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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梅苦笑了一下，“如若对方肯照顾一下，我冷家又何至于要出让大部分股权？”说着看了看一边的李怀，自从知道了对方是上京李家的公子，她就没有再过多的掺和到布坊的日常工作中，自然也是担心引起对方的反感，再是她确实也没有底气与李家翻脸，如今只能希望能从对方的手中多得到一些好处吧。
李怀笑了笑，“既然除此，我们要扩大产量，是不是也非易事？”
“自然的，只要在苏杭两州生产的布匹都要经过商会的批准，原本也是怕同行之间相互压榨，恶意竞争，只是如今反倒是成了牟家制约众人的一种手段而已，我们要扩大生产，自然会对别的布行形成调整，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对方自然不会轻易的开口。”听着冷雪梅的话，李怀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
马车很快就到了西湖边上，已经有大船停泊在湖边，商人重利，但是往往也要附庸风雅，船行湖上，谈起事情到自然也有了几分韵味，岸边上陆陆续续已经过来的不少人，都是各家的代表和掌柜，相互之间打了打招呼，冷家由外人入股的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其实布坊之中由外人投钱，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是向冷家这样被人夺去了控制权的实在少见，而更少见的是，冷家的人竟然依旧和对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便成为了他人诟病的借口，“女子不懂经商，守不住家业。”“冷家辱没了先祖，为眼前小利，放弃了祖上产业。”更有甚者，直接点出了冷雪梅，看重了对方的公子，想要改换门庭，家冷家的产业当成了嫁妆之类的话，传言越发离谱和尖锐，冷雪梅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就算辩解也是无用，所以索性大大方方的将李怀带出来，借着例会的机会，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手段。
“几位叔伯，好久不见了。”冷雪梅带着李怀与几个相熟的布坊东家打招呼，对方或是一拱手，或是直接转身走掉，“看来你我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李怀自然知道两人之间有着各种传闻，如今的冷家更是已经被孤立在商会之外，要是今日自己不来，恐怕也是难有机会再来了。
“牟公来了！”远处牟家的马车行了过来，老人从车上下来，鹤发童颜，倒是有着几分行首的气势，身边的众人也都是陪着笑脸，老人一一点头示意，态度更是和蔼，“这不是冷家的丫头么？怎么这次还带着夫婿一起过来了？”
众人听着老人的话，先是一愣，随即都是窃笑了起来，冷雪梅脸色微变，嗫嚅了几下，刚想说话，却听见牟家公子开了口，“什么夫婿，这哪里是她的那个赘婿？”
“哦？”老人一脸意外的看过来，李怀笑了笑，“见过牟公了。”
“怎么见你有些眼熟？”老人大量着面前的年轻人，李怀行了晚辈礼，“您老好眼力，在上京的南方会馆，我跟着尚老去过，当日虽然匆匆一瞥，竟没想到您老还有印象。”
“哦，想起来了，你是李家的公子，洪记的东家。”老人似有所悟，脸上露出了笑脸，“果然少年英雄，洪记要入江南的事情，尚老提过几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年轻人有魄力，不错不错。”
“哪里，实在是莽撞了，有不妥的地方，您老多见谅。”李怀和老人闲话了几句，周围的人便能听的出老人话中，对对方甚是看重，原本的窃笑，此刻也是变成了吃惊的样子，没想到冷家如今真是找了个不错的靠山，再看冷家女子脸上的表情，不少人便越发笃定了关于冷家想要投靠对方的传闻。
“既然来了，就一起来吧，冷家的丫头也不容易，以后你就多帮衬着些，小海啊，以后你们年轻人要多走动走动，李怀初来乍到，你多照应着些。”老人的一句话，倒是将三人牵扯在了一切，其中的关系也是一清二楚，冷雪梅需要李怀帮衬，而李怀也需要牟小海的照顾，最后的东家始终还是他们牟家。
李怀一脸感动，拉着董小宛，跟着老人便上了船，冷雪梅苦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上去，其余的几个东家和掌柜也都跟着上了船，小半个时辰以后，船已经到了西湖的中央。
既然是商会的例会，说的自然也是商会中的一些事情，将之后几个月里各家的产量定了范围，又在价格上做了些调整，之后便是对几个大的订单做了分配，如今华朝之中，超过九成的布匹和丝织品都是从苏杭两州出去的，其中的大头自然还是牟家，其余的便是各家分摊，因为有了行会，倒是不会产生什么相互倾轧的事情，不过要想获得较大的发展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牟公，我也是刚刚涉足布行的生意，有些事情不甚明白，不知能否拿出来说说？”李怀开了口，几个人都是看过来，老人也是和颜悦色，“贤侄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说吧。这里都是布行中的前辈，都能给你解答。”
