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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
他推开厨房的门,看见小莲坐在那里,手里还抓着一截裸露的电线。接着,他大叫了一声:小莲。人就晕了过去。
许多年过去了,他仍记得小莲最后对他说的话:老于,你不是商人,也不是教师。每次想起小莲最后留下的这句话,他的心都会颤抖。看来小莲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临走时,她才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小莲预谋了自己的死亡,从他认识小莲那天,一直到小莲离去,她在他的心里,一直是美丽着的。
李大脚
小莲就这么过去了,于守业自己仿佛也死了一回。他原以为小莲死了,儿子会回来看看,哪怕就看上一眼。可儿子一直没有露面,有好心的邻居给儿子拍了电报,又捎了信。在料理小莲后事的整个过程中,儿子于定山一直没有照面,于守业最后那一缕幻想,也破灭了。
后来,有人告诉于守业,在殡仪馆见到了于定山,当时他正对着骨灰盒大哭。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于守业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扎扎实实地大哭了一场。浑身的力气,随着那场眼泪似乎流尽了,人瘦了一圈,走路也摇摇晃晃。
针织厂的工宣队员并没有因为小莲的死,而放过于守业。小莲死后还不到半个月,工宣队员又把他押去审问了。工宣队员们不信,能娶妓女的人身上榨不出一点油水来。解放前就能和怡湘阁的妓女勾搭上的人,能是一般的人吗?怡湘阁这个有名的风月场所,解放多年后在陆城仍然是很著名的,可见怡湘阁在陆城人心中的分量。
于守业已经心如死灰了,小莲活着时,他没什么可说的;她死后,就更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他可以胡编乱造一些谎言,可他不想这么做,认为这是对死去的小莲的污辱,在他心里,小莲是圣洁的,他要为最后的爱情坚守着。
不论工宣队员如何软硬兼施,他就是一言不发,只说了一句话,那惟一的话是:小莲是我的老婆。他说这话时,两眼会冒出炯炯的光来。工宣队员只能在他身上撒气,抡他耳光,踢他的裆部。他忍受着。工宣队员这次吸取小莲的教训,他们不再对于守业掉以轻心,每天回家都要派专人押送,还把他家里的电闸拉了,认为万无一失,才安心离开。
一天,工宣队员又押着于守业往回走时,胡同口的东方红副食店里就闯出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叫李桂芬,但很少有人叫她的大名,都喊她李大脚。她的一双脚出奇得大,穿四十三码的鞋,一般的女人鞋她穿不上,就穿男式鞋,走起路来一阵风,震得地面“咚咚”的。于是,人们就打趣地喊她李大脚。
李大脚“噗嗵噗嗵”地几趟赶过来,拦住了于守业的去路,也拦住了工宣队员们。她叉着腰,冲那几个工宣队员说:咋的,还有完没完了,小莲都死了,她当过妓女不假,可和她男人有什么关系,于老师又不是妓女。
几句话噎得工宣队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她又跳着脚道:我告诉你们,事情哪儿说哪儿了,你们把于老师放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李大脚的样子,似一个断案的法官,大手那么一挥,双脚又那么一跺,果然就把那几个工宣队员给镇住了。
于守业对李大脚是了解的,她是烈士的遗孀,丈夫叫王大力,在志愿军里当排长,抗美援朝的第四次战役中,为救师长光荣牺牲。被救的师长现在已经是军长了,仍隔三差五地坐着小车来看李大脚。就在前不久,李大脚的女儿马媛媛高中毕业后,被军长亲自接到部队当了女兵。这在这条胡同里是绝无仅有的。
李大脚也住在这条胡同里,门口上醒目地挂着烈属的牌子。李大脚在胡同里打个喷嚏,都会让整个胡同山摇地动。
于守业和李大脚是有些接触的,她的女儿马媛媛和自己的儿子一般大,马媛媛出生时,父亲已经去了朝鲜,从女儿出生到牺牲,当父亲的都没有看过女儿一眼。按李大脚说,孩子半岁时,倒是照过一张照片寄给了朝鲜的丈夫。在丈夫牺牲后,看着眼前日渐长大的女儿,李大脚多少有了些慰藉。
李大脚的丈夫牺牲那一年,马媛媛刚一岁出头,当烈士证书送到李大脚手里时,她当街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一直哭天抢地,她的另一半天空塌了,她不能不悲痛欲绝。悲痛的结果是,她原来充足的奶水一下子就没了,马媛媛正是吃奶的时候,突然没了奶水,饿得“哇哇”大哭。什么糕干粉、米糊啊,她都拒绝吃,一吃就吐。
