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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上仙走过来抱住解意道：“不妨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书，看与不看都可以。”
飞羽似嗔还喜道：“你就只宠着他，我看着他，都羡慕的不得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闻到一股酸味，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无理取闹了。
东华上仙道：“你跟一个孩子争什么。”
飞羽闻言不知怎么，心里却有些难受，脱口而出道：“那我跟谁争啊，就你那个性子，还在乎过谁。”
飞羽瞪了他一眼，走了。
进门的掌门看着自家迟钝的徒弟恨不得拍上两下，他道：“女子都是喜欢甜言蜜语的，你哄一哄她又不会怎么样，把孩子给我快去吧，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东华上仙道：“无妨，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掌门叹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叟不懂了。”他又道，“你就不怕她哪天出去后就不回来了吗？”
东华上仙笃定道：“不会的，我信她。”
夜里，飞羽果然回来了。
东华上仙看着她，眼中起了一点儿笑意：“回来啦。”
他是在高兴飞羽的回来，但是看在飞羽眼中却像在嘲笑她没脾气舍不得他，自己跑回来一样。
飞羽很想走，但是最后只是咬唇道：“是啊，我回来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长歌怨20（）
东华上仙指着一旁道：“你先歇歇。”
飞羽瘪着嘴，想忍住却又笑了出来。
东华上仙道：“你如今跟那两年比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飞羽道：“因为有你。”
东华上仙摸摸她的发。
飞羽正要去歇息，却又问道：“师尊，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东华上仙不答。
飞羽只是笑，她不笑还能怎么办。
夜里，百年来难得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没有睡意，只在想一件事。
从头至尾，师尊便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不管是什么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师尊只是没拒绝，然后就这样走到最现在。
他从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于是她开始忐忑，生怕一切只是出于他的爱护之情，这不是不可能，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他冰冷的外表下掩藏了如何一颗温柔的心。
他对她的好，她多怕只是出于师尊对弟子的疼爱。
师尊，我多怕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让你喜欢上我，我拿出来的已经是我所能给的最好的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下你，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事了，请不要不见我，只怪我将你看得太重要了。
她眼角的泪浸入了床垫，她越来越脆弱，是不是因为她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多，怕这些东西有一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情劫难渡，她一冷情的修道者都被逼得患得患失，若有来世，她真的不想再当人了。
当人太苦太累，还不如做只扑火的飞蛾。
解意爬过来，小小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擦着，嘴里含糊不清道：“娘亲，别哭。”
她起身抱住解意软软的身子，爱怜的看着他，这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呵。
她捏了捏解意的小胖脸，逗道：“解意呀解意，你可要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好娘亲，如果有一天娘亲不记得你了，你可一定要让娘亲想起来你是我最爱的解意呀，听到没有，解小意。”
解意口中呀呀，听不仔细，倒有那么几分像是在答应。
东华上仙气息平稳道：“小时候叫你乖一点儿，你总不听话，现在却强求解意能听话。”
