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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掌击实,但听“蓬”的一声,周大年脚下横移,站住身子,口中阴嘿道:“两位副总管当真是反了!”
铁罗汉广明真没想到周大年仅是一名黑穗剑士竟会有这等雄浑内力,被他一拳震得连退两步,连呼吸都有点重浊,深深吸了口气,才算站稳!
沙天佑在两人对掌之时,早已迅速接过白纸,纳入袖中,阴笑道:“大师何须这般性急,其实交给兄弟,也是一样。”
秃尾老龙屠三省双目圆睁,大喝道:“周大年,剑主贷尔一死,乃是要你将功赎罪,你敢出卖万剑会?”
周大年喉间发出一阵咯咯好笑,缓缓转过身来,冷嘿道:“屠三省,你当本座是谁?”
这就奇了,他被秦大成威胁,冒充秦大成,后来向万剑会主叩头求命,说出是假扮的,当场拭去易容药,明明就是周大年。万剑会主命他将功赎罪,追缉秦大成,仍然要他扮成秦大成模样,率众赶来石人殿。
秃尾老龙目光逼视着他,沉声喝道:“你不是周大年,是什么人?”
周大年敢情有黑煞星君沙天佑作他靠山,丝毫没把秃尾老龙两人放在眼里,在脸上轻轻拭去易容药物,昂首道:“两位副总管看清楚,本座是谁了吧?”
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自然看清楚了,他拭去脸上易容药物,也由秦大成变成了周大年,他自然是周大年了!“
秃尾老龙怒笑道:“你还不是周大年?”
周大年仰脸一阵呵呵大笑,道:“万剑会主黄口竖子,少不更事,本座略施小计,居然把他蒙在鼓里,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都是久在江湖打滚的人,也居然认不出本座是谁来么?”
说话声中,突然伸手从面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原来周大年面上,还戴着面具,这真是大大出人意料之事!
他这一揭下面具,铁罗汉、秃尾老龙全都变了颜色!你当眼前的周大年是谁?周大年赫然正是万剑会主下令要缉拿的黑穗总管秦大成!
原来他在面具上预先划好了周大年的面貌,然后又用易容药涂在外面,再假扮成秦大龙。拭去易容药,他是周大年,揭下面具,又是秦大成,这是真正的秦大成了!
秦大成赫的阴笑一声,说道:“你们现在知道本座是谁了吧,你们是自绝呢?还是要本座亲自动手?”
铁罗汉广明突然从大袖中袖出两柄尺许长的小巧戒刀,大笑道:“秦大成,你要贫憎束手就缚,贫僧总得领教你的烟管打穴,才死而无怨!”
秃尾老龙同时从身边制出长剑,大笑道:“不错,对付叛帮之徒,那也不用谈什么江湖过节了。”
秦大成瞧了秃尾老龙一眼,道:“屠兄以黑龙爪出名,几时改用长剑了?”
秃尾老龙干笑道:“老屠爱用什么兵器,就有什么兵器,你的早烟管呢?快取出来吧人咱们多说无益。”
秦大成眼看沙天佑并无动手之意,自思铁罗汉和秃尾老龙两人,自己也足可应付得了。
探手从腰间取出旱烟管,仰天狂笑一声,道:“兄弟早已说过,两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端坐在椅上的沙天佑脸含微笑,连连摇手道:“大家有话好说,用不着动刀动枪。”说到这里目光一转,笑嘻嘻的望着铁罗汉、秃尾老龙两人,间道:“两位和秦兄同来,怎么?
不是一路的?“
秃尾老龙道:“咱们是奉命追缉秦大成来的,谁和他一路。”
沙天佑道:“人各有志,秦兄愿投效敝峡,贵会会主何用这般认真?”
铁罗汉道:“帮有帮规,会有会章,沙道长也是江湖上人,这话说得好不轻松?”
沙天佑哈哈大笑道:“就凭两位在沙某面前拿人,那也未免太不自量了?但沙某是何许人,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那种门槛,没有见过?哈哈,万剑会主想在沙某面前,使上黄盖苦肉计,那简直太幼稚了!”
黄盖苦肉计,就是说秦大成诈降了!
秦大成听得一怔,瞪目道:“沙兄何出此言?”
