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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肯示弱。
时醒哪顾得上自己的手,慌忙地去扯路早白的裤子:
“早白你还好吧?把裤子脱下来!万一烫伤了要回去上药的!”
但路早白居然把他推开了,坐回卡位,按住腿,忍疼皱了很久的眉后,才转向熊孩子,口吻竟与刚才的温柔一般无二:
“好了,不碰你。别生气了。一会儿想去哪里玩?这山里没有那么多可玩的,你好好考虑考虑,滑雪也很刺激的,说不定还能遇见雪女呢。”
时醒呆愣地看着早白,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早白不会是这个家伙蛊惑了吧?
她虽然是个小姑娘的模样,但怎么说也是一只鬼啊。
万一万一早白
他强忍住对早白身上烫伤的担忧和心痛,警惕地盯着那熊孩子,只要她一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他绝对要拉着早白,一起逃离这里。
他绝不允许早白再受到伤害了!
那熊孩子木然地盯着前方,看了很久,才说:
“哪里也不要去了。带我去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偏僻的山涧,就连鹿苑温泉山庄暂时都没有开发这片领域,被划成了禁入区。因为这山里是温泉水脉,所以即使是冬天,山泉也没有冻结,素水澹澹,流水声叫人心旷神怡。山壁并不很高,苍黑的岩石间生着一片乱草,几颗乱石。
是个自杀的好地点,恐怕在这里被埋上几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熊孩子坐在这山涧边,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从日当正午,到日薄西山,到暮色四合,她都没有再动弹过,安静起来的她也有几分叫人心疼的颜色,身上的水波浅浅泛动,看起来就像个纯净的小精灵。
当然,时醒不会这样认为。
他心疼早白腿上的伤,可早白在这期间也一直陪在她身旁,一语不发,那被泼湿的裤子早就被风吹干了。
路早白的左手始终握着那女孩的右手,而他的左手戴着一只手套,直到把它暖得差不多了,路早白才把它脱下来,递给女孩,语调温暖:
“戴上吧。暖好了。”
被醋意折磨得头晕眼花的时醒把脸扭到了一边去,生气。
而女孩抬手摸上了那手套,摸了摸残存在上头的体温后,冷冰冰地往外一推:
“我不会冷的。冻了这么多年,习惯了。”
路早白还是把手套塞进了她的怀里,说:
“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那女孩就陡然睁大了眼睛,劈手把那单只手套丢入了山涧内,反扑上来,狠狠抓住了路早白的前襟,一把把他摁倒在了地面上,扑簌簌的泪水砸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如雪:
“男朋友reads;!你也知道是男朋友!可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留我一个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唯一爱的人就是你啊!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我被他们扔掉了!养父母自从生了儿子后也不管我了!你明明答应过我,说要一直陪着我,可你呢?你这个骗子!骗子呜”
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用几乎要把自己的肺呕吐出来的哭法哭号,声音混合着凄厉的寒风,听着又可怖,又心酸:
“为什么不在当时拉住我”
“谁愿意死我想和你一起活啊”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
原本以为她图谋不轨的时醒愣住了,而路早白却保持着最温存的姿态,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着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睛盯着空虚的某处,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啜泣了许久后,女孩才渐渐地停止,从路早白怀里哧溜一下钻了出来,拼命地用袖子擦眼睛,背着身子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闷闷道:
“对不起。”
路早白扯了扯自己的领子,从地上爬起来,唇角的温柔笑容,带出了往日的几分戏谑和慵懒:
“是为了什么道歉?为了泼我雪梨汤还是弄了我一身的水?”
女孩玩儿着爪子,用带着点儿哭音的声线道:
“雪梨汤。”
路早白耸耸肩,扯了把领子:
“那还是真够久远的。”
女孩扭头看向他,空荡荡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
“我今天很开心。有两年没这么开心了。你做一个男朋友的话,很称职。不像那个家伙,混蛋一个。”
她抬手揉揉鼻子,仰望着早就浮现在空中的灿烂星云,原本就通彻透明的躯体,一点点愈加透明起来。
路早白倒是愣了愣,伸手去抓她:
“喂,等一下,这就完了?”
