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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还是年轻，回头我说他几句就是了。”杨志饮下杯中酒，寒风将起，星空之下，两人都是一声叹息，院子外面有女子的身影，杨志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人，“祝虎那里有我，不过有些人还是要你自己应付才行。”说完，便自己拿起酒壶离开了，院落外面的女子这才走到了星光之下，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石桌前的年轻人，四目相对，都是淡淡的笑容……
第二日，天微凉，便有小船沿着苏杭运河而下……
秋意渐浓，人心更冷，朝廷大军南下的消息此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城中虽有数万叛军，然而对于守城实在没有多少万全的准备，所指望的还是几日后才会到来的永乐大军，如今城中的永乐精锐毕竟还是少数，负责的也是几处重要位置的守护，王寅等人所依仗的还是厉天闰所带来的数万人马，彼此之间也是合作的关系。
“厉将军最近和牟家的女子似乎颇为投缘。”州府衙门的书房里，王寅正与厉天闰说话，城中几日里倒也算是平静，他们能做的也是提防可能出现的反复，不过苏州自身难保，要说能动的也不过一万多人马，在他们看来实在不足为惧。
厉天闰喝了一杯茶，“王大哥是不知道，那个女子虽然看着冷，但是床上着实有些滋味，当初她是看不上我这样的粗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对我倒是颇为依赖。”
“呵呵，厉将军如今算是杭州中一等一的人物，他日圣公那里也要高看一眼，牟家的小姐倒也是有些心思，看重的怕也是将军的前途。”王寅说的直白，对方毕竟军伍出身，这样的话听的明白，心里也是不介意，“还是你们读书人看的明白。”
两人都是一笑，一个女子而已，就是有所图，也不过依附于男子，追求的不过权势，地位和富贵，当然也要看男人愿不愿意给，能给的又是多少而已，牟家的女子自然也深知其中三味，自从让厉天闰上了床，便开始将牟家的势力扩散开来，图谋的便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榨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城中的几座商铺和酒楼如今都已经有了牟家的入股，至于不听话的，便也有对付的办法，而洪记的铺子，则是毫不犹豫的占为己有，对于落网洪记掌柜更是使出了手段，秘方，经商渠道，内部资料，所有关于洪记的东西，都被女子压榨了出来，有不愿开口的，便都是严刑拷打，是死是活并不重要，而其中最让牟家在意的还是李怀的几个家眷，杭州城门已封，渡口更是有永乐精锐直接把守，牟庭玉当时也是看着李怀等人坐船离开，她始终确信那几个女子没有离开，就藏在城中某个位置，找到她们，在她看来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女子隐隐的能够感觉到李怀当初在船上做的手势，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妄动，而这也正能表现出李怀对于几个女子的重视，自古便有爱美人不爱江山，她倒是希望自己认识的李怀也是如此的人物。
庆园中，几个牟家的管事正与牟庭玉谈着几日来牟家产业的扩张。
“徐家，陈家和钱家的人都联系上了？”牟庭玉一边翻看手中的账目，一边询问着身前的几人，“都已经有了回信，如今他们也不敢妄动，谈的还是合作。”孙管事笑着回应着，他原本是牟家老人的心腹，不过如今倒也能配合牟庭玉做事，牟家有了厉天闰的支持，如今出了几个大族之外，别的产业都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
“他们倒是会做事，平白无故的就要合作？”牟庭玉冷冷一笑，如今的杭州城中，她要顾忌的不是几个大族的关系，只是如何让将来的圣公满意，“你告诉他们，厉将军守城，我牟家自当全力支持，他们若是还是想在杭州立足，便应该想想自己的立场，好自为之。”
孙掌柜点头应下，刚想离开，却被牟庭玉叫住，“那几个洪记的人说了吗？”牟家的地牢里，关押着不少洪记的管事，几日里便是孙掌柜负责。
孙掌柜顿时有些局促，“都是些刚刚入伙的人，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昨日又死了几个，除了一些染布的秘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问的不是秘方，我要是人。”牟庭玉冷冷的看着地方，孙掌柜打了一个寒颤，“昨日倒是有个开口的，胡乱的说了几个地方，都是些不相干的，我还没来的及让人去看。”
“都是什么地方？”
