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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亮同样是极为短暂地一闪而逝,紧接着一种山洪破堤般的声音充斥着重新凝聚的夜色,如同夜色太过浓重而自行决了堤。
声音持续响着,无数细小的泥屑、石子划破空气,与声音一起向四面八面散开。
阳虚三人倒飞了出去,习坎没有顾及他们,因为他自己也蹭蹭连退十数步;尚在空中后掠的第五安,则像纸鸢遇狂风一样隐没于夜色远处。
仅此一招,胜负已明。
但习坎要的并不是胜负,而是第五安的性命,所以稳住身形后连一刻也没有停留,便纵身向前方掠去。
第五安暗叹一声侥幸,飘然落地。
他知道若不是自己提前后掠而化解了部分冲击力,肯定不会这样轻松;他同时知道,尽管自已进了天阶,但和习坎的差距仍然还很大。
不过,他确定这个差距是胜负的差距,而不是生死。之所以有这个信心,则是因为有上官虩作为参照。
当初在上官虩的剑气下,他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自己必死的绝望,但此时与习坎过得一招,他并没有那种绝望的感受,反而能判定自己使出全部功力后,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于是,看着习坎掠来,他亦捏指成剑,跨步迎上。
剑指,实则以指前内气为剑。
第五安指尖剑气凝聚,震宫剑法八式瞬时而出,在夜色里划出一片残影,如同绽开了朵朵惨白的菊花。
习坎双袖横舞,所过之处,夜色里那些像菊花花瓣一样的剑气立刻消失。二人身形飘忽、如影随形,看着似乎是第五安想在夜色里尽情涂鸦,而习坎则是在忙着抹擦阻止他。
片刻之后,二人拆卸近百招,进退距离已逾数里。
习坎一掌将第五安逼退,心中惋惜道:“若十三有这般身手,我真是死也愿意。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让此人阻碍了十三的大事。”
心念至些,他内气陡增,再度向第五安射去叠水诀。
第五安不知道习坎心中对他的赞赏,但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和习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眼见夜色里再现叠水诀,他忽然疾速地斜向掠开,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人真的很奇怪。
至少在这一刻,天上地下没有谁会猜得到第五安的心思;他并不是为逃而逃,而是因为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静女一定会反应过来他没带其姝剑,而那样的话,她必然会带着剑追出城来。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所以要远远避去,避得静女找不着。
习坎微微一怔。
他并没有感觉到第五安内力有明显的下降,当然更不会想到第五安脑中会出现那种看似与眼前形势无关的念头,所以觉得第五安的举动甚是突兀。
微微怔后,他沉声向远处阳虚三人交待几句,然后提速向第五安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微风中的风()
天亮,李景隆披甲上阵。
看到昨夜上报的详细战损,他觉得自己的计划真是无比英明。昨日一战,南军场面上虽然占了上风,但战损比则有些不堪。
燕军损兵近三万,南军则伤亡逾七万。
而这样的战损比例正好说明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因与与朱棣这样的对手正面硬拼真是很难获胜。
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获胜。
但是,如果按照自己计划走,则战胜朱棣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李景隆轻喝一声,坐下战马蹬蹬向前慢跑起来。
他甚至有些同情历史上那个真正的李景隆,不是他太蠢,而是对手太狡猾;不管谁遇着朱棣这样的对手,结局多半都会是打败仗正常、打胜仗才是反态。
但那是历史,现在他更同情朱棣。
可怜的朱棣永远不会知道,他面对的不再历史上的李景隆,更不是他口中的九江儿,而是来自六百年后的自己。
“咳咳!”他清咳两声,暗暗提醒自己:“骄傲使人落后,慎重!只有慎重,才能让今日的交战沿着计划的方向走,才能让大军顺利南撤,才能撂倒朱棣。”
他虚眼看向天空,判定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历史上那道吹断将旗的怪风实在没有刮起来的气候基础,于是将心思再重新归集到作战计划上来。
为了保证计划的实施,他必须并且已经做了两件事情,一是令后面的辎重部队先撤,二是自己顶到三十余万大军的阵前。
第一件事情不需要多说,辎重部队行动迟缓,只能先行一步;第二件事情受到了高巍等人的反对,但却让他生出自己都佩服的勇气和豪情。
自己这个大将军顶在阵前,不仅仅是鼓舞士气,更重要的是唯有这样才能迷惑朱棣,才能让朱棣没有顾忌地向南追杀。
确定再无遗漏,李景隆大手一挥,军阵向前挺进。
燕军,与南军相隔五里对峙。
同样的战损在朱棣心中得出的结论,自然和李景隆完全不一样。但这个结论却让朱棣明白,眼前的李景隆和记忆中的九江儿到底不同。
不论南军伤亡多少人马,但昨日一战自损近三万,这是朱棣不能接受的结果。而这个结果,显然与自己的轻视和冒进有关。
朱棣之所以不是寻常人,其表现之一就是能够坦然而及时地认识、承认和改变自己的过失和缺点。
包括以前曾听闻的一个传言。
在耿炳文初到真定时,就有消息说朱允炆曾有明令,不能让他背负杀叔父的恶名。
朱棣初闻消息,虽谈不上相信,但也没有过度置疑。而经昨日一战,他果断地认定这确实是谣言。
否则,自己甲裙上十数个箭洞和破败的战旗又是哪里来的?
