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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梅.争春园.世无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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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蒙老伯恩德,说送我到湖广去,不知老伯几时起身?”莫士玉说道: 
   “不瞒小姐,此处去湖广三千余里,非有两月不能到,约费用五十余金,老 
  汉要想与朋友去借。”小姐暗想:“莫家父子如此贫寒,怎借得许多银子, 
  若我久处此地,恐生不测。我身边却没有银子怎生是好?”想了一会,想别 
  的东西当不起多少银子,不如将孙郎聘我这对金镯,取下当了,早早起程, 
  方好免除后患。就在手上将那八宝嵌珠金镯取下,不觉就伤心起来,眼中流 

                                                                                 ① 
  下泪来。暗想:“当初孙郎定我,只望天长地久,永戴此镯,不料祸起萧墙, 
  如今孙郎身隔囹圄,又不知何日得脱此难?今日无奈,只得弃了此镯,待等 
  到了襄阳府,命人来取赎便了。”就把金镯放在桌上,说道:“老伯,我想 

① 萧墙——原义指照壁,后引申为内部,此指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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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难借银子,这对八宝嵌珠金镯是我家亲娘幼年间戴的,不如将此镯去当 
几十两银子,早早起身。”那莫伦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了一看。只见上面紫 
雾腾腾,光华耀目,上面有珍珠二十多颗。莫士玉说:“既如此,老汉只得 
遵命便了。”便对儿子道:“你可将这金镯拿去,当他五六十两银子回来。” 
莫伦依言。风小姐又说:“君子,此物只可当,千万不可兑换。”莫伦说道: 
 “我怎敢变卖。”言毕,竟自出门去了。拿着这对金镯,哪里去典当,就三 
文不值二文的,他就与人家兑换了七十多两银子。换到了手中就还了赌债, 
又买了几件衣服,备了行李,又寻人写了一章假当票,拿了回来,交与小姐。 
那小姐哪里认得真假,便收起来。你道这付金镯要等孙佩开封府灾难满了, 
此金镯仍归小姐。这是后话,再讲那莫士玉一连收拾了三四日,雇了车子, 
那日方才起程。这风小姐见莫家父子为人老实,却也放心前去,不知竟把风 
小姐拐骗扬州,卖入烟花寨内。今且按下不提。 
     再说鲍刚,有勇无谋,冲散了响马,定往寺内去看看小姐,若鲍刚有见 
识,那小姐怎得落难在奸人之手,流落在烟花之内。后来不知费了许多心机, 
方能脱得这番磨难。此是后话休提。但不知莫家父子可送风小姐到湖广去与 
不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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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回 紫霞轩赤绳联姻 

       话说莫家父子雇了车轿,送小姐往湖广襄阳而去,且自不言。再表郝鸾, 
  自从在开封府与鲍刚逃出城来,又得了司马傲柬帖,一路奔往浙江而来,又 
  想到:“司马先生叫我到杭州访得好汉,方可救孙家兄弟,我想杭州是个文 
  风所有,哪里有好汉。”一路上,逢州过县,多住两天,略略寻访。正是晓 
  行夜宿,渴饮饥餐,非止一日。 
       那日,到了杭州,天色已晚,想道:“我母舅是个好兴头的,若是今晚 
  冒然而去,惹他见怪,不若寻下了寓所,安歇一宵,待天明之时进府也不迟。” 

