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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作业看着王显耀，王显耀看着夏天，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里说道：“终于让夏天动起了脑筋，是好事。”而嘴上则说：“我和作业也不是考虑得很成熟，具体的效益挂钩方案，陈行长正在制订，大家可以讨论。总的一个原则，就是有利于支行扩大工作成果。”
夏天笑着说：“行，行！弄出草案再说。”
散会后，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琢磨着王显耀的讲话，认为有些话是冲着自己来的。讲到协调与上级关系的部分，他显然把信贷处的一些歪歪扭扭的做法归咎于自己。
夏天在心里叮嘱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与信贷处打交道，让王行长自己去碰，当他与信贷处也有三、两件烦心事的时候，他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用着急，更不用解释。”
在湖贝支行，两个行长和信贷人员正在忙忙碌碌地干着两件事，一是王显耀亲自抓的，给安延汽车城有限公司增加800万元新贷款的呈报工作，夏天交办李朝阳、汪洋协助行长完善贷款呈报资料。而夏天则在写依法清贷的请示。这两个事都很急，王显耀要求下午要一起到总行走一趟。
夏天开始写道：
关于拟对九户贷款企业起诉的请示
总行法律处：
最近两个月来，我行对原湖贝金融服务社的贷款作了一次较系统的清理和催收贷款本息的工作。但在催收旧贷款的工作中，遇到较大困难，而目前我行资金又处于十分紧张的局面。为了及时排除信贷风险，并缓解资金紧张的困难，我行拟采取依法清贷的方式，对九户企业进行起诉。现将情况请示如下：
一、兴盛印刷包装（深圳）有限公司
该公司法人代表周兴盛，1994年12月1日，该公司向我行贷款450万元，于1995年6月1日到期。尚欠息26。9万元。抵押物为深圳日胜珠宝有限公司房产，深房地字第00582480号，地址在赛格科技园六楼，面积为630平万米，评估价639万元。据了解，该司最近曾因贷款纠纷被农业银行、发展银行起诉，其办公地址：发展中心大厦19层被人民法院查封。我行根据这一情况，曾与周兴盛先生协商，他表示该公司向异地贷款后还我行，但至今未落实，如继续等待，贷款的抵押物处理后有可能形成待追索债权，与其他债权人共同追讨。故应对该公司提早诉讼。
二、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和深圳泰山工贸有限公司
上述两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均为邵华，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是贵州企业在深圳的窗口，隶属贵州招商总公司。两公司贷款情况如下。
1994年10月7日，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和其总公司以8套高嘉大厦商品房抵押（实际9套），8套1003。5平方米，评估价1021万元，抵押800万元贷款，其中，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贷款540万元，另以转移抵押权的方式，由泰山工贸公司贷款260万元。
1994年11月8日，深圳泰山工贸公司贷款150万元，其中以邵华所有的天景花园商品房101。61平方米，评估价82。86万元，抵押60万元贷款，以泰山公司在南山的华昌综合楼206。3平方米，评估价119。8万元抵押90万元贷款。
1995年2月14日，深圳泰山公司以其持有的中科健法人股100万股抵押贷款200万元。
1995年2月16日，深圳泰山公司由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担保贷款340万元。
以上合计贷1490万元，全部到期，尚欠息126。5万元。该司法人代表邵华，数次未兑现还贷承诺，最近因其与贵州招商开发总公司的合作出现矛盾，对簿公堂。我行最近一次催收通知限定的期限是本月18日。因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的房产抵押手续是贵州招商开发总公司派员来办的，故催收贷款函已传真到贵州，如果本月18日前无进展，亦拟通过诉讼解决。