飞羽脸兀的一红，支吾道：“当年还小。”
东华上仙吹灭了长明灯，手圈住妻儿，和衣而卧。
过了几年，飞羽正带着解意，忽然心血来潮，她将解意丢给东华上仙，便要离去。
东华上仙问道：“怎么了。”
飞羽道：“不知道，忽然心血来潮，好像不去不行，所以我要去那个地方。”
东华上仙点点头，看着她离去。
飞羽并没有离开多久，她在太行山脚下就停了下来。
太行山由于山势过高，常年大雪，山脚下没有几户人家，加之太初门有禁令，除了运输物资，太初门人不论上山下山一律步行。
山脚下的都是受太初门庇佑的老百姓，见飞羽下来，忙磕头道：“见过活神仙。”
飞羽抬手道：“不必如此。”
寻常太初门人下来可不见得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只因为上次她和东华上仙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那么两个不开眼的妖怪抓走了村里面的小女孩，他们找回来了孩子，顺带为山下的老百姓看了一段时间的病，加之他们与这些百姓供奉了近千年的神像十分相像，才有此待遇。
有村民问道：“活神仙可是要找什么东西，这里还是我们熟。”
飞羽摇头道：“不用，这东西与我有缘，寻常人得不到它，就连看一眼都难。”
下一刻，她微微的睁大了眼，远处跑来一个猎户家的女儿，手里捧着一只小白狗，白狗腿上受了伤。
那女孩儿道：“爹，帮我医好小白。”
猎户看着小白狗道：“没办法，它腿骨都碎了，就算养活了这是条三个腿的瘸狗。”
飞羽道：“我本来还以为寻常人找不到它，没想到这小姑娘与它有缘，居然得到了，这就是我要找的那生灵，将它给我吧，我可以医好它。”
小女孩知道她是山上的神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喜欢这小白狗，舍不得将它给别人。
飞羽道：“你若不将它给我，那我便不会医它，它腿也就瘸了，如果你将它给我，我特许你每年上来看一下它，若有时间我也会将它带下来的，当然，如果你有灵根，收为太初门弟子也不是不可以。”
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是在衡量一下后，还是将小白狗给了飞羽，飞羽也说到做到，她带着小女孩上山，小女孩是三灵根，正好做个外门弟子。
她抱着小白狗进了东华殿，她对着小白狗有些束手无策，她说是说了，怎么做却有些头疼。
东华上仙看在眼里，在养育飞羽的日子里他已经自学了医学，所以对于这小白狗也是略懂。
花费了几天时光也就将小白狗养好了。
解意很喜欢这小白狗，亲切的称呼它为小白，成天对着小白撵，小白一条懒狗硬生生被逼的到处跑。
东华上仙和飞羽每次看见这一幕总是相视而笑，好不融洽。
好景总是不长的。
梓兰国边境上的封印不知道被什么给毁坏了，于是各大门派只得像多年前一样派出门内修为高强的弟子前去梓兰国扼住咽喉之地。
太初门中自然得有东华上仙，本来飞羽也应当在的，但是解意实在是太小了，如果留在太初门内由别人养育，飞羽放心不下解意；如果带去梓兰国呢，飞羽也无法放心解意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想来想去两人也就决定将解意放在太初门内，由飞羽将他带大，毕竟兽潮这事儿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解决的。
东华上仙一走就是十多年，而解意也在这段时间里成长为一个少年，他虽是修道者生的孩子，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成长会变得非常缓慢。
解意已练到修道四重，比起飞羽当年这个时候自然是差了一点，不过同别人相也算得上是天才了，毕竟两个都惊才艳艳的父母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笨蛋孩子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长歌怨21（）
何况东华上仙与飞羽本就是上古大能转世投胎，又岂可与常人等闲视之。
解意问：“娘亲，爹多久回来呢？”
“怎么，你想他了？”她做刺绣的手停了。
解意摇头：“不，娘亲每天都在思念爹，我替娘亲着急，娘亲道行高强，纵使见一面爹也不费什么事，娘亲为何不去。”
飞羽看着他问道：“有些事如果无法改变结局，看了也只会难受而已，那你还去吗？”
“纵千万人而吾往矣。”
飞羽笑着看他：“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娘亲这就要去了。”
“那我呢？”
“你当然留在这里，你道行浅薄，如果跟我去出了什么事情，我和你爹该怎么办，你就好好的留在太初门，如果有一天我没能回来的话，你不要责怪你爹，是他无能为力他才会选择放弃，你要相信那个时候他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一定不会比你少，你们两个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面，你们形同陌路或者形如仇人一般。”