                                                          ① 
  又走了几步,只见前面挂着灯笼,上写着“公文下处”。郝鸾走到门首,叫 
  道:“里面有人么?”店小二忙忙走出来应道:“爷可是下店的?”郝鸾道: 
   “正是。”小二道:“请爷上楼安歇。”那郝鸾便把行李交与小二,小二提 
  着行李、灯笼引路。郝鸾进门来,只见柜内坐着一个人,面如蓝靛,发似硃 
  砂,头扎花巾,插着一支金簪。时值三月,天气微热,那人身着青布箭衣, 
  大红裙裤,旁边站着一个小使斟酒与那大汉吃。那汉子见郝鸾,并不起身, 
  昂然坐着。郝鸾见了大怒,思想道:“这狗头无礼。”忍了气,同小二上楼 
  来。小二将行李放下,点了灯火,跑下楼,取了一盆热水,叫道:“请爷洗 
  脸。”郝鸾洗了。小二又拿了一壶茶来,放下了一个破碗。郝鸾见了,就是 
  一肚子恶气。正在不悦,小二又拿了一本号簿、一枝笔,上来问道:“请问 
  爷尊姓大名?哪里人氏?”郝鸾道:“你问我怎的?”小二道:“只是奉上 
  司的行文,开饭店的,来往客商,俱要上号写簿。每月初一十五到县内去点 
  对,恐有来历不明之人。俱要我们干系,故要开姓名住处。”郝鸾见他说得 
  有理,道:“我乃洛阳人,叫做胡士信。”小二也不知其意,写了号簿送付 
  那大汉去了。随即送饭上来。郝鸾看见是糙米饭,一碗韭菜豆腐。郝鸾大怒, 
  骂道:“你个该死的狗娘养的!爷到此处,就该煮白米饭,大鱼大肉好酒与 
  俺吃,难道爷不把钱与你么?”小二笑道:“爷你说差了。东边也有店,西 
  边也有店,那些店才有鱼肉、好酒、白米饭,我店内中只得这样饭菜,到明 
  日算帐之时,只要每天白银一两,那时放你出门。如少一厘,还要补上大钱 
  一文。”郝鸾听了,就将这盆饭菜掼将下来,把小二打了一下。小二被打得 
  疼痛,就跑下楼喊道:“只要你打得过,我去把大爷请来便了。”郝鸾道: 
   “你就将金刚请来看,爷可怕他!”小二跑至面前,禀那蓝面大汉道:“小 
  人被恶汉打伤了,请爷替小人报仇。”那汉问道:“他因何事打你?”小二 
  道:“那人要白米饭、好酒、肥肉、大鱼吃,小人回他我们店中没有,他就 
  大怒起来,将饭食等物掼在地下,将小人脸都打破了,连爷都骂了。”那汉 
  闻言大怒道:“这狗头焉敢如此大胆!”遂走至楼下,骂道:“你是哪里来 
  的野汉,敢在爷的店内打人!也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你敢下来打么?”郝鸾 
  早已知蓝面大汉前来斗骂,便将那腰内丝绦一束,将衣角摁好,挺身立在楼 
  门口,骂道:“你这不知死的狗头!敢上楼来?”那汉道:“你敢下来,算 
  你是个好汉!”郝鸾道:“我便下来,看你怎样?”将扶手用力一搬,搬起, 
  认定那汉打来。那汉侧身躲过,郝鸾乘空跑下楼来,那汉抢上一步,认定郝 
  鸾面上,一拳打来。郝鸾转身让过,举起右手,照那汉头上一下,那汉晃了 
  几晃,翻身跌倒。郝鸾正要赶上再打,那汉摆手道:“大爷不要打,小弟得 

