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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身边放了一个四尺多长,比碗口还粗的竹筒,竹筒身上缚着一根又黑又粗的布绳。
敢情他一直背在身上,不知有好多年了,筒身已经红得发亮。
韦宗方不知大家围着花子瞧什么,正想走开,忽听花子身边“呱”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在叫?不禁又停了下来,想瞧个明白。
那花子放下酒葫芦,咂咂舌头,回头道:“你方才已经喝了一口啦,还叫什么:这酒是昨晚剩下来的,我一个人喝,还嫌不过痛呢!”
瞧那花子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生的满脸胡子,两条臂膀上点点斑斑,全是伤疤,右边颈上长着馒头大一个肉瘤,胸口毛茸茸的满是黑毛。
韦宗方听了这几句话,不知他是在和谁说话?但围着瞧热闹的人,已“哄”的笑了起来!
这会韦宗方才听清楚了,那叫声是从筒中发出来的,心中更觉奇怪。
那花子皱皱浓眉,凑着竹筒,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老三,你一定要喝,那只能再喝一口,多了可不成!”
“呱”!竹筒中又叫了一声,花子笑笑道:“好,那你出来吧!”
原来那个竹简口上,塞着一大团破棉絮,花子一边说话,一边把塞着的棉絮拉了出来。
这一拉不打紧,只见从竹筒中缓缓探出一颗五色斑烂的蛇头,火红加叉的蛇舌,一伸一缩,足有四五寸长,形状极为可怖。
韦宗方不由吓了一跳,他曾听不知名的叔叔说过,凡是蛇头作三角形的,都是毒蛇。这条蛇全身斑烂五色,粗如儿臂,一颗头几乎有拳头大小,活像耕田的犁,想来必是奇毒无比!
那蛇头伸出筒口,两颗眼珠就紧盯着花子,两腮鼓动,又“呱”的叫了一声。
花子伸手拍拍蛇头,右手拿起酒葫芦,大拇指按住葫芦口,凑着蛇嘴,缓缓倒去。他生似舍不得多倒,酒从大拇指中涓涓流出。
那蛇像是喝惯了酒一般,蛇舌连卷,咕嘟咕嘟的喝着,居然一滴也没流到嘴外。
花子只让它喝了两口,便自按住,说道:“好了,快没有了,这点该留给我喝了。”
花子左手轻轻拍着蛇头,右手移开酒葫芦,他也不管手指上已经沾了不少蛇涎,就凑着嘴唇,一口气把酒喝干。
韦宗方瞧的直犯恶心,但旁观的人,却又哄的笑了起来。
花子拍着蛇头,倒转葫芦,朝蛇道:“你瞧,这会真的没有了,你快回进去,咱们该找个朋友,讨些酒钱,沽酒去,才是正经!”
那五彩斑烂蛇真还听话,身子一缩,果然回进筒去,花子拿起棉絮,把筒口塞好,伸了个腰,站将起来。
瞧热闹的人听出花子快要伸手要钱,就纷纷走散。
花子目光一抡,忽然瞧到韦宗方身上,张口道:“你这位相公,替咱们出些酒资如何?”
韦宗方听他谈吐不俗,知他不是寻常乞丐,立时从身边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
边上几个瞧热闹的人,眼看一个布衣少年,出手就是一大锭银子,大家不觉眼睛一直。
要知那个年头,一文铜儿,就可买上一两个馒头,三文钱,就够买半斤高梁,打发花子,给他一文两文,也就差不多了。
那知花子接到手上,掂掂份量,咧嘴道:“这里只有四两七钱,五两还不到,难道凭这四两七钱银子,就能交得到朋友?你相公身上少说也有二十八九两,咱们对分,也该再添上十两八两,施舍给我,可跟施舍给别的花子不同,准有你的好处!”
他掌心推着那锭银子,不肯缩回手去。
这当真是狮子大开口,施舍花子,那有要人家把身上银子对分的道理?
韦宗方已知他不是寻常乞丐,微微一笑,道:“在下并不想得到什么好处,大家交个朋友,倒是可以。”
他果然又从怀中,取出一锭十两来重的银子,放到花子手上。
旁边的人,瞧得喷喷称奇,没有一个人心中不在暗骂:“这小子简直是冤大头!”
花子面有喜色,接过银子,点点头道:“你这位相公,倒是慷慨的很,读书人有这样胸襟,实在难得!”
