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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胡适和陈德征两人,终于在上海开始互怼了。
胡适这次异常愤怒,因为陈德征积极为国党独裁张目,触犯了他心中的自由理念。胡适连续发表数篇文章,甚至公开质疑孙中山的理论,遭到国党御用文人的疯狂攻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徐志摩他们的《新月》杂志,再没有报刊敢登载胡适的文章。周赫煊的《大公报》也不敢,一旦刊登出来,必然遭到查禁。
就在孟小冬即将生孩子时,法国那边的消息终于传回亚洲。不仅是中国,就连日本、菲律宾、越南、新加坡等地,都知道周先生的作品在欧洲引起轰动,甚至西贡总督都在拜读《大国崛起》和《枪炮》等书。
300【思想】
“污~~~~”
从上海驶来的“丸山号”客轮,停靠在繁忙热闹的东京码头。
黄埔四期毕业生腾杰,走下踏板感受着异国的气息,在他身后还有29名黄埔毕业生。
常凯申如今还无法完全控制国党,因为派系太多太乱。比如改组派就专门跟他唱反调,元老派经常摆出老资格,西山派也偶尔不听话……
为了掌控政治、经济和军事,常凯申在各方面全线努力。他最信任的就是黄埔学生,可惜这些学生太年轻,不管是能力还是资历都不够,需要镀金和历练才能委以重任。
于是乎,包括腾杰在内的诸多黄埔优秀生,就此踏上了公派留学的道路。
仅在1929年,就有三批共计90多名黄埔生,东渡日本留学,在早稻田、明大、陆大等高等学府深造。
这些留学日本的黄埔生,未来将会创建一个声势浩大的秘密组织蓝衣社,数年之间便跃升为国党三大派系之首。
他们坚信:只有法西斯,才能救中国!
可惜,这个最初由热血爱国青年组建的蓝衣社,最后变成常凯申的私人工具,继而分化为三青团和军统。
腾杰与其他黄埔学生作别后,跟好友肖赞育一起来到东京千代田的明治大学,迅速投身于艰苦勤奋的学业当中。
既然是公派留学,那肯定不愁钱花。
腾杰每月能领到120元津贴,不过他和肖赞育都很有自制力。他们每月生活费只花40元,剩下的钱都用来买书,每天的必修课就是到上野图书馆看书,连午餐也是在图书馆的地下室解决。
这是一群纯粹的爱国青年,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报效国家。
又有谁能料到,此时单纯而热血的腾杰,今后会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蓝衣社的创立者和第一代首领呢?
事实上,腾杰他们思想的转变,主要还是受日本影响。
1929年美国经济危机也影响到日本,导致日本军国主义思潮泛滥,占领满蒙的呼声愈发高涨。以腾杰为首的黄埔留学生,在仇视日本的同时,又接受了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变得更加激进疯狂。
不过嘛,现在初到日本的腾杰,暂时还在努力读书当中。
又是一个周末的早晨,腾杰和肖赞育怀里揣着饭团(午餐),跑步来到上野图书馆。即便他们来得很早,可图书馆的座位还是被占满了,只能各自借书蹲在墙角阅读。
腾杰学以前学的是社会学,又在黄埔读了兵科,现在来日本主修经济学。他毫无经济学基础,又是半学期插班,只能靠自学来弥补不足。
就在腾杰趴到地上,拿出笔记本记录读书心得时,突然有人用日语低声问道:“腾桑,能打扰一下吗?”
腾杰抬头一看,认出那是同班的松下正男,当即笑道:“有什么事吗?”
“腾桑,我想购买一本贵国学者周赫煊先生的《枪炮、细菌与钢铁》,可否帮忙购买?”松下正男九十度鞠躬说,“拜托了,它对我很重要。”
腾杰感觉莫名其妙,回答说:“这本书很有名吗?”
