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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自己混成闲人的莫一凡被繁忙的牛哥指派到一家心里医院里陪着牛志东看病。年轻人的承受力要远远好于一个暮鼓晨钟的人，没有几天，牛志东虽然依旧不爱说话，但是眼睛已经不再呆滞。他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捧着一本书静静地呆在快递点的角落。
莫一凡对这个晚辈的喜欢瞬间超过了对李三有这个弟弟，拿起一本书坐在了牛志东的身边。两人就像是入定的老僧，可以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呆一个下午。这让进出快递点的人都很好奇。
一本书、一壶茶，度过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才是莫一凡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过着几天。心理医生说，小军的病差不多了，可以进行正常的学校生活了，并且集体生活对他的心理建设更加有力。莫一凡托了一圈人才知道，小军进南都公立学校的机会等于零，无他，牛哥一家在南都没有房产。
于是，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在快递点的二楼召开了。主要的与会人员是牛哥、牛嫂、小军和被牛嫂称为小军亲叔叔的莫一凡，列会人员有两位，一位是包子，一位是好吃。本来无所事事的叶红江也准备挤入会议的，却被牛嫂以楼下不能没有人的理由赶了出来。
在快递点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叶红江明白了快递点的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在这里可以不把莫哥当成老大，也不用把他当成老板。但是牛嫂的话是必须听得，否则，他的晚饭只能看着大家乐呵呵得吃包子，自己啃着馒头。
这个潜规则是叶红江在亲身经历后这样的痛苦后才明白的。看着对牛嫂的话当作圣旨的包子哥，叶红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这智商连傻子都不如了！
“我还是想去和老家一样住校的学校。”儿子的意见很重要。但是牛哥和牛嫂很是为难，因为这样的封闭式学校在南都学费都非常的贵，不是他们两个快递员所能承担的起得。更何况，他们固执地认为自己还欠着莫一凡那笔的律师费。
“就听我侄子的。我们自就去找一家这样最好的学校。”能拍这个板的人只有莫一凡了，也只有他有这个底气。
“钱——”
“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来管！”牛哥没有说完的话，被莫一凡霸气地打断。
如果仅仅看在牛哥和牛嫂的面子上，莫一凡连这个会议都不会参加。无他，救急不救穷。但是，爱看书的牛志东让周围都是一群看书就打瞌睡人的莫一凡找到了知己的感觉，就冲着这个，小军都是个值得投资的对象，用股市的话来说，这就是一支潜力股。
“常青藤”这个擦边球名字的私立学校，在南都私立学校里面算是数一数二的。校长，莫一凡见过，是一个真正爱上教育的人。据说，他就是因为公立学校的管制太多，严重限制了他对教育改革的想法，才从南都最好的公立高中校长的位置上辞职，千辛万苦建立了这所学校。
教育的事，莫一凡是一窍不通的，对接待人员介绍的学校教育的特色，莫一凡更是听得昏昏欲睡。莫一凡这所以替牛志东选择这家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校长的办公室里看到的是满屋子的书，一看就是经常翻看的，而不是当作摆设用的。
莫一凡的这一点理由，得到了牛志东的赞同。因为，他刚刚和自己的莫叔在另一个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里看到的不是书，而是一个完整的百年树木雕成的茶台。并且，不厌其烦地跟莫老板吹嘘这个茶台如何的珍贵，把它运到屋子里是如何的费劲。试想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您这都把百年树木浪费在了这里，真不想不到您还会在意什么树人。
当然，莫一凡决定就是这家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常青藤的学费很公道。
拉上牛志东的全部被褥，在一个天高气爽的周末，莫一凡陪牛哥、牛嫂把小军送到了学校宿舍。听着平时话不多的牛哥絮絮叨叨，莫一凡耳朵发烫。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莫一凡来到了楼层的洗漱间，点起一根香烟。
“先生，这里是学校。不让抽烟。”一个端着一盆衣服的女生出现了在门口，“咦！莫哥是你？”
