便认出了门口翘首以盼的老人。
“阿姨——”
“咦？是婂婂啊，怎么是你来接我，珊珊那丫头呢？”
“她……她现在有点不方便，我正好有空就过来了。”
“那丫头能有什么事啊，唉，婂婂，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阿姨，我和珊珊都这么熟了，而且，我也很久没见你，你近来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倒没什么，就是每天替珊珊操心，晚上都睡不好。”
“珊珊她……挺好的呀……”沈婂昧着良心有些说不下去。
贝母一片慈母之心，坐在车上就絮絮叨叨说起来。
“她一个人看着是好，但总是要成家的。虽说在宁城这样的大城市她刚出社会，年纪还小，不用急，但我们老家是小城市，这周围的小年轻都结得早，每次出门都能碰到几个熟人。这人一碰着就免不了把话放到子女身上。这家谈了朋友，那家打算结婚，还有抱着孙子问我什么时候能喝上珊珊的喜酒。”
“珊珊从小又漂亮又聪明，后来考上了宁大，不知多少人羡慕我。人都说孩子上了大学就可以谈对象，珊珊四年都没有找到一个，毕了业工作了更是没有一点声响。不是我急啊，而是背后有人闲言碎语，说上了名牌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个男人都找不到？”
贝母叹了口气，对沈婂道：“我上个月为珊珊安排了一次相亲，这丫头居然没有去，我都不好意思和对方家里人讲。婂婂啊，你和珊珊关系那么好，有时候也帮阿姨劝劝她，阿姨压力也不小。”
沈婂支吾了几声。
贝母似乎看出点意思，把话转到了她身上：“婂婂，你和珊珊一样大，也要开始考虑了。时间过得很快的，趁着年轻好找对象，多相几次亲。如果你有需要，阿姨也可以帮你介绍。”
这把火不知不觉烧到了自己身上，沈婂连连摆手：“不用了阿姨，谢谢你，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你已经有了？”贝母的热情熄了，再对比一下自家女儿，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头，肖迩拎着外套走到苏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便开门进去。
“什么事？”苏承从一堆数据里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我车在保养，借你车用用。”
“正好，一起吃饭。”苏承说着便合上文件站了起来。
“我要回我妈那一趟，你去？”
苏承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随口问了句：“还没摆平？”
肖迩嗤笑一声：“你是没见识过我妈的战斗力，要不是我天天哄着，早找上门看她的‘儿媳妇’了。这不，刚给我打了电话，说炖了鸡汤，要我给贝珊珊送过去。”
苏承将桌上的车钥匙给他，两人一起出了门。
“你心里怎么打算？我听说，贝珊珊打算生了孩子一个人抚养。”
“一个人抚养？呵呵……”肖迩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下子笑了出来，“孩子不生下来也就算了，既然打算生，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何况，后面还有太后盯着呢！她倒是想得美！”
两人进了电梯，苏承按了一楼的键，为肖迩按了负一楼的，然后淡淡说了一句：“收收你的脾气，对她好点。”
肖迩一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以为我爱跟女人计较？你怎么不说她事事针对我？就说这段日子吧，我哪天不过去看她，买这个买那个，还被指使着洗菜做饭！哼，我就让她得意吧。她不想结婚是吧，我偏要跟她反着来，她不结我就非结不可！想一个人霸占俩孩子，行啊，生下来我把两个都抢过来，看她还怎么横！”
肖迩说的是气话，苏承自然听得出来。
这时候电梯到达一楼，他拍了拍肖迩的肩，独自走了出去。
……
沈婂和贝母到了贝珊珊的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贝珊珊才过来开门。
她妈一见她就埋怨：“你这丫头在干什么，开个门都要这么久？”
贝珊珊讪笑着把贝母让了进去，小声对沈婂说：“刚才想起来沙发上丢了几本育儿书籍，赶紧找地方藏了起来，要不然……”
“你们在门口说什么？怎么还不进来？你看你，一个人在外面就懒成这样，东西到处丢！”
听见贝母的抱怨，贝珊珊冲沈婂挤了挤眼睛。
沈婂笑了笑，和贝珊珊一起进了屋。
“妈，你吃饭了没？”
“我刚到，哪有时间吃？”贝母一边说一边往卧室走去打算帮她收拾屋子。
贝珊珊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拦，只在客厅喊一声：“我看看家里有没有吃的，没有就帮你叫外卖！”
隔着半扇门，没听到里面的回应，贝珊珊也没多想，就准备去厨房看看。
走了几步，突然想上厕所，便交待沈婂帮她去厨房看看，自己匆匆忙忙进了卫生间。
……
