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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再也不想说了。说也白说,说了还不如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一九怎么啦?年轻的赤卫军怎么啦?这黑洞洞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啦?!两人和两人之外的人想着,找着,挑着,扔着,一个又一个混沌答案没有一个能说清楚他们不清楚或很不清楚的种种深奥意思。太黑,太臭,太蠢,也太累了!
“二十一点整。”副司令有气无力地说。全体赤卫军寂静无语。他们数自己的脉搏,也数走廊尽头那时隐时现的脚步声。
这脚步像一帖膏药糊在八号楼里,糊在大本营每一颗脑袋的球体中,像是再也撕不掉了。
八号楼所在的街区在停电。作战部长看到窗外的景色是个庞大漆黑的整体。他仔细分辨深浅不同的夜之层次,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争相饮尿的惨相和自己在大便池畔所体味的类似情形,他思维与感觉的流动缓慢起来,各个器官都有些迟钝了。
他感到嘴唇发肿,血管爬出了皮肤,而皮肤则像帐篷似的被骨头撑了起来,越撑越饱满,越撑越沉重,脊椎骨就要像帆桅那样咔嚓一下折断了。他吃力地挺直了身子,把嘹望孔的小纸门关上,然后慢慢地解掉绕在脖颈和肩膀上的绳索。
“到处都是鸽子。”他说。
手电筒不知被谁打开,搁在两床之间的桌子上,照亮了对面一块空荡荡的墙壁。作战部长的影子在墙上摇摇欲坠。已经冷静的宣传部长走到嘹望孔看了一眼,只一眼便乏味了,他合上纸门说道:“连星星都没有,是个阴天。到处都是……”他看到作战部长盯着他的嘴,就不再说什么,只浅叹了一声。
“到处都是鸽子。它们在空中配对儿,叼得满天都是母鸽子的毛。”作战部长拎着绞索走到屋子中间,沉重而紧张地说,“我的眼睛可能出了问题。我要出去。”
“应该让他先出去。”副司令指指在墙角自我流放而打瞌睡的总司令,平静地说,“他得洗洗,再不洗要出问题了。”
“出不了大问题。”总司令把眼睁开,看了看四周的脸。那些脸还不大适应寂寞的和平气氛,呆滞而麻木,像泡在液体中给泡发了的茄子。他说,“我现在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是最好的……怎么说呢……是最好的时刻之一。我什么时候出去都行,你们谁先出去都可以,但这些事最好由我来决定,你们说怎么样?”
没人说怎么样,没人开口。但人们没有抵触情绪,他们困羊似的眼神儿让总司令内心涨满了仁义和友善。赤卫军历史风一样掀动,不知怎么就轮到了如此温柔的一页,总司令真希望这一篇永远不要翻过去。他暗想莫非是自己身上过人的浓烈气味和自己身处此味不惊不咋的表现左右了这一切吗?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一自私偏狭的念头。因为它有悖眼前这种人人敬我我敬人人的现实。他觉得自己历尽别人或自己制造的磨难,但别人也并不比自己强多少,他现在做事要讲个良心。过去的总司令显然不如现在的总司令,他认为自己既然有能力坐地成佛,也就不会没有能力重新做人。历史宽大了他,他要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抚平赤卫军和自己心头的深刻伤痕。
“为了组织的完全,我们再等一会儿。”他向作战部长摆摆手,“我同意你第一个出去。现在你别着急,你能给大家讲一讲鸽子配对儿的事吗?”
“我讲不好,主要是不好讲。”作战部长腼腆地说,胳膊伸进绳索,拔出来,又伸进去,反复几次之后愣住了,随即便手忙脚乱起来,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离得太远。离近了也没用,猛一看就是两团毛掺在一起。没什么好讲的……”
外交部长浑身散发着巧克力味儿,但与总司令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他趁作战部长解答配对儿问题的机会,从褥子底下摸出了那个装墨汁用的空瓶子。他做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婴儿动作,把食指从瓶口插了进去。他让瓶子在指头上旋转,咧着嘴角,任凭游动的口水在下巴上拉出长长的黏丝来。
副司令觉得总司令提的这个没有赤卫军政治色彩的小问题很恰当,简直问到自己心里去了。他没见过鸽子配对儿,过去想过但想的不是鸽子。他听到作战部长的笼统解答感到不满足,却十分具体地像亲眼所见似的想象出了两团交叉重叠的鸽子毛。腿肚子和胳肢窝下边生了一种毛茸茸的感觉,这种感觉又麻酥酥地爬到了腰部和大腿内侧。母亲给他买的小白裤衩颤巍巍地鼓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身上支起了一领白帆,全身轻盈地在海面上滑,不停地滑,想收也收不住了。副司令听到了沉重的呼吸,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感到在空中配对儿的鸽子使大本营的一切都黯淡无光。他非常疲倦,却还是脱口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两团毛掺在一起的时候,它们的腿儿搁在哪里?缩到翅膀底下去吗?”