说到这里,卷起破席,夹到胁下,一手背起竹筒,回头道:“老三,咱们沽酒去。”
他再也没有向韦宗方道谢,就扬长而去。
边上瞧热闹的人,有人忍不住道:“小哥,你上当了,这种耍蛇的花子,值不得救济的,瞧他骗到钱就走,连谢也没谢一声。
一个人开了口,第二个就接口道:“是呀,这种跑马头的人,平日就是强讨硬要惯了,专门找老实人要钱,这位小哥,大概没出过门,上一回当,以后就学一回乖。”
韦宗方被他们说得脸上一红,笑笑转过身,朝街上走去,依稀还听到身后有人指指点点的笑他是大傻瓜,有钱没处花。
东横街到了!
安远镖局是一座石门的大院落,门口蹲着一对石狮子。左首门上挂着一方上缀红绸的白铜招牌,直书“安远镖局”四个大字,擦得光可鉴人,十分气派。
门内放着一条长凳,坐着两个短靠大汉。
韦宗方逡巡了一下,便朝石阶上走去。
那两个汉子瞧到韦宗方,便有一人站了起来,点头招呼道:“小哥哥你找谁?”韦宗方抱抱拳道:“在下是找丁之江大哥来的。”
那大汉朝韦宗方上下打量了一眼,最后瞧着他身边那口生了铁锈的长剑,冷冷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么?”
韦宗方初入江湖,可不知人情势利。尤其是这些镖局趟子手,那会把一个穿着青布长袍,挂了一柄铁剑的小伙子瞧在眼里?闻言答道:“在下是丁大哥约我来的,不知他在不在,麻烦老哥们替我通报一声。”
那大汉听说韦宗方是铁笔帮主约来的朋友,心中似乎有点不信,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道:“小哥贵姓?”
韦宗方从怀中掏出那支铁笔,递了过去,一面答道:“在下韦宗方,丁大哥和我昨天约好了的。”
那汉子瞧到铁笔,不禁怔的一怔,立即肃然起敬,另外一个汉子也站起来陪笑道:“丁大侠就在里面,少侠请到里面坐,张老五,你快去通报一声。”
先前那汉子,答应一声,急步朝里奔去。
韦宗方跟在他身后堪堪走近阶前。
只见丁之江已大踏步从左厢迎出,洪声笑道:“韦兄弟,你到来得早!”
韦宗方只叫了一声:“丁大哥。”
丁之江已经一把挽住他的臂胳,一面说:“快到里面请坐,我替你引见几个朋友。”
跨进左厢,再往里走,是一间精致的小客室。这时已有三个坐在那里谈天,瞧到两人进来,便自起立让坐。
丁之江笑道:“这就是我新结交的小兄弟韦宗方。”
一面指着坐在上首椅上,一位身穿围花蓝袍的红脸老者,就是安远镖局总镖头胜字旗孟坚和。
面貌白哲,中等身材的是副总镖头穿云弩李元同。
五短身材,瘦削精干的是铁笔帮护法过天星罗亮。
韦宗方连连朝三人拱手作揖,说了些久仰的话,丁之江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孟坚和目光瞧着韦宗方,含笑问道:“韦少侠少年英俊,精华内敛,足见高明,不知是那一门派高弟?”
韦宗方细看这位少林出生的总镖头,年约五旬,一张枣红脸,精神奕奕,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位外家高手,但他能一眼瞧出自己“精华内敛”,这份眼光,就不同寻常,闻言连忙抱拳道:“总镖头过奖,小可授业恩师,上天下元。”
孟坚和一手捏着额下花白胡子,目光有意无意的朝丁之江瞧了一眼,点头笑道:“韦少侠原来是武当天元道长的高弟,老朽失敬之至。”
要知天元子是武当派掌门人天衍子的师兄,武当三老的第一位,在武当派中辈份极尊。
据江湖上的传说,天元子年轻的对候,原是旁门出身,后来不知怎的改投在武当前代掌教紫提真人门下。因他身兼正邪两家之长,武功之高也为武当三老之冠,只是这位道长,生性澹泊,长年云游在外,从不过问派中之事。
只有三十年前,武当门下不知怎的误伤了长白黑白双魔门下弟子,黑白双魔一怒之下,找上武当,正巧碰上天元子,他只使了一招剑法,就把双魔兵刃震飞。江湖上才知武当天元子神功入化,但也有人说,他使的那一招剑法,并不是武当派的武功。
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因为武当派的拳掌剑法,都著重在以柔克刚,内寓反震之力的。
却说丁之江听说韦宗方乃是天元子门下,不由洪声笑道:“韦兄弟,你是武当门下,那倒是来的正好!”