贝母帮贝珊珊叠完被子，又顺手整理下床头柜，上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她一样一样摆好，又把一些看起来没用的塞进了抽屉里。
就那么会儿眼睛不经意地一扫，看见一个开封的白色塑料瓶子，标签上三个黑色的大字明晃晃地撞入了眼里。
她脑子轰地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女儿喊她都忘了答应。
在床边站了片刻，又想想不可能，但是心中多少存了疑虑，想亲自问问清楚。
于是拿了塑料瓶子出了卧室。
这时候沈婂在厨房，发现没菜正低着头用手机软件点外卖。
贝珊珊还在卫生间，蹲在马桶上努力再努力。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家庭战争一触即发。。。。。
第53章 12。24｜文学（）
“妈，帮我开个门——”卫生间里传来贝珊珊的声音。
贝母就站在客厅，离大门最近的距离，就算贝珊珊不说她也会开的。
可当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卫生间里的贝珊珊又突然慌张地喊了一声：“妈，你别开，肯定是乱七八糟做推销的——”
贝珊珊家里一向鲜少有人拜访，这段时间来得最勤的要数肖迩无疑。一天两趟，中午一趟，晚上一趟，雷打不动。
她一想到这里就慌了，连忙找了个理由制止贝母，自己匆匆忙忙穿上裤子，连水都没顾得上冲便跑了出来。
然而到底是晚了，贝母已经开了门，正和门外拎着保温桶的肖迩大眼瞪小眼。
沈婂也从厨房里探了出来，一脸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场景，心里忽上忽下。
这一次……可真不好收拾了……
……
不大不小的客厅里，贝母一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贝珊珊拉着沈婂的手低着头站在茶几一侧，肖迩收敛了往日的不正经，面色尴尬地站在另一侧。
茶几上放着肖迩带来的装着鸡汤的保温桶，还有一瓶贝母从贝珊珊床头柜里搜出的药瓶。白色的塑料药瓶上贴着标签，上面清楚地印着药名、成分、性状、及适应症等等。
贝母拿起药瓶，瞅着贝珊珊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珊珊啊，什么时候开始吃叶酸片了？贫血？”
贝珊珊飞快地瞄了贝母一眼，然后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回答：“有有有……有点儿……”
贝母冷笑了一声。
她坐在茶几前，茶几底下有抽屉。许是关得匆忙，抽屉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缝。
贝母有个习惯，关抽屉的时候喜欢把抽屉拉出来再关上。
因此，她顺手把茶几抽屉拉了出来，然后眼一瞥，意外看到了里面藏着的东西。
又是一声冷笑。
她把里面的两本书扔到了茶几上。
两本书的分量都不小，落在茶几上的时候“砰”得一声，震得贝珊珊往沈婂身后又缩了缩。
沈婂低头，定睛一看。
一本叫《40周孕期全程手册》，协和医院妇产科出品，还标明了是最新升级版。另一本红棕色封皮，用白色加粗字体印着《育儿百科》字样。书名下面是一张照片，一个胖嘟嘟的baby正吐着舌头笑得灿烂。
看上去很温馨很美好的模样。
然而，这种温馨和美好并没有从照片里蔓延出来。
客厅里很安静。
正值中午时分，楼道里有孩子吃完午饭回学校，追逐打闹声从楼上一路往下，声音渐渐变大，过了门口，又渐渐变小，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肖迩没有料到送个鸡汤会不小心撞见贝珊珊的妈，他在外面处理工作事务得心应手，但应付现在的场面倒是头一回。自进门后心里就一直紧张，憋到现在终于有点憋不住。
毕竟出了这种事，他是男人，还是应该由他开口。
“伯母你好，我是肖迩，我和贝珊珊……”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贝母打断了。
“肖先生是吧，谢谢你来看珊珊。不过今天我和我女儿有些话要说，怕是不能招待你了。”
肖迩一愣，看了看贝母，又看了看贝珊珊。
贝珊珊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
肖迩尴尬地笑了笑：“那么伯母，我改天再来。”
他冲屋里人打了声招呼，转身要走，又被贝母叫住：“等等。”
肖迩顿步，转身。
“这东西是你的吧，别忘了带走。”她指了指茶几上未曾动过的保温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珊珊喝不惯，以后就不麻烦你了。”
肖迩的心沉了沉，但到底是在商场历练过的，没有表现在面上。
他笑了笑，拿起保温桶，又冲贝母点点头：“伯母提醒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记得问问珊珊的喜好再送过来。”
贝母看着他，没说话。
“打扰了，我下次过来。”肖迩又看了一眼贝珊珊，在她的瞪视下开门离去。
客厅里只剩下贝家母女及沈婂三人。
沈婂知道是时候轮到自己退场，于是没等贝母开口便自觉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公司上班。阿姨，珊珊，我先走了。”
