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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安只是一个卑微的随从,一点权力也没用,跟他说也是白说。
把阿安打发后,王进业脸色有些阴沉,不过很快还是往圣贤堂的方向赶去。
召集的鼓声一响,国子监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六个学科的学生,包括各学科的博士、助教、直讲等人纷纷向圣贤堂的方向走去。
国子监有个规矩,召集的鼓声在哪里响起,就往哪里去集中就行。
“王主簿,小心。”
心里不舒服,王进业边走边想着怎么治郑鹏,没注意前面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时,一个人连忙拉住他。
“哦,原来是孙直讲,失神了,失神了,幸好有你。”王进业有些庆幸地说。
拉住自己的人是国子监一名新来的直讲,姓孙名耀州,此人颇有几分眼力劲,王进业对他印象不错。
“王主簿,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不是在想着哪位红颜知己吧?”孙耀州讨好地说。
昔日的一腔热血,最后在官场上消磨得七七八八,现在的孙耀州只想着怎么样从直讲升为助教,然后从助教升为博士,一步步向上爬,眼前这个王进业,手里握着“直讲”的考核大权,孙耀州也得讨好他。
王进业正想笑骂他一句,好像想起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孙直讲,老夫记得,你好像是魏州元城人,可对?”
“对,对,对,王主簿有什么吩咐吗?”孙耀州有些宠若惊地说。
作为一名主簿,手下管着几百人,还记得自己那么多资料?
王进业开口说道:“孙直讲,想必你认识郑鹏吧?”
“。。。。。回王主簿的话,认识。”
“哦,很好”王进业冷笑地说:“听说这位所谓的将军,年轻时候不学好,可有此事?”
孙耀州眼中精光一闪,很快说道:“的确不学好,他在年轻的时候,那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败家子,每天不是聚众闹事就是寻花问柳,差点把他大父气死呢。”
从王进业说话的语气和说话,孙耀州一听就知眼前这位王主簿很不喜欢郑鹏,马上挑郑鹏不好的说。
“有这事?耀州,边走边说。”
二人边走边说,快到圣贤堂时,王进来有些惊讶地说:“你的意思是,郑鹏并没多少才学,就是一个只会寻花问柳的败家子,他到贵乡谋生,也是被逐出家门?”
“的确是这样,耀州不能欺骗王主簿。”
“郑鹏不是举人吧?”
“不是,就是一个小秀才,就凭他的所作所为,要不元城崔氏还有一点点影响力,估计学籍都给革掉。”
“孙直讲,你知不知郑鹏要到这里,给国子监上下训话?”王进业突然开口说道。
“不,不会吧”孙耀州摇摇头说:“他不是武将吗,来国子监干什么?不合适吧。”
王进业摆摆手说:“沽名钓誉的事,哪个不会。”
“可。。。可是,好像不太合适啊。”
王进业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在孙耀州的耳边说了几句,孔耀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
“王主薄,你知郑鹏有博陵崔氏撑腰,皇上和高公公对他印象也不错,要是做了这件事,只怕某。。。。”
在贵乡时,郑鹏还没有发迹,认识的人也不多,那个时候孙耀州有机会教训郑鹏,可惜碍着脸面不好下手,当时也是书生意气,不屑这种行动,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就是不迂腐了,可不敢再跟郑鹏较劲。
长安谁都知郑鹏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亲人相助也有贵人扶持,不想自己麻烦就不错了,孙耀州哪里还敢招惹郑鹏。
王进业冷哼一声:“孙直讲怕郑鹏,就不怕老夫?嘿嘿,你的考核表,还在老夫这里。”
说到这里,王进业拍拍孙耀州的肩膀说:“到时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剩下的交给老夫,老夫可以保证,三年后会有人叫你孙博士,要是不配合,哼,到时有人叫你孙小郎君。”
孙耀州白色有些苍白,本来有些犹豫,可他一听到“孙博士”这三个字时,眼睛都发光了,犹豫片刻,很快咬着牙说:“全听王主簿安排。”
配合一下,一下子就抱上一条“大腿”,要是不配合,别说飞黄腾达,就是眼前这份直讲的资格也没有。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拼一把。
输了回家做个先生,家里有田地有店铺,就是不当官也能锦衣玉食,要是赢了,不仅赢得王进业的信任,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
蔡祭酒有些老了,国子丞的身体也不好,下一任国子监祭酒呼声最高的就是出身名门且资格老的王进业,也是这个原因,孙耀州觉得自己有必要拼一把。