“我手下有几个匠人，最近开发了几款新的染料，这几日染了几匹放在铺子里卖，反响还是不错的。”冷家布店里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几个布行也曾去打探过，因为对方的染料实在少见，他们也是仿制不出来，所以只能眼真真的看着对方赚钱，如今听着对方说起此事，都是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最爱西湖舟上人，再看世间三两事（二）（）
“你的意思是，冷家布坊要扩大生产，将新布的产量提上来？”牟江平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你洪记有本事，弄出了新布，现在要扩大生产，按理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爹？”牟小海刚想说话，却被老人给挡了下去，“但是，往年冷家所能产的布料实在有限，行会中便没有过多的给予安排，如今你们贸然的推出这么多的新布，只怕对行会中的其他人也是不好交代。”
老人的话一出口，在座的数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就是，这太突然了，要是你们早一点开口，我们也好做些安排！”几个掌柜都是为难的样子。
“哦？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是晚辈想的欠妥了。”李怀看了身旁的董小宛，皱起了眉头，身边的冷雪梅看着他也没有说话，自从那次大火以后，父母去了，家中的生意也是受了影响，原本希望行会能给予帮助，却没想到之后的几个行会中原本有着关系的几家人竟然立即翻了脸，不仅将冷家原有的份额瓜分，还刻意的打压，虽然她也曾经找过牟家的人，不过却被要挟定下亲事，其中的心思，她自然知道，这才招了赘婿，如今本以为有了李怀的入股，洪记的支持，能在行会中改变局面，却没有想到不过几句话，李怀就软了下来，一幅晚辈受教的样子，心中不免冷了半截。
牟江平看着李怀，也是点了点头，“贤侄能明白我等的难处，自然是好的，做生意切忌急功近利，循序渐进方为上策，小海也要记住。”在座的几个掌柜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幅长辈管教晚辈的贤良样子，牟小海更是点头应是。
“牟老说的是，不过，如果晚辈能找来更多的单子，找到新的销路和市场，不占用行会中诸位的份额，是不是就可以扩大生产了？”李怀笑看着面前的几个老人，众人脸上原本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面面相觑，最后又都落在了牟江平的身上。
老人沉默了片刻，随后大笑了起来，“后生可畏，你手中的洪记如果真的能找到新的销路，有了新的市场，自然要先紧着你们，对我们行会也是一件好事。”
华朝的布匹如今不能说全部在他们的手中，也差不了多少，少年说要开辟出新的销路，落在这些老人的耳朵里也是带着几分稚嫩的，不过考虑到洪记在北方取得的成绩，众人也是没有敢随意的奚落。
而李怀身边的冷雪梅此刻却是有些兴奋了起来，李怀的身份她自然是知道的，对方既然能这样说，自然是有凭据的
“贤侄，可有计划？”牟江平看着李怀，“想来您要在上京的时候，也听说过朝堂上关于组建新军的事情……”
李怀说的随意，但是在屋子里的一众人听来却是越来越吃惊，脸上的表情也从开始的风轻云淡，便的渐渐凝重起来。
“你是说，你能拿下新军的订单？”有人终究是忍不住了，李怀呵呵一笑，“这是一单大生意，光靠我自己，实在是难以完成，原本也是想与诸位商量着办，可是刚才诸位也说了，都已经有了安排，所以……”
“当初关于新军的消息，我自然知道，不过尚老也说过了，此事不可一蹴而就，就算太子一力促成，也要几年的时间，只怕贤侄的计划也是言之尚早。”牟江平笑了笑。
“确实如此，组建新军的事情，朝堂之上还需要商议。李怀叹了口气，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众人，看着他，都是一脸的嘲笑，“不过，若是我西北将军府也支持呢？”
“诸位也许不知道，我李家如今统领西北军政，我朝与夏朝之间必有一战，而元蒙崛起之快也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新军之事迫在眉睫，我父亲早就有了扩军的意思，如今太子有意组建新军，他便想着要配合行事，只等回了上京再与太子商议。”
听着李怀的话，牟江平也是凝重了起来，从上京回来也已经有些日子了，再听着李怀的话，他倒是有些动了心思，更何况西北将军府如今风头正盛，扩军之事倒是有些可能。
“就算此事正如你所言，你真有办法拿下这份单子？”老人松了口，众人便都是紧张了起来，看着李怀的眼神中也是透着热忱。