在这样清楚而清醒的认识下,他调整了策略,今日必定不会再以杀敌多少为目的;而是准备集中七万人马,直接冲击李景隆大帐。
此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似乎是天意,昨夜的计划与今日的实况竟然完全谋合;遥遥望去,李景隆的将旗显眼地出现在南军前阵,看在朱棣眼中,似乎它就是胜利的标志。
胜利,还有另外一道保障。
虽然没有消息回传,但按时间算来,河西的朱能部今日应该能渡河,成为一支改变甚至决定战场局面的奇兵。
与此同时,南军在昨日战中并没有展示出他们火器的强大,也令朱棣感觉意外而欣喜。
或许,今日便是一战定胜负的日子。
看到如山如海的南军兵阵向前移动,朱棣亦下令大军向南挺进。
两军一动,地面便开始颤抖,空气在如闷雷般的脚步声中,又开始变得压抑起来。说不清是不是数十万人挤迫造成,在两军相隔不过一里时,空气忽然流动起来。
起风了。
李景隆乍一察觉时难免大吃一惊,但很快又欣喜起来;确实起了风,但并不大,而且风向竟是由南向北。
他忍不住回头瞟了眼将旗,暗道:“旗杆十寸有余,哪里是风吹得断的?所谓李景隆被风吹败在白沟河的历史记载,应该是野史吧?”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过多理会这是不是野史,毕竟朱棣就活生生地在对面。
两军再遇,撕杀又起。
李景隆的军令已下达到千户一级,今日之战用半力即可,且要作好南撤的准备;朱棣则孤注一掷,下达的军令是全力冲击敌人的中军大帐。
此消彼涨,燕军很快便攻入南军阵中,而朱棣更是率数千骑冲杀到距离李景隆一里之外的地方。
李景隆亦认出朱棣,见其手起刀落、势如破竹,不禁暗暗心惊;正欲提前下令南撤,却又发现异常。
竟是燕军后方似乎有些骚乱。
正自疑惑,已有令骑飞马而来,报道:“大将军,平安部正自敌军后面出现,他愿与大将军前后夹击,大破燕军。”
李景隆心中一动,暗道:“我让平安西渡,不过是为了防止燕军偷袭,既然他现在杀回东岸,看来西岸已无敌军……”
如此念起,他瞬时有些激动,暗道:“计划不如变化快,既然目的就是为打败朱棣,我又何必那么死板?不过,南撤的军令已下……”
李景隆有短暂的犹豫,但斩杀朱棣的诱惑实在太大,终是下定决心:“此时再下令全军强攻显然有些迟,但正所谓机不可失,能今日打败朱棣又何必等到明日?!”
此念如箭出,李景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更忘了自己坚守多日的慎重,当即下令全力攻击;其余各部还要等令骑通传,身边卫队则立即行动起来,冲着朱棣杀去。
朱棣一直关注着李景隆的大旗,见其突然向自己逼近,心中也是禁不住微奇;同时亦察觉身后异常,回头一瞧,竟见着了平安部的旗帜。
朱棣心中微惊,但并不慌乱,立即拨马侧向运行,以避开前后受敌之困境。但如此临时之策,很快让身后的燕军失了分寸,渐渐分散。
李景隆瞧得分明,心中狂喜若颤,喝令左右:“前方之人便是朱棣,杀之有赏!”