小莲那会儿的奶水很旺,她听着因饿而彻夜啼哭的马媛媛时再也坐不住了。从此,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小莲同时用自己的奶水喂养着儿子于定山和马媛媛。两家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很深的交情。李大脚人虽然长得粗糙些,却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她在胡同口的副食店工作,隔三差五的就给小莲送来一些不易弄到的吃的。小莲不要,推三推四的样子。李大脚就不高兴了,重重地把东西一放,沉下脸道:看不起俺咋的,别以为这是给你们的,我这是为了我女儿,你不补补身子,我女儿哪有奶吃呀。
很好的理由,让小莲无法回绝了。于是,就心安理得地把这些东西接受了。
儿子和马媛媛一起断奶后,李大脚并没忘记这一段友情,依旧会隔些日子送来一些东西,小莲这回就不要了,李大脚就说:妹子,你这是瞧不起你姐,你姐就这点能耐,想让我给你背来一座金山银山,我还做不到。你认我这个姐姐,你就收下;不认,你就扔出去。
又是一条让人无法推绝的,小莲只好收下了。
按理说,小莲和李大脚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但两个人的交情却很好,从那以后更是姐妹相称。
小莲自杀了,别的邻居都吓得远远地跑了,惟有李大脚天不怕、地不怕地站出来,帮助于守业料理小莲的后事。要不是李大脚的帮忙,于守业就垮掉了。
此时的李大脚杀将出来,果然把那帮工宣队的人给镇住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就把于守业丢下了。
李大脚“咣咣”地回身走进副食店,包了半斤猪肉,强行塞给于守业。她说:老于,你看你熬苦的,补补身子吧。小莲不在了,咱还得过呀。
她说完这话,眼圈竟然红了。于守业麻木地接过纸包,梦游似地走回去。
工宣队为了钓住于守业这条大鱼,又来过两次,一定要把于守业带走,继续调查。李大脚真的急了,她风风火火地从副食店里冲出来,这次手里握了两把刀,明晃晃地在当街站了,高声喝道:把人给我放了,还没王法了?你们不了解于老师,我清楚,他解放前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教书先生,解放后也是。教书犯啥法了?他老婆当过妓女,这我们都知道,可于老师干过啥见不得人的事了。给我把人放了,要是不放于老师,我就剁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爷们儿革命的时候,你们还穿着开裆裤呢,来,让我教教你们啥叫革命………………
说完,舞着刀向工宣队员冲去,那些年轻人哪见过这架式,一窝蜂似地散了。
历经了李大脚的拔刀相助,于守业对李桂芬有了新的认识。在以前的印象里,李大脚只是一个粗俗的女人,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而他,不过是她女儿的老师。
他一直教马媛媛到初中毕业。马媛媛和她母亲截然相反,生得很秀气,人也聪明,说话轻声细语。因为小莲奶过马媛媛,他对马媛媛也就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感,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马媛媛是个懂事的孩子,很依赖她的老师,有什么心里话也愿意对他说。媛媛没上学前,经常跑到他家找于定山玩。一次,媛媛趴在他的耳边悄悄说:我没有爸爸,你给我当爸爸吧。
孩子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了好多天,就是媛媛长大了,他一见到媛媛,仍会想起她当年说过的话。他的心里就“别别”地跳上一阵子。
李大脚的爱情
从那以后,热心的李大脚几乎每天都要光顾于守业的家。小莲不在了,这里就不能称其为家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屋子里也是乱糟糟的,很是凄凉。儿子于定山头也不回地去下乡了,受到如此打击的于守业,已经没有心思过日子了。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地坐在院子里。
李大脚一来,就一惊一乍地说:“这个家算是毁了,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
一边说,一边忙碌起来。她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俨然就是这个家的主人,很快就把地扫了,屋里屋外也收拾得清清爽爽。走到待在院里的于守业身边时,她还伸出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做完这一切后,她仍意犹未尽的样子,又钻到厨房,忙活起来。不一会儿,饭做好了,菜也炒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于守业没心思吃饭,他现在是茶饭不思,只想呆呆地坐着。
李大脚就很着急,把饭碗往于守业面前推了推,说:咋的,是嫌我的饭做得不好?
