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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海巫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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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老船主与精明的弓忒岛渔民不同,他基於对巫术的敬畏和叹服,居然把这条船送给格得。但格得以术土之道回报他这项赠与,把他近乎失明的白内障治好了。老人欢喜地告诉格得说:“我们当初替这条船取的名字是‘三趾鹬’,你要不要改叫她‘瞻远’,在船首两侧画上眼睛,那麽,我的感激就会透过那双眼睛,为你留意海面下的岩石和暗礁。

因为在你让我重见光明以前,我都忘了这世界有多明亮。”

村子位於手岛陡峭的森林下方。格得恢复气力後,还做了别的工作。这里的村民简直就是他童年熟知的面北谷村民,甚至更穷困些。格得与这些村民相处,觉得很自在,而是在豪华宫殿里绝对感受不到的。而且村民的辛酸需要,用不著表示,格得也了解。所以,那几天,他忙著为瘸腿或染病的孩童施屐治疗术,为村里骨瘦如柴的羊群施增产术;替纺缍和织布机设定西姆符;也替村民拿来的桨、铜具和不具等设定符文,让这些工具都能顺利运作;再对村舍屋顶书写庇耳符,保护房舍和居民免於火灾、风灾和狂疾。

等他的船‘瞻远’备好,满载火和乾鱼后,他在村里又多待一天,教导年轻的诵唱人“莫瑞德行谊”与“黑弗诺之歌”。很少有群岛区的船只老远来到手岛,所以即使是百年历史的老歌谣,村民也没听过,因此他们都巴盼著聆听英雄故事。要不是格得有任务在身,他倒乐於逗留一周或一个月,把他知道的都吟唱给他们听,好让新岛屿的居民认识那些雄伟的歌谣。但格得任务未了,所以第二天他便升起了帆,越过陲区的广大海洋,向南直航……因为黑影正是朝南逃逸。他用不著施展寻查术就知道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就像有条绳子把他和黑影绑在一块儿,无论两者之间如何海陆远隔,都不是问题。所以,对於该去的路途,他不抱希望,笃定而从容地前往。冬风送他南行。

他在孤绝的海上航行了一日一夜,第二天来到一个小岛,岛民告诉他当地就叫“肥米墟”。小港口的民众疑神疑鬼地往视格得,不久,岛上的术士就赶来了。那位术士先把格得仔细打量完毕才鞠躬示意,说话的声音显得既端架子又巴结:“巫师大人!原谅我的卤莽,您航程需要什么食品、饮料、帆布、绳子等等,容我们有此荣幸提供给您。小女此刻正提了一对刚烤好的母鸡到您船上。不过在下认为,倘若方便,您尽快启程继续航行比较明智,因为这些村民有点惊慌:没多久前,也就是前天,有村民看见一个人徒步由北而南,横越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却不见他搭什麽船来,也不见他搭什麽船走,而且他好像没有影子。那些看过他的村民都跟我说,那人的外貌和您有几分相似。”

听完这番话,格得鞠躬为礼之後,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肥米墟的码头启航出海。

惊吓这些岛民或与那位术士为敌都没有好处,他宁可再睡在海上,好好想想那位术士刚才告诉他的消息,因为那消息实在让他大惑不解。

这天结束了。那一整夜,海上细雨飘飞,黎明来时仍是一片灰暗。和缓的北风照旧推送“瞻远”前行。正午过後,雨雾消散,太阳时隐时现。当天稍晚,格得在他航线的斜对角,看见一大红陆地,陆地上的青色矮丘,在若隐若现的冬阳下耀眼生辉。矮丘上星散几个小镇,小镇石板瓦屋顶上方的烟囱,炊烟袅袅,苍茫大海中看到此景,实在教人欣喜。