韦宗方原是极顶聪明之人,听出了之江的口气,似有不择,连忙问道:“丁大哥误会了,小弟是蒙恩师授艺,并非武当门下。
过天星罗亮冷冷的道:“韦少侠想已知道敝帮和武当派的梁子?”
丁之江笑道:“韦兄弟,这位罗兄,是敝帮护法。”
韦宗方朝罗亮拱拱手,才道:“小弟昨天和大哥分手之后,才听到贵帮和武当派引起误会之事,小弟和大哥一见如故,才不揣冒昧,提前赶来,就是……为了……”
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初入江湖,人微言轻,哪有力量替人家排难解纷?一时不禁脸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
过天星罗亮闻言笑道:“这么说来,韦少侠是替敝帮主助拳来的了?”
韦宗方胀红着脸,道:“这个……”
丁之江怕他受窘,立即大笑道:“韦兄弟来意,兄弟甚是感激,只是武当门下,蓄意寻仇,此事只怕决非一言两语,所能解释。”
韦宗方道:“此事真相如何,小弟闻而不详,丁大哥可否说得详细一点?”
丁之江摇摇头,苦笑道:“谁知道?这件事简直成了无头公案,死无对证,小兄连日调查所得,也只知衙州万里镖局乾坤手邵明山一行十八个人,在石人殿附近,遭人杀害。其中有一具尸体,竟然是本帮护法铁爪螳螂卢兆骏。这些人据说全是伤中要害,极似铁笔所伤,但在江南地方,使用铁笔的,实在只有兄弟一人。乾坤手邵明山是武当天寄予座下的大弟子,武当派就一口咬定是兄弟做的案子,所幸此事有孟老哥可以证明……”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汉子,匆匆拿着一张名贴进来,通报道:“武当门下梅花剑张君恺,辣手云英张曼兄妹来拜。”
孟坚和霍地站起身来,摆手道:“有请。”
丁之江同时起身和孟坚和并肩朝大厅走去,穿云弩李元同,过天星罗亮和韦宗方跟在两人身后,相继走出。
只见梅花剑张君恺依然穿着一袭青罗长衫,腰悬长剑,两眼微微上翻,一股傲气凌人模样。
他身后跟着辣手云英张曼,穿着一身青色紧身袄裤,背负长剑,瓜子脸上好像罩着一层寒霜,款款走来。
孟坚和、丁之江站在阶前相迎,孟坚和首先拱拱手道:“张大侠贤兄妹两位惠然光临,兄弟深感荣幸。”一面替三人介绍道:“丁老弟,这两位就是武当三英中的梅花剑张大侠和张女侠,这位是兄弟好友江南铁笔帮帮主丁之江丁老弟。”
丁之江含笑朝两人拱拱手道:“久仰武当三英威名,兄弟真是幸会!”
梅花剑张君恺朝丁之江打量了一眼,傲然冷笑道:“原来阁下就是铁笔帮的丁帮主,武当派要是还在你丁帮主眼里,也不会把万里镖局的人,宰尽杀绝了!”
他一见面就和丁之江抢白起来。
丁之江脸色平静,哈哈一笑,道:“张大侠贤兄妹既肯惠临,丁某不才,自然总有一交代,两位快请里面奉茶。”
韦宗方瞧得不由地在心中暗暗佩服,想道:“丁大哥真不愧是一帮之主,无论气度说话,都是十分得体。”
梅花剑张君恺冷冷一笑,昂然朝大厅上走入。
胜字旗孟坚和接着又替穿云肾李元同,过天星罗亮、韦宗方三人引见了,大家分宾主落坐,局中伙计端上茶来。
孟坚和见客人到齐,便吩咐开席。刹那问、酒菜齐上,当真精致异常。
孟坚和肃客入座,让梅花剑兄妹坐了首坐,其次是韦宗方、丁之江、罗亮三人,孟坚和,和穿云弩李元同身为地主,殷勤劝酒。
酒过三巡,梅花剑张君恺忍不住起身朝孟坚和拱拱手,道:“在下兄妹,辱承总镖头宠邀,叨优盛撰,极为心感,只是在下兄妹,原为查讯杀害敝师兄的凶手下落而来,总镖头有何见教,但请明说?”