看着扎着马尾辫，散发着青春气息打扮的小姑娘，莫一凡一时想不起自己在那里见到过这个人。使劲看看姑娘的脸，白皙，没有一点人工的添加，唯一修理过的眉毛衬托着五官的玲珑。这张脸印象很深，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莫哥，是我。”女孩回头看了看走廊，小声地说道：“我是甜甜。”
莫一凡这才想起来，雨中的那天早上，就是这张俏脸让自己逃窜无影的。
“你怎么在这里？”莫一凡略显有些紧张，不敢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
“我弟弟在这里上学，今天是家长接待日。我来给他洗洗被褥。小男孩子能洗干净自己的衣服就不错了。这被罩和床单可不是他能洗得了的。”甜甜回答着把脸盆放进了洗脸池中。
吓死我了！莫一凡摸摸自己的胸口。
“莫哥，这里学校，您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抽烟？让学生看到可不好！”甜甜一边放着水，一边看着莫一凡说道。
莫一凡连忙把烟扔进下水道里，红着脸说道：“不好意思。”
甜甜对他嫣然一笑，“莫哥，你来这里是？”
“哦，我有个侄子要在这里上学。今天是来送他的。”莫一凡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甜甜目光注视着流水，神色有些暗淡。
“姐，你教我洗被罩就行了。不用每次都来帮我洗的。”一个瘦小的，戴着眼镜的男孩从外面进来，对着莫一凡腼腆一笑，又缕起袖子对自己的姐姐说道：“姐，你在旁边看着，我洗给你看，你看看对不对。”
“你在宿舍看回书。晒的时候，我喊你。”甜甜坚决不让男孩动手。
看着两人争执起来，莫一凡连忙伸出右手说道：“你好！我叫莫一凡，是你姐姐的同事。”
不知道是学校教育的好，还是小男孩的家教就好。小男孩停止了和姐姐的争执，也伸出手来，说：“我叫冯云生。你是和我姐姐一起来的？”
“哦！不是，我是从一个人来这里上学的。”莫一凡解释到。
“牛志东吧。”
“你这么知道？”
“我刚才去他们宿舍了。他爸可是够唠叨的了，比我老姐更过分。”
“呵呵！他爸是我哥。”
“别骗人了。你俩可不像！一个姓莫，一个姓牛。”
“孩子没娘活来话长。请教你一个问题呗？”莫一凡说着，偷偷看了甜甜一眼。一边洗衣服，一边听两人对话的她明显身体一震，停住了搓洗的动作，竖起了耳朵。
“你们学校让不让你们出去吃饭？”莫一凡看到甜甜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耳朵却没有放下。
“除非有家长去跟老师请假，也只给两个小时的时间。”
“时间是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替牛志东请你吃个饭？”
“我姐去么？”
“你说呢？”
“姐，我们洗。一会有人请吃饭！”
学校所处的地方虽不是市中心，门口也有不少的饭店。在冯云生的鼓动下牛志东也选择了一家西式快餐店。推门进去，人还不少，不少是家长带着孩子来吃的。好容易在二楼找到一个容得六个人的一张桌子。
不少的专家在呼吁希望父母不要带孩子去吃汉堡包、喝可乐，说是垃圾食品。莫一凡对这个很不以为然，总认为那些所谓的专家有功夫磨着嘴皮子，倒不如给本国的餐饮业出出主意，看怎么样是自己国家的发菜像西式快餐一样，上餐的速度快，做的有好吃，更重要的是一种食物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口味。把未来的食客们牢牢地吸引在本国食谱的餐厅里。
很快上来的汉堡包让莫一凡觉得两个小伙子的选择是正确的，这要是在华夏餐厅，估计才菜刚刚端上来，两人的请假时间也到了。
第七十三章 人小鬼大（）
牛嫂咬了两口汉堡包塞给了牛哥，说不好吃。牛嫂当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她做饭的水平可是相当不错的。除了两小伙子就数甜甜吃得最起劲了，嘴角的沙拉酱让莫一凡看得很别扭。于是，很贴心地拿起一张餐巾纸，伸手给她的嘴角擦干净。
甜甜虽然红了脸，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两人比这亲密的动作多多了。但是所有人停下来看两个人的眼神，让甜甜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莫一凡尴尬地一笑，佯装怒道：“快点吃！时间不够了！”
回宿舍上的路上，冯云生故意和走在最后的莫一凡并肩而行。“你的烟瘾不小啊。”冯云生看着莫一凡手里的烟说道。
“你不是也想抽吧？”莫一凡不怀好意地接话道。
“得了！要不是有话问你，我才不愿意闻你的烟味。”冯云生说着刻意地捂着自己的鼻子。
“呵呵！想知道什么？”莫一凡的笑声有些阴险。
“既然，你是我姐的同事，那你告诉我，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你姐没有告诉你？”莫一凡瞟了一眼和牛嫂、小军说话的甜甜。
“她什么也不说，就会唠叨让我好好学习。”