“这个就不方便在这里说了。”李怀笑了笑，“我李家在上京还算是有些关系，牟老就不要多问了。”
“呵呵，贤侄好手段。”老人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冷家要是能拿下这个单子，扩大生产无可厚非，与我商会也是有大好处，就是与我苏杭的整个产业也是有大贡献，我们这些老人自然鼎力相助……”语气温和，周围的几个老人也是露出了笑脸，而冷雪梅自然也是心里高兴，自从女子接受了家中产业，这几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看着对方谄媚的笑容，压抑在心中的一股闷气，终于也是舒展了出来。
这一日，西湖之上的船里，洪记第一次出现在了江南商业的圈子里，年轻人带着笑容，以晚辈自居，谈笑间却自有一股气势，更是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印象，到了中午，饭桌上众人气氛热烈，牟家老人更是李怀与冷家合作的商铺给予了不少照顾，也引荐了几个有分量的关系认识，李怀自然一一应下，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等着从船上下来，李怀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冷家以后的事情就都拜托你了。”马车上冷家女子一脸笑意的看着年轻人，对方笑了笑，“冷夫人客气了，布坊里都是冷家的老人，回去以后还要依着你们。”
“不是要建新厂？”女子有些意外，既然有了大的单子，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厂房新建，织机的购置，还有工人的招募，这都是要时间的，如今对方却是不怎么着急，“刚才……”
李怀笑了笑，便醉了过去，就这样躺在了董小宛的腿上，女子低着头，眼神中满是柔情，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一旁的冷雪梅别过了脸去……
第三十章 庆园里面有菜园（）
牟家的老宅在杭州城西，一座百余亩的宅子依山傍水，远远的看过去倒是像一幅田园山水，引人入胜，园子有个颇为喜庆的名字——“庆园”。
牟家虽然世代经商，但是真正的发迹却也是这几代人的事情，祖上也曾出过几个读书人，不过仕途不顺而已，到了最近的几代人才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商业上，这才有了今日的权势。
“爹，上京有回信了。”牟小海从院子外面进来，一路小跑，将书信交给院中的老人，“你不要进来了，伤了我的菜。”老人见儿子要进来，急忙制止了，有女子递过来手巾，老人擦了擦脸，“都说了什么？”
“李家确实与太子有过关于组建新军的商议，他回京的第三天就去了太子府，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商议的结果，三叔说了一有消息就会来信。”年轻人走站在菜园子的外面，看着老人，“父亲看来那日说的还真有可能，李家真的倒向了太子府，如此一来……”
“你也不要急着下结论，事情尚未有定数，三叔那里不是也没有具体的消息，且看看再说吧。”老人说着，又弯下了腰，在菜园子里忙碌起来，女子走过来，按照老人的吩咐在一旁协助，牟小海看着，脸上渐渐有些不悦，“那冷家的事情怎么办？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置地了，作坊里也是干的火热。”
“好了，让他们忙去，就算当初全盛事情的冷家也不过如此，更何况现在，你不要因为一个李怀就自乱了阵脚，事情总要慢慢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老人声音低沉，对于儿子的想法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想要继续打压一下，好让对方知道自家的厉害，但是李怀毕竟是尚学特意交代的，他也不想与对方撕破脸面。
“好，知道了。”牟小海恨恨的说着，又看了一眼老人身边的女子，眼神中更是带着几分厌恶，又说了几句，才悻悻的离开。
“哎……这小子还是心浮气躁。”等着少年人走了，牟江平叹了口气，随手将地里的杂草拔了起来，“少爷还是年轻，日后多多磨练，自然也就好了，老爷不要担心了。”女子从一旁的矮桌上拿过茶水，一声粗布衣服，却更显朴素，脸上未施粉黛，却是有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淼淼，你就会哄我这个老头，他是什么货色，我会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少花心思，可是……，算了不说了。”
女子依旧带着笑容，“要不要我去看看？”
“你？”老人诧异的看过来，“你也对这个李怀好奇？”
“听说他有些诗才，有人称他为诗仙，况且洪记不是在北边败了田虎，收了梁山么？我倒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三头六臂。”
