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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受美国人和外交部的控制,而他自己也完全掌控清华的权利。
……
车站的人潮随爱因斯坦而移动,无数学生举着小旗子欢呼。直至爱因斯坦被请上轿车,都还有许多人跟着车追赶狂奔。
不明真相的群众惊讶不已,纷纷询问是来了哪个大人物。
自从迁都以后,北平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人群当中,张乃莹踮脚眺望良久,直到轿车消失不见,她才遗憾地说:“都没机会跟大科学家握手,就是跟周先生握一下手也可以啊。”
“走吧,他们是大人物,怎么可能理会我们?”表哥陆振瞬苦笑道。
两人是逃婚私奔,从东北悄悄跑来北平的。
张乃莹已有婚约,陆振瞬更是有老婆。年轻人嘛,相信爱情,陆振瞬连哈尔滨政法大学都不读了,只愿带着表妹远走高飞、长相厮守。
可惜爱情敌不过现实,陆家很快就要断掉陆振瞬的生活费。两个穷学生在北平连吃饭都困难,这让陆振瞬幡然悔悟,还是老实回哈尔滨读书才是正途。
被表哥抛弃后,未婚夫又找来北平,张乃莹迫于生计,只好跟未婚夫返回东北。
可未婚夫也是个不靠谱的,两人在哈尔滨同居数月,欠下旅店几百块大洋。未婚夫说是要回家拿银子,直接扔下怀孕的张乃莹跑路,旅店老板讨债无门,扬言要等张乃莹生完孩子后,把她卖去妓院抵债。
中国30年代的文学洛神,此刻即将经历她那凄惨寥落的一生。
而另一位女作家庐隐,却刚刚收获爱情,非常新潮的玩起姐弟恋。
李唯建拉着庐隐的手,用浓重的川音说道:“姐,咱们去清华等着。听说爱因斯坦先生今晚就住在清华园,说不定有机会跟他聊几句。”
“我去不好吧。”庐隐还是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李唯建。对方是前途光明的清华学生,而她只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两人年龄相差足足九岁。
可实在抵挡不住李唯建长达两年多的狂追,庐隐勉强答应做情侣,她对这段感情不报太大期望。
李唯建和庐隐两人乘车返回清华校园,守在前往工字厅的必经之路,他们“追星”也是追得够痴迷。
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大中午,爱因斯坦都还没有现身。
因为汪兆铭已经拉着爱因斯坦吃饭去了,张学良、冯玉祥和阎锡山等实力派作陪,罗家伦、李书华等校长甘居次席。
汪兆铭做事八面玲珑,在陪同爱因斯坦和柯布西耶之余,也没忘了周赫煊。他举杯夸赞道:“周先生,这杯酒我敬你。你这次名扬海外,在美国和欧洲大涨我中国人志气,精卫佩服!”
“哪里哪里,汪先生过誉了。”周赫煊谦虚地笑道。
张学良出声道:“并非过誉,明诚兄是难得的人才,学良一向佩服。”
汪兆铭颇为惊讶的看着张学良,以张学良现在的身份,当众称周赫煊为“兄”,这可不仅仅是做面子而已。
阎锡山哈哈笑道:“不止是汉卿佩服,我阎老西也佩服,周先生料事如神!”
两大实力派都对周赫煊如此尊重礼遇,这让汪兆铭突然生出拉拢的念头。在用完午餐以后,汪兆铭趁机悄悄对周赫煊说:“周先生,如今常凯申倒行逆施,民心大失,我们欲另立新政府。不如,你来做这新政府的教育部长怎样?”