“当然,你看看这个。”松下正男拿出一张报纸。
这是今天新出的《朝日新闻》,在文化版面中有个新闻,标题叫《征服欧洲的东方思想家》。文章说:如今的欧洲学术界,正在因一个中国人而疯狂,周赫煊先生的几部著作,已经被西方各所大学列为推荐书目。法国和德国的史学家、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更是以周赫煊先生为旗手,发起了一场学术革命运动。
腾杰看了新闻大感惊讶,因为周赫煊在国内虽然名气很大,拥趸众多,但反对者数量同样很多,远没有达到学术泰斗的级别。
万万没想到,周赫煊在欧洲学术界居然如此厉害,受到西方人的疯狂追捧。
做为一个热血爱国青年,腾杰既感自豪,又觉得很羞愧。因为他只读过周赫煊的《大国崛起》,对其他作品并不熟悉。
松下正男拿出几张皱巴巴的日圆道:“腾桑,这些是购书费,如果不够的话,我会努力补上。希望你能尽快写信给中国的朋友,帮忙寄来周先生的巨著。”
“日本这边没有卖吗?”腾杰问。
松下正男解释道:“关于周先生的作品,日本出版商只发行了《大国崛起》和《菊与刀》。上野图书馆倒是有两套《枪炮、细菌与钢铁》,但借阅的人太多,只能碰运气才能借到。”
旁边的肖赞育突然说话,因为他读过《菊与刀》,笑问:“周先生可是很敌视日本的,你们居然看他的书?”
松下正男面容严肃的说:“周先生是思想睿智的伟人,我曾拜读他的《菊与刀》。虽然那本书充满了对我国的敌视,但他对日本国民性的分析,令人叹为观止。不管立场如何,我是非常崇拜周先生的,恨不得追随左右,常得教诲。”
腾杰和肖赞育对视一眼,都觉得日本人思维奇葩。
腾杰把钱收下,对松下正男说:“我会给国内写信的,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拜托了!”松下正男再次鞠躬。
直至中午,腾杰、肖赞育两人来到图书馆地下室,掏出冷冰冰的饭团和凉水,一边吃午饭一边继续看书学习。
“嗝!”
肖赞育噎了一下,把饭团硬生生吞下肚,喝完水感慨道:“没想到周先生在欧洲那么受尊重。”
腾杰笑着说:“传闻总司令也喜欢读周先生的书,大概是英雄相惜吧。”
“我读过《枪炮、细菌与钢铁》,特别是最后一章,实为振兴国家的思想利器,”肖赞育由衷赞叹道,“周先生认为,想要快速发展国力,必须实现一党专政、党内民主,避免不必要的内耗和纷争。”
腾杰说:“我也赞成,如今国党内部派系争斗太厉害,不管国家出台什么决策,全在内斗当中变了性质。长此以往,国家如何发展,民族何时才能崛起?”
顺便一提,即将在日本泛滥的军国主义思想,真实名称叫做“天皇社会主义”。
其大致内容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国家至上、阶级协调。在此意义上,只有超越于阶级的天皇,才能代表全民,实行不偏不倚的社会主义。只有万世罔替的天皇,才能兼顾过去和未来、融合心灵与物质,并代言东方的工业时代。
包括腾杰在内的黄埔留学生,在吸收这一理念后,将天皇换成了英明领袖。而他们认为的英明领袖,便是常凯申!
腾杰和肖赞育讨论了一番周赫煊的国家社会主义理论,前者突然说:“如今在日中国留学生很多,政治派系也多,为了避免敌人渗透,不如我们组建一个‘黄埔东京同学会’。我们这个同学会,不仅仅是普通的学生团体,更要有自己鲜明的政治主张……”
“我觉得周先生在《枪炮》一书中所阐述的政治理念就很好!”肖赞育打断道。
蓝衣社的前身,黄埔东京同学会,就这么冒出来了。
周赫煊万万猜不到,不仅欧洲学者把他的书当学术革命旗帜,就连日本军国主义和国党蓝衣社,也吸收了他的部分思想。
只不过,全特么断章取义,扭曲了啊!