格得跟一列捕鱼船队进入港口,在金色的冬暮时分爬上小镇街道,找到一家叫“赫瑞蜥”的客栈,客栈的火光、麦酒、烤羊徘,温暖了他的身体和灵魂。客栈的小桌旁有几位旅人和东陲商人,其他多为本地镇民。这些镇民为了好酒、新闻、闲聊,而来到店里。

他们不像手岛渔人,手岛人是朴拙羞怯的村民野夫,这里的镇民则是道地的城镇人,机敏而沉著。他们当然看得出格得是巫师,却完全略过不提。只有健谈的客栈主人在言谈之间提到“意斯美”这小镇很幸运,与岛上其他几个小镇共有一位杰出巫师,那位无价至宝的巫师是在柔克学院受训的,他由大法师亲自授与巫杖,目前虽然出了镇,但他就住在意斯美的老冢,所以,这个小镇不需要其他巫术大师。“常言道,‘一个城镇两支巫杖,必定对打以终。’不是吗,阁下?”客栈主人说著,快活地微笑。格得就是从客栈主人的话里得知,一个藉巫术讨生活的游走巫师,在这里不受欢迎。就这样,他在肥米墟遭到一次不客气的驱赶,在意斯美这里则受到委婉的拒绝;他不由得纳闷以前耳闻东陲人的种种善行。这岛是易飞墟岛,他朋友费蕖的出生地,但此地似乎不像费蕖说的那么好客。

不过,这里的这些面孔其实己经够友善了;只是,格得清楚知道的真象,这些岛民也感受到了:他与这些人相隔相离,背负著命定的劫数,追随一个黑暗的东西。他宛如一股冷风,拂过灯火照明的房间,也彷佛一只黑鸟,随著暴风雨从异地漂流至此。所以,他少早注著乖舛的命运离开,对这些镇民就愈好。

格得对客栈主人说:“我有个追寻任务在身,所以只会在这里待一两晚。”他的语调苍凉。客栈主人瞥了一眼角落的紫杉大手杖,一时没表示什么,只在格得杯里注满褐色麦汁,直到流溢出来。

格得明白,他应该在意斯美待一晚就好。这里不欢迎他,别处也是;他必须前往他注定该去的地方,但他厌倦寒冷空虚的大海与无人对谈的寂静。他告诉自己,在意斯美只逗留一天,天明即走。

他很晚才睡,醒来时,正飘著细雪。他闻步穿越镇上小径,观著镇民忙著自己的事。他看见孩童裹著毛制披肩,在雪堡旁堆著雪人玩。他听见对就人家开著门闲话家常,看见铜匠做工,一个小孩红著睑,在熔炉边猛力替鼓风炉套筒灌气。白天短,天色暗得快,街上人家的窗户已透出黄红色微弱灯光,他看到屋内的妇人在织布机边忙著,有时转头对孩子和丈夫微笑或讲话。格得从外面独自远观这一切景象,内心十分沈重,只是他不肯承认自己在悲伤。夜幕低垂时,他还在街上闲逛,不愿回客栈。这时,他听见一男一女从上坡街道走下来,经过他身边时,开心地交谈,并朝向镇上广场走去。格得连忙转身,因为他认得那男子的声音。

他由後面追赶这对男女,走到两人旁边时,朦胧的夜色中只有远处的灯笼微微照亮著。

女孩後退一步,男子注视著他,举起随身携带的木杖横在两人之间,防备威胁或低档恶行。这动作几乎使格得无法忍受,他略微颤抖地说:“费蕖,我以为你会认得我。”

即使听了这话之后,费蕖仍然迟疑了片刻。

“我当然认得你,”他说著,放下手杖,拉住格得的手,并展臂拥抱格得。“我当然认得你!欢迎你,我的朋友,欢迎!我真是失礼,把你当成背後冒出来的幽魂似的。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也在找你……”

“这么说,你就是他们吹嘘的意斯美巫师罗?我还在想……”

“噢,对啊,我是他们的巫师。不过,我来告诉你为什麽刚才我不认得你。也许是因为我太盼望你的缘故。三天前……三天前你就在易飞墟了吗?”