“那我也不能告诉你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姐的同事，你是他男朋友吧？”
这话让莫一凡愣了一下，如果男女朋友是以**的接触为标志的话，他还真算。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莫一凡连忙狡辩道：“别瞎猜。这对你姐的声誉可不好。”
“那你说，你们公司叫什么？”
“九道安保。”
“呵呵！还说不是。我姐一个学会计的在安保公司做什么？”
“呵呵！安保公司就不需要会计了？”
“你们那的会计工资会这么高？一个人就能负担我的学费？”
好在莫一凡的早就预见到了这个问题，“当然不行。不过你姐现在可不是会计。”
“那她还能干嘛？”
“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你姐。”
“放心！”冯云生拍了拍自己瘦小的胸脯。
“她是我们老板的助理，属于公司高管。”莫一凡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老板是个男的吧？”
“你怎么知道？”
“唉！我太对不起我姐了。”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冯云生的脸色瞬时变得那看起来，几近哭泣的声音：“我姐为了我去当别人的小三了。”
“呵呵！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冯云生瞪圆了眼珠。
“我们老板还没有结婚。如果，老板喜欢你姐，你姐只能是他的女朋友，不可能是小三的。”
“真的？”冯云生的脸像三月的小孩，“你们老板多大？”
“和我差不多。”
冯云生停在莫一凡的面前，看着莫一凡，“你，没戏了。”
“什么我没戏了？”
“你追我姐没戏了！”
“为什么？”
“你傻呀！”冯云生鄙视了莫一凡一眼，追上了正被自己的姐姐和牛志东的妈妈唠叨的牛志东。
莫一凡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冯云生，挠着头：“tmd！被一个小屁孩给鄙视了！”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追上来甜甜。
学校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牛嫂还站在原地向里面眺望着。“走吧！他是在里面上学的。”牛哥拉着牛嫂来到了车边，打开了门。
“小凡，你们先走。我和你牛哥想去转转。”
“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我们就在附近。天凉了，我们想给小军买几件衣服。”
“也好，反正今天小叶在看店，你们就多转一会。想回去了，给我或者三有打个电话。”
“好！”
看着远去的汽车，牛哥不解道：“干嘛不跟小凡一块回去？”
牛嫂无语道：“你个棒槌！”
莫一凡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连忙给甜甜说了冯云生和他的谈话，好让甜甜有个心想准备，别到时候说漏了。
“你弟还真是人小鬼大！”莫一凡看了一眼甜甜说道。
“他确实比我聪明。”甜甜的脸上出现了莫一凡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的自豪。
“你回金海岸吗？”
“糟啦！我只请了半天的假。”甜甜惊呼道。
“呵呵！没事，我给乐老板说一声。”莫一凡习惯地拍了拍甜甜的大腿。隔着条牛仔裤没有什么手感可言。
“你既然是学会计的。为什么不找个相关的专业？”
甜甜的目光有些暗淡，“我是中专毕业，只能去超市当个收银员。那点工资怎么能够弟弟的学费。”
“他要是在你们老家，应该不用这么多吧？”
“不行。我必须时常见到他，不能让他一个人生活。”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莫一凡的话刚出口便后悔不已，因为他看到了甜甜面带冰霜的脸。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伤心事。”
甜甜没有回应，莫一凡也不再说话，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竹六道讲述的刀疤的故事。
“这不是回去的路。”好久甜甜才吐出了一句话。
莫一凡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是的。我已经给乐老板说过了，你和我在一起。”
“莫哥，我们要去哪里？”甜甜恢复了往常她和莫一凡说话的语气。
莫一凡听得很不舒服，叹了一口气，说道：“中午看你没有吃多少。现在，带你去吃饭。”甜甜类似职业的微笑，让莫一凡开始在脑海里回忆，今天在学校的洗漱间看到她。
甜甜没有想到莫一凡所说的吃饭的地方是南都最顶级的西餐厅。因为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里面的客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宽大的大厅，笔直得体的服务生和相对私密的座椅，让甜甜流连忘返，兴奋不已。更加为自己牛仔裤的打扮感到自惭形秽。