沙天佑拂尘一挥,拱拱手道:“秦兄这戏,不用再演下去了,试想秦兄身为万剑会黑穗总管,在万剑会的地位,可说已是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那会投到兄弟这里来?”
秦大成老脸一红,道:“兄弟确是……”
沙天佑不待他说下去,接着笑道:“再说泌姆山所有的人,一日之间,奇毒全解,也是难以令人置信……秦兄又适时送来这张万剑会主的调兵埋伏之图,沙某真要听信你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弄个全军尽覆?哈哈,秦兄三位还是快回去吧,替兄弟覆上剑主,沙某比他痴长几岁,那会上这个大当?”
秦大成脸色连变,气得全身发颤,含怒道:“当日也是你派人游说……”
沙天佑拂尘再挥,起身道:“两位不是要把秦大成擒回去么?还不快拖着他走?”
秦大成原是老好巨滑之人,但沙天佑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变卦,也使他大感意外,就在这一楞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昏昏欲睡,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呵欠!
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一时之间也如坠人五里雾中,给弄糊涂了,到底是秦大成真的背叛万剑会?还是真如沙天佑所说,这是剑主要秦大成使的苦肉计?
突然两人同时听到沙天佑的声音,以“传音入密”说道:“他已中了兄弟的‘七步迷魂散’,还不快把他扶着出去,更待何时?”
秦大成脚下一个踉跄,目光乍睁,朝沙天佑喝道:“你……”
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两人听得一怔,一时那还怠慢,急忙一左一右伸手把秦大成扶住。
秃尾老龙低声道:“秦兄,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大成睡眼惺松,那里还说得出话来,任由两人挽扶着走出门去。
只听沙天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声笑道:“万剑会主这条苦肉计,使到沙某面前,那完全白费了,你们还不快走?”
秃尾老龙跨出石人殿立即双目一瞪,朝二十几名叛变的黑穗剑士大喝道:“快扶住你们总管。”一面低低的道:“咱们计谋已被毒沙峡的人识破,大家快回山再说。”
铁罗汉接口道:“屠兄护送秦总管,只管先行,贫衲替大家断后。”
那二十几岁名叛变的黑穗剑士,原是秦大成的心腹,他们听到沙天佑的话声,再经秃尾老龙和铁罗汉一说,自然认为这次叛离泌姆山,是剑主指示秦总管的苦肉计,一时那还犹豫,抱起秦大成,跟着秃尾老龙身后就走。
铁罗汉手捧双刀,朝跟来的二十几名黑穗剑士挥了挥手,押队后行,大家一路朝泌姆山疾奔而去。
沙天佑目送三人走出石人殿大门,手捻苍须,嘿然冷笑,回头道:“若非为师识破好谋,咱们今晚非坠入了万剑会圈套不可?”
毒孩儿道:“师傅既然识破秦大成的好计,为什么还要放他们离去?”
沙无佑瞪目道:“你有多大本领,秦大成作贼心虚,把黑穗堂名下百名黑穗剑士,带来了一半,这一半自然全是黑穗剑士中的精锐,再加上铁罗汉广明、秃尾老龙屠三省、凭咱们师徒能接得下来?”
毒孩儿给师傅这一瞪眼,那里还敢多说?
沙天佑倏然起身,道:“为师去瞧瞧他们,是否另有诡计?你们好生守在此地,不准妄动。”
毒时迁、毒孩儿躬身应“是”。
沙天佑大步朝殿外走去,那站在门口的四名黑衣道童,立即跟着过来。
沙天佑回身道“你们也留在此地,为师去去就来。”
四名黑衣道童也躬身领命,果然停步。
沙天佑大模大样的走出石人股,仰脸向天,飞过一丝得意之色,立即身形一闪,施展轻功,像一缕轻烟般,朝铁罗汉等人身后,追了下去。
正在奔行之际,忽然路旁林中,有人低声叫道:“沙兄请留步。”
沙夭佑闻声一惊,急忙停住身形,举目望去!
只见一片树林中,忽然闪出一个穿黑衣、腰悬长剑的瘦小汉子,朝自己拱拱手道:“沙兄才来,兄弟已在林中恭候多时了。”
沙天佑目光如炬,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尊驾何人?”
