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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岸躲藏的那副黑眼镜,胡义面无表情,脑海里却在快速地思考着。原本对岸的鬼子不是麻烦,他们是在追杨干事他们;只要藏在这边就能躲过去,问题是后面有侦缉队,估计也就一里远,正往这里走着,如果停下来躲对岸的鬼子,那后面的追兵就会来到眼前。往前是没法走了,唯一的出路是现在往南走,但是南边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无遮无拦,九班一旦离开河岸的树木掩护,立刻就会被后面的侦缉队看到,结果不用想。
马良也看懂了现在的处境,不禁咬了咬牙:“哥,藏不住了!不想打也得打了,至少鬼子是在对岸,他们一时过不来,咱们就往南跑,侦缉队都是短枪,我和流鼻涕能在开阔地里拖住他们。”
胡义静静地看着马良不说话,马良的主意就是‘舍车保帅’,牺牲他和刘坚强拖住侦缉队,让胡义等人向南逃得更远。现在看起来,这是唯一的可行方案。
马良见胡义还是沉默不作声,开始焦急地催促:“哥,不能再犹豫了!离得越近,机会越小。你放心,我和流鼻涕能行,未必就会被抓到!”
胡义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了,重新扭头望着对岸的杨干事他们,平静开口:“马良,去告诉所有人,就地隐蔽,没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得开枪!听明白没有?”
什么?就地隐蔽?马良一惊,这怎么可能隐蔽得住?这不就是等死么?马良呆呆地看着胡义的平静,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一把扯住了胡义的袖口:“哥,难道你……不行!这活我来干,没了你我们回不去!哥,你的命比我值钱,算我求你了!”
胡义猛地一甩手,把马良甩了个跟头,脸色黑下来,沉声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犯不着替你和流鼻涕去死!现在滚蛋,给我去执行命令!”
……
对岸,西边的鬼子距离大约二三百米了,此岸,东边的侦缉队估计三四百米了。九班的人全藏了,尽管有人不解,尽管有人担忧,但是没人敢反对胡义的命令。
河边的草丛后,胡义摸出了一颗手雷,拔掉了保险销,在自己的鞋跟上敲下了引火罩帽,然后抛出。
这颗手雷飞了起来,飞离了草丛,越过了二十来米宽的河流。躲在北岸边水中的杨干事,和他身边的四个战士,咧着被惊掉的下巴,瞪着不可思议的眼,抬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这颗手雷飞过了藏匿位置的头顶,落在泥草后的岸边。
杨干事懵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对岸那个独立团的白痴,浓眉细眼的王八蛋,他是神经病么?他想杀自己人么?他一定是疯子!他是疯子!
轰
爆炸声伴随着卷起的碎土和枝叶,形成一团淡雾,扬起在杨干事头顶的岸边上。
哗啦啦……碎石和断木纷纷坠落,一部分掉入水中,砸得水面扑通扑通响。杨干事和四个战士拼命爬上了岸边,开始往东猛跑,西边的鬼子肯定正往这奔来呢,已经没法藏了。
尽管是个文化人,但是此刻杨干事在心里已经把胡义的祖宗都给问候了一个遍,苦于自己的枪已经丢了,否则杨干事会毫不犹豫地向胡义开火,毙了这个卑鄙的神经病!
猛然间,听到了狗吠,奔跑中的杨干事这才发现,对岸的东边,居然也有敌人!
啪啪啪……“在对岸!是他们!打啊!”……侦缉队慌张地就地拔出枪,朝北岸那几个狂奔的身影开了火。
杨干事终于搞明白状况了,原来对岸的他们也在被追击,那颗手雷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为他们做替死鬼!
杨干事不敢往北离开河岸,因为北面也是一马平川,一旦没有了岸边树木的遮挡,就会成为后面鬼子的靶子,只能横下一条心,拼命地狂奔,穿过对岸射来的弹雨,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我要毙了那个卑鄙的人!