“腿儿?”作战部长表情苦恼,被这个自己从来没有注意的细节难住了。他没放绳子就乍开胳膊,一条腿试探地朝后挑了挑,似乎在模仿记忆中的某种情景。他很快觉得不妥,把绳子往头上一套,两只手一公一母地摆弄起来。他的口气仍旧不太肯定,“公鸽子的腿和爪子,抓在母鸽子的脊梁上,母鸽子的腿儿……我想,它就那么随随便便地耷拉着吧?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公鸽子怎么抓住母鸽子的脊梁?”副司令把耳塞从耳朵上拔下来,全身心都沉浸于一对大鸟的爱情之中。他几乎没有注意另外几个人在用惊诧的目光看着他。他的脸衬着手电筒黄色的余光显得深情而迷惘。他问:“公鸽子的爪子直接扎入母鸽子的皮肤吗?”
“就这么抓……”作战部长把右手的两个指头支在左手的手背上,像支好一个圆规正准备绕轴画圈,他说,“还能怎么抓呢?”
“母鸽子的感觉是疼还是别的什么呢?”副司令走火入魔了,问道,“母鸽子叫唤吗?”“它又扇翅膀又叫唤,我想它是疼。”作战部长也有点儿全神贯注了,他确切地说,“它不疼不会叫得那么惨。”
“配对儿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下鸽子蛋。”
“我知道配对儿是为了繁殖……”副司令激动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明白它们为什么把繁殖搞得那么悲惨……”
“对母鸽子来说是这样,对公鸽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作战部长鸟魂附体,竟然心荡神怡地卖弄起来,“它没完没了,它抓住母鸽子的脊梁没完没了!我想它很舒服……它把自己的舒服建立在母鸽子的叫唤之上,它使母鸽子显得特别惨。母鸽子飞起来和公鸽子没有什么不同,又快又幸福,可一到配对儿的时候它就笨得要命了,它没完没了地叫唤,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公鸽子干它似的。实际上我觉得它完全可以不那么叫唤,它要不叫唤公鸽子说不定会可怜它,它一叫唤公鸽子就来劲了,一来劲它就更惨了……”
“公鸽子都是虐待狂吗?”副司令问。
“……这算不上虐待吧?”
“那它为什么不拥抱自己的爱人。凭什么要抓住人家的脊梁让人家疼得叫唤呢?”副司令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他居然站起来走到作战部长的对面,开始了狂热的只有在和平时期才能发生的关于性的讨论。他说,“我觉得公鸽子非常不道德,它不征得母鸽子的同意,就从背后悄悄溜过去,抓住了人家的脊梁。母鸽子的脊梁那么嫩,它又抓得那么突然,母鸽子不叫唤才真叫不可思议呢!公鸽子哪怕有一点儿道德感,母鸽子叫唤之后它就应该蹦下来,可它不仅不蹦下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过失,反而变本加厉地恃强凌弱,它不是一个虐待狂又是什么?
我觉得……它从母鸽子背后悄悄溜过去的样子非常非常……下流……“
“是的。”作战部长说,“公鸽子不论胖的瘦的白的花的,普遍比较下流。”
“它们平时倒挺文静。”
“平时是平时,战时是战时。”
“它用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母鸽子是错误的。它不仅没有道德感,它还没有是非感。它根本不配抓住母鸽子的脊梁,它太恶劣了,它把母鸽子抓得吱哇乱叫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羞耻呢?”
“它太舒服,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真想不通,它不抓就不行吗?”
“这样方便。”作战部长以渊博的口吻说道,“它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它们生下来就这样。”
“配对儿当然是件不得不配的事,可是它们总该把事情做得美一点儿安静一点儿,别搞得那么惨。我觉得要是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的话,应该让母鸽子抓住公鸽子的脊梁,公鸽子要是还没有羞耻感,那么就任凭它叫唤去好了。我认为这才是公鸽子的理想位置,它们承受力强,背一只母鸽子不成问题……”
“母鸽子都不愿意这么做。”
“它们让公鸽子欺负怕了。”
“有时候,公鸽子不想抓它们脊梁……”作战部长看看听得发呆的众人,字斟句酌地说道,“……它们还翘着脊梁往公鸽子眼皮子底下送呢!公鸽子不抓都不行,这事提起来让人真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
“我是说……母鸽子脊梁痒痒。”
“它们……有自虐倾向?”