“我昨天来的。”

“三天前,我在山上一个叫括尔村的街道上看到你。也就是说,我看到你的表象,一个假扮你的人,或者可能只是长得像你的人。他走在我前面,正要出城。我看见他时,他连忙急转弯。我叫他,他没回答。我赶到转弯处,结果人却不见了,连个足迹也没有,但当时地面是结冰的,这实在是怪事。刚才又看你从阴影中冒出来,我以为我又被骗了。对不起,格得。”他小声叫格得的真名,站在他後面不远处等他的女孩才不会听见。

格得也小声叫他朋友的真名,说:“没关系,艾司特洛。但这次真的是我,我好高兴见到你……”

费蕖可能也听出,格得的声音不只有高兴而已。他还没有放开格得的肩膀,这时他更用真言说:“格得,你从苦难和黑暗中来,但我真欢喜你到来。”说完,他改用带著陲区口音的赫语说:“来吧,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们正要回家呢。天黑了,也该回家了!这是我妹妹,我们家最小的孩子,你也看得出来,她比我好看多了,但论聪明可就逊色罗。她名叫雅柔。雅柔,这是雀鹰,我们学院中最出色的一位,也是我的朋友。”

“巫师大人。”女孩欢迎他,除了端庄地行躬身礼之外,还同东陲妇女一样,用两手遮住双眼,表示尊敬。女孩不遮眼时,眼睛明亮、羞怯而好奇。她大约十四岁,与哥哥一样肤色深,但十分轻巧苗条;衣柚上还攀附了一只有勇有爪的小龙,大小比她的手还短。

三人一同走下昏暗的街道,格得一旁谈道:“在弓忒岛,大家都说弓忒妇女生性勇敢,但我还没见过哪个少女会戴著龙当手镯。”

雅柔一听笑了起来,率直回答说:“这只是一只‘赫瑞蜥’而已。你们弓忒岛没有赫瑞蜥吗?”说完,觉得不好意思,又用手遮了一下眼睛。

“没有。我们也没有龙。这动物不是龙嘛?”

“算是小型的龙,住在橡树上,吃黄蜂、小虫和麻雀蛋,大小就像现在这样,不会再长大了。对了,先生,我哥哥常对我提起你驯养的宠物,野生的瓯塔容……你还养著吗?”

“没有,没得养了。”

费蕖转头看格得,彷然带著疑问,但他忍住没问,直到只剩他们朋友两人单独坐在费蕖家的石造火坑旁时,才又问起。

费蕖虽然是易飞墟全岛的首席巫师,却定居在他出生的小真意斯美,与小弟、妹妹同住。他父亲生前是颇富资产的海上贸易商,所以住家宽阔,屋椽坚固,屋内几个凹架和柜子中,摆设不少朴素的陶器、细致织品、青铜器和黄铜器。主厅的一角搁著一座高大的桃尼竖琴,另一角摆放雅柔的挂毡织机,高高的织机骨架镶嵌象牙。尽管费蕖朴实沈静,却既是颇有权威的巫师,又是一家之主。跟著这房子顺顺利利过日子的是两个老仆人、一个活泼的弟弟、还有雅柔。如小鱼般敏捷安静的雅柔为这两个老友送餐上菜,并与他们一同进食,听他们谈话,饭毕才溜回自己的房间。这个家里,一切秩序井然、安宁稳足,格得坐在火坑边环顾全室,说道:“人就应该这样过活。”说完叹了口气。

“嗯,这是一种不错的方式。”费蕖说:“不过还有别的方式。好了,兄弟,可以的话,告诉我,自从我们两年前话别後,你经历了些什么,也告诉我你这次旅行的目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会在我们这里待很久。”

格得一五一十告诉费蕖,讲完後,费渠沈思良久,才说:“格得,我跟你一起去。”

“不成。”