她嘤嘤嘱咐，像是在吩咐后事。
解意虽然年纪尚幼，却非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他问：“娘亲，你这是要抛弃我和爹吗？”
飞羽道：“我怎么舍得。”她摸着解意的脸，笑道，“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我没有回来，等你道行高强了，你就来找我吧。”
“那娘亲会去哪里。”
飞羽笑着安抚道：“我相信我不管去哪里，你都一定能找到我，对吗？这是你对娘亲的承诺哟。”
解意狠狠的点头。
飞羽拎着长不大的小狗模样的小白，她给他：“我没回来之前它就陪着你，乖乖等我回来，不要跟掌门置气。”
解意抱着小白看飞羽离开。
飞羽心中说没有不舍是假的，只是她不得不走。
她飞了两天，才到边境，她一眼就看见东华上仙在于妖兽搏斗，身上衣衫已经有些破旧了。
她脸色徒然不好起来，唐修宜说的话没有一句假的，她相信东华上仙的溃败是早晚的事。
虽说力挽狂澜，但也有螳臂挡车一说。
东华上仙很厉害，但是妖怪比他更厉害，尤其是化形的妖怪。
她降落下来，一剑一剑将围攻东华上仙的两个妖怪刺死。
她走到东华上仙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东华上仙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和你算账的。”
“什么账。”东华上仙记得一直不曾亏欠她。
飞羽道：“你是我师尊，却从不肯好好教过我道法；你是我夫君，却从未尽过夫君的责任。我如何不该恨你。我是妖族一份子，但你杀了那么多妖族，这些账我又如何不能算。师尊，你我之间能算的账真的太多了。”
东华上仙道：“胡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飞羽微微一愣，媚笑道：“因为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东华上仙哼道：“荒唐，这么久时间我不信你没有机会。”
飞羽回答的更加理直气壮了：“只因我不想用那些阴谋诡计。”
东华上仙不说话。
她知道自家师尊的木讷性子，她道：“解意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
“不可能，我滴个他的一滴血在我心头上，他要死了，我会知道的。”
飞羽知道，这是禁术，可以察知人究竟是真死假死，没想到他会用在自己身上，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解意那个孩子。
“因为我让唐修宜解了咒，我实在不想看见那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面孔。”
“是你说的”
飞羽打断道：“哈，是我说的，不这样说高高在上的东华上仙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一个妖，甚至会为了一个妖隐瞒下一切。”
说这话的飞羽心里充满了苦涩，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自己亲手将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飞羽不退反进，她冷笑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你口中说的唐修宜应该不会放任你孤身犯险。”
她故意道：“对啊，他比你更爱我，也比你更懂我。”
东华上仙冷冷的看着她，拿着法宝的手越捏越紧，大有捏碎的架势。
你需记住，我不喜欢看到你与那个人说什么。
这句话他应该早点儿说的，现在说已经晚了，一股酸味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
飞羽先动手，东华上仙自然还手。
飞羽道行没有东华上仙深，但是东华上仙已经和别的妖怪打斗许久，身心俱疲，可叹飞羽这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一时间也斗得个不分伯仲。
飞羽捏咒，平地起风卷起落叶碎石尸体，里面夹杂着罡风，向东华上仙席卷而去。
东华上仙单手捏诀，一手拿剑，舞动间将剑越逼越紧。
飞羽本来可以让开，她却迎上，一剑捅上她的气眼。
修道者都有一个气眼，这个气眼是灵气运转时所产生，一旦被戳破，则会轻易受伤。
她张嘴吐出一口血，风平了，东华上仙已经可以看清前面的东西。
她看着东华上仙惨笑道：“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仙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胡闹。”说归说，他上前抱住她就要回城，他想要为她医治。
她眼神越发模糊起来了，她的师尊啊，嘴上从来不说，心里未必无她。
师尊，对不起，本来想过要陪你走过一生，可惜世事无常啊，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离去，你从未心疼我的笨，那么这次可不可以心疼我一下。