“呵呵,在下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周赫煊一口拒绝。
周赫煊才不想浑水,汪兆铭无非是借他的名气反蒋而已。这家伙势单力孤,是个人都想拉拢,遇到点机会就要搞事,纯属民国中期的政坛搅屎棍。
如果当初汪兆铭能够引刀成一快,那才真的不负少年头,可惜死得太晚了。
347【瑰宝】
故宫博物院。
都还没有走进故宫,只远远的遥望紫禁城,便已经让爱因斯坦和柯布西耶震撼莫名。
一路上,两位老外四处张望。
爱因斯坦的注意力在雕梁画栋上,柯布西耶则在仔细观察建筑布局和结构。这个世界顶尖建筑师,已经陷入狂热兴奋的状态,脑子里迸发出无数的设计灵感,想要把东方传统建筑艺术,融入他的现代作品当中。
张继和马衡做为故宫负责人,率领众人前来迎接。
张继属于故宫副院长兼古物馆馆长,他对文物其实没多大研究,仅仅是中央政府派来的政客型官僚。马衡只是故宫的理事兼古物馆副馆长,但他受院长易培基所托,全权负责故宫的专业性工作。
张继处处都想压着马衡,他站在最中央,上前握手时故意把马衡挡住,热情地说:“欢迎两位国际友人,前来故宫博物院参观,鄙人故宫副院长张继。”
马衡对此无所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不想跟张继争什么。
周赫煊看到张继时,只想到后世记载的两个传闻。一是张继为了争夺故宫权利,设计陷害易培基,诬陷对方盗卖故宫文物;二是这家伙救了汪兆铭一命,否则根本没有后来的汪伪政府。
那是1935年冬天,“暗杀之王”王亚樵策划刺杀常凯申,由记者孙凤鸣负责具体任务。可惜当时常凯申未到现场,孙凤鸣临时把刺杀目标转为汪兆铭,冲上去就连开三枪。
现场高官吓得屁滚尿流,张静江滚在地上,孔祥熙朝车底下钻。反倒是已经54岁的张继临危不乱,冲过去紧紧抱住刺客的腰。张学良离得远些,跑去一脚踹飞刺客手里的枪。二人合力,这才保住汪兆铭的小命。
不过即便如此,汪兆铭也遭了大罪。因为刺客使用的是铅弹,而且受伤部位太敏感,难以做手术把子弹取出,铅毒扩散折腾了汪兆铭近十年,最后患上多发性骨髓肿瘤(骨髓癌),受尽病痛折磨而死。
闲话休提。
故宫之行全程由张继主导,他上午带着众人参观了乾清宫、储秀宫、御花园等景点。中午略作休息,又带着大家前往古物馆,里面陈列着无数国宝级文物。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爱因斯坦眼睛都看花了,由衷赞叹道,“这些都是人类的瑰宝!”
柯布西耶指着一个瓷碗问:“这是什么?比我见过的所有瓷器都更精美。”
张继哪里懂得这些,他只能让马衡来回答。
马衡讲解道:“这叫蓝地百花穿花龙纹大碗,是中国明代宣德年间制作。胎骨稍厚,白釉泛青,圈足露胎处,白胎细腻,胎釉一线呈浅橘色。碗内外均以蓝地白花技法装饰成花纹,外壁在胎土未干前,先锥划双龙穿行转枝牡金花中……”
周赫煊做为客串翻译,此刻已经完全懵逼,他不知该如何阐述专业术语,只能支支吾吾说:“嗯,这个是用特殊技术制作的龙纹大腕,制造于1426到1435年之间……”
柯布西耶满意地点头说:“原来是中世纪的艺术品,中国工匠果然名不虚传,欧洲从来没出现过如此精美的瓷器。”
土包子啊!
宣德窑的内贡精品,哪是出口欧洲的克拉克瓷能比的?
就说这只大腕吧,造型并不奇特,跟老百姓家里盛汤的大瓷碗没啥区别。但它的釉色花纹实在太精美了,在灯光的照射下,远远看去似乎笼罩着氤氲雾气,走近仔细观察,又能看到每一个花纹都是那么精彩。
爱因斯坦穿梭于无数国宝之间流连忘返,此刻他不再是大科学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参观者,带着种顶礼膜拜的心情观赏这些绝世精品。
后来在40年代,爱因斯坦接受美国记者采访时说:“永远不要和中国人比较艺术,真正的艺术品都在中国。”
实话实说,20世纪的欧洲人对中国文化是很迷恋的。
比如爱因斯坦的好友兼学术对手波尔,就非常赞赏中国道教思想。他在给自己设计家族徽章时,核心图案便是太极双鱼图,原因是他认为中国的太极原理,跟他的波粒二象性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柯布西耶,好吧,这位建筑师站在一方笔洗前挪不动腿。
那是件明朝晚期的哥窑精品,釉身通体碎成不规则的网状裂片,看起来就像烧窑时的残次品,但又带给人难以言喻的美感。