“呵呵，话不可尽信，人我见过，书生气，倒是说话得体。”老人回想起当日在船上的事情，脸上也是浮现了笑容，“也好，在你回去以前，去看看也好，回来和我说说感觉如何，等日后说不得还要打交道的。”说着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好得。”女子应下了，接过了杯子，等着日头到了中天的时间，两人才从菜园子里出来。
杭州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有人正在忙碌，
要是有人从远处的山上看过去，便能看到几处新建的屋子都是靠着山下的小河，江南之地本就多水，此处的小河又是从山上急流而下的，倒是有些湍急。
“你怎么就选在这么个地方，这里离着杭州城远了不少，光是来回的运送，就要花去不少的人力和物力。”此刻的山坡上正有几人看着远处的景象，女子水袖长衫，外着一件白底兰花绸缎的披肩，倒是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秀气，而她的身前，男子蹲在地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冷夫人不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是一块难得的宝地？将厂子建在这里，他日来这里工作也是一件颇为愉悦的事情。”
听着对方的回答，女子有些无语了，这哪是做生意的人该有的想法？“这里的景色固然不错，不过你是做生意的，以后招了工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可未必有你这份心情。”
男子站起身来，笑看着身后的女子，“你就是太重利了。”男子一句话，顿时让对方表情一滞，“这几日我知道你总是担心布坊中的事情，这几天有事没事的就往布坊里跑，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这才叫你出来散散心，原本还以为你们两口子会一起过来呢。”
女子脸上微有红晕，“他也要忙自己的事情。”
两人沿着山路朝着山下走过去，“上京已经来消息了。”
“李将军怎么说？有结果了？”
“哪有这么快，他也就是去了太子府，十几万人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定下来的。”李怀摇了摇头，身后的冷雪梅有些失落，自从上次在西湖船上李怀提出了组建新军的事情，她就期望着能接下这笔单子，几日里也是因为这件事，她才总是往布坊里跑。
等到了山下，天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江南的梅雨季节便是如此，女子未做久留，上了马车便会了杭州城中，一路之上想的也是与男子说的话，回到家中，有下人说着自家夫婿在飘香园中的事情，她也只是皱了皱眉，便回房了。
之后的几天里，冷家布坊中的新布逐步的扩大了生产，杭州城中因此也是热闹了不少，冷家的布行之中依旧火爆，有些外地的客商也开始上了门。
李怀带着董小宛与冷雪梅一起，几日里也陆陆续续的去了几家布坊，或是拜访，或是谈些小的合作，因为都知道了李怀的身份，所以几家也没有拒绝，赚钱的买卖自然越多越好。
马车上，董小宛对于李怀自然十分照顾，两人之间虽然有了许久的分别，但彼此之间却也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落在冷雪梅的眼中却是恩爱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反倒是有些不舒服了。
牟家的庆园里，李怀正在屋里与老人说话，两个女子也终于有了机会独处，菜园子里一片绿色，看着分外惹眼，“小宛姑娘与李公子感情真是很好，看你两人形影不离的，实在让人羡慕的很。”
董小宛笑了笑，两人都已为人妇了，却也都是少有的佳人，“让姐姐笑话了，原本我也不用跟着，但是他总是说让我陪着，也是怕我一个人出来南方不适应吧。”
“倒是体贴，你我都是女子，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不枉此生了。”冷雪梅叹息着，沿着菜园子走了几步，身后的董小宛也跟着，“姐姐的事情，他也说了，心里还是佩服姐姐的，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不容易，想来姐姐的夫婿也是心疼姐姐吧。”
“他？”冷雪梅神情有些暗淡，“他是读书人，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懂得不多，平日里也是有心无力吧。”脸上的表情有些暗淡，落在董小宛的眼中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姐姐也不要多想，现在他既然入了股，以后自然会有照应，一直以来洪记生意上的事情都是他亲自处理的，以后姐姐要是有机会，可以多与他说说。”
冷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