“城外的纺织厂，几个洪记入股的酒楼，还是有南山的寺庙……”孙掌柜努力的回忆着昨日的事情，“等一下，南山寺，李怀与那里有过关系？”牟庭玉追问着，孙掌柜愣了片刻，“好像是去过几次……”
牟庭玉突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快！马上让人去南山寺！”
第五十八章 雨打风吹去（七）（）
洪记在杭州城郊的纺织厂已经被牟家占下，期中的机器大多已经损毁，就是几台能用的此事也没有能熟练操作的工人，再说如今就是生产出来，也没有销量，牟家派过来的工人也无非是想弄清楚机器的原理而已，而在纺织厂的后侧便是一座连绵的大山，因在杭州城南侧，便被称为南山，上有古刹，数百年香火不断，名曰南山寺。
牟庭玉带着从厉天闰那要过来的几千人马，此时也已经到了山下，昨日从孙掌柜出偶然听到了南山寺的名字，脑海中便有了灵光一闪，当初自己带人过来，纺织厂中的机器已经损毁，当时也未曾细想，如今看来便是有人赶在他们的前面做了防范，而当时时间太紧，牟家赶的匆忙，并未四处搜寻，想来对方也来不及离开，如今最可能的便是南山上的古刹。
寺在山中，人心却未必能守下一片清明……
三个女子在佛前叩拜，口中默念着经文，“几位施主不走？后山有路，或还有机会。”老和尚看着从蒲团上站起来的三人，几日前将三人留下，原本也是因为存了让对方躲过一劫的希望，只是早晨有和尚看见数千的人马围了上来，主持便知道终究还是来不及了，三个女子一身素衣，一脸平静，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偈。
“如今他们还能心急火燎的来这里，想来我所在意的人已然离开了。”董小宛淡淡一笑，几日里她都在佛前祷告，却也不是为了自己，一旁的盈红袖和盈添香也是露出了笑容，“主持为了我们三个，连累您了。”
“呵呵，世事无常，说不得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说不得日后便要你们都还回来？”老和尚笑了笑，走到殿外，门口处已经有人在砸门，“世人多愚昧，相生相害，因果报应。”
“劳烦大师了。”董小宛朝着主持行了一礼，便带着盈红袖和盈添香出了大殿，寺庙的大门已破，兵卒蜂拥而入，牟庭玉一身男装正看见殿外三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几位姐妹，真是让我好找，既然留下了，自然要去我那里才好，打扰了高僧修行可不好。”牟庭玉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几人将三个女子带过来。
“牟施主，何至于此，你要的并非她们。”大殿内，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缓步出来，朝着牟庭玉看过去，对方脸色一边，“大师，今日之事，与佛无关，世俗之事，您还是不要多管了。”说完，便催促手下过去绑人，只是刚走了几步，便见和尚猛的出现在女子身前，身上的袈裟鼓荡起来，禅杖横扫，将几个兵卒系数打退。
牟庭玉顿时一惊，寺中主持她也认识，却不知道对方有如此的身手，“秃驴，找死！”此次带兵的便是厉天闰手下心腹，见和尚动了手，便猛的合围上去，老和尚道了一声“罪过”，手中禅杖便如游龙一般，朝着几人猛打过去，几个兵卒一时倒是被压制下来。
“方丈，你可要想起楚，这是几千人，你如何能挡的下来，莫非要这南山寺毁于一旦？！”牟庭玉怔怔的看着殿外的打斗，老和尚虽然武艺不凡，佛家的达摩棍法出神入化，但是一人之力终有穷尽，最后免不了身死当场，“大师快住手，算了吧！”董小宛看着也是着急，原本她们三人便想着大不了一死，却没想到老和尚竟然为了她们出手。
“耗死他！”
“死秃驴！”领兵的副将大吼着，眼看着老人气势减弱，回头“牟当家，稍安勿躁，这和尚坚持不了多久，武林高手见的多了，就算是宗师，这么多人也将他砍成肉泥，不用担心。”副将一脸笑意，原本也曾遇到江湖中人，不过在军队面前，这些个人勇武实在无趣的很，到头来不过死的惨烈而已，就在他说话的功夫，老和尚已然落了下风，“弟兄们，给我砍了他！”
牟庭玉本想要的不过董小宛她们三人，如今老和尚的出手，确实让她吃了一惊，如今看来倒也是虚惊一场，既然动了手，便不要留情面，她倒也不在意多杀一人。
“住手！”牟庭玉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喊起来，女子回头一看，脸色一沉，随即又露出了笑容，“庞将军怎么有空来这里？”
庞万春冷冷的看了一眼女子，并不多言，而他的身后同样有一和尚，牟庭玉认得，是八大天王中的宝光如来，两人匆匆的进来。
“牟东家，你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南山寺，佛门清净地。”庞万春站在南山寺住持与兵卒之间，“还不带你的人走？”
“庞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你难道没看见你身后的三个女子是什么人，她们可是……”牟庭玉上前一步，庞万春却是冷冷一笑，“她们是谁，我比你清楚。”