还不到一天啊,不过才十六七个小时
他抓了个空,女孩消失的速度,远超乎他的想象。
是的,女孩的心愿就是这么简单,能让她感觉到被关怀,被宠爱的幸福,做一天男朋友,从白天到黑夜地陪着她,就够了。
女孩歪过头来,身子从脚开始融化,一股清泉沿着岩壁汩汩流下,渗透入冰冷岩石的角角落落。
她的嗓音,也变得空灵而清透起来:
“好想把你带走啊。如果谁能得到这么温柔的你,肯定超幸福的呢。”
时醒立刻警惕地炸了炸毛,伸爪牵住了路早白的手reads;。
似乎是察觉到了时醒的动作,女孩呵呵地笑了起来,面目也彻底变得模糊了起来:
“嗯那边那个家伙,好好爱我男朋友哦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俩是一对!所以我才故意撩他的怎么样,吃了好大的醋吧”
时醒:凸。
女孩抬起手来,她的小臂已经彻底融化,声音更是听不清楚了:
“不许对他不好!否则我上来把你拽下去!听”
话未说完,女孩的身形便在二人面前消失,只余下一地的残水。
望着那点点的残迹,路早白垂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声发问:
“怎么样?我这个男朋友,做得还好?”
时醒恨恨地咬着唇。
你还是做我的男朋友更好一点!
但他还没来得及打出这一记直球,就惊悚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现了形。那是个高挑而英俊的少年,带着点儿羞怯,看到路早白,还紧张地揉了揉鼻子,露出了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
路早白平静地望着他,含笑:
“市第三中学的李威,我就记得这个名字。你出车祸的地点就在附近吧,我爸妈也是在附近出的事,所以我看报纸的时候就留意了你一眼。”
男孩搔搔鼻翼,红着脸鞠了一躬。
时醒惊愕地望着早白,而路早白显然没打算在现在就给他一个解释,直接提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当时为什么跑?”
男孩不安地扭了扭手指,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俩是不能被分开的!”
——“我们不能被分开,我从来也没想过和你分开!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小小的身影就甩开了他的手,跳入了山涧。
——慌乱,恐怖,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想和她一起死,他想和她一起活,退学也没关系,被爸妈骂也没关系。
——他倒退了两步,转头大喊:救命!谁能来救救她!
——他那样恐慌地在林间奔逃。
——他不会游泳,只会拖累她他要找人来救她
——14岁的少年,在慌乱中彻底迷失了方向,跑到二人上山的那条路上后,他看到了远远扫来的汽车前灯,半分都没有犹豫地拦了上去
——他被撞飞时,一棵小树穿喉而过。所以变成鬼后,他说不出话来,也不像小瑞那样有实体。他碰不到她,也没法和她说话。
——他和小瑞一道被困在了这里。看着她愤怒,看着她哭泣,看着她诅咒自己,他又慌乱,又庆幸,又心疼。
——如果,如果要是有人能来疼爱她,让她安心去投胎,他就放心了。
。。。
(天津)
78 世界九()
少年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路早白,遮着自己喉咙上的伤疤,眉眼间满是感激。
路早白抬起手,轻搔了搔自己的耳垂,一笑间尽是风情:
“好了,不问你了,你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
少年倒退两步,望向山涧底部湍急的流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急切和渴望,又转而看着路早白,一鞠躬到底。
路早白摊摊手,心中却感觉有点好笑:
这对小家伙,一个那么闹腾,一个却是这么谦逊乖巧,估计到了阴间,他也逃不脱被欺负的命。
路早白冲他挥挥手,笑容带着几分温柔无害的戏谑:
“去追吧。不过别追得太紧,小心投胎成兄妹了。”
少年羞赧地一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确:我去了。不会的。
他倒退两步,朝山涧跃去,清瘦的身形像是一条跃向龙门的鲤鱼,下一秒,就化为了幻影,了无影踪。
转眼间,山岩边就只剩下了路早白一个人。
至于时醒,ho特么care?
他转身就朝山下走去,抄出自己的手机,给舒游发短信报平安去了,而时醒也摇晃着大尾巴,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reads;。
借着眼角的余光,他清晰地看到了路早白和舒游之前的几条短信记录。
他还没来得及吃味,就被上面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给震住了。
“任务。勿急。危险性不大。”
“两个都跟着你呢。真的么?”