三、深圳国信代元实业有限公司和天使实业股份有限公司
上述两公司的法人代表均为郭憧憬，1994年11月3日至10日，深圳国信代元实业有限公司向我行贷款650万元，1995年5月9日到期，尚欠息57。8万元。1995年l月17日至20日，深圳天使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向我行贷款650万元，1995年7月20日到期，尚欠息22。3万元。该贷款均为国信代元实业有限公司使用。抵押物为国信代元公司位于南山科苑协议有偿使用土地10949平方米，当时评估价1717万元（深房地字第03028930号）。上述两个公司因注册资本问题把本行贷款联系在一起扯皮，天使公司也要求用诉讼解决这一问题。
四、深圳宝安专用商品销售公司
该公司法定代表人陈政和，该公司于1994年6月17日向我行贷款350万元，于1995年6月17日到期，以宝安城六区，该公司所有的两栋综合楼抵押，其中：一号综合楼，房屋所有权证号：109792330号，面积826平方米，评估价603万元。二号综合楼权证号：109792380号，面积180平方米，价值90万元）。该司因经营不善，尚欠息37．6万元。据称该公司欠多家银行本息无力归还，拟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五、深圳安达设备有限公司
该司法人代表王杰。1994年5月23日，该公司贷款30万元，于1995和5月23日到期，尚欠息1。5万元。抵押物为该司主管公司的法人代表王新建所属芳春花园商品房作抵押（房地产证号：10209965），面积92平方米，购进价20。4万元。安达公司已撤回京，而抵押物只有公证，未办理抵押登记。
六、深圳一江春水小卖店
该店负责人苏华，1994年10月14日，该店贷款50万元，于1995年4月14日到期，尚欠息3。9万元。以魏群英在龙岗布吉大靓花园自建房（粤房产深字12342071号所有权证）抵押，面积365平方米，评估价124万元。经多次催收无效。
七、福田少女芳颜美容厅
该厅负责人祝南，1994年5月25日该厅贷款50万元，1995年5月24日到期，尚欠息5。6万元。抵押物为祝南所有的愉天小区单身公寓两套计82。22平方米，评估价60万元抵押。
上述9个贷款户，涉及贷款额3720万元，欠息282万元。我们拟通过依法收贷工作，触动其他贷款户的还贷，使我行的“两清”工作取得进展。
妥否？请批复。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三日
夏天写好后，马上给王显耀审阅，他看后觉得可以说明问题，随即在原稿上写了：“同意上报。”四个字，夏天马上交韩小妞打印。
夏天回到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问道：“你好！找哪位？”
“夏经理吗？我是吴丽，您忘了？自然美公司的吴丽。”吴丽在电话里自报家门。
夏天说：“你好，吴部长！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关照？”
吴丽笑着说：“不应该打电话吗？别忘了，我们是你们的股东，我个人也是你们的股东。哎，夏经理，我正要问你：你们市民银行会不会把我的股本都弄掉哇？”
夏天也笑着说：“在金融服务社的时候，你不怕，现在倒怕了？我问你：你现在的股份还是暗股吗？”
吴丽说：“是啊！转为市民银行的时候，江总没有把我们的股份转为明股，还不就是暗股。”
夏天说：“日后可能有点问题，主要是涉及你们的公司能否永续经营的问题。”
“不管它那么多了！”吴丽说：“夏经理，我们公司想把你那里借的200万元贷款还掉，我们要拿出房地产证来用。”
夏天说：“可以。”
“那么我把钱打过去后，再去找你。”吴丽说。
“好的。”
话说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听说湖贝支行准备起诉它，很着急，马上向它的主管公司报告，两天后，从贵州的总公司传真了一段文字给湖贝支行，王显耀看完传真，叫夏天到他的办公室。
夏天看见传真上写着：
市民银行湖贝支行：
关于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一九九四年十月向贵行贷款800万元抵押贷款一事，到现在未还，我公司向贵行深表歉意。并请求贵行宽限半年，在此期间产生的利息，由我公司责成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偿还。