周围俱是南军精骑,闻得大将军令后更是勇猛直前;一路亦有不少南军发现情况,便跟着围追朱棣。
驰出数里,朱棣身后仅跟着十数骑;而此时,他跃马上得一个土丘,然后勒马高呼:“燕军援军到矣!”
李景隆差点乐出声来。
历史真有趣啊,原来的朱棣确也遇着这般困境,最终跃上河堤假意招唤援军。可恨那个李景隆竟然信了,胆怯了,从而被朱棣觅机逃走。
此时自然不一样,虽然朱棣所处的位置不是河堤而是土丘,但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使诈罢了!
李景隆从未像此刻这样兴奋,斩杀朱棣的念头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他握剑在手,喝令身后数百精骑向土丘冲去,瞬息过后,距离土丘便只有数十步距离。
就在这些,他眼中突然出现一道黑线;不及眨眼,那道黑线便如春笋般冒出土丘,竟真是燕军!
朱棣高呼一声,然后领着看不清数量的燕骑从上自下冲锋下来。
李景隆大骇,急勒马头,向回狂奔;驰出十数步,身后便已传来两军拼杀的声音。
这一反转太过突然,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直到重新跑入南军阵中,才敢瞪眼回瞧。
而这一回瞧,他立即瞠目结舌。
风来了!
微风中有一团淡黄色旋风,极快而诡异地四下飘移;但凡接近的军卒,不分南军、燕军,无不像蚱蜢般向四面弹射开去。
李景隆突然打了个激灵,因为那团旋风没有任何预兆地向他飘过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景隆死了()
一夜数百里。
虽然第五安已是天阶之境,但这样的强度仍然让他感觉到疲惫,甚至习坎也觉得需要短暂的时间来调息。
二人并没说话交流,却极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歇息。
作为天下五行,习坎通过短暂的歇息便能恢复内力;第五安自然不能完全恢复,所以他干脆想了些问题。
据任建建所探,朱棣与李景隆都屯兵白沟河;此处已距离河间不远,而再往北便是雄县、白沟河。
或许应该去一趟?
此念一起,第五安看也未看身后的习坎,便立即向北掠去。他实在有些担心朱棣。
毕竟,现在这个李景隆不是历史上的李景隆,他对朱棣太过了解,甚至完全占据了先机。
习坎在第五安身后一里外,见其又远去,心中颇为复杂,暗叹:“十三就缺乏这么股劲儿,对自己的狠劲儿。”
昨夜在真定城外,他虽然有些惊讶第五安的功力比自己预想的要强大,但也很确定他与自己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但现在,他觉得这种差距越来越小。
一夜奔袭,并不是简单的你追我赶,而是隔上一段时间便会追上打斗一番。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在打斗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但第五安却每次都能摆脱自己。
尤其天亮时那一次,习坎明显感觉第五安内力消耗严重,也觉得他应该逃不了,但偏偏他就逃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成功地与自己保持着一里许的距离。
这已经不是功力问题,而且毅力问题。
那一刻,习坎明白了第五安为什么会进步这么快;毕竟,有着远超常人毅力的人,则其修行的速度和高度同样会远超常人。
同样是那一刻,习坎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说不清楚的变化;肯定谈不上佩服,甚至也不是惜才,但想除去第五安的念头忽然不再那么强烈。
但对于一个隐忍二十年的人来说,这种心态上的变化并不能影响习坎继续追上去。
第五安已掠至两里开外,并真切地感受到白天与夜间颇为不同。
在白天疾掠飞驰,视线和需要避让的因素都更为清晰;夜间则明显要难一些,奔掠速度更多的还是和功力深厚程度紧密相关。
视角感知上的不同弥补了第五安内力的不足,所以一个时辰后,他与习坎之间仍然保持着两里左右的距离。
当然,也不排除习坎在心态变化之后并没有全力追赶,甚至也有可能他童心忽起,想要看看第五安到底会跑多久,又能跑到哪里去。
但实际情形是不是这样,则只有习坎自己知道,其他任何人都无从知晓。
包括第五安。
时至此时,他的确是靠毅力在支撑,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对于他来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竭尽全力四字。
竭尽全力,第五安习以为常。
二人一前一后,疾速向北;茫茫陌野上,残影偶现。
至午时初,第五安放缓了速度,内力不支是原因,但主要原因还是他见着大量推拉辎重的南军。
南军虽是向南行,但整齐而有序,显然不是兵败之师。
第五安脑中第一个念头是李景隆撤军,第二个念头便是绝对不可能;又突然一惊,暗道莫非是朱棣已经败了?