闻说世间最毒的仇恨是有缘却无分，我和你是真的有缘无份了，多可惜。
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唐修宜又出现了，她如今已经不相信唐修宜没有半点儿伤她害她的意思，她这生当中所有的痛都是他带来的，倘若师尊对她有半分不喜，她如今早就没有这般好的结局。
但是她知道自己对唐修宜来说不亚于蝼蚁与大象，事实上她正因为知道自己与那些仙魔之间的差距，她才一直没有想着为她的娘亲报仇。（。）
第四百六十章长歌怨完（）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蛇族一向感情淡漠，一方面也正是她自知力有不逮，才一直不曾提起报仇。
而唐修宜作为能和天庭对立的妖王，她又能怎么办，她从不会自视甚高。
所以她问：“又要赌什么。”
唐修宜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弧度，他带着嗜血的笑，他道：“赌命，赌他是宁愿自己死还是要你的命。”
她不急不慌道：“赢了如何，输了如何。”
“无所谓，无论输赢，你们之中总有一个人会死。”他划上她的脸颊，一道血痕，血浸了出来，他舔去血丝，他道，“你的血没有之前好喝了。”
唐修宜走后很久，飞羽都忍不住在不停的颤抖，不得不承认，她是从内心里惧怕这个人的。
亲眼所见，一切为真。
她只好选择牺牲自己，她那么喜欢东华帝君，怎么能让他去死呢。
她认真都将所有心事都封存，绝口不提有多喜欢他，那密密麻麻是她的自尊，她再爱一个人，再为他低贱到尘埃，都不会允许自己说出来。
她模糊都眼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掉在地上，她道：“用不着你。”
东华上仙看着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委屈。
飞羽看不见，纵使能看见，她依旧会选择这么做，她不要他得知真相，她不要他长时间的痛下去。
唐修宜恰到好处都出现，抱着她离开。
东华上仙看他们离去后长叹一口气，不是他的留不住。
他突然觉得他曾经也做过同样的事情，想要留住一个想要离开的人，只是一个人若想要离开，那是怎么都留不住的。
诛仙台上铁索断，梓兰国中娇妻离。
这一切跟数千年前的那一幕何其像。
不过一场轮回罢了。
风中飘散着伶人的声音：“正月见郎粉面郎，笑言三书六聘礼已全；二月见郎郎喜气，郎说聘礼已送家；三月不见郎，姑娘心慌慌，我的郎呀我的夫；四月见郎在新房，郎呀喜气高唤我美娇妻；五月寻郎在赌坊，掷不出至尊不回家；六月遇郎在病床，骂我肚子不争气；七月外面喜气高，独我一人在病床；八月新人郎君共执手，不肯从我门前过；九月天气虽然好，郎去游玩却不带我一个；十月天气冷，郎身着他衣；十一见郎郎不见我，怀中娇妻已换人；十二家家户户热闹时，独我一人孤戚戚。郎啊郎，你就是东边儿的一条狼，信了你的甜言蜜语呀，才痴想着可以和你长久呀，活该今天没了骨没了肉。”
飞羽也听见了，这词一点儿都不讲究格律，只是听在耳中挺可悲的。
师尊，我很努力的想要留下来，让我们不离分，我曾幻想过的永恒，可惜只能成为一场幻想了。
飞羽纵使想死，但唐修宜在，她怎么都不可能死去。
唐修宜将她放在一池血水里，设下种种禁制，他无不失望道：“真是可惜，没想到你连自己想不起来，我该怎么让你想到自己就是墨渊呢。”
飞羽不答，在将所有记忆贯通之后她的确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她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飞羽罢了。
唐修宜走了，只是偶尔会来这里见她，可一次比一次更让飞羽恐惧，她仿佛可以看见唐修宜掩盖下都邪恶本质。
于是某一天当唐修宜亲手划开她的皮肤割下她的肉是，她一点儿都不惊恐，即便彻骨的疼痛让她想要尖叫，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面对一个已经失去人性的恶魔，她一点都不曾期盼能够用怜悯引起的恶魔感情。
他说：“你知道吗，因为你不喜欢我，我寂寞的发狂。”
她强忍住疼痛道：“你错了，你爱的不是我，而是你口中怎么墨渊，将我错认为她，才是对她天大的背叛，你说你爱她，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对她的爱，我只看的出来你对她充满血性的占有。”
于是唐修宜下手越发的狠了。
她不再说话。
一天又一天，每天同样的疼痛在身上蔓延。
有一日，她突然说：“我爱。”
他欣喜若狂。
她说：“我爱世间万物，自然也爱你。”
她只是微微笑着解释道：“我爱你，我也爱天下人，太上忘情，太上有情，情为大情。”
他一片片割下她身上的肉，而又因为他的禁制不断长出来，割一片他便问一句。
他问：“你爱不爱我。”
她说：“不爱。”
不爱不爱不爱。
不管问再多次得到的都是一样都回答，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