① 下处——歇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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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爷可是洛阳人?”郝鸾见那汉服软,他便住手道:“你怎么知道?”那 
  汉陪笑道:“请爷到后面少叙。”郝鸾说:“你想诱我进去,添些打手么, 
  我也不怕。”说罢就与那汉子走到后面,却是大大的三间房子,收拾得干干 
  净净,摆了许多军器桌椅等物。那汉换了衣服,与郝鸾见礼已毕,问道:“爷 
  尊姓大名,实对弟说,乞爷见教。”郝鸾道:“在下实系洛阳人氏,姓郝, 
  名鸾,字跨凤。”那汉起身说道:“原来是孟尝君,小弟多多得罪。”郝鸾 
  道:“足下姓甚名谁?也要请教。”那汉道:“小弟姓陈,名雷,字电霞, 
  山东东昌府人氏。世人见小弟粗鲁,起下一个绰号叫做 ‘值年太岁’,不回 
  爷驾到此何事干?”郝鸾道:“因父母双亡,家业凋零,前日母舅着人唤小 
  弟,今日所以到此探望母舅大人。”陈雷道:“令舅大人高姓大名?”郝鸾 
  道:“家母舅曾做经略大元帅之职,因年老告假回家。”陈雷道:“莫非吴 
  甸汉爷爷么?”郝鸾道:“正是。”陈雷道:“小弟久慕吴老爷大名,却未 
  曾会过。”就唤小二取些酒肴,二人开怀畅饮。陈雷道:“只因小弟接了风 
  老爷家眷,上山之后,复到杭州,开饭店为由,访寻好汉是实。”然后各言 
  心事,一宿已过。到了次日早晨,郝鸾起身,洗面已毕,换了衣服,别了陈 
  雷,离了店门,往吴府而来。 
       一路问来,已到吴府门首,只见大大的一座虎座门楼,对面高大的照壁, 
  八字的墙门,门内并放着两张大懒凳,凳上坐了十几个家丁,真真威武。郝 
  鸾走到门首问道:“这里可是吴老爷府中么?”家丁答道:“正是,你问他 
  怎的?”郝鸾道:“烦你通报一声,说我是洛阳人郝鸾,特来看望你老爷。” 
  内中有个老家人,晓得郝鸾是老爷外甥,却不曾会过,便起身说:“莫非是 
  姑太太的公子么?”郝鸾道:“正是。”众家丁一齐站起来,说道:“小人 
  们不知大爷到来,望乞恕罪。”郝鸾道:“恕你们无罪。”老家丁道:“请 
  公子到厅上少坐片时,待老爷出来再请相见。”那家丁进内一会,出来说道: 
   “老爷请大爷到后堂相见。”郝鸾便走至后堂,只见母舅舅母俱在堂上,便 
  抢步上前,双膝拜倒,说道:“二位大人在上,愚甥拜见。”吴公双手扶起, 
  道:“一路风霜,只行常礼罢。”夫人道:“几年不见,你如今长成大人了。” 
  郝鸾又与表妹见礼,礼毕,坐下说道:“愚甥自幼父母西游,家业凋零,少 
  来问安,望乞恕罪。”夫人道:“自离姑娘之后,叫我日日思想,今日你方 
  到此,你可以不要回去,在我这里也罢了。况且我与你母舅年纪已老,将来 
  无人倚靠,你是外甥,也同儿子一样。”郝鸾点头说:“谨遵严命便了。” 
  叫了妇女捧上茶来,又摆上午饭用过。郝鸾叫家丁至陈雷饭店取行李,当晚 
  饮酒,谈些家常谈话。吴公着人到书房收拾铺设床帐,请郝鸾安歇。 
       原来吴公夫妇无子,止生一女,小名叫若兰,年方十六岁,尚未婚聘。 
  只因若兰容貌端庄,如花似玉,琴棋书画,件件精通,吟诗答对,事事俱全, 
  那吴公夫妇爱如珍宝。因见若兰才貌双全,求婚的人家也不知其数。那吴公 
  一概不允,要选个才貌双全的乘龙佳婿方可允聘。 
       那日,吴公与郝鸾正在书房谈些家常之话,忽有家人报道:“常公子、 
  柳公子来了。”吴公道:“请他二人进来。”对郝鸾道:“他二人在外游学, 

                                                  ① 
  今日方回。只常柳二生颇有才学,旧岁入了黉 门。”不一时,常柳二人进来, 
  前面一人,头戴方巾,身穿天蓝直裰,足下朱履,面如傅粉,年纪不足二十。 
  后面一人,头戴武生巾,身穿大绒直裰,亦是朱履绫袜。此二位面貌仿佛, 

