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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没有民夫可以驱使，蒙元大军从一开始就投入了主力。
满都拉图连招降的话都没有喊，就直接开始了攻城。
这一路的纠缠，已足够满都拉图了解，叛军的战斗意志和实力有多么强。
以分化和打击士气为目的的招降手段，对付普通的叛军还行，对着这些自称护法军的叛军，只能徒增笑话。
架着云梯，推着冲车，再有弓盾护卫，蒙元汉军倾巢而出。满都拉图，一上来就拿出了全力。
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他很清楚，攻城最忌讳持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在攻城战中表现得尤其明显。
一个城池如果不能在最初几战中拿下，就很有可能让城池攻防变得旷日持久。而现在的蒙元大军，并没有多少持久战的本钱。
不管是护法军的坚壁清野，还是蒙元大军本身的军心士气，都不允许。
面对一上来就放大招的蒙元大军，护法军应付得相当从容，早有准备的他们以弓箭、石头、巨木、金水、投石机等作为回击。
战事，直接进入了高潮。
一群蒙元士兵在盾牌兵的护卫下，抬着云梯冲向石县城墙。还没有走到城下，一个士兵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给夺走了性命。
看着他惨叫着倒下，和他一起抬云梯的士兵们都明显瑟缩了一下。
可有军令约束的他们，根本不敢停留，更不要说后退。他们只能一边继续前进，一边希望老天垂帘，更希望拿着盾牌的盾牌兵，能够好好保护他们。
然而，伤亡并不会因为祈祷而变少。
拼着伤亡，他们好不容易冲过了弓箭的最佳覆盖范围，冲到了城墙之下。还没等他们把云梯立好，城墙上的石头、巨木已砸了下来。
护法军将士顶着蒙元骑兵和弓箭手的弓箭，正往他们头上狠狠地砸着石头和巨木等重物。而在他们之后，还有满城的民众在做后盾，各种物资应有尽有。
能被人从城墙上扔下去的石头和巨木，就算借助了器械，也不会太大，太沉，可有速度加成的它们，依然是攻城士兵的噩梦。
砸到碰到的，除了特别武勇的，基本都是非死即伤。
从城门到城墙，到处都是哀嚎之声。
战争中，人命就不再是人命，而是冷冰冰的数字。
双方的将领都在以数字来衡量战果，以修改或者制定新的战法。
只要杀敌和自损的比例，能够接受，甚至还能占有优势，那么大量人命的付出，就是可以接受之事。
城墙之下，那些直接被砸死的，尽管死状凄惨，可也算是一了百了。哪怕他们的尸体还被石头和巨木碾压，被其他人践踏，但他们终究是死了，再不会有感觉了。
而那些受伤未死的，才是真正的活受罪。
其他蒙元将士都在为他们自己挣命，根本没有时间去救助他们。于是，能动的伤员，就拼了命地后退。但能不能活命，全看天命。
而战争中的天命，向来偏向死亡。
谁也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箭矢、石头、巨木等就会砸到他们的身上。甚至，他们还得小心战友无意识地踩踏。
而那些不能动的，则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将死而未死，偏偏还只能等死的那段时间，真的是人生最煎熬的时刻，完全是生不如死。
然而，舍生忘死的双方将士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蒙元将士正沿着云梯飞速向上攀爬，护法军将士则在全力阻止。
一个个的蒙元将士哀嚎着从高高的云提上摔了下来，更多地还在奋勇向上。
他们顶住了弓箭的射击，石头和巨木的猛砸，好不容易靠近了女墙。可还不等他们真正爬上女墙，一股散发浓烈抽泣的滚烫汁水就撒了下来。
这正是古代城市攻防中，最恶毒的招数之一——金水。
所谓金水，其实就是煮开的粪水。
这金水不但滚烫，皮肤沾到则必然皮开肉绽。而且，金水中还含有剧毒。只要沾到的，哪怕当场不死，战后也不得好死——古代对病毒性感染的防治能力极差。
城墙之下的伤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浓郁的血气、怨气、恨意等正在不断升腾，汇聚。
战斗中的双方士兵根本看不到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他们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
杀死对方，也是他们此时唯一的念想。
战争的惨烈程度，让人不忍瞩目。
庞士元站在城楼上，只是用弓箭点杀敌人，并没有去指挥战斗。
如此激烈的古代城池攻防，作为现代人的他，只是在影视小说中见过。真实的，这还是初次得见。
因此，他很明智地把指挥权交给了陈河。