“我愿意跟你去。”

“不成,艾司特洛,这既不是你的任务,也不是你引起的灾祸,我自己走入这条歧途,我就要自己走完。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此受苦,尤其是你,丈司特洛。因为当年,打一开始你就栏著不让我碰触这种恶行……”

“以前,骄傲就是你头脑的主宰,”他朋友微笑说著,宛如正谈著一件对彼此都微不足道的事。“可是现在你想想看:这是你的追寻之旅没错,但如果追寻失败,难道就没有别人能向群岛居民提出警告了吗?因为那黑影到时候必定会成为一股令人害怕的力量。

还有,如果你击败那东西,难道也没有别人可以在群岛区把这个故事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这种行谊,并加以歌颂吗?我晓得我帮不上你什麽忙,但我还是认为我应该跟你去。”

格得无法拒绝朋友的真诚,但仍说:“我今天不应该待在这里。我明明晓得,却还是留下了。”

“兄弟,巫师不会不期而遇,”费蕖说:“毕竟,你刚才也说了,你的旅程一开始,我就跟你并肩参与了,所以,由我来跟随你到尽头也对。”费蕖在火中加了一块新木,两人坐著凝视了火焰一会儿。

“自从柔克圆丘那一晚之後,我就没听谁谈起一个人的消息了,我也无心向学院打听……我是指贾似珀。”

“他一直没有获得周杖。同年夏天,他离开柔克学院,到偶岛的偶托克尼镇担任岛主的御用术士。後来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两人又陷入沈默。他们凝望火光,享受双腿和脸颊上的温暖(特别是在这个严寒的夜晚),他们坐在火坑的宽顶盖上,两脚几乎放在炭火中。

格得终于低声发话:“艾司特洛,我担心一件事。如果我走的时候,你跟我走,我会更担心。在手岛,就在海峡的尽头,我转身见到那黑影就在我伸手可及的距离,我伸手去抓,想办法要抓到,但是我什么都抓不住。我没办法打败它。它逃,我追。这情况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实在没有凌驾它的力量。恐怕,追寻到末了,没有死亡也没有胜利,无可歌颂,了无完结。我可能还必须终生跨海越洋,跋山涉水,投入一个没有结局的徒劳冒险,一个追寻黑影的历程。”

“胡谈!”费蕖说著,边挥动左手,那是把提到的霉运拨走的手势。脑子布满阴暗想法的格得,看了不由得露齿一笑,因为那只是小孩子避邪的动作,而非巫师的法术。费蕖一向如村民般天真,但他也聪敏机灵,常能直指核心。现在他就说了:“那种阴暗的想法,我相信是不正确的。我反而猜想,我见到了开头,就可能看到结局。你一定有办法认识它的天性、存在、本质,而後据以掌握、捆绑、消灭;不过‘它的本质’是个难题……但我担心的是另外一点:我不了解它。就他们在肥米墟、以及我在易飞墟看到的,那个黑影现在好像是借你的外形走动……或至少是个酷似似的外形。但不知它究竟是怎麽办到、为什麽会这样做、何以它在群岛区就绝对不会这样?”

“人家说‘规则逢陲区即变’。”

“嗳,这句俗话倒一点儿也不假。我在柔克学院所学的一些正统法术,在这里,有些不是无效,就是会扭曲,也有些本地的法术,我不曾在柔克学院学到。每块陆地都有它自己的力量,比较高超的力量由内陆发动,比较普通的力量就得去猜测它有哪些统辖的力量。不过,我认为黑影的变形不仅仅是这个缘故。”

“我同意。我想,我决定不再闪躲、反身过来面对它时,必定是我转身对付它的意志,给了它外形和体态,尽管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它没办法取走我力量。我所有的行动都在它里面产生回响,它是我的产物。”

“它在瓯司可岛叫你的名字,就这样冻结你的巫术,让你不能用巫术对抗它。那它在手岛为什麽不如法炮制?”

