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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这已经是按照原计划的事情，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很多事情，通常表面平和之下，都是有着无边的暗涌。
路长风吐出一口鲜血来，唇角扯开一抹苦笑。
“将军！”
身边的副官满脸都被熏得焦黑，声音中带着焦急，叫了路长风一句。
路长风抬手抹了抹唇角的血渍，转眸看着副官，苦笑道，“娘娘说过一句话，现在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他轻叹一口继续说道，“越是担心某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会发生。娘娘管这个叫做……墨菲定律。看来真是这样啊。”
路长风看着前头不远处的那些战船，“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吃败仗，会是在海上呢……”
第1861章 底牌是什么？
副官的面色被熏得焦黑，眼神焦急而担忧，一手扶着路长风，一手擦着路长风额头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
“将军！赶紧让人放救生艇！走吧！您赶紧走吧！”
副官看了一眼此刻船上的情况，心中一片惨然。
“走得掉么？副官，这可是海上……”
路长风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微微眯着，额头上的伤口流下的血液，直接滑进了眼睛里，使得视线都是一片猩红的。
看着海上那些船，好些船还在冒烟，一看……就是已经起火了，就这个浓烟的势头，不多一阵，这些船就会被烧毁。
“别天真了，这一次败了，海军打败仗，可不像咱们在陆上打的，还能根据地形该溜的时候溜。”
路长风又抬手擦了擦眼睛，让视线清晰一些，“我是严格按照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啊。推着大元当前锋，我们从旁打协助，不当出头鸟，但是眼下瞧着这景象，根本就是个死局，无论谁当出头鸟都一样。”
路长风看着那些冒着浓黑烟子的船只，看到那些帆上大元国的国旗徽记，被烧得残缺不堪，摇摇欲坠的桅杆，惨烈的情形。
他轻叹了一口，摇头道，“眼下看着这样子，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感啊，像是……咱们把友盟给害了似的。”
比起大元那些烧得火势熊熊的船只而言，帝国的舰船虽说也都有受损，但还没那么可怕严重。
大元的船只如此看来，是近乎全军覆没了的。
无一幸免，很显然，大元的战船不像帝国的战船一样，采用的全是季扶桑家乘风商号的高端造船工艺，甲板的表面都是没有防火层的。
燃起来，真的很快。
“将军，那咱们赶紧汇报吧……”
副官又说了一句，语气里头的焦急更加难耐。
路长风摇头，“汇报了又能怎么样？没有人会来支援我们，这里是海上，现在汇报，也是让那头徒生焦虑罢了。”
说着，路长风已经站起身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头的场景。
“龙先生呢？”
“现在还在水下。等候行动。”
副官赶紧答了一句。
路长风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简阳将军呢？”
“在船头联络其他各船进行指挥。”
听了副官这话，路长风终于是眸子一眯，似乎终于有了决定，“走，我们先去找简将军。”
说着，他就步子微跛，在副官的搀扶下，朝着船头的船舱过去。
……
“大人，他们差不多就要垮了，是要斩草除根么？”
远处海面的一艘战船，比起路长风领的海军船队以及大元国的海军船队的惨状而言，他们的船状态还算挺好了。
说话的人一身北洋的装扮，手中抓着自己的魂术杖，目光里头仿佛都有着火光，看着船头站着那个身材高挑矫健，长相妖艳的黑衣女人，认真问着。
见她不答，便又继续说道，“不过倒真没有想到，区区这么些草台班子的海军，竟会有如此实力！这可比之前袭击的那些海军，要来得有力多了！”
这也是为何这人的目光中会有着火光的缘由。
虽然他们现在占据着优势，重挫了大元的海军战船，并且也小胜路长风带领的船队，但是他们的船队并不是毫发无伤的，不仅如此……
“若是那边那些船队的战船数量再多一些的话，恐怕我们都胜不了。”
这妖艳的黑衣女人终于说话，只是语气里头没什么情绪，不喜不悲，波澜不惊，像是无论怎么样，胜也好败也罢，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能影响情绪的事情。