孟坚和起身抱拳,说道:“令师兄乾坤手邵大侠在世之日,和兄弟有过数面之雅,万里镖局此次失事,同行一十八人悉数罹难。在平静已久的江南,确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武林同道,闻讯莫不深致惊悼……
说到这里,回头望了丁之江一眼,续道:“丁老弟也因铁笔帮护法铁爪螳螂卢兆骏卢师傅同在石人殿遇害,特地赶来调查真相,不料贵派误会此事,是铁笔帮所为,声言要找丁老弟寻仇……”
辣手云英柳眉一挑,冷笑道:“欠债还钱,杀人赏命,难道万里镖局一十八条人命惨遭杀害,连寻仇都不可以?”
孟坚和道:“女侠说得极是,杀人抵命,自然该找仇家算帐,只是其中怕有误会,兄弟邀请两位前来,大家从长计议,免伤了两家和气。”
梅花剑张君恺目光冷厉,微微一嘿道:“孟总镖头恕在下说句难听的话,铁笔帮在江湖上区区一个小帮会,还谈不上和武当派说什么两家和气?劫镖杀人,事实俱在,孟总镖头在江湖上颇负盛誉,依在下相劝,此事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铁笔帮护法过天星罗亮眼看梅花剑当面貌视铁笔帮,不禁脸泛怒容。
丁之江却是依然神色自若,含笑道:“张大侠说的事实俱在,兄弟愿闻其详。”
辣手云英张曼冷哼道:“丁帮主心头最是清楚不过,何用明知故问?”
丁之江道:“姑娘说的,大概是指遇害的人,全是伤中要害,而且伤口不大,极其似以铁笔点穴,这一点,正是兄弟深感不解之处,如论江南地方,使用铁笔兵刃的,实在只有兄弟一人,但江湖之上也许……”
辣手云英张曼不待他说完,娇叱道:“姓丁的,亏你还是一帮之主,自己做的事,光凭抵赖就成了吗?”
丁之江大笑道:“兄弟作事,从不抵赖。”
辣手云英狠狠的道:“很好!二哥,那东西呢,拿出来给他瞧瞧,看他还有何说?”
张君恺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朝孟坚和递去,一面说道:“孟总镖头先请过目。”
孟坚和接过布包,展了开来,那是一支五寸长的铁笔,笔管上刻了一个圆圈,圈中一个篆文的“江”字。
了之江目光锐利,一瞥之下,已认出那支铁笔确是自己之物,尤其如果笔管上刻的是“丁”字,那是铁笔帮帮主的信物,但刻着“江”的只是自己作为兵刃暗器之用。
铁笔外型虽同,其中却有区别,这一点帮外之人,决难弄得清楚,他看到钦笔,心中先是一愣,接着想道:“这分明有人盗我铁笔,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姓丁的。”心中想着,就朝梅花剑兄弟,点点头道:“这支铁笔确是我的。”
梅花剑张君恺突然大笑,道:“丁帮主承认就好,这支铁笔,正是在石人股当场许多尸体边上发现的。”
丁之江也爽朗的笑道:“丁某光明磊落,是丁某人的东西,丁某自然承认,万里镖局令师兄等人,究竟是谁杀害的,丁某相信也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丁某可以奉告,凭丁某的身手,是否能一举把令师兄等人,全数扑杀?如果丁某确能做到,那么凭我的江湖经验,杀人灭迹总还知道,谅来不至于把铁笔留在当场。”
韦方宗听到这里,暗暗吁了口气,梅花剑兄妹也听的不期一怔。
孟坚和依然把铁笔包好,交还给张君恺,一面呵呵笑道:“兄弟方才说的误会,也就在这里了,邵大侠一行,在石人殿遇害,算来该是中秋前三天的事。哈哈,兄弟奉邀贤兄妹前来,就是要说明此中经过。中秋前几天,兄弟因事赴杭,回程途经天目,承蒙丁老弟再三挽留,招待游览名胜,那天晚上,丁老弟和我同宿在山上开元寺中,而且和兄弟同行的还有十住师兄。因此,兄弟敢向贤兄妹担保,杀害令师兄邵大侠等人的,另有其人,决不是丁老弟。”
他口中的“十住师兄”,正是少林寺罗汉堂住持十住大师,就凭这一点,他说的自然不会有假了。
辣手云英瞧着梅花剑道:“二哥,你看怎样?”
张君恺冷做的脸上,剑眉微轩,沉吟了下道:“孟总镖头既然一力承担,说的自然可信,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