“大概是吧,好像是不抓不舒服。”
“你没骗人?”
“我亲眼看见的,公鸽子烦得直磕头。”
“那它们叫唤干什么?”
“它们叫唤可能是别有用心。”
“它们不是疼吗?”
“疼……疼跟疼不一样。”
“它们敢装疼?!”
“装不装的,反正特别像。”
“像什么?”
“像让老鹰压趴下了。”
“那你说的惨是怎么一回事?”
“惨就是惨呗。”
“惨也是装的?”
“脊梁给抓住……还不装什么像什么?”作战部长生了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提问的副司令居然在许多问题上启发了他,使他恍惚觉得背后那个嘹望孔之外只剩下一对儿顶天立地的鸽子了,它们在恬不知耻地交配,把漆黑的一个夜搅得如醉如痴。他激动人心地说道:“配对儿是好事,要不然就没有小鸽子了。我喜欢看它们飞,看多了也觉得没意思。这时候看看配对儿,听听母鸽子叫唤,我觉得再怎么惨也能接受。公鸽子舒服了我也舒服,母鸽子越惨我越替它高兴,它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凑在一起玩儿玩儿繁殖繁殖不容易。我喜欢它们,我才不管它们谁在上边谁在下边谁高兴谁装不高兴呢!爱配就让它们配去吧……我现在眼里全是鸽子,我的眼都胀疼了,我想出去。我现在出去可以吗?”
副司令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耳塞不在耳朵里,半天没有关注重要的报时声了。他没有理会作战部长与鸽子无关的提问,默默回到自己的床铺,品味着从头顶到脚心穿梭往来的那股淡淡的冲动。他伤心地说道:“它们……它们……怎么能那么不要脸呢?我本来还可怜它们,现在……活该!活该……”他指的可能是全体活着的母鸽子,它们惨绝人寰的叫唤让他耳朵不得安宁,虽说收音机音量已调大,但除了母鸟的叫声他暂时听不见任何动物的声音了。他呆呆地坐在那儿,泪丧的样子似乎比谁都惨,他可能发觉母亲给他买的小白裤衩出了问题。他在海面上滑,滑,浪花打湿了白帆,他心头一片潮湿,像抹了糨糊一样。
“我现在可以出去吗?”作战部长又问蹲在墙角半天没出声的总司令。他怀疑总司令是不是拉空了自己,不幸虚脱了。他走过去低头一看,却撞上了总司令浮想联翩毫无倦意的两束目光。他说:“我想出去。”
“时间还早,再谈一会儿鸽子吧。你们刚才的讨论是赤卫军建立以来最实事求是最带有本质性的讨论……之一。公鸽子舒服了你也舒服了,别说你们舒服了连我都舒服了,我想大家恐怕也舒服了。这种讨论有助于赤卫军的安定,使大家避免纠缠一些小事和一些很不具体的大事,并使我们在人性和人情味儿的基础上达到广泛而初步的团结。我代表赤卫军感谢你们。
下面继续这个有益而有趣的讨论吧。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境况不佳有碍你的谈兴,你可以靠到暖气片那儿去。你最好面对我们,这样从哪个角度也能看到你为讨论所补充的各种手势,你的手势比你的言论更能说明问题的实质,你就敞开了给我们比画比画,好吗?真是太感谢你了,我都忘了我坐在什么东西上了……“
总司令兴致勃勃地看着作战部长移向暖气片的背影,一心要把有关知识从那个影子里掏出来。在副司令和作战部长的讨论刚刚深化之际,他的心里曾经冒出了非常熟悉的原始性的嫉妒。他把这种感情压了下去,因为它曾经把他推向悬崖小道,差点儿把他整个扔向无底深渊。他不应该嫉妒别人的才能,别人熟知了公鸽子如何抓住母鸽子的脊梁,熟知了母鸽子内涵丰富的叫唤,这些都构不成对他的伤害。相反,知识渊博的人为他搭了一座生动的滑梯,使他一冲而下,扑向了一对儿正在交配的胖鸽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了它们,使它们在逃离之前的迟钝状态中不得不向他证明它们究竟在干些什么,是怎么干的。这难道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吗?如果作战部长和副司令是值得嫉妒的,倒真不如去嫉妒那没完没了洋洋得意的公鸽子了。他不嫉妒它们,他喜欢它们在他想象中的干脆样子,它们对付母鸽子的办法,他举双手赞成,他恨不得去替它们把母鸽子的翅膀揪下来!他有什么理由嫉妒呢?他甚至在冥冥之中要请公鸽子来做赤卫军的配对儿部长呢,当然,如果有这个部的话,而同志们也建议成立这个部的话。