“你！”女子气急。
“师兄，你这伏魔棍法实在大不如前了，要是我晚来一会，你这可就要去见佛祖了。”一边的宝光如来，此时已经走到了老和尚的面前，脸上带着笑意，一手接过对方手中的禅杖，另一只手将对方搀扶了起来，院子中的数人都是一愣，“师弟，多年不见，你身上的戾气倒是重了不少，想来佛祖那里也不会有你的位置”老和尚笑了笑，身子有些摇晃，但好在勉强能够站起来，“这几位是我南山寺的贵人，既然你来了，就由你照拂吧。”老和尚倒也不客气，指了指身后的董小宛和盈家姐妹，宝光如来朝着三人点了点头，“师兄倒是会给我出难题。”两人都是一笑，这边要返回大殿，对于牟庭玉和身后的兵卒，倒是全然没有在意。
“牟姑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还是带着人离开吧。”庞万春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人，牟庭玉原本还想上前质问，却被厉天闰手下的副将抢在了前面，“既然是庞将军和大师的熟人，我等也就不叨扰了，告辞。”说完也不等牟庭玉插话，便带着手下离开。
“王副将，你……”牟庭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却也不知该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庞将军，告辞了。”
“牟东家。”庞万春却叫住了对方，“若是下次，你再妄动刀兵，厉将军那也保不了你。”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女子的表情……
第五十九章 雨打风吹去（八）（）
“王大哥，你总该给我个解释，李怀的家眷就在南山寺，为何我的人去了，反倒被庞将军挡了回来？难不成这李家的人还动不得了？”厉天闰一脸怒气，对面的王寅笑着走了过来，“厉将军不必动怒，庞大哥做事或有急躁，不过你大可放心，他这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绝不会有意刁难。”让对方坐下，又让人上了新茶，南山寺中的事情，王寅自然已经知道，厉天闰如今找上们来，他只能尽力安抚，永乐大军一天未至，厉天闰便一天不能得罪。
“当初在楼外楼上，那个李怀我也见过，也算是少年有为，不瞒你，庞大哥的妹妹受过对方的恩惠，之后圣公与他也做过几笔买卖，都是各取所需，想来庞大哥也是不想讲对方得罪的厉害……”
厉天闰有些吃惊，等着王寅将当初的事情说出来，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也知道了牟庭玉与对方之间的过节，“若是如此，倒也无可厚非，此事就此不提了。”
“厉将军能理解就好，江湖人讲得就是义气，再说不过几个女人，杀或不杀于大局无碍的。”王寅笑了笑，对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晚上，我在楼外楼设宴，大家都去，将误会消除了，日后还是兄弟。”
“呵呵，王大哥客气。”厉天闰笑了笑，原本心中的顾虑也被对方系数的解释清楚，等回到了庆园，牟庭玉虽然还有不满，“你都能忍了，我又何必与他们过不去。”女子扭捏的坐在对方的腿上，口吐如兰，贴在男子的耳边，“我担心的要是他们有意针对你，你如今虽是八大天王，但毕竟多少年都在朝廷之中，与他们又如何能够交心，我是你的人，自然为你想的多，怕你吃亏。”
英雄最怕温柔乡，听着对方的体己话，厉天闰也是颇为心动的，一只手拦在对方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是抚摸着对方的脸颊，“不论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在我看来都知足了，只要你听话，自然有你的好处，此事你暂且忍了，将来还有机会。”
女子脸上露出笑容，贴服在对方的胸口……
运河的渡口，小船悄悄靠在岸边，清风习习，原本热闹的运河渡口，此时却是冷冷清清，几人刚从船上下来，便有人围了上去，“真没想到，你还真的敢回来？”夜色里传出来的声音洪亮，“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看来确实有些道理。”
“庞大哥，我算什么英雄，最多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已，原本离开也是怕刀剑无眼，如今有你坐镇，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从船上下来的年轻人，语气轻松，虽然看不清彼此的容貌，但是彼此之间倒是没有紧张的感觉，庞万春让人将船里外查看了一番，“怎么？大哥不信我？”李怀说着，大步走到对方的面前。