他这几个念头一闪,身后习坎便追了上来。
此时第五安关心的已不是习坎是否追来,而是李景隆和朱棣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于是咬牙再向前狂掠,在一片军卒的惊呼声中绕北而去。
掠出十数里,他眼前又出现向北进行的南军,此时却是人山人海、不知其数,左右两侧都看不到尽头。
回头瞧见习坎已近至数十步,第五安不及细想,脚下踏出洛书九宫步,瞬间飘闪进了南军阵中。
习坎微微犹豫,然后突然加速追了进去。
二人在南军阵中漂移折转,时有军卒被撞翻闪倒,整齐密集的阵中像是被划出一道曲折的水痕;水痕过处,军卒惊呼四起,但很快又有序合拢,继续前行。
换作洛书九宫步后,第五安稍感轻松,一边四处瞟着李景隆的将旗,一边暗自调息;习坎没有刻意避让身边的军卒,无奈第五安身形过于古怪,一时也拉不近距离。
如此近小半个时辰,二人在阵中才前行十余里。
再飘闪出数十步,第五安视角范围内不再是密集的军卒,而是渐渐空旷起来;空旷之处仍有军卒,却是燕、南两军交织一处,或步兵或骑兵,或奔走或拼杀。
见侧前方一处较高的土丘,第五安心中念头闪过,欲登高探视一番,希望能发现李景隆或朱棣的位置。
正欲迈步,他又猛地一顿,原来土丘之上窜出一骑,正是朱棣;下方则旌旗飘飘、人骑突突,而李景隆的将旗赫然其中。
所关注的两个人都在这里!
但第五安没有向土丘掠去,因为身形一顿之际,习坎已然欺于身后;他只得手捏剑指刺出一招有陨自天,与习坎再次打斗起来。
由于心有所系,他且打且退,只是力保自己与习坎周旋时不受伤,大部分精力却是关注着朱棣动响;忽见朱棣率众冲下土丘,他心中顿生一念。
他并不清楚燕军是什么情况,但很清楚南军后面还有十里长阵没有加入战斗;李景隆近在眼前,何不助朱棣将其杀败?
念头及此,第五安向李景隆将旗方向疾速移动;习坎如影随行,也是身形如飞。
后者本就没有刻意避让军卒之心,前者此时却是顾不上太多,是以所过之处,四周军卒无不是被震得倒飞如蝗。
其实二人这般打斗,比之昨夜交手的情形已缓和太多,但普通军卒看在眼中,仍然是惊恐万分。
没有一个军卒能看清二人,只看得到被他们剑气、掌风带起的尘沙;暗黄的尘沙呼啸旋转,忽左忽右、飘忽难定,像怪物一样伤人无数。
如何不惊心?
李景隆自然也看不清楚第五安二人,但他看得到这团旋风的厉害;见其向自己逼来,不禁惧意陡生。
这种惧意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应该拍马避让;事实上他也来不及避让,只是一眨眼功夫,那团旋风已来到身前。
虽然旋风还没有及身,但他已感觉呼吸困难,更有无数细小的尘粒溅射到脸上、身上,像是被无数根针尖扎进去,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他有些绝望。
旋风中的第五安当然看得分明,见李景隆近在咫尺,便欲欺上前去将其擒下;无奈习坎逼得甚紧,情急之下便右手刺出一式有生无眚,同时左手捏出震象指向其弹去。
习坎不防第五安突然发力,身形疾退的同时捏诀弹出……
震象诀,叠水诀。
两诀剑气相撞,在明亮的阳光下硬生生撞出一片更加明亮的光亮;第五安和习坎同时后掠而去,一路撞倒军卒若干。
李景隆没有被二人撞上,但他知道自己要死了;眼前似乎什么也没有,但又明显感觉到有一把大得没边的刀;胸膛已被锋利的刀锋抵住,全身都透散着寒冷的死亡气息。
恍惚中,他看到自己那根直径达十寸的将旗旗杆呈爆破状断裂倒下,看到将旗四周的十数名军卒的身体断成血肉模糊的两截、三截……
他知道自己真的死了。
否则,怎么会飞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南撤和南逃()
极度的恐惧会让人产生错觉,同样会让人抛却一切的伪装,露出最原始、最直接的本性。
正如李景隆,他从空中落到地面上后所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手按住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脱口而道:“十三,快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