① 黉 (hóng,音红)——古代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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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相同,笑容而进,说道:“老年伯在上,小侄特来叩见。”吴公道:“贤 
侄一路风霜,行常礼罢。”礼毕便问道:“此位是谁?”吴公答道:“是舍 
外甥,姓郝名鸾。”常柳二人又与郝鸾见礼,方才坐下。吴公指道:“此位 
姓常,名让,号叫云仙,乃吏部右待郎常如春之子。这位姓柳,名绪,号贵 
之,乃兵部左侍郎柳逢春之子。” 
     各人谈了一会,只见家丁禀道:“史相公来了。”吴公道:“请进来。” 
对郝鸾道:“因他自幼在我家来往,如今不好意思阻他。”常让道:“自幼 
曾与他同窗,幼时还懂礼数。目下随门下客走了几年,习了满口的流言。” 
柳绪道:“我们正谈得有趣,不知这厌物从何而来。”正说之间,只听得史 
通从外面叫道:“老伯,小侄史通来也!”郝鸾把史通上下一看,只见他头 
戴逍遥巾,身穿玄色直摆,朱履绫袜,与柳绪面貌相仿佛。后跟一个门客, 
头戴鸭嘴巾,身穿天蓝直裰,却也生得不俗。史通见常柳二人,笑道:“原 
来常柳二兄在此,不知几时来的,就瞒着我先到老伯府上。”柳绪道:“小 
弟二人才来的,尚未拜府。”史通与吴公见礼,问道:“此位是何人?”常 
让道:“乃是老伯外甥。”史通亦与郝鸾见礼。那门下客姓刘名栋,亦各见 
礼,已毕。史通老着脸坐下,说道:“小侄参在老伯教下,非止一日,今日 
难得常柳二兄在此,况且郝兄又是初会,不论残酒残肴,愿领一杯。”当时 
与刘栋坐下。 
     酒至数巡,史通道:“二兄游学在外,可曾访得几个名妓么?”常让道: 
 “小弟寻师访友,习学正事。这些不要紧的闲话,小弟到不知。”史通道: 
 “你二人又来推托了。想是老伯在此,你反装老实。”说道:“小弟到访得 
一个名妓,生得千姣百媚,若是看她两眼,令人魂消,明日小弟作东,请郝 
兄与二位同乐一番,有何不可?”郝鸾想道:“母舅之言,果然不谬。这史 
通真是个不成人的,与他交而无益。”吴公见史通出言不逊,又不好当面说 
他,便起身道:“我身上有些不快,要去后堂安歇,你们在此少坐片时。” 
史通大喜道:“既然老伯身子不快,老伯请后堂安歇便了。”史通见吴公去 
后,便说道:“方才只因老伯在此拘束,不便言其花柳行中妙处。如今老伯 
进后,待小弟一一奉申。”便一连吃了三杯酒,怎样长,怎样短,一派胡言, 
说个不了。常柳二生奈烦不住,又不好抢白,说道:“小弟今日方回,却不 
曾到家。虽是书童先回家去,恐老母在家念望。不便久陪。”史通见他二人 
告辞,真真扫兴,又不好留他,只得起身散去。郝鸾送他们出府。不知后事 
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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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吴经略奉旨伐寇 

       话说常让离了吴府,对柳绪说:“我看郝鸾兄倒有十分义气,我等正说 
  得高兴,却被厌物吵掉了。明日我家设个香案,我与你同郝兄结个金兰,不 
  知兄意下如何?”柳绪道:“弟也有此意。须要悄悄地把郝兄请来,瞒着那 
  厌物。”二人计议已定,叫家人如此如此请他,说罢,各回家去了。 
       再说史通与刘栋吃了几杯酒,真真有情有趣,却被常柳二人告辞打破。 
  出得门来,刘栋道:“大爷可知常柳二人的意思?”史通道:“不知。”刘 
  栋道:“大爷说话,常柳二人愁眉苦验,两人丢眼色,出门之时,又同家人 
  唧唧哝哝的说话。” 
       史通道:“他们为何厌起我来?”刘栋道:“门下谅那常柳二人明日必 
  请郝兄饮酒,大爷与门下再去闹他一闹。”史通说:“说的有理,明日定要 
  去走走。” 
       再说郝鸾见常柳着人相请,便来告禀吴公说:“常柳二人着家人相请, 
  愚甥明日要到他家饮酒,不知母舅意下如何?”吴公道:“若是常柳二人请 
  你,你可自去,下次不必告我。但史通那个畜生,不可同他来往。”郝鸾道: 
   “谨领严命。”当晚吴公设宴在后堂,与夫人郝鸾同饮。饮酒之间谈论些家 
  务,又说道:“老夫只生你表妹一人,为她择婿费了多少心机,只有常柳二 
  生中我之意。柳绪已有岳家,常让尚未聘定,我意欲将你表妹许他,却无人 