日本法西斯主义理论创立者北一辉,此刻就在读周赫煊的书。他吸收了《枪炮、细菌与钢铁》中的民族发展论,对自己之前的理论进行细微修改,正在策划着搞大事。
思想绽放着光辉,同样也能带来灾难。
301【采访】
民国30年代的上海,有一种“亭子间文化”,是“上海左翼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亭子间,本是建筑物的名称,位于灶披间之上、晒台之下的空间,面积顶多有六、七平方米,狭小阴暗,常用于堆放杂物,或者给佣人居住。
大量穷困的文艺青年,来到上海后住不起好房子,只能租住这种最廉价的亭子间。在冬冷夏热、透风漏雨的环境中,他们写出一篇篇爱国文章,并流传后世。
鲁迅后来出版过一本杂文集,叫做《且介亭》。
“亭”即亭子间,“且介”是半租界的意思,连起来即为“半租界的亭子间”。
因此有人认为,那些杂文是鲁迅在上海住亭子间时写出来的,其实不然。
鲁迅是有钱人啊,而且身边还带着许广平,怎么可能住亭子间。他把自己的文集取名《且介亭》,只是认可“亭子间文化”而已,他把自己归类为“亭子间作家”。
鲁迅如今住在闸北景云里23号,这一带文化名人很多。比如鲁迅的弟弟周建人,比如叶圣陶、柔石和茅盾。
这天,鲁迅正在校订即将出版的《壁下译丛》,《字林西报》记者安德瑞登门访问。
大着肚子的许广平端来茶水招待,安德瑞道了声谢,对鲁迅说:“周先生,祝你未来的孩子健康活泼。”
“谢谢。”鲁迅心情非常愉悦。
自从许广平怀孕后,鲁迅的脾气好了很多,甚至连写出的文章都语气委婉了些。
安德瑞跟鲁迅闲聊几句,很快进入采访正题,笑问道:“周先生,你看过另一位周先生的作品吗?我指的是周赫煊。”
鲁迅讶然说:“我还以为,你这次采访要问胡适和陈德征的论战。”
安德瑞耸耸肩道:“胡先生和陈先生的内战,涉及到某些不便说明的原因,《字林西报》是不会参与其中的。我这里来访,专门为了谈另一位周先生。你知道,那位周先生的作品,最近在欧洲引起了轰动。”
“他的作品,我都读过。”鲁迅回答道。
安德瑞问:“你作何评价?”
鲁迅抽着香烟,吐着烟雾笑答:“这要看什么作品。”
安德瑞道:“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吗?”
鲁迅说:“我很喜欢他的诗歌,不管是《一代人》、《回答》,还是《致橡树》、《断章》,都非常优美而绝妙。特别是前两首,犀利且坚定。他的问题小说也写得很好,《神女》、《狗官》和《狗官外传》,把中国社会观察得很透彻。《大国崛起》做为新式史学著作,里头的许多东西值得借鉴。”
“你好像和他打过笔仗?”安德瑞故意挑事。
“也不叫打笔仗,只是观点分歧而已,”鲁迅说,“我非常不认可,他在《枪炮》一书最后那章的政治理念。他太天真幼稚了,把当权者想得过于光明无私。抛开最后一章不论,《枪炮》这本书的其他章节,还是非常具有开创性。”
安德瑞问:“自从《神女》出版后,最近两年的中国文坛,出现了一种魔幻现实主义流派。做为乡土问题小说的领袖,你如何看待魔幻现实主义作品?”
鲁迅抖了抖烟灰:“首先,我不是什么文学流派的领袖。其次,我非常厌恶所谓的魔幻现实主义。”
安德瑞笑道:“你刚才不是还说,非常认可《神女》吗?”
“我认同的是《神女》所写的内容,”鲁迅解释道,“但后续的很多魔幻现实主义作品,形式大过于内容。作家为了标新立异,往往故意把时间和情节打乱,凭白增加阅读难度,而对小说主题的表达没有任何帮助。这是很荒谬的做法,简直本末倒置,把阅变成了猜谜题。我们的白话文运动是为了什么?是为让文章变得易懂。如今的魔幻现实主义文学,比文言文小说还艰涩,我坚决反对这种写作形式。”
安德瑞又问:“最近欧洲文学界预测,《神女》很可能拿下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你认为这部作品会获奖吗?”