只有陈河这样的古人，才知道该如何在古代城池里和古人交战。
而陈河，也不负他所望，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防御器械，他都能了然于心，并尽展所能。
而韩苍亭，则最大程度地运用了民力，帮助他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从物资到伤员治理，再到尸体处理等——只需要面对城外的敌人就行。
蒙元大军的攻击是如此地疯狂，死了一批，就调上来一批，完全不惜代价。
可陈河硬是凭借着城池之利，护法军的众志成城，还有完整的后勤，硬生生把他们挡在了城墙之下。
就算偶有能跑上城墙的，也很快就被驱赶了下去。
陈河让海川、贾韬钰、隆薇玟领衔，专门组建了预备队，在城墙上四处出没，随时查缺补漏。
他们没有古代攻城战的经验，但他们有武力，而这在战争中显得尤其重要。
城墙之下，很快就尸体横呈，而且还是一层叠着一层。
浓重到让人作呕的腥臭之气，短短时间已经弥漫了整个战场，但双方依然在舍生忘死的厮杀着。
庞士元手中的弓箭一直未曾停下，攻城开始到现在，仅仅算死在他弓箭下的，就不下二十人了。
看着蒙元大军在城墙下碰得头破血流，庞士元真的很满意。（未完待续。）
第147章 决绝（）
他以前只是觉得陈河是一个勇于任事的可用之人，就姑且一用，任命其为护法军团长。
却不想，他一个不经意地任命，居然就发掘出了一个大将之才。
陈河不但善于练兵，也有不错的领军作战和城池防御能力，简直就是一个攻防一体的全才。
以现在这打法，庞士元估计蒙元大军坚持不了太久。
而一旦蒙元大军无法坚持，那他们一波流的作战计划，就像彻底破产。这对于蒙元大军的士气打击，将是巨大的。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庞士元肯定，这样亡命而疯狂地攻击，就算是蒙元大军，也发动不了几次——也许最多也就三次。
而三次如果还拿不下石县，蒙元大军恐怕就会从心理上埋下无法胜利的种子。
到那时，护法军完全有能力乘其疲惫而展开反击，也许一击制胜也未必可知。
想到这里，庞士元开始面露微笑。
在庞士元面露微笑的时候，满都拉图的脸色却是无比地严峻。
他早预料到战事不会顺利，而这也有他有意为之的因素，但损失如此之大，战损比几乎达到5：1，还是让他预计不足。
“将军，能否暂缓一下攻击？石县早有准备，我们这么仓促攻击，伤亡太大了。二郎们，有些顶不住了。”一个蒙元汉军千夫长看着儿郎死伤惨重，忍不住开口求道。
这次主攻石县的正是蒙元汉军，而他的手下就在其中。现在已经死伤近四分之一，这让把军队看成命根子一样的他，如何能不心痛？
没有了军队，他这个汉军千夫长还算个屁啊！
“不行。”满都拉图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地直接拒绝了他，“正因为石县有准备，我们才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它。一旦让石县里的人适应了战事，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满都拉图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冷峻至极，“现在拿不下石县，不是战术有问题，而是攻击力度还不够。”
周边的将领听到满都拉图的话，都瞪大了眼睛。
从出征开始，不少将领就感觉到这次平叛和以往有些不同。
风闻行事一贯雷厉风行的满都拉图，行军居然无比拖拉，还纵兵为匪，到处屠杀村庄，建造祭坛。
纵兵为匪，他们并不反对。
毕竟不管手下抢了多少东西，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一份——还是大份。而且蒙元大军出征，沿路烧杀抢掠，本是常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到处建造祭坛，以人为祭，他们在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分。虽然烧杀抢掠本是蒙元军队的“本分”，但屠杀就不同了。而糟践尸体，还让人死后灵魂不得安宁，就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认同的。
这里的蒙元将领，不少都是为了平叛而临时调到满都拉图麾下的，对于满都拉图的行事作风本身就不甚清楚——而最清楚的阿木尔却已经死了。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蒙元汉军将领，他们和蒙人的习俗本身就不同，在地方上也还有不少的利益。这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屠杀，已经让他们有些难办了。