贝母微笑了下，冲她点头。
贝珊珊却捉着她的手不放，背对着贝母冲沈婂挤眉弄眼面露哀怨。
沈婂张嘴，无声说了句：“帮、不、了、你。”
她们这边的小动作全部落入贝母眼里。
贝母开口：“珊珊，婂婂还要上班，别耽误人家。”
贝珊珊无奈收手，沈婂打了声招呼才在贝珊珊怨念的目光中开门出去。
后来屋子里的情况如何沈婂就不知道了。
她下楼后，看到肖迩站在一辆黑色suv前吸烟，还没离去。
而这辆车，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车主应该是苏承。
尽管知道看不见，她还是下意识地往驾驶座看去。
“苏承没来，我借了他的车。”肖迩灭了抽到一半的烟，冲她笑了笑，“你还要上班吧，我送你。”
“这个……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沈婂推辞。
“送你一趟能耽误多少事？再说，要是让苏承知道我开着他的车还没送你，指不定要给我脸色看。”肖迩玩笑一句，拉开了车门，冲她点了点下吧，“走吧。”
沈婂推辞不过，便跟着他上了车。
……
沈婂报过地址以后，两人就没怎么说话。
在沈婂看来，彼此虽见过几面，却算不上熟悉，自然没什么话可以说。
而平时多话的肖迩因为贝母刚才的态度心里有些憋闷，一时之间也没心思找话题跟沈婂聊。
两人沉默了一路，到了地方后沈婂打了声招呼便下了车。
走出几步，她犹豫了一番回了头，走回车边敲了敲车窗。
肖迩松了手刹，正要挂档，听到车窗被敲响便抬了眼。
见到沈婂去而复返，他心知对方有话说，便降下了车窗。
沈婂冲他生硬地笑了笑，然后说：“今天……阿姨的态度不太好，她是担心珊珊，你担待一点。”
肖迩明白贝母的态度是因为谁。
他把人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人能给他好脸色么？
肖迩自嘲。
沈婂看了看他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珊珊……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你……不要伤害她。无论之后你们怎么发展，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尊重她的决定。”
她知道自己对一个不算多么熟的人说这种话有些唐突，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作为贝珊珊最好的朋友，她希望她能一直过得好。而眼前这个在珊珊生命里突然出现的，并很可能在她未来人生里扮演重要角色的男子，沈婂衷心希望，他可以以珊珊为先，妥善地处理这段旁人来看称得上不寻常的关系。
说完这句话，沈婂冲肖迩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肖迩也没有立即走。
他下了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火，一边抽着一边深沉地思考了会儿人生。
冬日的午后时光，天气晴朗，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背靠在车身上，皮质外套半敞着，露出里面深紫色的v领线衣和一截黑色的衬衣领子。白色轻缈的烟雾从他鼻唇间呼出，衬得那一张天然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俊脸多出了一丝忧郁的意味。
写字楼下吃完午餐的男男女女结伴回来，有几个年轻女孩看见这一幕不由回头多看了几眼。
又一截烟灰落下，肖迩灭了烟将烟蒂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抬头撞到女孩们频频回视的目光，他挑了挑眉，习惯性地冲她们笑了笑。
女孩们齐齐红了脸，转过头一起跑了。
肖迩嘴角抽了抽，最终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上了车……
……
范存美这阵子在国外出差，正好在年会当日赶了回来。
苏承和沈婂正式交往后和范存美汇报过一次，范存美听后直说“好”，回国前还特意买了许多小礼物打算送给未来儿媳。
回了公司没两分钟，她就有事要出去一趟，于是她交待了秘书，让秘书亲自把东西送过去。
范存美交代完毕便打了电话给儿子。
苏承今天去了实验室，正和几个工程师在外面吃午饭。
电话铃响后他站了起来，走到略微安静的地方接起。
范存美也没说什么，就问他今天来不来参加集团年会。
“你在美国那么多年，公司里的高管不认识几个。我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比从前，这位子早晚要由你来坐。今天公司年会，正好可以露个面，跟人打声招呼。”
苏承沉吟片刻。他对此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既然是苏美整个集团的年会，沈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