于守业失魂落魄地望她一眼,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李大脚就喘开了粗气,腾腾地在院子里来回地走,一边走,一边说:于老师,你是个爷们儿,咋这么不经事呢。小莲走了,日子就不过了?告诉你于老师,我家男人老马死那会儿,我就哭了一个晚上,转天,我一睁开眼睛,该咋的就咋的了。日子总得往前走,人死不能复生,你总不能跟着去死吧?
听她这么一说,于守业“呜哇”一声,哭嚎开了。自从小莲离去,他还从来没有放声大哭过,前几日,他都是蒙着被子压抑着哭过几次。这次不同了,仿佛被李大脚捅透了这层窗户纸,一下子敞亮了,他干干硬硬地大哭起来。声音像狼嚎一样。
李大脚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见于守业哭得差不多了,便拍手击掌地说:这回好了。
她又走上前去,像对待孩子似地拍着于守业的后背。干惯粗活的李大脚,下手有些重,手敲在他的后背上“嗵嗵”的,于守业的哭声就变了音,一颤一抖的。
于守业的哭声在李大脚的敲击下,已经奄奄一息了。
李大脚看着眼前已经凉了的饭菜,又跑到厨房里,热了一次。
于守业看着重新冒着热气的饭菜,汪着眼泪说:我还是吃不下。
李大脚就挥挥手说:今天吃不下,就明天吃。
她风风火火地把饭菜又端了回去。
第二天,李大脚又如约而至。这回她还带来了猪蹄,凉凉热热的菜摆了一桌,粥也热腾腾地端到于守业的面前。
经过昨天酣畅淋漓的痛哭,于守业的心里透亮了不少,现在多少有了一些食欲。在李大脚的再三催促下,他拿起了碗筷,有滋没味地总算把一碗吃完了。一旁看着的李大脚,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拍拍手道:这就对了,这才是个爷们儿干的事。你是个爷们儿,咋能倒下呢?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从那以后,李大脚每天都要来给于守业做饭。早晨上班前,她风风火火地来过了,把早点放在于守业的床头,就“嗵嗵”地走了。晚上,她有时间也要给于守业做一顿合口的饭菜。
时间久了,于守业就很不好意思,站在李大脚的身后说:别,你别忙了,我自己行。
她不回头地说:于老师,别忘了俺家媛媛可没少吃小莲的奶水。我帮你这一点儿,算啥?
她这么一说,于守业就不好说什么了,他又踱到院子里,想起了小莲。心里一阵发堵,无着无落的样子。
他毕竟还是学校的老师,虽然学校停课了,隔三差五的,仍会到学校里看一看,在自己落满灰尘的办公桌前发会儿呆,想一想昔日有课上的日子。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老师这份职业,教书、备课,批改作业,忙碌而又充实。他在发呆的时候,目光就看到了墙上的那些大字报,许多老师的名字都在大字报上面,目光所及之处,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才知道自己早就上了大字报。大字报上说,他来路不明,并且娶了怡湘阁的妓女为妻,这一切都要他交待清楚。他看着大字报上自己的名字,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直觉得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他以为工宣队不找他麻烦了,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学校仍有人在盯着他,让他说清楚过去。他想到了那份委任状,虽然他把委任状撕碎,吞到了肚子里,可他毕竟是特务,代号037。这一点是事实,别说是特务身分,就是调查他的从前,曾当过国军的中尉,就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头重脚轻地离开了学校。
回到自己家时,就看见李大脚怀抱一只瓦罐等在门口。她看见了他,便惊惊乍乍地说:你咋才回来,我给你炖了一只鸡,让你补身子。
他听了,猛然清醒过来,发现此时天已黑了下来。李大脚正在路灯下,用一双发亮的眼睛望着他。此刻,他望见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变成了委屈。他还没有打开门,泪水就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她忙问:咋的了,在外面受欺负了,是谁?你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
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莫名的号哭让李大脚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又是替他捶背,又是抚胸的。面对着此时的李大脚,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亲娘。小时候,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一定是回家抱着母亲哭上一场。他真想钻进面前温暖的怀抱,让她去替自己遮风挡雨。也许是晕了头了,他在无措和惊慌中,真的把头扎进了李大脚的怀里,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
她先是怔了一下,马上就把他抱住了。一股巨大的亲情占据了她整个的身心,她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老于,咱俩都是一对苦命的人呐,我没了丈夫,你没了小莲,你说,咱们的命咋就那么苦啊………………
片刻,她甩干了脸上的眼泪,死死地抱住他的头,突然破涕为笑了,一边笑,一边说:是老天可怜咱们俩,让咱们往一块儿堆里走呐。老于,你是知识分子,我是大老粗,以前我连想都没敢想,你不嫌弃我,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哇。
听她这么说,沉浸在幻觉中的于守业醒过神来,他的头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怔怔地望着她。此刻,她在他的眼里一点也不丑,甚至还有一种光辉,他错误地把她幻化成了娘亲,没想到却引来了这戏剧般的变化。他有些发怔,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
李大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顿时红了脸,张惶地问:咋,你不愿意?