还有一个孙耀州没说,想当年自己意气风发,那是何等风光,要是按原来的轨迹,应是高中状元,然后官运亨通,成为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贵乡遇到郑鹏,遭到郑鹏打击后,信心、锐气骤减,就是运气也变差起来,到长安奋斗了几年,也只捞了一个国子监直讲的小职位。
孙耀州不仅不甘心,对郑鹏的妒恨更深。
王进业出自太原王氏,能当上国子监主簿,没点人脉可不行,反正有他冲在前面,自己跟着捡点便宜算了。
550 争议()
圣贤堂说是一个巨大的礼堂,面积约在一千平方米,典型的柱梁式结构,中间最高的地方有近三丈,柱子雕梁画栋,墙边饰以字画,四面都设有门窗,显得宽阔又气派。
国子监所有的大型活动,都是在这里举行。
召集令响起来后,国子监的博士、学生云集,没一会儿的功夫,广场上已经站满了身穿各式儒袍的学生和官服的教导人员。
“郑将军,差不多了,老夫上去说几句,到时就轮到你上场。”蔡嘉看了一下现场的人数,提醒一旁的郑鹏。
“蔡祭酒,不等齐人吗?”郑鹏有些惊讶地说。
“已经来得七七八八,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就这么一点人?”
国子监,大唐的最高学府,占了务本坊半坊之地,面积近170000平方米,眼前这些这些学生和先生加起来,也就六七百人,太少了吧。
半坊之地不少了,170000万平方的建筑,看似不多,后世一些普通学校也有几万平方米,问题是和后世高楼大厦不同,唐代的建筑通常只有地面的一层,这样占地更广。
蔡嘉有些惊讶地说:“郑将军,看来你对国子监了解得不多啊。”
“惭愧,以前没有那份指望,也就没留意,还请蔡祭酒多多指教。”
蔡嘉点点头,缓声地说:“大唐建国初期,国子监的定额才三百,后来略有上涨,现在的定客大约在五百,老夫刚才目测了一下,差不多了。”
不会吧,这么大的国子监,才五百学生?
半坊之地,170000平方的建筑面积,相当于一个学生约占40平方米,简直就是豪出了天际。
郑鹏犹豫一下,小声地说:“蔡祭酒能拿出二个学额,飞腾感激不尽,对了,我的两个弟弟,不知安排在哪个学科呢。”
开始还以为蔡嘉有些小气,现在听来,人家已经非常大方。
蔡嘉呵呵一笑,点点头说:“四门馆。”
知道郑鹏了解得不多,蔡嘉主动解释:“博士六人,正七品上;助教六人,从八品上;直讲四人,生员介于二百至三百间,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生者,郑将军,老夫为了令弟,已是破例了。”
说完,蔡嘉经郑鹏科普了一下,郑鹏这才发现国子监的水不浅。
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有机会进入国子学;
五品以上及郡县公子孙、从三品曾孙有机会进入太学;
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为俊士,有机会进入四门馆;
剩下的律学、书学、算学也有各要求。
郑鹏知道蔡嘉的意思,进入国子监的学生,要看父、祖的官位,而郑万、郑里只是自己堂弟,并不是儿孙,的确是破格了。
当然,这五百定额是限于长安国子监,东都洛阳也有一个国子监,同样招收学生,不过学额更少,大约有二百人左右。
“给蔡祭酒添麻烦了,改天一定要好好请蔡祭酒喝上几杯。”郑鹏一脸感激地说。
“好,这话合老夫胃口,老夫也想看看,能让一个人把千金裘和五花马都卖掉换酒的白酒,到底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李白作的诗,都传到蔡嘉耳中,郑鹏笑嘻嘻地说:“蔡祭酒放心,这次特地给你带了几坛,绵的、烈的都有,不够只管开口。”
蔡嘉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国子监不差钱,不用接受捐助,可蔡嘉缺啊,金银珠宝不敢收,几坛酒还是无伤大雅。
这时有助教上前禀报:“报,所有生员、博士、助教、直讲到齐,只缺孙监丞因病缺勤。”
国子监丞孙尉,体弱多病,告假成了习惯,以至国子监主簿王进业成为名义上的二把手。
蔡嘉点点头,信步走到圣贤堂中间的长案上。
“见过蔡祭酒。”站在台下的学生、博士等人齐齐向国子监的最高职位人行礼。
蔡嘉摆摆手说:“免礼,都坐下吧。”
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坐下预先准备好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等众人都坐下后,蔡嘉开口说道:“今日敲鼓召集诸位,主要是今天请到一位特别的客人跟诸位分享他的人生经验,而这位客人,想必在座都不会陌生。”
话音一落,不少人脸上出现期待的神色,都在心里猜想着是哪位人物值得祭酒这般郑重其事,只有孙耀州和王进业的脸色有些异样。
孙耀州的眼神是典型的羡慕妒忌恨,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那个坐在宴会最角度的小贱商,摇身一变成为长安炙手可热的人物,还能堂而皇之在国子监分享自己的故事。
当日自己眼中的两者的距离,现在正好换一个位置。
王进业一脸阴沉,在他看来,郑鹏这有辱斯文的人,让他在国子监这种神圣的给国子监上下、包括自己在内讲话,心里非常愤怒。
特别这个人还是太原王氏共同的敌人。
“祭酒,你快点公布吧。”
“是啊,是什么样的人物让祭酒把授课都中断呢?”