发现皇军竟然从对岸西面追过来了,侦缉队立即掉头,沿着南边的河岸一同尾随追击……
第108章 水边的沙砾()
杨干事没办法跑得再快了,渐渐的,他掉到了队末,渐渐的,与前面战士的距离被拉开,跑了太多路,他的瘦弱体质根本没法和战士们比。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残酷事实就摆在身后,杨干事不甘心,自己是人杰,是精英,是大好年华,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居然眼睁睁地就要被淘汰;如果自己死了,那将是多么巨大的损失!像前面那样的愚昧战士,杨干事觉得,自己一个人抵得上一个连,或者一个营。
杨干事在奔跑中回过头,但是枝杈灌木遮挡,看不到追兵距离多远,前面的河水就要转弯了,能够看到一段野草后的陡岸,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次回过头,确认追兵的视线无法看到,横下心停住,揪着一丛草,又一次入了水,浸没身体,抛掉帽子,抓了草根下的泥,毫不犹豫地糊上头脸。
原本就是打算用这手段躲过追兵,但是被那个独立团的败类给卖了,也因此让杨干事长了记性,这次没忘了遮蔽自己的脸。
前面那几个时隐时现的奔跑身影,极大地吸引了鬼子和侦缉队的注意,当最后一阵脚步声消失在头顶上的咫尺岸边,当对岸的最后一个侦缉队员也目不斜视地向东追远,杨干事有种虚脱的感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准备重新爬上岸。
咔擦
攥着的那丛草被扯断了,身体开始随着水流不受控制地滑向河中,杨干事的心陡然沉到了底,感觉正在随水流走,感觉自己好像在挣扎,眼睛里只能看到凌乱飞溅的白色水花,和时隐时现的湛蓝。
当他终于闭上了绝望的双眼,忽然感觉踩到了什么地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立在齐颈的水中摇晃,这一段的河底,不够淹没一个人。
疲惫地上了岸,一抬眼,杨干事呆住了。
一个侦缉队的人,捂着肋下正在十几米外呆呆地看着他,跑得岔了气,掉了队,刚晃悠到这,正见到水里冒出来个湿淋淋的人,一时呆在岸边。
诡异的静默被杨干事的拔腿飞奔打破,岔了气的家伙慌里慌张地往外掏枪,咧开嘴高喊:“来人啊,他往回跑啦!”
……
夕阳的光,映照在河面上,立刻有了生命,开始明晃晃地跳跃着,荡漾成长长的一片,耀得站在河边的胡义睁不开眼。
一阵机械的脚步声来到了胡义的身后,然后冷冰冰地开口:“报告!”
胡义避开了西面那耀眼的夕光,摆正了古铜色的脸,看着北岸,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为什么擅自离开哨位?”
这人正是刘坚强,原本他觉得对班长胡义的看法有了改观,但是中午发生的一幕,让他再次改变了态度。不吐不快,他无法继续安心放哨,觉得必须摆明自己的立场。
“我有话要说!”
“说。”
“你出卖了同志!”刘坚强的语调提高了一些。
“对。”胡义动都没动,头也不回。
“我看不起你!”刘坚强故意把语速放慢一些,但是声调提的更高。
胡义终于转过了身,面对着刘坚强,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说。”
刘坚强知道,胡义越是像这样平静的时候,就越危险,但这是原则问题,是立场问题,所以刘坚强努力迎着面前细狭深邃的目光,昂起胸膛,义无反顾地回答:“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胡义将面前的刘坚强从头看到脚,然后又从脚看到头,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地说:“我凭什么要让你看的起?”
本以为要面对一场狂风暴雨,没想到胡义只是淡淡地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刘坚强一时茫然,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保持沉默。
“说话。”
“……”
“我以班长的名义,命令你回答!”胡义给一直挺胸沉默的刘坚强下了最后通牒。
“报告。我不知道。”刘坚强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句话音一落,胡义终于猛地抬起了脚,狠狠地把挺胸昂扬的刘坚强给踹离了身前,当场翻了两滚,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爬不起来。
“现在滚回你的哨位去,什么时候知道答案了,什么时候我再奉陪!”说完了这句话,胡义重新转过身,继续去看夕阳,和夕阳下,那片耀眼的波光。
翻毛皮鞋拉开肩宽,稳稳地踏在水边的沙砾上,边缘浅陷;片片泥污遮不住绑腿的别致捆扎,束显出结实匀称的轮廓;在夕阳的映照下,让军装的周围显现出一圈晕黄的边线,让宽健的后背,和背上那支竖垂的步枪看起来漆黑一片;隐隐的可以看到,弯曲帽檐下,那副坚毅侧颊,和宽宽眉角,似乎也泛着光,不知是夕阳的,还是他的;身影被拖成一条长长的面,延伸出沙砾,延伸入水边的荒草,远远的,似乎无尽……
“周阿姨,你别介意啊,狐狸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为你的事上火呢。其实他平时脾气特别好,觉悟特别高!”