       ① 
  作伐 。幸得你来,可以从中说合。”郝鸾道:“常让果有才学,明日愚甥与 
  柳绪从中说合便了。”郝鸾辞了吴公、夫人,回书房安歇。 
       次日天明,常柳二人悄悄着人来请,郝鸾便取了几件新衣服,带着家丁 
  往常府而来。到了常府,家丁通报,柳绪先到,二人出来迎接,到大厅见礼, 
  已毕,坐下。茶罢,常柳二人笑谢道:“昨承兄与老伯雅爱。”郝鸾道:“肴 
  馔不恭,何劳称谢。”常让道:“非怪小弟唐突,怎奈史通忒厌,所以得罪。” 
  柳绪道:“小弟欲斗胆忝在教下,不知尊意如何?”郝鸾道:“弟乃山野愚 
  夫,既蒙雅爱,敢不从命!”常柳二生见郝鸾允了,心中大喜,叫家人摆上 
  香案,叙了年庚,郝鸾居长,常让第二,柳绪第三,三人焚香发誓,愿同生 
  死。拜毕起来,郝鸾又到后堂见常夫人。常让道:“今日本该请郝兄大厅饮 
  酒才是,惟恐厌物寻来不便,不若请郝兄到紫霞轩叙谈。”郝鸾与常柳二生 
  走进轩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倒有无数的奇花异果。当下三人坐定, 
  家人摆下酒肴。饮了一会,郝鸾道:“今日幸会二位贤弟,实乃天幸。我意 
  欲烦柳贤弟代舍表妹作个月老,与常贤弟结亲,不知尊意如何?”柳绪道: 
   “妙极!妙极!”常让道:“小弟焉敢高攀。”柳绪道:“仁兄不必推辞, 
  待明日小弟同郝兄面会年伯,一言为定。”三人正在说话,门公进来禀道: 
   “史相公同刘相公来了。”常让道:“这厮怎访得这样确,你怎样回他的?” 
  门公道:“史相公问老奴:‘你相公可在家?’老奴回他:‘在家。’史相 
  公又问:‘郝相公柳相公可在这里?’老奴回他:‘都在此。’”常让大怒: 
   “你这老奴才,该回他不在家才是。”语言未了,只见史通同刘栋外面走进, 
  大叫道:“小弟有甚么不是之处?三位兄就不携带顽顽,亏我会找。”常让 
  道:“非是小弟今日不来相请,只因郝兄偶然光降,小弟不过平常小饮,并 

① 作伐——作媒。语出《诗经·伐柯》:“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意思是伐削斧 

柄要靠斧子,取妻要靠媒人。后来就把做媒称为“伐柯”、“作伐”、“执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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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待客之礼,故此不敢奉请,得罪!”史通道:“如此说来,到是小弟闯席 
  了。”又向郝鸾道:“另日舍下还要恭候。”说罢坐下,家人添了杯筷,史 
  通也不则声,就吃个不歇。那郝鸾柳绪心中十分厌他。 
       史通一连饮了十多杯,方才落盏,说道:“郝兄从河南来,尚未游过西 
  湖,明日小弟作东,将杭州有名妓女带入舟中来游玩西湖,做乐一番,有何 
  不可。”郝鸾道:“俺是出外之人,不喜名妓,喜的是英雄。”史通道:“郝 
  兄之言差矣。自古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恐见了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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