他盯着她,很怕失去她,此时的她无疑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别无选择了。突然,他狠狠地冲她点了点头道:我愿意。
李大脚先是张大了嘴巴,然后猛地抱住他,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她喜极而泣地说:老天爷呀,俺的苦日子奔到头了。
那天晚上,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像对待孩子似地抚着他,说了许多的体己话。她说:于老师、老于啊,你放心,小莲不在了,我以后就是小莲,我保证比小莲还疼你,我用我的后半辈子照顾你,谁敢动你一根指头,我就和他拼命。
他靠在她的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听她叙叨着。他想到了小莲,也想到那份委任状,还有代号037的特务身分,一时间想了很多,却从未感到这么踏实过。很快,他竟在温软的怀里睡去了。
新生活
李大脚果然是风风火火的,两天之后,她把自己的铺盖搬了过来。当然,也没有忘记把那块烈属的牌子带了过来。她找来凳子,亲手把那块牌子钉在了于守业的家门前。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望了眼那块牌子,拍拍手说:好了,看以后谁还敢来闹事。然后,她牵着于守业的手,揣着两个的户口本,风风火火地去街道登了记,又请副食店的同事到家里吃了顿饭。她和于守业的新生活就此名正言顺地拉开了序幕。
于守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李大脚结婚了。婚后的很长时间里,小莲的阴影仍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他看到风风火火的李大脚,就想到了温婉的小莲,如果不是惧怕胆颤心惊的日子,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入李大脚的怀抱,他会伴着小莲的阴影,孤独、寂寞地挨着岁月。然而,李大脚毕竟势如破竹地走进了他的生活,他只能被动地接纳了。
自从和烈士的遗孀李大脚结婚后,果然没有了麻烦,工宣队再也没有纠缠过他。学校墙上写着他名字的大字报,又被新的大字报遮盖了,他的名字终于在大字报上销声匿迹了。从此,于守业过上了踏实、稳定的日子,但这种踏实和稳定只是表面现象,他时不时地还会冷不丁想起自己的身分。报纸和广播里隔三差五地就会播报文化大革命的最新战果,那些战果中就包括又挖出了国民党特务若干名,都有名有姓的,而且人赃俱获。他走在陆城的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弯腰躬背的人,胸前挂了牌子,上面写着特务某某某。看着那些“特务”,他总觉得与常人无异,怎么就是特务了呢。于守业暗自有些吃惊,当年他接受委任状时,原以为陆城就潜伏了他一个,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特务被挖了出来。他有些后怕,万一自己被这些特务咬出来,下场就和眼前的这些特务一样,弯腰躬背地接受人民的审判。他浑身冒了层冷汗,又一层冷汗后,他庆幸自己的命好,没有被人民挖出来,还找李大脚当了老婆。毕竟根红苗正的李大脚让他从此过上了表面平静的日子。
李大脚是个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她一回到家,这个家就热闹起来。她院里院外地忙活,把日子弄得风生水起。闲了一天无事可干的于守业,想过去帮帮她,被她又按回到椅子上:当家的,你是识文断字的人,这粗活哪里是你干的?我粗手大脚干惯了,你读书写字吧。
自从结婚后,她就不再称呼老于或于老师了,而是亲切地喊他“当家的”。于守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时还红了脸。虽然喊起来粗俗,却也准确,把他当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心里热乎乎的。不像小莲,人前喊他先生,私下里叫他的名字,让他有一种客人的感觉。李大脚一下子就把他拉近了,粗糙的生活,却让他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李大脚从心里往外地尊重他,道理只有一个,就因为他是知识分子,是为人师表的老师。她大字不识几个,结婚后给女儿写信的任务就落到了于守业的头上,她在一边说着,他在纸上写着。
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