那黑衣人低笑道:“兄弟自然是沙兄极熟的人了,不然怎会在此恭候大驾呢?”
沙天佑身躯微微一震,打量了黑衣人一眼,才道:“尊驾身佩黑穗长剑,那是万剑会主的黑穗剑士了?”
黑衣人道:“沙兄猜对了一半。”
沙天佑道:“此话怎说?”
黑衣人道:“兄弟其实并非万剑会的人。”
沙天佑道:“那你是谁?”
黑衣人低声道:“兄弟的身份么,说起来该和沙兄一样?”
沙天佑心头大疑,沉声道:“尊驾找我何事?”
黑衣人道:“兄弟奉剑主之命,是迎接沙兄来的,也是欢迎老哥回去。”
沙天佑脸色微变,道:“尊驾说的清楚一点。”
黑衣人笑道:“古人有句话,叫做新官上任,老官交印,兄弟是接印来的。”
沙天佑倏地退后一步,双目圆睁,喝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跟上一步低声道:“卓姑娘不是交待过你,拆穿苦肉计就该溜之乎也,当时原没叫人接替,如今特派兄弟来接你老哥,但上任的新官,对这几天的事,一点也不清楚,岂不要露出马脚来,所以嘱咐兄弟在此等候,先向你老哥请教一番,再去走马上任。”
沙天佑笑了,点点头道:“老哥原来……哈哈,你怎不早说?”
黑衣人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咱们到小山顶上去再说。”
沙天佑道:“老哥请!”
黑衣人道:“沙兄请。”
于是两道人影,同时朝小山顶上飞掠而去。
过了约有顿饭光景,小山山脚,出现了一个瘦小灰衣道士,手执拂尘,飘然朝石人殿而去,此人不用说,就是黑煞星君沙天佑。
同时小山东首的山脚下,也出现了一个瘦小老头,这人秃头红脸,腰背微弓,嘴留山羊胡子,这付模样,正是秃尾老龙屠三省,但他身边却多了一口黑穗长剑,一路朝泌姆山疾奔而去。
秃尾老龙屠三省不是和铁罗汉广明和尚,胡里胡涂的押解秦大成回泌姆山去了么?不对,那个秃尾老龙是白穗副总管余胜乔装的,那么这个秃尾老龙,该是真的屠三省了。
本来写到这里,已经够明白了,但作者不妨多交待上几句。
原来秃尾老龙在茅屋中奉卓九妹(其实是万剑会主)之命,要他到右厢去看密柬,一面派了万剑会一位易容高手,(手捧描金箱子的老文士)替他改扮成沙夭佑。
等到沙天佑被卓九妹(万剑会主)扣住脉门,秃尾老龙就趁机冲破木门,突围而出,率领了四个黑衣道童,匆匆退去。
直到此刻沙天佑扮了黑穗剑士从泌姆山出来,秃尾老龙才恢复了秃尾老龙,沙天佑也恢复了沙天佑,各自回转。
天色早已黑了一会,山野间一片黝黑,泌姆山石人殿这一带,正当怀玉山脉尾部,群峦起伏,山影空蒙,渐渐天空挂起一钧新月,天空如洗月如钩,这是初秋之夜,轻风吹来,微有凉意!
泌姆山西麓一片石崖,千竿修篁之间,正有两个人清樽临风,坐候明月。
有这份闲情逸趣的人,当是乘兴登临的诗人墨客了,但是并不,他们都是一身劲装,而且还带了兵器。你能说武人没有雅兴?他们一样轻斟浅斟,谈笑生风。
这两人,一个是淡金脸,身穿夭蓝劲装,腰佩金黄穗长剑的青年,光瞧他那份隽异风度,一望而知不是常人,他正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万剑会主!
万剑会主对面,也是一个青年,一身青色劲装,生得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好不英俊。
身边一支古色斑剥的长剑,配了古铜色剑穗,更显得与众不同,这正是初出江湖,但已名动江湖的韦宗方。
韦宗方原是假扮了红穗总管宫天仇,但他目前任务已毕,当然还我本来面目了。
万剑主替他换上了古铜色剑穗,正是有别于万剑会的青、红、白、黑四色剑穗之外。而且古铜色也和金黄色颇相接近,含有深厚友情之意。
两人身后,伺立着四名劲装女子,各佩淡黄剑穗,衣香缤粉,另有一种婀娜矫健之概!