“那武器能远程攻击不说，竟是能够模拟出火系术法的效果来……”
话里所指的，自然是震天雷和开花弹。
说话的人是个北洋的魂术师，自然是想到了，“听说就这种武器，北洋的军队也有配备，似乎就是从苍澜那蛮夷之地买回来的，真不知道，苍澜那种蛮夷之地，什么时候能弄出这种东西来了。”
魂术师看着她，恭谨道，“妖刀大人……”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听到了这女人波澜不惊的声音。
“我倒是听说，这个苍澜大陆上有个封弥帝国，人才济济。”
妖刀终于侧目，看了这人一眼，似笑非笑，“轻敌是不对的。”
曾经，她的族类也是自恃过高，太过轻敌，后来便尝到了苦头。
轻敌便是最大的失败。
“主人的打算并不是打一场胜了一场就算了这么简单，所以按照主人的意思来的话，一时的胜利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妖刀不疾不徐，目光朝着那边船队看过去，手指轻轻在腰间挂着那柄长刀的紫黑色刀柄上，来回摩挲了一下，“所以，你不用试图影响我做什么判断，我想做的，我会做。而你们，只需要遵循我的意思就好，我现在说，不需要趁胜追击，那么，就是不需要趁胜追击。”
她目光扫了面前这人一眼，“所以，不要妄图去做什么我没指示的事情。杀一群人容易，杀一个人，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妖刀说完这句，垂眸下来，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长刀，几不可闻的低声自语了一句，“和人类打交道……尤其还是这种愚蠢的，真是心累……要不是我脾气好，换做是摩罗来，敌人还没死光，你们先死光了……”
旁人没听清妖刀这句，但是却看出了她表情里的不耐烦，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她说不追击，那就不追击吧。
总比惹毛了这个神秘妖艳的女人要来得好。
“所以，先等着吧，我总觉得他们不可能就只有这些底牌，说不定留着很大的底牌在等着呢，贸贸然行动，是会死得很惨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试试。”
妖刀说完这句，转身就进了船舱里。
而不得不说，她的确是聪明并且心思缜密。
因为，就在妖刀说完这话进了船舱的时候，那边，路长风已经到了船头，和简阳碰上了。
“路将军！你还好吧？没事吧？”
简阳满面焦急担忧，“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路长风笑了一下，仿若成竹在胸，“简将军，你们应该撤离了。”
第1862章 牺牲的价值
“简将军，你们应该撤离了。”
路长风唇角带了几分笑容，似是想要让简阳放心一般。
笑得成竹在胸。
“撤离？！眼下的情况怎么撤离，敌军距离这么近！”
简阳是个典型的武将性子，自然一到关键时刻，就很容易急躁，说话都是大声大气的，一点儿不够沉稳。
但是路长风听了这话，倒是依旧平静，“没有关系，将咱们的船全部集结到较近的位置，战船上留所有夜冥军，放救生船，海军全部乘救生船撤离，龙先生在海下接应，届时他会拉着救生船快速离开，我会汇报上去，咱们海军会派船来接应救援你们的。龙先生的速度快，能带你们到安全地带的。简将军放心，这算是万全之策。”
路长风始终不慌不忙，以至于让简阳听着他这娓娓道来的缜密计划，也有些平复下来了，起码没有之前那样急躁的情绪了。
但是，简阳一冷静平复下来之后，就察觉到了路长风话里不对劲的地方，“路将军！救生船撤走了之后，你们要怎么办？船上的夜冥军要怎么办？！”
简阳心里头忽然就生出了很多会让人惊慌的想法，“难不成，难不成你要……”
他眸子睁圆了几分，目眦欲裂地看着路长风，他早已经知道，眼前这少年将军，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少年将军，竟是能有如此壮士断腕的意志。
甚至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路长风依旧很是平静。
他浅浅笑了一下，“简将军，我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整个夜冥军都是接受着皇后娘娘的教诲成长起来的，我们不怕死。娘娘教过我们，在要减小损失的时候，必然会有牺牲，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泰山是什么山，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这话的意义。
“我们不怕牺牲，前提是，要值得。若是能够护得海军的周全，我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届时，就只能请简将军，将这边的战况，带回去完完本本告诉陛下和娘娘了。”