听到小红缨过来说话,抱着双膝的周晚萍终于从失神中恢复过来,收回了一直望向远处水边沙砾的目光,看着凑在自己身边坐下的小丫头,不禁叹了口气:“唉我是个累赘,那几个人都是因为我才……现在又让你的班长为我背了黑锅,我哪有资格介意。”
周晚萍不了解胡义,所以她只凭自己那大咧咧的心思,以为胡义像那些一路护送他的交通员一样,是为了她这个货物的安全,才出此下策。刘坚强刚才那些话,周晚萍当然也听到了,反而更觉得自己好像欠了胡义什么,而深深自责。
小红缨看着没精打采的周晚萍,终于明白了她的想法,差点乐出来,这个周阿姨根本都不用忽悠,自己就上船了。
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狐狸是一清二楚,同样,狐狸是个什么德行自己也是一清二楚。小红缨知道胡义为什么那么做,他做事向来不会虚伪地一视同仁,而是区别远近亲疏;今天中午的事,小红缨觉得,自己是狐狸的心头肉,肯定占了一半的原因,剩下的一半,就是马良骡子流鼻涕傻子还有这个周医生平分,绝对不可能仅仅为了任务命令,保护货物才那么做。
想到这里,小红缨忽然皱起了小眉毛,孩子心性使她不由想到了另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如果苏青姐在这,那我们俩谁的原因更多?狐狸会为我多过她?还是为她多过我呢?……好麻烦……想不出来啊啊啊……
“喂!小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你?”
听周晚萍发问,小红缨这才发现走神了,赶紧把一对小辫子重新晃荡起来,故意让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重新恢复清澈与天真:“啊,对了,周阿姨,狐狸说了,豁出九班的命,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
河岸东边一隅,马良仰躺在草丛中发呆,满脑袋都是中午发生的事,但是与刘坚强不同,马良觉得惭愧。
当时是绝境,总要有人牺牲,要么是自己和流鼻涕,要么就是班长;班长完全可以让自己和流鼻涕去,但是却没那么做,而是选择当了恶人,让对岸的同志当了替死鬼;虽然班长当时说的很凶,说他犯不着替自己和流鼻涕去死,但是他所做的,却说明他在意,他是为了自己和流鼻涕,才背了这个黑锅,所以,应该觉得惭愧的,绝对不该是班长……
罗富贵的大脸忽然出现在马良眼前:“我说马良,你在这蔫什么呢?哎,知不知道刚才有一出好戏?嘿嘿嘿……倒霉的流鼻涕……”
“我长耳朵了,都听着了。”躺在草里的马良懒洋洋地打断了罗富贵。
罗富贵也不顾马良搭理不搭理,自顾自继续说着:“姥姥的,那一脚踹的,好半天他都没爬起来。今天我算服了,咱胡老大才是真正的神人!没得比!你说流鼻涕是不是缺心眼,他……”
马良忽然做了一个手势:“嘘别说话!”
罗富贵不明白:“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马良没说话,仍然躺在地上竖着耳朵在听。
有脚步声传来,匆匆的,越来越近,伴随着枝叶刮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罗富贵终于也听到了,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发现马良猛地翻身起来,拔出驳壳枪指向东边的灌木。
哗啦啦,随着一阵枝叶乱晃,一个仓惶的人影窜了出来,湿淋淋的一身如落汤鸡,脸上残留着片片泥污,唯一显眼的,是仍然架在鼻梁的上的黑色眼镜框。
“杨干事?”
……
第109章 煮豆燃豆萁()
突然看到了休息在河边的九班,看到了水边站着那个扔手雷的卑鄙家伙,杨干事立刻愤怒了,根本就不再顾及身后还有追兵的事,扯着嗓子大声道:“我是师指政工处的,我宣布,从现在起你们由我指挥!”然后抬手一指站在水边的胡义:“把他给我抓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杨干事,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抬出了金字招牌,居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杨干事不由怒火更盛,干脆一伸手,抓住了距离最近的罗富贵身上的枪套,把驳壳枪抽在自己手里,抬手将枪口指向水边的胡义,扳开枪机,一边走向胡义,一边义正辞严:“现在我就代表八路军,代表组织,毙了你这个出卖同志的叛徒!”
小红缨竖起小眉头看了看胡义,他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对视着杨干事;不由急了,立刻就翘了辫子,娇小身躯猛跳起来,迅速抽出口袋里的大眼撸子,啪啦一声拉动枪机,两只小胳膊平端枪口,指向杨干事,厉声脆响:“你敢!”