两人身前,放着一张擅木小儿,四碟佳肴,一壶美酒,此情此景,当真合了“看剑引杯长”!
韦宗方目注远山,只是停杯不语。
万剑会主目光流转,含笑问道:“韦兄好像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么?”
韦宗方收回目光,抬头道:“兄弟这次多蒙剑主相救……”
万剑会主没待他说完,连连摇手道:“韦兄怎么如此说法,万剑会要是没有韦兄的镂文犀,后果何堪设想,你我兄弟论交,我都没说感谢的话,韦兄还说这些话则甚?”
韦宗方道:“过了今晚,兄弟就要告辞。”
万剑会主急道:“过了今晚,兄弟就要回转剑门山,想邀韦兄同去,少说也得盘桓上十天半月,那能说走就走,你当我会放你走么?”
卓九妹此时也接口道:“是啊,剑主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难得交上韦少侠,你怎好负了剑主美意?”
这话不错,万剑会主一生出来,就注定了是剑主继承人,他只有属下,没有朋友,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那该是多孤独?
韦宗方感激的道:“剑主不耻下交,兄弟深感荣宠……”
万剑会主仰首望着韦宗方,低低的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么?”
韦宗方愕然一怔,他感到万剑会主这句话听来口气有异,接着说道:“剑主盛情,兄弟只好心领,兄弟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万剑会主身躯一震,抬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韦宗方脸上的神色一黯,道:“不瞒剑主说,兄弟父仇未复,身世未明,连我是不是姓韦,都不知道……”
万剑会主奇道:“韦兄真的连身世都不知道?那么怎会姓韦的呢?”
韦宗方道:“兄弟从小由一位不知名叔叔扶养长大,韦宗方是他替我取的名字。”
万剑会主道:“你怎么叫他不知名叔叔?”
韦宗方已经忍不住流下泪来,说道:“我自幼只知道他是我父亲,直到去年中秋,他老人家一去不返,留了一封信,信中才说出他是我叔叔。我父亲十六年前死在仇人之手,我并不姓韦,要等日后母子重逢之日,身世才能大白,那时也就是洗刷血仇之地。”
第三十七章 山顶奇遇
万剑会主道:“那么令堂呢?你知道她在那里?”
韦宗方道:“不知道,所以我必须先找到叔叔。”
万剑会主沉吟道:“这就难了,你不知道令叔是谁?又到那里去找呢?”
韦宗方低头道:“我总觉得叔叔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万剑会主突然举目四顾,道:“令叔是否一直跟在你身后?”
韦宗方道:“我只是有此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万剑会主点点头道:“也许令叔想让你在江湖上历练,但又不放心你,所以暗中跟在你身后,也未可知。”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转,又道:“兄弟倒有一个计划,不知韦兄肯不肯听?”
韦宗方道:“剑主有何高见?”
万剑会主笑了笑,道:“兄弟之意,韦兄明日还是先到剑门山去盘桓些时候,因为兄弟想到了三件事,都和韦兄有益。”
韦宗方道:“不知剑主说的是那三件事?”
万剑会主道:“据兄弟推想,令叔不肯告诉你身世,只有两点可能,一是韦兄的仇家,十分厉害,目前告诉了你,对韦兄有害无益,一是令叔也不知仇家到底是谁?这两点,自是先者的可能较大。”
韦宗方动容道:“剑主说的极是。”
万剑会主接道:“兄弟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韦兄的仇家武功十分厉害而言,你要手刃亲仇,就必须先有惊人的技艺,我们剑门山存有天下各家剑谱,对用剑一道上,可以说集了大成,你如能化上些时间,不难练成剑术。”
韦宗方没有作声。
万剑会主又续道:“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身世了,你前几天不是见到一个手捧描金箱子的老文士么?”
韦宗方点点头。
万剑会主笑道:“这人精擅奇门遁甲,易容之术,和铸剑之术,自号三奇先生,其实他博通今古,何止三奇?他还有一门擅长,那就是对自古迄今的武林人物,门派来历,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