“可是，路将军！”
简阳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他是武将，冲动的热血的，性子急躁的武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容易感动，此刻他咬着嘴唇，很想要说些反驳的话，但是……他也清楚，路长风的计划无疑是最好的，毕竟，在这船队里头，夜冥军的数量毕竟只是少数，海军是多数。
能让多数人活下来，这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小损失了。
片刻后，简阳才红着眼睛说了一句，“不怕我自贬地说上一句，路将军，夜冥军的价值，夜冥军的珍贵，就算是船队里这么多的海军，都是比不上的。”
“人命不分贵贱，简将军，不用妄自菲薄。大家都是爹妈生养的，大家都一样是活生生的人命，价值是一样的，在重要的人眼中，都是一样珍贵的。所以，能舍少保多，当然是正确的。”
路长风看到简阳通红的眼睛，以及微微耷拉的眉梢和嘴角，他伸手，双手搭在了简阳的肩膀上，“好了，简将军，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也正因为夜冥军是少数，所以机动性反倒可以更强，因为人少，目标也就变小了，还有就是，夜冥军是奇袭部队，也是因为这样，我们随机应变的能力更强，机动性更强，所以，说不定更能够找到机会，说不定，也能够安全撤离。顾全大局！大局要紧！”
简阳看着路长风，好一会儿，才轻轻咧了咧嘴，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路将军，我比你年长，所以能听得出来，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你在安慰我……难为你，我活得时间比你长，却还要你来保全我的命，还要你来安慰我。”
“简将军。”
路长风看向简阳，他依旧是微笑着，小麦色的皮肤，虽说额头有伤，但是眉眼里有着年轻男子会有的那种英气。
他站直了身子，就朝着简阳敬了一个军礼，身子站得笔挺，手握成拳，轻轻捶在胸口，停留在左胸口的位置，“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路将军。”
简阳给他回了一个军礼，泪水已经沾湿了眼睫，“这条命，是我欠路将军的，若是你能平安归来，我定然会报答你，若是你真的殉国，那么，我这条命，终有一天殉给帝国，一切为了帝国！”
“保重。”
路长风用力按了按简阳的肩膀，终于是长长呼了一口气，转眸看向了简阳的副官，“现在，将我先前的命令给各船都下达下去，救生船放下的方向全部要在背离敌军船只的方向，不能让他们发现。”
“遵命！”
简阳的副官自然也懂得，这是路长风的牺牲，马上就去办了。
各船都收到了消息，以至于他们也都明白了，这……是路将军的牺牲，也是所有夜冥军的牺牲。
以至于所有的战船上，气氛都有些感伤而凝重，原本海军和夜冥军之间，一路上交流都不算多，毕竟不是一个系出来的。
但是此刻，却仿佛成了一体。
他们互相拥抱，鼓励，道别。
然后，坚强！更加坚强，近乎坚毅。
背对着敌船那面的方向，每艘战船都放下了好几艘救生船，为了海军的安全，季扶桑家船厂，给海军的船，配备的救生船都是很不错的，能乘五十号人，并且有可以拆卸的桅杆，所以甚至还可以扬帆。
每艘战船的救生船，都足够将船上的海军们全部撤离。
看着已经放下在海面的救生船，看着士兵们已经从绳梯有秩序地一个一个爬下去。
简阳知道，已经到时候了，自己也得走了。
他转眸看着身旁的少年将军路长风，“路将军，你有家人吗？如果有的话……”
他想说，自己会照料他的家人的。
但是路长风摇了摇头，“没有。夜冥军就是我的家人，娘娘也是。所以，如果简将军真的觉得想要报答我什么，那便永永远远忠于帝国，忠于娘娘，我……便感激不尽了。”
路长风从纳物袋里摸出了一把弓来，递给了简阳，“劳烦简将军，将这个交给娘娘，转达她，末将路长风……死得其所！”
第1863章 宁死不屈
简阳接过了路长风递过来的长弓，其实是很好的材质做的，很是轻巧。
但是此刻他拿在手里，却觉得……那么沉重，沉重得像是要用自己的整个生命来背负。
路长风的目光落在那长弓上，他还记得，叶风回当初将这把弓送给他的时候，笑着的模样。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谢谢她的赏赐。
她却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摆摆手说，不用说赏赐，是她送给他的礼物，鼓励他，甚至谢谢他，在岳北战争时候做出的贡献。
这把弓，就代表了他，只要这把弓回到了故土，回到了祖国，那么他就算死了，灵魂也会回家的。
他能回家的。