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不能如期归还贷款的原因是：一、邵华承包贵州招商（深圳）有限公司的期限至一九九五年六月底止，其承包期间尚欠120万元承包费；二、邵华借用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的房产抵押贷款800万元中的450万元未归还。
为此，我公司已经向法院起诉邵华，法院正在依法审理中。贵行如能宽限半年，不管情况如何，我公司将尽一切努力，责成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偿还贵行的贷款。
贵州招商发展总公司（印）
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八日。
夏天看完，对王显耀说：“他们说邵华是承包人，但是没有到市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的更正手续，恰恰相反，法人代表就是邵华。”
王显耀说：“他们这个传真件并没有给我们实质性的东西，他们也在打民事官司，不影响我们起诉它，照样按程序做。”
夏天说：“是。”
下午，王显耀带着陈作业、夏天首先来到信贷处，王显耀对易木子说：“我们三个今天特意来请示易处长，关于捣动我们行最大的贷款户安延汽车城公司的问题。希望易处长支持。”
易木子多少有点耳闻安延汽车城公司的事，不敢作主，马上打了一个电话给已经当上了副行长的冯老刀，冯老刀听说王显耀亲自带队来，也该应付应付，不一会就来到信贷处的小会议室，信贷处的万中易也来了，这样总行三人、支行三人，就研究起安延新增800万元贷款的问题来。
冯老刀听完王显耀的介绍，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说：“王行长到下面去真是受罪了，我很同情。而且，现在很不容易弄到了一张存款单，我们应该大力支持。”
说完，他把头勾向易木子，问道：“小易，你看他们的资料？”
易木子说：“这个存款单不是安延公司的，还要补一些资料。”
陈作业解释说：“其实就是安延的。……”
易木子听了陈作业的话，有点生硬地说：“存款单上明明写着中山的一家公司，怎么会是安延的？”
王显耀支开话题，说：“易处长，您看还有哪些材料要补的，我们回去把它完善了。”
易木子顾左右而言它地对夏天说：“夏天，你等一下把原来报批的广业达公司的资料拿回去。”
夏天说：“好。”
不一会儿，王显耀觉得再呆下去比较尴尬，便提出要去法律处。三人走出会议室，万中易叫住陈作业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夏天跟着易木子到了他的办公室，拿回信贷处不予批准的广业达公司的贷款呈报资料，出来与王、陈两人到了法律处。
王显耀在法律处是另一番景象，不论男女，都是显耀长、显耀短的打着招呼，开着玩笑。陈作业坐下后，从夏天手中拿出贷款呈报资料，看了信贷处的批示结论：“不同意贷款。”心里十分不愉快。
夏天根据王行长与法律处汇报的进度，拿出上午打印的请示报告，送到沈丽霞处长面前。沈处长边看边听，末了，对王显耀说：“我们会尽快给你一个意见。”
一二四、陈作业的报复心结（）
话说王显耀一行回到支行，按照离开信贷处时万中易私下里提醒的要补抵押方的承诺书等相关文书资料的要求，陈作业与安延公司副总经理肖一林取得联系，把资料补齐了，叫李朝阳送到总行。
几天后，冯老刀打通了夏天的电话，对夏天说：“你和王行长前来谈的安延公司存款单质押贷款那件事，存单的承诺人与持有人的法人关系不清，没有根据，还是要弄清楚。”
夏天说：“下午，我专门就这个事到总行向你解释好吗？”
冯老刀说：“你来吧。”
夏天想：“这事既不是易木子打电话给我，又不是冯老刀直接找王显耀，这样隔着一层找我谈这个事，他们是唱的哪一出？应该向王行长汇报。”
于是，夏天来到王显耀办公室，跟他谈了冯老刀的意见。王显耀听后，苦笑着说：“下午你就去一趟吧。”
其实，冯老刀多少知道安延汽车城公司的法人代表朱赤儿是个成名的角儿，内心根本不愿意沾边，任你怎么说，他就是一个‘少吃咸鱼少口干’的味儿，免得日后受牵连。只是在场面上应付应付而已。而夏天说下午到总行说项，其实是担着风险的，因为夏天对安延公司也是有警惕的，而王显耀目前并不完全信任他。说好了，信贷处同意了，不见得夏天有多大的功劳；万一不同意，而且日后信贷处若利用夏天说的其中一些话拿来搪塞王显耀，夏天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了。
“不管怎么说，工作还是要做。”夏天在心里说。
下午，夏天如约来到冯老刀办公室，寒暄之后，夏天把朱赤儿与中山方面协作，在服务社成立之初，以存单质押，融进一亿多资金的前因后果作了介绍，说明个中缘由。