“真的。两个人的任务,每人250分。”
“嗯,那你注意。有什么就和我联系。”
“好的。”
“”
“任务完成。”
这次的任务对象,是两只鬼么?
那么,刚才那个少年,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们么?
没错,路早白从一开始,就知道本次任务共有两个服务对象,那个少年的灵魂已经虚弱到几乎不可捕捉,所以,只有染阴气染得比较重的路早白,能看到那个蜷在角落里,弱小却又固执的家伙。
喂她吃饭的时候,他一直趴在椅子下,收拾着那些散落的残渣。
背她上山的时候,他一直虚扶着她的后背,生怕她滑落下来。
看电影的时候,在女孩神情激动的时候,他轻贴着她的唇,落下一记浅浅的吻。
出来之后,他飞到了甜点台,比手画脚地告诉路早白,他家的小姑娘,喜欢吃绿茶酥和雪梨汤。
坐在山崖上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
在她哭泣的时候,他慌乱地趴在二人身侧,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手一次次穿过女孩湿漉漉的脸颊,他还是不肯放弃地试图擦去他根本无法擦去的泪水。
路早白从来不是她的男朋友,相对于这个名字普通的少年,他还不够格。
那个任性的熊孩子,就是他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这两个家伙,抛弃父母或养父母跑来自杀,大写的蠢不解释。
但是,路早白却有点儿不忍心指责他们。
就这样吧,挺好,过去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挽回补救,希望到了下面,那个熊姑娘,能看到她两年来一直没能看到的、陪在她身侧的人,而那个蠢少年,能说出他两年来一直没能说出的、世上最温柔的情话。
——我一直在你身边呢。
路早白正在想着,就被一双手从后头圈了个正着,走也走不了了。
试图挣扎无果后,他只能无奈地出了口气,问:
“想干什么?还想在电影院里那样?”
时醒先是狂摇头,都快摇出残影了,可等过了几秒钟后,他安静了下来,继而点了点头。
嗯,想干。
——路早白心好塞。
#有的时候有个太诚实的对象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等等谁说他是我的对象了#
自我吐槽了一番的路早白刚想把后头这个把自己当大型抱枕抱的家伙踹开,就听他在自己耳边闷闷地吹气:
“下次等到你同意我再干”
路早白:“”
呵,鬼才会同意reads;。
结果,下一秒,自己就被一双手被抱得悬了空,被直接扛上了肩膀,肚子硌在时醒柔软的肌肉上,路早白并不觉得多么难受,多半是别扭:
——混蛋你想干什么?
时醒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现在回去,你的腿伤了,要上药。”
路早白无语,被时醒提醒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腿被雪梨汤泼到的地方疼得厉害。
说实在的,当时一泼之下,路早白差点儿炸毛,要不是惦记着旁边还有个正主眨着一双可怜兮兮的忠犬眼望着自己,还比比划划地关怀自己疼不疼,一个劲儿地给自己道歉,他估计早就火气上涌把那熊孩子揍一顿了。
现在他倒有点儿迁怒时醒,要不是他提醒,他估计都把自己的腿给忘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
趴在时醒的肩膀上,他觉得困倦至极,昨天就因为给时醒做了一整套特殊服务没能睡好,今天又是溺水又是爬山又是被时醒拖倒猥/亵又是被掐被打,路早白早就累得不想讲话了,再加上时醒身上的肌肉不硌人,他索性舒舒服服地蜷了蜷身子,在幅度极小的震动和摇晃中打起了瞌睡。
在注意到早白居然像只乖巧的小猫崽一样趴在自己肩头睡着了后,时醒的心都要化了。
他家早白信任他的样子好萌
明明今天自己还对他做了那么禽兽的事情,他还这么相信他,偎在自己的肩上
时醒自己回想自己在电影院里的种种举动,都觉得鼻子里痒痒的发热,连那柔软细腻吸附性极强的触感都不敢多加回忆,连忙仰起头。
入眼的是郊外明亮的星光,漫天的光亮,让时醒的心倏地一下软了。
现在真正地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他却只想让早白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他攥了攥被烫伤了一片的拳头,朝温泉山庄的方向走去,步伐越发轻,肩上人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颠簸,睡得越发沉起来,规律平稳的呼吸声就在时醒耳侧,撩人异常,但时醒唯一做的,就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脚踝。
路早白哼哼着表示了一下抗议,扭了扭身体,就又睡熟了。
他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在温泉山庄自己的榻榻米上躺着了。
然而
裤子被脱了是什么情况?两条长腿白生生地支在床上m字开脚又算是什么体位?