简阳小心慎重地收好了弓，抬手抹了一把眼睫的终于伸手，用力地揽了一下路长风。
“好了，我走了！”
“保重！”
路长风微笑着看着简阳，看着他从绳梯上爬下去，到了救生船上。
路长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龙先生，带着他们走吧，尽快撤离这里，就麻烦你了。”
就只见深沉的海水中，一个庞大的脑袋从水面中浮头上来了，铜铃大的眼睛，就仰头看着船舷上的路长风，龙麒口吐人言，“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
“是，麻烦你了。”
“好，我一定会尽力带着他们快速撤离的。刚才去大元船队那边，他们也有几艘救生船，我会一并带上的。”
龙麒应了一声，他背上的那块鳍上，已经绑上了所有救生船的纤绳。
“哪怕我体力不济了，也可以召唤其他的海兽过来，继续带着他们撤离。”
听了龙麒这话，路长风放心了不少。
龙麒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小子，争取别死了，能不要硬碰硬，就不要硬碰硬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会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的气息，就在敌军里，你自己小心，如若我判断没有错的话，那个是强敌。”
“多谢龙先生告知，请出发吧。”
路长风拱手朝着龙麒说了一句。
然后，龙麒在水里的尾巴就用力甩了甩，脑袋朝着水里一扎，带着多艘救生船，迅速游走。
在救生船上的那些撤离的海军们，都瞧着海面上停着的那些战船，颜色深沉的战船，在已经渐渐降临的暮色中，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越发深沉而凝重。
他们依稀还能够看见甲板上站着的那些人，那些夜冥军们。
不知为何，一时之间，都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
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啜泣了一声，他们都是军人，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是在这一瞬间，都忍不住心中的悲戚来。
他们不怕死，但是这样靠战友的牺牲来活着……是他们畏惧的，他们畏惧这一辈子，他们都会活在这样的内疚中了。
“都不许哭！”
简阳自己的眼睛早已经红得不像话，声音也是喑哑的，但是却是这样低吼了一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都给我眼睛放亮了！路将军和所有夜冥军给我们争取来的这个机会，咱们决不能辜负！一个都不能少，咱们都得活下去！才算没有辜负他们！”
众人纷纷正色，目光里头倒是都多出了坚毅的神色来。
而另一头，路长风目送救生船队渐渐离开这片海面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面上的表情就变得凝重紧张了，马上用连音符联络了其他战船上的夜冥军，他们都是听令于路长风的。
此刻全部严阵以待了。
“各位，首先，请原谅我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我相信，大家都是夜冥军，流血不流泪的夜冥军，我们继承了娘娘的教诲。在这样的时刻，我相信你们能理解我的决定。”
路长风说了这句之后。
其他战船上的夜冥军队长，此刻都在那头回道，“路将军！我们都不怕死！宁死不屈！您不用觉得歉意！只需要告诉我们怎么做就好！”
路长风微微笑了笑，继续道，“其次，我想感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毕竟，要是靠我一人，怕是无法完成呢。大家也看到了，咱们的海军都撤离了，虽然目前还算顺利，但是，怕的就是敌军反应过来了之后，可能会有的追击行动！咱们都已经决定豁出命去了，那么就一定要保得海军和那些幸存的大元友军们撤离的安全！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事情，用来应对他们可能会有的，对撤离队伍的追击！你们准备好了么？！”
路长风说得纹丝不乱，就连语气里头，有的都是满满的士气，真的很能够让人放心下来。
“万死不辞！”
得到了手下将士的肯定之后。
路长风就将自己的计划认真说了，其实说是计划，不如说是他们夜冥军一直以来为了应对所有无法避免不可逆转的劣势情况时，所做的最后一手准备。
如果用好理解一些的言语来解释的话，可以称之为自毁行动。
这也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