不过蒙元军法严苛，满都拉图作为主将，在战时有绝对地权力决定大军的动向，他们无法置喙。
再加上，他们也因为屠杀和献祭而得到了不少好处，也就默认了。
原本事情也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反正对于这些将领来说，这天下的人总是杀不净的。这些人死了，自然会有其他人填补空缺。无非是麻烦一点罢了。
可在庞士元和教导团、护法军出现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同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承受了一些损失。
而之前的那场围剿战，更是让不少人损失惨重。这让他们有了一些怨言。
不过想到损失最惨重的，正是满都拉图。满都拉图的亲信兼师弟，直接和最强的探马赤军一起战亡，这简直就是断了满都拉图一臂。
由此，他们也就不好再提自身的损失了。但他们心里的不满，却已经在累积了。
而接下来庞士元带着教导团连续两天的纠缠，更是让他们深切了解了叛军的强大。也让他们知道，这一次不卖力是不行了。
大军出征，就像是野马脱了缰，总会发生一些不在规则内的事情。上官一般来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战事必须胜利。
可了解了护法军战力后，众将领就知道，战事绝不会顺顺利利地胜利。一个不好，他们说不定还要败走麦城。
因此，当满都拉图说要全力攻城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拿出了全力。
他们毫不吝惜手中的兵力，也派出了手中的精锐。可就是这样，满都拉图居然还说攻击力度不够，那怎么才算是够？
一个汉军千夫长就张开了口，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满都拉图直接打断。
满都拉图的声音充满了煞气，而且冷硬异常：“我命令，所有百夫长和百夫长以下军官，都必须亲自领军上阵。所有千夫长，也必须亲临第一线。如有必要，也要随时准备登城作战？”
听到满都拉图的命令，所有将领都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者满都拉图是不是失心疯了。
可他看看满都拉图那完全不容置疑的冷峻面庞，还有其他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错愕表情，他们就知道，他们没有听错。
那就是说，他们真的要上第一线作战了。
蒙元朝廷，正在腐化、堕落。
蒙元军队，也同样在腐化、堕落。
虽然，蒙元军队凭借着老底子，还保留有不错的战力，但腐化、堕落之风已经在将领之中蔓延。
如今还会身先士卒地在冲锋在前的蒙元千夫长，几乎不可能找到了。
就算是百夫长，也不会轻易以身犯险。
因此，他们这些升到了千夫长高位的将领，不说是养尊处优，但像攻城战这样风险极大，收获又极难说的战事，在第一线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的。（未完待续。）
第148章 血祭（一）（）
他们最多，也就是让手下儿郎们去冒险，而他们则坐享其成。
可现在，满都拉图却让他们亲身去攻城，他们不能不怀疑满都拉图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们要是战死了的话，满都拉图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们代表的，可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身后延伸出去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些关系网中，比满都拉图高级的，绝不是一个两个。
到时候，满都拉图即便是平叛成功，也别想讨了好。
一个不好，连最不被人在乎的屠杀，都能成为满都拉图获罪的理由。
蒙元统治中国百多年，早就学会了“官字两张口”的用法了。想让一个人获罪，真不要太容易！
“将军……”几个千夫长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而满都拉图则又一次打断了他们的话，斩钉截铁地道：“这就是最后的军令！除非你们想违抗军令，否则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各自的军队了。”
军令之下，只剩下一片难堪地沉默。
众将领不再说话，只是以不同的眼神看着满都拉图。这些眼神，有仇视的，有怜悯的，有不解的，也有冷然的……
然而，不管众将领心里是怎么想的，在满都拉图拿出军令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尊令——军令如山。