“我也不晓得为什麽。可能只有从我的虚弱里,它才能吸取力气说话。它几乎是用我的舌头说话:不然,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自从离开弓忒岛,航行这些海洋时,我就一直致尽脑汁思考这问题,却想不出所以然。或许,在它自身的形状或无形之下,它根本就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像尸偶一样借舌说话吧。我不晓得。”

“那你得留神它再用尸偶的外形来和你碰头。”

“我想,”格得仿佛感觉寒意袭心,两手伸向红炭火,答道:“我想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了。现在,它受我限制,就像我受它限制一样。它没办法摆脱我,自行去捕捉其他人,再像对史基渥一样,把那人的意志和存在都掏空。但是如果我又软弱下来,企图逃避,就会打破我们互相牵制的关系,它就会占有我了。问题是,上回我用尽力气去抓它,它却化为烟雾,从我手边逃开……所以它会如法炮制,只不过,它没办法真的逃走,因为我一定可以找到它。我现在已经被这卑劣残酷的东西困缚住了,永远困住了……除非我能得知那个驾御它的字:它的名字。”

他朋友沈思问道:“黑暗界的东西有名字吗?”

“耿瑟大法师说没有,我师傅欧吉安说有。”

“‘法师的争论永无止尽。’”费蕖引用这句话时,露出些许严峻的微笑。

“在瓯司可岛服效太古力的女士发誓,那块太古石会告诉我黑影的名字,我不太相信她的话。有一条龙也提议要告诉我黑影的名字,用来交换它自己的名字,以便摆脱我。我想过,龙族可能有智慧,虽然这一点法师也各执一辞。”

“龙有智慧,但不怀好意。不过,这是什么龙?你还没告诉我,自从上次别後,你曾经跟龙谈过话的事。”

那天,他们聊得很晚,但总会回到同一件苦恼的事:格得的前方究竟是什么。尽管这样,相聚的欢喜仍凌驾一初,因为他们之间的友谊坚定不移,不会受时间或机运动摇。次日,格得在朋友家的屋顶下醒来,睡意末消之时,他感到幸福,有如身在一个完全摒除邪恶与伤害的地方。那一整天,这些许梦幻般的宁谧附著在他思想里,他不把它当成好兆头,而是当成礼物收下。他好像就是认为,离开这房子,便是离开他最後的避难所;那麽,只要这短暂的梦境持续,他在梦境中就会幸福。

离开易飞墟之前,费蕖还有要事待办,便偕同他的少年术士学徒前往岛上另一个村庄。

格得与雅柔、雅柔的哥哥慕儿,一同留在家中。慕儿的年龄介於雅柔与费蕖之间,但好像比孩子大不了多少。他没有法师的天赋和磨难,至今不曾去过易飞墟、托壳、猴圃以外的地方,生活过得无忧无虑。格得以惊奇和些许的嫉妒看著慕儿……慕儿也是这么看格得。他们在彼此眼中,似乎都是非常奇怪的人,如此不同,却又与自己同龄,都是十九岁。令格得讶异的是,一个活了十九岁的人怎麽可能那麽一无挂虑。慕儿那张俊秀快活的面孔让格得羡慕之馀,也让他感到自己实在清瘦严厉,但他猜也猜不到,慕儿连格得脸上的疤痕都嫉妒呢。不但这样,他甚且认为那伤疤是龙爪的抓痕,是如假包换的符文,也是英雄的记号。

这两个年轻人互相感到有些羞怯。但雅柔很快就扫除对格得的敬畏了,因为她在自己家里,又是女主人。格得对雅柔和颜悦色,雅柔便接连问他许多问题,因为她说费蕖什麽事也不告诉她。那两天内,她还忙於制作小麦饼乾,好让两个要出门的人带著。她还打包鱼乾、肉乾与其他各种食粮,放在船上,一直到格得喊停为止,因为他没打算一路直航到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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