“我不作预测,也对此没兴趣。”鲁迅道。
“为什么?诺贝尔文学奖,可是世界文坛的最高荣誉。”安德瑞道。
鲁迅按熄烟头,微笑不语。
事实上,早在两年前,拥有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资格的斯文赫定来中国考察时,就打算提名鲁迅做候选人,并托刘半农询问鲁迅的意见。
鲁迅直接写信拒绝了,截取内容如下:“……诺贝尔赏金,梁启超自然不配,我也不配,要拿这钱,还欠努力。世界上比我好的作家何限,他们得不到……或许我所便宜者,是我是中国人,靠着这中国两个字罢……我觉得中国实在还没有可得诺贝尔赏金的人,瑞典最好是不要理我们,谁也不给。倘因为黄色脸皮人,格外优待从宽,反足以长中国人的虚荣心,以为真可与别国大作家比肩了,结果将很坏。”
可见,鲁迅跟时下的中国人一样,有些看不起自己。或者说,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要继续努力,才能跟别人相比。
也可以说,鲁迅的脑子很清醒,没有被诺贝尔奖的光环给晃晕了头。因为从世界文学的尺度来衡量,中国确实还没有足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
当然,周赫煊属于一个例外。
魔幻现实主义风格太炫酷了,完全颠覆如今小说的写作和阅读方式。《神女》做为其开山作品,而且内容也格外优秀,是完全有资格拿诺贝尔文学奖的。
在鲁迅看来,周赫煊拿诺贝尔奖,对中国来说是件坏事。
可想而知,到时候大家又要虚荣心膨胀了,认为中国已经走到世界前列,糟糕的国情现实反而被这些虚幻的荣誉所掩盖。
安德瑞采访了近20分钟,最后说道:“请你综合点评一下周赫煊先生。”
鲁迅仔细思考说:“平心而论,在思想和学术上,周赫煊当属晚清以来第一人,他超过辜鸿铭、梁启超甚多。在诗歌和小说领域,他也是最优的一等,特别是长篇小说,当今中国无出其右者。至于他的政治观点,还是那句话,我不认同。”
302【丑儿】
天津英租界,会施医院。
张云鹤站在产房外的走廊上,双手合十,碎碎念道:“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保佑小冬生孩子顺顺利利,母子平安……”
周赫煊听到里头孕妇的叫喊声,虽然心里也很急,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这里是基督教会医院,您老求佛祖菩萨,不如求耶稣上帝管用。
上午十点羊水就破了,但到中午还没生出来,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
同样守在外头的张乐怡和婉容,此刻已经吓得花容失色,只听里面的惨叫声,就足以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生孩子好可怕。”婉容脸色惨白道。
张乐怡不想待在这里,她找借口说:“已经中午了,我出去帮大家买点午饭回来。”
“我也去。”婉容说完就开溜。
直到下午一点钟,产房大门突然打开,护士对周赫煊说:“周先生,胎位不正,孕妇难产,建议施行剖腹产手术。”
周赫煊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云鹤就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听说剖腹产手术要划开肚皮,非常非常危险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剖腹产吧。”周赫煊吐口浊气道。
“绝对不行!”张云鹤立即阻止。
中国的第一例剖腹产手术,早在晚清时代就成功了。当时孕妇难产一天一夜,无计可施才送进西医院,通过剖腹产顺利生下女儿。
不过产妇在术后感染,家人却硬要出院。虽然没有后续相关记载,但根据那位洋人医生的推断,产妇很可能已经死亡。
距中国第一例剖腹产手术至今,已经有30余年时间,中国的医疗环境依旧很糟糕。根据不完全统计,此时中国每天至少有500个孕妇死于难产,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一遭。
即便在英、美、法等先进国家,产妇的死亡率也有千分之五左右,婴儿死亡率是千分之九十左右,而中国的数据则是他们的三到五倍。
为什么张云鹤坚决阻止剖腹产?
并不仅仅是因为观念落后,还有西医也不靠谱的原因在其中。
这是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
周赫煊安抚道:“张姨,听我的,剖腹产!”
护士拿来一张合同说:“周先生请签字。”
民国也是有术前签字合同的,只不过内容更加简明,语气也更特么直接。
周赫煊接过合同,只见上面写道:今有(空格)在天津伦敦会施医院医病,因有(空格)之症,本人与亲族情愿按照医院施行手术治疗。倘有意外发生、生命危险以致死亡等情况,届时与贵院并施手术医士无干,所具是实。本人(签字),亲族人(签字)。
这不像是术前合同,反而更像生死状。没有任何多余的词汇,直奔主题,让人气愤又无奈。
甚至按照合同的内容来看,即便出现医疗事故,因医生或护士的疏忽导致病人死亡,医院都可以不用负责任。
霸王条款啊!
周赫煊还不得不签字,这种情况之下,总不能换医生和医院吧?
护士又拿着合同进病房,让正在挣扎叫喊中的孟小冬签字。
“啊!”
孟小冬浑身大汗,握着钢笔还没签字,突然嘶声痛呼一声。
“脚先出来了,快,快!防止胎儿窒息!”接生的医生喊道。
二十多分钟过去,产房内突然响起婴儿的哭声。
“呜~哇哇哇……”
张云鹤浑身一软差点摔倒,合十庆幸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张乐怡、婉容两女正好跟佣人一起,带着午饭回来。
听到那哭声,婉容高兴地问:“小冬生了?男孩儿,女孩儿?”
张乐怡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虽然跟孟小冬相处得不错,但要说亲如姐妹那就太假了。更何况,如今孟小冬还在她之前,为丈夫生下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