一股呛人的药气熏得路早白咳嗽了两声,而听到响动的时醒从盥洗室钻了出来,急切地说:
“别动别动!药才上了一半呢!”
路早白突然觉得刚才自己脑洞太大,需要拿张窗户纸糊一糊了reads;。
路早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但偏偏这样的声线带着种要命的迷人劲儿,让时醒都止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你快点上吧,挺疼的。”
那句“你快点儿上吧”,惹得时醒浮想联翩,差点儿又流鼻血。
没错,是“又”。
刚把睡熟的早白放上榻榻米,又褪去他厚厚的裤子,看到他腿上的一片殷红和一两个小小水泡时,时醒确定自己的确没有别的绮念,心疼都要心疼死了,可自从找到治烫伤的药膏后,时醒就一边上药,一边关注起少儿不宜的地方来:
唔,早白的腿好好看而且腿间的那个
时醒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猥琐的,觉得形状好可爱就不由自主地碰了碰戳了戳,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他转头就跑进了盥洗室流了好长时间的鼻血。
那些暧昧的甜蜜的挑逗的回忆一股脑儿涌上头的感觉不是一般的酸爽,他刚止住血,就听到早白苏醒的声音,慌慌张张地顶着一头一脸水就出去了。
重新蹲下来上药时,时醒一边背诵着主席语录一边心无旁骛地盯着那片烧伤看,虔诚的表情让路早白忍不住脸上发烧。
他刚被烫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伤的位置这么暧昧啊喂!
靠近腿根的皮肤本就敏感,时醒刚把药膏涂上去的时候,路早白打了个颤,疼得直抽气:
“嗯嘶”
然后他就看到时醒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了红。
你脸红个鬼啊!脑补了些什么糟糕的玩意儿啊!
——同样面红耳赤的路早白如是想。
事实证明,当你觉得自己已经够尴尬了的时候,老天爷就会派人来教你做人,让你知道什么才叫一山更有一山高。
当舒游拿着一管药膏,随意地说着“早白,我进来了”,然后推门而入的时候
这画面就有点儿诡异了。
路早白睡的榻榻米正对着门,而路早白对着门的方向张开了双腿,时醒背对着他,正跪在路早白的腿间。
从舒游的视角来看
舒游默默地合上了门扇,拿起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
“早白,下次做事的时候记得锁门。”
隔着一扇门,路早白无语了许久,回复:
“误会,没那回事。你手里的药也拿进来吧。”
舒游的手速挺快,几乎是秒回:
“没有,我就是听服务员说你是被扛回来的,像是受伤了,就来看看你。储备的烫伤药膏都被那家伙拿走了。我拿的是消炎药膏,不是给你用的。:)”
凝视着短信末尾那四个字,路早白望着天花板,呆愣了几秒。
消炎药膏啊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
(天津)
79 世界十()
这个事实很快得到了佐证,因为第二天,大哥依旧没有出现,而舒游则带着新伤和一脖子的暧昧痕迹,晃晃悠悠地溜达出来,对时醒表示,sorry啊,你大哥现在情绪不大稳定,你们最好别去找他,被炸的话我可不负责哦。
大哥的霸道总裁人设已裂,这让一直森森地崇拜着大哥、一直催眠自己大哥是攻的时醒,遭受到了二次床上。精神胜利法已经不管用了,他只能跑来路早白的房间,一边照顾他,一边碎碎念着大哥以前威武雄壮的的二三事。
想过去,看今朝,时醒真是此起彼伏。
路早白其实蛮想安慰安慰他,就让往事都随风好了,擦干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