众将纷纷领命离去。
看着众将领命而去时或紧绷，或张扬的背影，满都拉图就知道，他这一手算是把手下将领给得罪惨了。
可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城池攻防，打得越发惨烈了。
随着越来越多蒙元中级将领的加入，攻城的蒙元军队的战力有了非常明显地增强。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搞了一等的军事术养，战局开始向蒙元一方偏移。
护法军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了。
他们开始顾此失彼，感觉每一段城墙，都有被攻陷之虞。于是，忙乱中又有了更多的错漏出现，也就更加的手忙脚乱。
结果，越来越多的蒙元士兵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冲上城墙，并迅速结成军阵站稳脚跟。接着，更多的蒙元士兵就相继而上，继续扩展占领区。
护法军将士已经在拼命，可还是挡不住同样在拼命的蒙元将士。
以海川、贾韬钰、隆薇玟为首的预备队也很努力，可他们同样无法阻止城墙上蒙元将士的增多。
战争中，个人的实力（只要不是像庞士元这样超乎寻常的实力）终究还是有限，无法决定战争的胜负。真正能决定胜负的，还是整支军队的整体实力。
护法军，终究还是成军太短，战力还是无法和打老了仗的蒙元大军相比。
就算庞士元、陈河等已经努力通过组建临时护法团以战养战，以护法军将士的战斗经验，但时间还是太仓促了，即便护法军上下士气高昂，悍不畏死，也无法弥补军事术养和整体战力上的差距。
除了教导团这样精心挑选的精锐军队，能在强者的带领下压制一下蒙元军队之外，其他护法军军队一旦正面对抗蒙元大军，哪怕是以城池为依托的防御战，也打得无比艰难。
别的不用说，仅仅是射箭这点。
蒙元将士在城墙下射箭的威力，居然比护法军在城墙上还要大，还硬生生地形成了弓箭压制，就可以知道两军的巨大差距了。
再看城墙之上，明明护法军的将士更多，准备也更充分，但只要蒙元将士能以中层将领（百夫长、牌子头之类）为核心结成军阵，初步站稳脚跟，护法军再想把他们打下城墙，就会非常困难。
从几个人，变成十几个人，再变成几十人，那已经是完全无法遏制。
护法军的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军事力量和术养上的差距，在这一刻彻底显露了出来。
而这就不得不说正实他们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了。
正实他们认为，借助蒙元官府的力量，能够很容易就消灭庞士元和叛军，他们也就能借此顺利完成任务。
于是他们努力地活动，成功让本来不把叛军当回事的蒙元官府，正视了叛军的存在，提前出了兵，也就打断了庞士元他们的练兵加迷惑计划。
现在看来，正实他们是做对了。
没有时间的护法军，确实不是蒙元大军的对手。
只是，预谋成真的正实他们，却无法高兴起来。
他们此时的立场，已经不再蒙元这边了。既然如此，蒙元占据优势，他们又何乐之有？
“正实，护法军好像有些不妙啊！”看着越来越多的蒙元将士占据石县城墙，而护法军却无法及时把他们赶下来，正宣有些担心。
正实倒是很淡然，胸有成竹地道：“不用担心。你看，城楼上，庞士元到现在都只是射射箭，根本未曾直接出手。这就说明一切还在控制之下。还有之前让蒙元大军颜面尽失的那支骑兵，也未曾出现。也说明护法军还行有余力。”
正实这么一分析，正宣他们再一看稳稳地站在城楼上射箭的庞士元，就都点了头。
庞士元的强大，这几天的耳闻目睹，他们已经有了足够地了解，他绝对具备了一个人改变一场战争胜负的超凡实力。
既然庞士元都未曾全力出手，那就说明这场城池攻防战还有的打。
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正实的分析，这场战事才刚刚开始！
“其实，我更担心的，是满都拉图和那老萨满。”正实并不为自己的分析被人认同而高兴，反而显得有些忧虑。
“他们又怎么了？”正胜有些不解。
“是啊！他们现在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是说，沿路的祭坛都被捣毁，以致老萨满的祭炼功败垂成，现在还在修养吗？”正旦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大军之中，谣言是禁止传播的。
不过正胜他们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军中，而军中将士现在也多有信服于他们的，他们的消息自然就不会缺乏。
就算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