“你们看,台下那个,不是郑将军吗?他是武将,怎么来国子监?不会是他上台讲话吧?”
“别的武将,肯定奇怪,不过这个人是郑鹏郑将军,某可是一点也不好奇。”
“那是,郑将军作的诗不多,可每一首都是上上之品,还谱写了大唐的新军歌,就是本公子也唱得热血沸腾。”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蔡嘉大声地说:“长安大才子、右万骑中郎将兼令押千骑使郑鹏,虽说是武将,可他创作出很多的作品,有两首还编入了国子监的教材,现在有请郑将军给诸位分享一下他的创作经历。”
这个郑鹏,真不是走过场的。
蔡嘉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还有人大声欢呼起来。
郑鹏由一个小人物,开挂一样,升官封爵、当上大将军,出任千骑使,迎接五姓女,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很多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就是在国子监也有很多崇拜他。
别的不说,光凭一张脸就可以纵横平康坊,各大花魁不要钱还倒贴上去,可以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郑鹏脸色有些紧张地走到上面,看了看有些热情高涨士子,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想到在国子监还有这么高的人气。
“肃静!”场面有些乱,马上掌管风纪的助掌出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等众人安静下来,郑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诸位先生,还有国子监的生员们,应蔡祭酒之邀,分享一下我的人生历程,要是说得不好,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蔡祭酒一边拍掌一边说:“郑将军真是谦虚,辛苦你了。”
看到蔡嘉拍掌,在场人纷纷跟着拍掌。
掌声过后,郑鹏笑着说:“在座的都是大唐的未来的栋梁之材,我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谈不上指教或导引,训话更是担当不起,不如这样吧,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就当是聊聊天吧。”
没想到郑鹏这么好说话,一众生员纷纷喝采起来。
坐在最前面一个锦衣的贵公子站起来,对郑鹏行了一礼,开口问道:“郑将军,请问你有多少个红颜知己?”
“哈哈。。。哈哈哈”
现在暴发出一阵哄笑声,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郑鹏。
对年轻的小伙子来说,年轻的美女带着无穷的吸引力,对纵横平康坊的郑鹏充满好奇和羡慕,猜想郑鹏有多少个红颜知己,这是很多生员在茶余饭后讨论的问题。
特别是碰到那些心生爱慕却又不能轻易亲近的花魁,总想着要是自己是郑鹏多好。
都不用费心思,那些花魁哭喊着倒贴过来,就是想想都觉得过瘾。
蔡嘉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大声训斥道:“李元顺,这里是圣贤堂,说话注意分寸。”
“学生知罪。”李元顺看到蔡祭酒不高兴,马上认罪。
正当蔡嘉想再训几句时,郑鹏开口道:“蔡祭酒,交给我就行。”
看到郑鹏表态,蔡嘉犹豫一下,最后轻轻地点点头。
劝服蔡嘉后,郑鹏淡然一笑说:“年少有些荒唐,说出估计诸位不相信,我现在只有一房娇妻和一位红颜知己。”
寻花问柳都是逢场作戏,要说红颜知己,郭可棠算是一位,不过这话不能乱说,要知郭可棠快要成亲,要是传出去,让那些听风就雨的人知道了,说不定要出麻烦。
李元顺有些不相信地说:“可郑将将可是长安。。。公认的风流才子,不会只有一位红颜知己吧?”