冯老刀听后，对安延公司更存疑虑，但仍不失笑容地对夏天说：“还是没有根据。”
夏天进一步解释说：“中山公司的存款不是我经办的，但是，在人民银行调查安延公司期间，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就是写承诺书盖章的这位章经理，曾亲自来到深圳，私下找过我了解情况，所以我判断是真的。”
冯老刀说：“谢谢你前来解释，我们再研究、研究。”
于是，夏天也是十分客气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11月15日总行召开信贷会议。
这次会议是总结全行信贷大检查的情况。在贷款档案和信贷管理这方面，湖贝支行是做得不错的，总评分是做得比较好的六个支行之一。
副行长冯老刀参加会议并作了讲话。他说：“我们行最近突出表现出存贷比高居不下，有的支行已经高达97％。因此，办理新贷款就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从今天开始，存贷比超过80％的支行，新的贷款就不要报上来了。”
冯老刀稍作停顿，看了看与会人员的反应，继续说道：“最近，各支行重点在抓‘两清’，做了大量工作，都有些收获，但是逾期贷款还得增加。怎么办呢？利用大家都在的机会，我得说这么几点：
1、信贷专业从昨天开始全面稽核，各行要密切配合检查组的工作，解除思想顾虑，只要个人不涉及到经济案件，贷款再大的问题，由信贷处承担，作为历史的教训记录下来。如果要讲责任的话，你们也没有领导重，所以，要积极地提供材料和活的情况。
不管做了多少贷款，都要一笔一笔地看，从资料到企业活的情况，重点解决信贷资产的水份，我们要摸清：在60多亿的信贷资产里，究竟有多大的风险？
2、当前对贷款如何掌握？我们各支行现在不是发展，而是调整，总行营业部是巩固。在调整期间，办理贷款应该从严、从紧。因为，现有的信贷资产质量不高，现在资金紧张、头寸不足；在信贷队伍方面，负责人还没有到位，信贷干部的素质还不高。有的行提出停业整顿，现在的重点是抓存款。不要急于往总行报贷款，特别是存贷比偏高的支行。
3、后一个多月的工作重点：总的是清收旧贷款，清收欠息。要求：一是各行要把‘两清’的政策、措施、手段落实到位。原则是：老的贷款、老的欠息收回来，要有奖励。二是目标：现有逾期要压缩一部分，应收利息控制在现在的水平，不能上升。
4、关于起诉问题，我看各行要谨慎从事。要先礼后兵，不要急于起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起诉；打官司执行是比较难的，如果对方患的是癌症，连治病的钱都没有了，就不要起诉了；对方有钱、有东西可以起诉。总之，做到因人而异，事先要研究好。”
夏天在信贷处开完会，到了法律处，从沈丽霞处长手上拿了一个批复文件。这文件是前几天他和两个行长一起请示的答复意见。上面写着：
湖贝支行：
你行报来的《关于拟起诉企业的请示》收悉，我处同意你行起诉的意见。办理过程中如有什么问题，请及时与我处联系。
市民银行法律事务处（印）
1995年11月13日
夏天将文件收好，与诸位道了别，下得楼来，看看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认为明天向两个行长汇报也不迟，便将车直接往自己家里开。
当天晚上，夏天消化了一下会议精神后，汇总了最近一段时间逾期贷款户协助支行所进存款的数量，觉得应该在汇报的时候向行长提出减少利息的意见，避免鞭打快牛，也影响自己日后与他们打交道的能力和形象。
这帐算出来，涉及7户逾期贷款户旧贷款额2820万元，他们共协补了3900万元一年期与半年期的存款，加上原来三八股份公司拉进的3300万元，实际已经由旧贷款户拉进了7200万元定期存款了。但是，这些贷款户仍然承担着月利率18‰的罚息。这显然是不公平的，而且对市民银行一点好处都没有。
“应该从企业与银行共荣共存的角度向行长说明利害，对企业不能做过了头。”夏天叮嘱自己说。
第二天上午，夏天一上班，看到王显耀、陈作业到了支行。他先到了陈作业的办公室，对陈作业说：“陈行长，我准备汇报昨天的会议精神，你到王行长办公室一起听一下吧？”
陈作业说：“好吧。”
两人一起来到王显耀办公室，坐下后，夏天开始了汇报。当讲到冯老刀的几点意见时，陈作业不以为然地说：“他这个意见也不一定适合市民银行的实际。”
后来，夏天拿出逾期贷款户补充存款的清单，对王显耀说：“我们几个月下来，逾期户已经协补了7200万元的定期存款，这也不是小数目。我看这些补了存款的逾期户与没有补存款的逾期户，在营业部的利率把握上应该有所区别。要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