总司令对作战部长一点儿都不嫉妒。他等作战部长转过身来,立即像徒弟问师傅一样天真地问道:“你们围绕配对儿这件事提到了羽毛和翅膀,提到了脊梁和爪子,怎么没有解释公鸽子的男性生殖器官和母鸽子的女性生殖器官呢?它们被羽毛封闭了吗?母鸽子惨叫是不是因为冲不破这种封闭,两个器官只能天各一方隔海相望呢?这个小问题请你回答。”
作战部长呆住了,带着江郎才尽的表情。总司令很喜欢欣赏这种表情。他鼓动作战部长说下去,但作战部长说不下去。
“你们谁知道事情的原委?”总司令问。
没人知道,这个问题学术件太强了,超过了赤卫军现有的知识范围。没有人说话,可能担心言不及意而显得浅薄。外交部长在别人讨论公鸽子抓母鸽子的时候,正用他的手指头抓小瓶儿。他弄着弄着中了魔,把右手大拇指塞进瓶口拔不出来了。他没怎么着急,而是意想天开地琢磨着使玻璃瓶口具备某种伸缩性的办法。他把口水当了润滑剂。副司令没有注意总司令关于生殖器官的问题。他在关注自己的器官。他的器官不听指挥,撑大了母亲为他买的小白裤衩。他觉得小白裤衩出现了令人羞愧的污点,白得不彻底了。他觉得自己品德的白布上也出现了污点,污点渐渐扩大,像地图徐徐展开一样,出现了亚洲、欧洲和非洲。他觉得紧绷绷的腹部成了地球大陆一座处于无穷变化中的坚硬板块了。
后勤部长一直自以为是早熟的人,但是听了别人对鸽子们触类旁通的分析,他觉得自己尚是苹果树上一颗发青的苹果。
他认为找出鸽子身上的生殖器比找出蚂蚁或蚊子身上的生殖器还要困难,对此他没有发言权。他所熟悉的世界上的生殖器只有自己的生殖器,况且它只是未来的生殖器,他对它本身及其不可预想的将来的作用只有一知半解,他就不便对鸽子们说三道四,因而也就更没有发言权了。但是,他在被动的倾听中发现了副司令身上渗出来的某种像熟透了的烂苹果一般的复杂气息。他认为这气息不是别的,而是骚动的色情意识。副司令对母鸽子的叫唤那么耿耿于怀,其醉心于公母尤醉心于母的本意真是昭然若揭了。后勤部长隔得远远地观察副司令,在副司令如坐针毡似愁似喜的状态中寻找色情的证据。他认为副司令的灵魂很可能缩在这个地方,他想不带任何成见地好好看看它。
日里寻她千百度,猛回头,却在那灯火阑珊处,怕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啦!但是,宣传部长这一向黏黏糊糊现在仍旧黏黏糊糊的宣传部长这可气可恼的宣传部长,打扰了他。
早在总司令提问之前,宣传部长就走来走去地走着了,惶惶如丧家之犬,好像做了或准备做什么亏心事,跟不久前几乎一模一样。与上次惟一的不同,是他不在别人跟前走而只在后勤部长眼皮子底下走。他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唉声叹气,还不时偷偷瞟后勤部长一眼。后勤部长琢磨生殖器和副司令,起初没注意他。等他看清这走来走去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宣传部长,而宣传部长走来走去的用意又是那么明确,他的脑袋嗡一下就大了,胀得比自己的脸盆都大了。他觉得脑袋晃荡晃荡的全是液体,一张嘴非喷出来非喷宣传部长一脸不可。他不说话,他等宣传部长先说话,但宣传部长根本没打算说话,只是一味地没完没了地在他眼前走来走去,这比说什么话都不像话了。后勤部长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他想自己要是再不赶快说点儿什么,宣传部长走来走去过一会儿就得走死他!和平之刀杀起人来不见血,真是欺人太甚甚之又甚啦!
“你在找什么呢?”后勤部长问得温柔极了。
“不找什么。”宣传部长继续走,叹气,诚恳地说:“让你费心了。”
“没事。我怕你走得太累。”
“不累,我走着舒服。”
“你舒服了就好。”
“真让你费心了。”
“你累了就坐下歇会儿。”
“我坐着不舒服。”
“坐一会儿就适应了。”
“我走着比较适应。”
“你这么走,我都累了。”
“我也累,可是没办法。”
宣传部长说到这儿目光暗淡,流露了痛苦和愧疚的神色,
这神色几乎是上一回神色的翻版。后勤部长决心不让他重复下去。
“你坐下不就完了。”他说。
“坐下也解决不了问题。”
“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