本想说郑鹏有平康坊第一点花手的名头,不可能止一名红颜知己,话到嘴边想起这是国子监的圣贤,助教、祭酒都在这里,不能说得这么露骨。
说得太熟练,不是显示自己很熟络吗?
郑鹏想了想,最后淡然地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深度,一时间圣贤店鸦雀无声,众人都在体味着这句饱受人生哲理的话。
通俗易懂又有对人生的领悟,让人感受到郑鹏的洒脱之余,又发人深省。
郑鹏抢在第二个问题提出来前大声宣告:“好了,关于我个人情感的事,就不要再提,今天只聊学业不谈风月,要不然蔡祭酒可要赶人了。”
蔡嘉站起来,大声说道:“有关感情的问题不要再提。”
这个郑鹏真不错,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怯,面对学生尖锐的问题也能轻易化解,还出口成章,蔡嘉暗暗点头:看来自己请对人了。
祭酒发话,众人有些可惜,不过也没人再提情感方面的问题。
王进业转过头,对人群中一位太原王氏的子弟使了一个眼色:机会到了。
“郑将军,某姓王,单名一个彬字,有几个问题请教。”
姓王的?感觉像是砸场子,郑鹏心里有一丝不太好的感觉,不过还是笑着说:“请说。”
王彬对郑鹏行了一礼,然后大声地说:“敢情郑将军有什么功名,某是说科举方面。”
“惭愧,只是一个小秀才,没有拿得出的功名。”郑鹏坦诚地说。
“听说郑将军跟平康坊的关系不错,对吧?”
“这是感情问题,说过这类问题不再回应。”郑鹏直接拒绝。
王彬被拒也不生气,而是开口问道:“郑将军,国子监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不知郑将军精通哪一个学科呢?”
果然是来挑事的,郑鹏都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读书不多,坦率地说,这六门学科我一样也不精。”
“莫非郑将军在的科举上有什么独到的心得体会?”
“抱歉,对科举我可是二眼一抹黑,也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王彬转过身,大声地说蔡嘉说:“蔡祭酒,郑将军是一名武将,跟我们不符,再说某认为郑将军出现这么多的问题,人口堪忧,学生不认郑将军不适宜作为楷模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我等是向他学习怎么敲鼓、怎么去寻花问柳?”
作为太原王氏的一份子,王彬对郑鹏的所作所为不满意,叔父王进业一开口,马上就办了。
“王彬,怎么说话的?”人群中一个人站起来,一脸不爽地指着王彬骂道。
说话的人叫崔成志,是博陵崔氏的子弟,看到王彬故意贬低郑鹏,马上就抱不清。
要知道,郑鹏娶的博陵崔氏之女,说起来是一家人,都不用考虑,崔成志马上站起来维护郑鹏。
王彬冷笑一声,理直气壮地说:“国子府可是大唐的最高学府,圣贤堂又是国子监最神圣的一块净土,岂能让郑鹏这中人玷污?”
“就是”一名跟王彬交好的生员大声说:“郑将军人品欠缺,声名狼藉,没资讲站在这里讲话。”
“笑话,洪明航你算什么东西?够不够资格岂是你说的?祭酒说有就有。”
国子监说到底就是贵族学校,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王彬和崔成志一闹,现场顿时分成二派:一派支持王彬,一派支持崔成志。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不说话,他们是中心兼看戏的。
看到时机差不多,王进业站起来大声说:“好了,都静一静。”
551 口蜜腹剑()
等众人静下来后,王进业大声说:“郑将军,某与你无怨亦无仇,说这番话并不是针对你,而是国子监是大唐士子的圣地,作为国子监的主薄,某有责任不容任何人玷污国子监的声名,你能理解吗?”
睁着眼睛说瞎话,在烧尾宴就看到他的不良用心,现在还说得那么堂而皇之,敢说敢做不敢认,郑鹏心里不屑,不过嘴上却说:“王主簿一番用心良苦,我能理解。”
王进业假装没听出郑鹏话里的讽刺的语气,一正正色地说:“能站在圣贤堂上讲话,方方面面也要以身作则,以免授人以柄。”
蔡嘉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王主簿的意思是?”
“简单,找一个认识郑将军的人,说说他的人品,也好让在场的师生讨论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