敏捷的起身,抽枪上膛瞄准伶俐的一气呵成,最后伴随一声动人心魄的娇喝,把旁边的周晚萍给惊呆了,吃惊程度远远高过杨干事所为。看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瞬间注满了煞气,凌厉而坚定,周晚萍不敢相信,明明一个可爱的乖乖小女孩,怎么可能瞬间就变成这模样?简直不可思议!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杨干事楞了一下,歪头瞅了一眼,见是个扎小辫的屁孩子,连话都懒得多说,继续端枪走向胡义。
马良慌了,完了完了,这回事大了,想不明白班长为什么不赶紧解释解释,或者采取点什么措施,硬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面对枪口继续淡然;现在小丫头又蹦出来了,这更不是善茬,是真敢要人命的主儿,再不说话真要出人命了,赶紧开口:“那个,杨干事,你听我解释,你听我……”
马良张嘴说着,一边抬脚去追杨干事,想拦下他,阻止事态恶化,冷不防却被罗富贵横推了一把,一个跟头摔在草丛里。“哎呦,骡子你……”
“哪都有你!你跟着瞎掺合什么!”罗富贵一边朝摔倒的马良低声嘀咕,一边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着场面。
马良懵了,这是怎么了都?神经了吗……
胡义面不改色心不跳,是因为胡义知道罗富贵那支驳壳枪没有子弹,那头懒骡子根本就没找丫头要过子弹。现在丫头突然跳出来了,她不知道那是空枪,如果面前这个杨干事敢朝自己扣扳机,那他就没命了!
胡义静静地看着眼镜后面那张脏兮兮的俊脸,没来由地觉得讨厌,原本想开口阻拦小丫头的莽撞,却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到现在也没张口。也许是因为他像个灾星,像曾经撵在九班后面的鬼子军犬,威胁着九班的安全,让胡义觉得牙碜,即便是现在,胡义估计他身后肯定又带来了追兵,应该就在东边,不知道多远。由此,胡义的心中冒出一个不该有的念头,不如就让这个灾星再死一次吧,已经结下了深仇,他才是真正的累赘!‘为了保护货物安全’,这个足够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释曾经的一切,也可以引申到现在继续使用,所以这个责任我敢抗!
杨干事手里的枪是罗富贵的,所以罗富贵是另一个知情人,他猜胡义应该知道枪里没子弹,但是他不明白胡义为什么不开口阻止小红缨。罗富贵瞪圆了一对熊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姥姥的!这下可真要热闹了,保不齐缺德丫头的枪下又要多出一个‘冤死鬼’啊,你这个戴着眼镜的小白脸,这不是倒霉催的么你!
九步,八步,七步,枪口距离胡义越来越近,杨干事终于停住,咬牙切齿地说出行刑前的最后一句话:“你,不配穿这身军装!”
嘭这不是枪声,虽然杨干事即将扣下扳机,虽然小红缨也即将扣下扳机,但他们都还没有扣下扳机。
杨干事倒下了,一把工兵锹的锹面结结实实地狠拍在杨干事的后背上,直接把他给拍趴下了,拍得杨干事眼前发黑找不到北,尽管如此,那把工兵锹没有就此停住,重新被高扬起来,准备再次落下。
“傻子,行了!”
听到班长开口喝止自己,吴石头木然地放下了工兵锹,拎在手里静静退开。
既然事情以这样的意外方式结束,胡义终于不再沉默了,走过了七步的距离,把脚停在杨干事的眼镜边:“杨干事,这次任务你是首功,你用自己的牺牲保护了货物的安全,你是英雄了。”
地上的杨干事被砸得还有点恍惚,但是胡义的话他都听清楚了,不禁喘着粗气顺口问:“咳,什么?货物?”
“货物已经接到了,在那儿。”
趴在地上的杨干事,顺着胡义的指向扭回头,看到草丛中蜷坐着一个明艳女人,正愣愣地看着这边。
杨干事呆了一下,再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猛地爬起来,直奔到周晚萍跟前,二话不说就问:“口令!”
“医生!”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杨干事终于一扫心中的颓丧,脸上的眼镜片也似乎开始闪着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九班竟然接到了货,如果是这样,那么中午发生的一切,即便回到师里也不好理论,那个姓胡的自然可以把责任全推在‘货物安全’上。
不过,刚才他的话杨干事也听明白了,这个卑鄙的家伙把那件事说成‘自己的牺牲’,很明显要息事宁人,自己认下这件事,自然就是大功一件。
杨干事不是傻子,这笔交易他心里已经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但是对于胡义的出卖,他也不会忘记,总有机会让你还回来。
当立功的喜悦暂时冲淡了仇恨的阴霾,杨干事终于想起来,后面的追兵也许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