柯布西耶拿出小本本,站在笔洗旁边就开始勾勾画画起来。他显然是被哥窑笔洗触发到灵感,很快便画出一个现代建筑的概念设计图。建筑呈中国大鼓形状,主体应该是钢架结构,镶嵌的一块块玻璃,就宛如哥窑笔洗表面的一个个釉磁碎片。
等把这个设计概念图画完,柯布西耶兴奋地对周赫煊说:“周,等把华工陵园设计完毕,我会再次来中国。中国的传统建筑和艺术品太美妙了,它们带给我无限的构思,这里是设计师的天堂。”
周赫煊想起梁思成和林徽因,笑道:“我可以介绍两位中国建筑师给你认识,他们对中国传统建筑很有研究。”
“那太感谢了!”柯布西耶高兴道。
在北平的四处参观,对于爱因斯坦来说只是纯粹的游玩,柯布西耶却是收获满满。
第二天参观北平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时,去年出土的龙山文化蛋壳陶,同样让柯布西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被蛋壳陶再次激发灵感,想要设计一种鸡蛋外观的建筑。
周赫煊看了柯布西耶的初步设计构想图,发现这玩意儿有些像未来的东京巨蛋。
不得不说,人生际遇就是如此奇妙。
柯布西耶本身就是现代设计领域的奠基人,但偶然被周赫煊邀请来中国,导致他后半辈子的设计作品中,包含有无数的中国传统元素。此君在未来十年内,基本上每个一年就要在中国待几个月,直到日本全面侵华才终止了东方之旅。
新中国成立后,柯布西耶还积极推动中法建交,成为中法建交后第一批前来中国访问的西方学者。
到了晚年,柯布西耶出版《现代建筑与中国艺术》一书,阐述了他在中国传统艺术中吸取的灵感,并说中国传统文化是现代设计的一座伟大宝库。
这本书成为现代建筑设计领域的经典之作,导致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大量的西方建筑师前来中国取经,中国各大博物馆成为建筑师们的旅行首选。
348【书生】
上海,法租界。
刘半农穿着件厚棉袄,站在一栋小洋楼前来回走动,不停地搓手呵气以抵御寒冷。
“嘎!”
沉重的铁门打开,佣人对他说道:“刘先生快请进!”
“有劳。”刘半农对佣人点头示意。
穿过花园来到客厅,蔡元培起身相迎:“寿彭兄,别来无恙?”
“还好,就是冷得慌,跑你这儿来烤炉子。”刘半农开了个小玩笑,他是从北平赶来的。
蔡元培亲自给刘半农冲了杯热茶,笑问:“见到爱因斯坦先生了吧?”
刘半农说:“见了,爱翁为人幽默风趣,完全没有大师的架子。”
“平易近人才是真大师。”蔡元培道。
刘半农捧着茶杯取暖道:“我听人说啊,北平研究院的物理研究所,好像要聘请爱翁做名誉会员。”
“爱因斯坦先生答应了?”蔡元培惊问道。
“似乎是答应了。”刘半农说。
蔡元培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跟李石曾同时筹建国立研究院,中央研究院这边不论是地址、器材、人员、经费都比较充足,远远超过李石曾的北平研究院。北研院的物理研究所表面上已经成立,但实际工作进展缓慢,无非缺钱缺人而已。
可现在爱因斯坦答应做北研院物理所的荣誉会员,瞬间就把中研院的物理所比下去,恐怕会有很多年轻物理学家踊跃加入。
刘半农眨眼怂恿道:“孑民兄,不如跟我去一趟北平,跟爱翁提前聊聊?”
“你又来赚我,”蔡元培好笑道,“北大校长我是不会去做的,周明诚就不错,你们可以去找他。”
刘半农叹气道:“他也不愿意啊,说什么要等中央政府任命。”
北大的烂摊子还没有解决,去年北大学生通电全国复校,把李石曾都赶跑了,到目前为止,北大校长的位子依然空缺着。
李书华虽然暂时代理校长之职,但好多师生都不认可。而且李书华没能力向教育部要钱,北大那些教授的薪水已经又欠了大半年。
大部分学生希望周赫煊回去做校长,但老师们却考虑得更多。
周赫煊虽然有名气,但在教育部没啥人脉,很难弄到急需的教育经费。于是刘半农就做为北大代表,多次与蔡元培通信,想要请回蔡元培做校长,这样大家的薪水才有保证。
这新学期都已经开学了,北大既没有校长,也没有资金,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老师们能不急吗?
“寿彭兄,务须再劝。我这边中央研究院草创,事务繁忙走不开,没有精力做北大校长。”蔡元培一口拒绝。如今北平局势复杂,一帮子地方军阀联合反蒋,蔡元培才不会去浑水。
刘半农苦劝道:“孑民兄,只要你挂个校长的名头即可,日常校务我们会自行处理。”
“那就是尸位素餐,”蔡元培道,“北大校长职务,还是让有德者居之吧。”
“真不再考虑考虑?”刘半农问。
蔡元培态度坚决的摇头。
“唉!”
刘半农一声叹息,他起身说:“告辞!”