“不是不信，事关重大，不过尽本分而已，不过，你就这样自己一个人过来？你老子的几万人马可是不日就要打过来了？若是把你吊在墙头，你说他退？还是不退？”庞万春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当初自己在城中被杨志等人制住，不得已入了白府，不过几天的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变都颠倒了过来，借着月光，李怀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实在冰冷阴暗了些。
“大哥说笑，我一个人，如何能挡的下几万大军，我不过一个庶子，赚钱的而已，李家还不至于为了我一人背上不忠不义之名。”李怀所得随意，夜色里倒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不过倒是能切身的感受到庞万春搭在李怀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大哥不会真的打算拿我去请功吧？！”说着脚下倒是退了一步。
“呵呵，玩笑，我要是这样做的，我那妹子不得要了我的命，呵呵。”从船上下来的兵卒朝着庞万春点了点头，“走了，带你去见见王大哥，既然来了，就都认识一下。”
庞万春带着李怀上了马车，夜色沉静下来，只是渡口的小船下，隐隐有水波荡漾开去……
酒楼之上，王寅正带着数人说笑，吕师囊，方杰以及厉天闰等人自杭州之乱以后，也是第一次坐在了一起，如今的杭州，几人或近或远，却是绑在了一起，利益上的一致，让他们彼此之间都是客气和忍让。
“厉将军身边的就是牟家的东家吧，确是难得的佳人。”吕师囊看着牟庭玉，“当初吴家公子将你引荐过来，说实话，我还是颇为不安的，却没想到姑娘的手段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促成牟老爷与李家对立，又特意隐瞒了上京的消息，直到最后又借着牟家绝境，逼着牟家上下于你一心，能做到这样，确实不易。”
牟庭玉笑了笑，“吕帅，与您一比，小女子做的这些事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按照当初吴公子的计策而已。”
“吴公子？”厉天闰看着身边的女子，对方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就是南方吴家的少爷，在上京吴家得罪了李怀，被迫离开了上京，经过苏杭的时候，倒是与我见了一面，他与我也曾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只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提到了吕帅。”
厉天闰微微一笑，也没有多问，倒是此时的楼下有马车停下，“庞大哥终于来了。”方杰急忙下了楼迎接，正看见庞万春带着李怀沿着楼梯上来，“这位是？”
“不过几天的时间，将军就忘了？”李怀笑了笑，朝着对方拱了拱手，一旁的庞万春怕了拍方杰的肩膀，“洪记李怀。”
“谁？”方杰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两人说笑着上了楼，等着他再赶上去，楼上的众人此时倒是和他刚才有着一样的感觉，特别是厉天闰和牟庭玉，此时更是一脸诧异。
“在下洪记李怀，西北将军李贺之子，见过诸位了。”李怀笑了笑，随意的走到了空位上，对面正是当初楼外楼上的王寅。
“呵呵，有些意思。”吕师囊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寅，两人虽有些意外，但是相对厉天闰和牟庭玉，倒是和善了很多，“庞大哥，好大的面子，竟然将李公子也请了回来。”
百里之外的杭州城南，有光亮沿着黑夜的缝隙挪动着……
第六十章 雨打风吹去（九）（）
萧瑟秋风起……
“诸位如今看着杭州城如何？是否还有昨日的繁花似锦？”楼外楼上少年人看着窗外，虽然不过离开了几天，但是此时少年人的眼中景色已然不同。
“呵呵，李公子不愧诗中谪仙，所见所感倒是与我们这些人不一般。”王寅先是看了看少年人，随后将视线扫过在座的众人，此次来这里多是武将勇夫，倒是没有多少人在意这城中的夜景，“李公子特意让庞大哥带过来，不会就是与我们这些人赏景作诗吧？”
“呵呵”听着王寅的话，众人不禁笑了起来，华朝重文轻武，而在这些见惯了杀戮与血腥的眼睛里，那些读书人何尝不是百无一用，如今李怀竟然谈起了杭州的景致，在他们看来也不过一个酸儒而已。“李公子，如今杭州已在我等之手，不日圣公大军一到，我们便要挥师北上，到时候你再看看上京的景色是不是还是有原来的模样。”厉天闰大笑着，却见李怀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初田虎好像也是这种口气，可惜了……”李怀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脸色一变，“你找死！”厉天闰大喝一声，手中的酒杯朝着李怀掷了过去，正摔在李怀身侧的墙上，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