莫一凡似乎感到了她的不安，笑着指了指自己，博得美人一笑。
“我叫莫一凡，很高兴认识你！”莫一凡举起红酒说道。甜甜连忙举杯相碰。莫一凡摇了摇头，“美丽的姑娘，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甜甜扑哧一笑，“你好！我叫冯婷婷。”
“好名字！”莫一凡泯了一口红酒。“尝尝这里的牛排，看看和快餐厅的有什么不一样？”
“好吃！”冯婷婷再次用自己本有的声线说道。
让莫一凡心情大好，“是吗？你比我厉害，我就吃不出来什么区别。”
莫一凡又一次举起了酒杯，“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回忆的往事。我为今天的事再次向你道歉。如果有一天你想找人倾诉了，我愿意做你的垃圾桶。”
冯婷婷的眼神出现短短的迷失后，有恢复了正常，“虽然知道您只是在客气，我也非常谢谢您。”
莫一凡摇了摇头，放下酒杯说道：“我愿意当你的垃圾桶，你愿意当我的吗？”
冯婷婷想了想，轻轻地点点头。
莫一凡放下刀叉，轻轻地说：“我的故事时间很短，但是内容丰富，你要做好长时间的准备。我来南都只有几个月——”
正如莫一凡所说的那样，故事很短，但是他说的很详细。所以，当莫一凡说完时，本来还嫌空荡的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莫一凡站起来用餐巾轻轻地擦掉了冯婷婷脸上的泪痕，说：“虽然没有化妆，但是眼睛红了也会不好看的。”
冯婷婷梨花带水地一笑，让莫一凡有些眩晕。
“我不化妆是不是很难看？”
“不！化妆反而盖住了你的清秀，这样的你才是就好看的。就像你本身的声音要比那刻意学出来的声音好听一百倍。”
莫一凡一伸懒腰，说道：“把自己的心里话讲出来真好！谢谢你，我的垃圾桶朋友。”
冯婷婷似乎又联想到什么，苦苦一笑，“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莫一凡没有接话，反倒说：“我没带手机，可以用下你的吗？”莫一凡在冯婷婷的手机上拨通了一个号码，又挂断，递给了冯婷婷，“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当成朋友，但是，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这是我的手机号。如果，你需要垃圾桶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跟在冯婷婷身后的莫一凡很是开心，因为他终于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和冯婷婷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和冯云生聊天的时候。
走向电梯的莫一凡没有看到一个一直注视着他和冯婷婷的人招手叫来了服务生。
莫一凡不想让好不容易恢复自己的冯婷婷再次回到那个糜烂的金海岸三楼。冯婷婷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像牢笼一般的小房间。所以，两人把车开到了秋天里的海边。
坐在车头喝着啤酒唱着歌，直到海风让人直打哆嗦，两人才钻回了车里。却谁也不愿意提出回去的意思。于是，甜甜讲出了她到金海岸的经历。
为了让聪明的弟弟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刚刚走出校园的冯婷婷选择了大都市的波涛汹涌。不料想，中专的她在这里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望着常青藤的大门，披头散发的她做出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也可能改变弟弟一生的决定。
金海岸的老板是个好人。好到他给满脸泪花却坚定无比的冯婷婷改名为“甜甜”；好到他告诉青春活力的甜甜，作小姐并不是每一个都要去伺候无数的男人；好到他专门找来行业的高手系统地培训甜甜；好到收了冯婷婷的身份证，给甜甜一大笔钱，让她顺利地把弟弟接来送进常青藤；好到一天指着莫一凡的背影说道：“伺候好他，保你弟弟上大学之前衣食无忧，能一直在常青藤呆着。”
从此，冯婷婷只是在给弟弟交学费时才使用的名字；从此，那个小屋就是甜甜在南都的家；从此，那个家里唯一的主人就是莫一凡。
冯婷婷的讲述时，语气平淡，平淡地像讲述一个听来的故事。莫一凡却听得浑身不自在。
夜深了，海风的声音更大了。夜空的月亮都回家了。莫一凡拍着平静的冯婷婷进入了梦想。
也许我帮不了所有的人，但是，至少我想保护好我自己身边的人。晨光下的海面波涛汹涌，拍打着岸边。莫一凡大声地喊出了自己的誓言。没有引来海神的回应，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