蔡元培连忙挽留:“寿彭兄从北平远道而来,留下多住几日吧。”
“我哪还有脸在上海游玩?北大师生等着我回去复命呢!”刘半农多少带着些愤懑情绪,他觉得蔡元培太不念旧情,太不给面子了。
蔡元培把刘半农送出大门,才返回书房继续看报纸。
如今每天的报纸,都有关于爱因斯坦的新闻,而且还连带着报道李石曾。这让李石曾在教育界、文化界威望大增,北平研究院也把中央研究院的风头盖过,蔡元培只能在上海干着急。
留法派和留英美派刚刚产生矛盾时,做为两派的领袖,李石曾和蔡元培的私交并未受影响。可随着矛盾的扩大和激化,两人不可避免的对立起来,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过了。
上次在南京开会,蔡元培、李石曾见面也没啥好说的,只各自点头打了个招呼。
两人心中都憋着气,攒足了劲筹建研究院,想通过学术研究上的成绩压过对方。这种竞争有好有坏,坏处在于南北两大国立研究院很少有交流,造成许多重复性的研究经费投入,大大浪费了人力和财力;而好处也显而易见,互相之间都努力做研究,不断聘请有实力的学者加入,而且还积极寻求与英美法等国进行交流学习。
可以说,新中国的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学术基础,就是在李石曾和蔡元培的竞争中打下的。两所研究院的会员和院士,几乎囊括了新中国所有的顶尖人才。
蔡元培咬牙想道:等爱因斯坦来上海,一定要请他做中研院物理所的荣誉院士!
……
北平火车站。
严济慈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一年回国,去年蔡元培、李石曾都在邀请他,这让严济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答应谁才好。
严济慈不胜其扰,干脆躲到法国去搞研究。结果李石曾硬生生追去法国,三天两头拜访,嘤嘤嗡嗡跟唐僧一样,把严济慈的脑袋都听炸了。
听说李石曾把爱因斯坦也请到了中国访问,严济慈终于动心,收拾细软跑回来做北研院的物理所所长。
归根结底,严济慈是留法派的人,到了北平研究院更容易展开工作。如果去中央研究院,周围同事全是留英美派,估计平时会生出各种矛盾。
“济慈,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李书华负责到车站迎接。他现在是北平研究院副院长,兼任物理研究所所长,但事情太忙根本顾不过来。
“李先生。”严济慈恭敬问候道。
严济慈名气虽大,科研能力也强,但他毕竟太年轻,年龄甚至不到30岁,在李书华面前他属于后进学弟。
李书华笑道:“住处都给你安排好了,把行李放下,咱们就去清华见爱因斯坦先生。”
“也好。”严济慈也想早点见见爱因斯坦。
两人坐着黄包车,先去了一趟北平研究院的宿舍,接着直奔清华园而去。
周赫煊、李石曾、爱因斯坦、柯布西耶等人,正在清华园的花园里,与清华教授们一起赏花论道。
严济慈一到场,李石曾立即高兴笑道:“济慈,你终于来了,后天物理研究所正式开张!”
周赫煊连忙起身握手,严济慈虽然比他的年龄还小,但这位大师必须给予尊重啊。
严济慈是谁?
中国现代物理学研究开创人之一,北研院镭射所(中科院原子能研究所前身)的实际筹建者。
在北平沦陷后,严济慈把北研院物理所迁到昆明,将郊外的一座破庙做为物理研究所的办公地点。他在这座破庙里,对全体研究员说:“现在是战时,侵略者破坏了我们从事科学研究的条件,每一个爱国的中国人都不能袖手旁观了。鉴于战时大后方物资缺乏,并且急需军用通讯工具和医疗器械,我决定,带领大家动手研制压电水晶振荡器、显微镜和各种光学仪器。”
抗战时,中国的科研人员,就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在工作,甚至连最基本的显微镜都是他们手工制作的。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宜宾李庄(中央研究院地址),一大群科学家和文化学者,饿着肚子、顶着轰炸搞学术研究。林徽因病得躺在床上大口咳血,依旧坚持编撰着《中国建筑史》。
不去讨论什么政治黑暗,也不去管什么派系斗争。这些可敬的科学家和文化学者们,才是中华民族真正的脊梁,他们的呕心沥血为中国崛起贡献了巨大力量。
就像严济慈在接受法国《里昂进步报》采访时说:“中国人民的抗战是正义的事业,不管战争要持续多久,情况又多么险恶,最后胜利必将属于中国人民。我将和四万万同胞共赴国难。我虽一介书生,不能到前方出力,但我要和千千万万中国的读书人一起,为神圣的抗战奉献绵薄之力。”
349【留学基金】
3月中旬,北方各大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爱因斯坦担任北研院荣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