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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要你活着的,但是,他们也不能不让你活。因为,只有你活着,他们才能坐在荣华富贵上面继续无度挥霍。他们需要这个残陋的小国给他们足够享用的名利和珠宝,更需要你这样的武将来支撑这个王国所剩无多的生命。”
“王,现在已经是卯时,应该派人去看看秦洛期的‘命灯’了。”皇甫继勋上奏道。
“爱卿所言极是。陈藩,速去查看,要具实回报。”李煜对近旁的宦臣陈藩说,“记住,若敢隐瞒事情,孤必严惩。”
“奴才不敢。”陈藩回应。
洛期怀拥着憔悴的皇甫沁,窗外的流云变化清风微拂。“命灯”的火光摇曳好像随时都要熄灭一样,颤巍巍的,始终提心吊胆。
陈藩推门进来,正撞见了站在“命灯”前的司辰。
“国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向秦将军传递佛的意志,我来向佛请求,求佛护佑唐国护佑王护佑百姓苍生。”司辰指着“命灯”对陈藩说,“陈公公可以回去对王具实回报了———‘命灯’不灭,秦洛期当不死。”
“既然佛判定了洛期无罪,那么,就赦免他的死罪吧!将秦洛期贬为庶民,逐出朝廷。”李煜听过陈藩的回报后,当朝下旨。
“吾王,臣有一言。”皇甫继勋上奏,“秦将军虽谎报军情,欺君罔上,但念他往日屡立战功护国忠君,可恕其前罪,谪为偏将,以让他戴罪立功。”
“王,秦将军为我唐国第一猛将,且念他护国有功,请圣上下旨减缓刑法,准他戴罪立功。”张洎亦随声附和。
“皇甫爱卿和张爱卿所言极是,就贬谪秦洛期为偏将,让他戴罪立功吧!”
司辰苦笑着:“洛期,你终归还是难以摆脱这樊笼的束缚。”
洛期不甘心地问我:“沾尘,难道唐国就真的要这样毁掉么?”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说,“人间的战乱纷争太久太多了,上天不能容忍烽火狼烟再熏染这个世界了。乱世到了尽头。”
“沾尘,我是女人,不能过问太多的战事。”织舞对我说,“但是,沾尘,你是否能告诉我,宋军离金陵还有多远啊?”
我说:“织舞,洛期说的是实情。”
唐国已经是在风口浪尖上了。
在织舞宫闺前的花园里,鲜花簇拥着华丽的亭榭。红罗围罩,玳牙押嵌,雕饰隽秀,美仑美奂。我记忆里,在这姹紫嫣红间曾经充满了百灵杜鹃的掠影和鸣叫,后来逐渐稀落,如今惟剩艳花娇嫩,鸣鸟早已飞去不归。宓儿说可能是花的香气已淡,不能再吸引美丽的鸟儿飞来舞蹈和歌唱了。
空气中尽是风尘和血液的味道,哪里有什么花香可言呢?不知何时开始,连天真无忧的婢女宓儿,也开始变得忧郁了。
危机和杀气都已经逼近,除了还身陷在暖玉温香珠光宝气里的浪漫帝王,所有的人都开始变得烦躁和不安。
静谧的子夜,皇甫家的马车忽然出现在我家的门前。皇甫家的管家皇甫福对我说:“我家老爷请兮琴师去抚琴。”
我穿好衣服,怀抱古琴,坐着马车来到皇甫家。客厅里灯火通明,皇甫继勋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他要我弹奏一首清爽的曲子。他说他最近心神不宁时常彻夜失眠,看了许多医生吃了许多药依旧无济于事。
“皇甫大人,您这是心病,不是平常药剂可以治疗的。”我说。
“人们常说,心病需要心药医。沾尘琴师,告诉我,能治愈我心病的心药是什么?”
“可惜啊!大人,您的心病已经深入骨髓,不能再医治了。就像这个苟延残喘的国家一样,所有的内脏都濒临腐烂。再名贵的药再清爽的曲子都只是徒然。”
这一年的夏末,金陵城里走失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戚葬蝶。有人说她跟着她的丈夫———那个富足的男人已经离开了,也有人说她默默死在了某个安静的阴暗角落,还有人说,她变成了一只蝴蝶,飞走了,永不回来。
潮湿的流言像苔藓一样,杂乱滋生,凭空无据。
我去了陆菁菁的“凤来楼”,所有的姑娘都说她们也不知道陆菁菁的去向。离开了莺莺的兮南枝,后来一直跟随在陆菁菁的身边,不离左右。如今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而我的兄长兮南枝一生的最爱,一生的难舍,绝代舞姬戚葬蝶,似乎就这么不可思议地像青烟一样消失了。没有人去探究她的来处,也没有人去寻问她的去向。
烟花女子,烟花女子,不就是像烟花一样的女子么。烟花散去,如梦无痕。醉酒的嫖客嘲笑着我满脸的疑问。
我站立在人来人往之中,听着笑声、叫声、嗲声、哭声,一切混乱无章。那个曾经在这里笼集了万千宠爱的如锦女子,幻觉般地存在和破碎。我甚至有些质疑时光质疑我的兄长兮南枝,那个让他痴了一生的女子,她真的存在过吗?
戚葬蝶或者死去或者离开或者被传说一把抹去了。
但自此以后,也再没有人见过我的兄长兮南枝。
入夜的秦淮河上,却总有人会唱起兮南枝的《相思曲》。缠绵哀怨,一如往昔。有数不清的善男信女为这一曲沾巾长息。
“这首《相思曲》谁写的呀?”
“一个叫兮南枝的男人。”
“他是诗人,还是浪子?”
“他是个擅吹长箫的乐师。”
“噢。”
……
在我不断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兄长的残余印象时,我的思想触及到了一个冷峻的少年。他手握一柄上古的战刀,站在积叠如山的尸骸上面,他的栗色长发在大风里舞蹈。他说他手里握的便是应龙家的“巨野之嚎”。他说他叫夏南。
夏南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他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老管家夏仆,夏仆说:“夏南你的父亲是陈国大夫夏御叔,你的母亲是郑国的公主夏姬。”
可是,夏南苦笑着对我说:“沾尘,你知道么?夏御叔从不承认他有个儿子。而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郑国的公主夏姬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所有的人都叫我‘少爷’,毕恭毕敬,像我身体里真的流着夏家的血液一样。我是一个意外,一个纯属意外的意外,滑稽荒诞。”
他随着夏仆在株林的深宅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生就了沉默冷酷处变不惊的性格。他有一双天空一样明媚的眼睛。
在株林的百合花绽开的阳光里,在颓唐的古亭下,他见到了那个让天下男人都垂涎三尺的女子,人们口中所说的他的母亲———夏姬。那天她穿着素淡的衣服,浅饰妆粉,站在百花之间玉带当风,朱唇嫣然,万般娇媚。
“南,你是南么?”她说,“孩子,你长大了。”
她走过来柔柔地抱住夏南。他嗅着她身体上氤氲着的香馨。她,不是他的母亲。他深深明白,因为她的身体对于他,新鲜并且陌生。
夏姬,郑穆公之女,初嫁子蛮。子蛮早死,后又嫁陈国大夫夏御叔为妻。我说:“南,史书上那个叫夏姬的女人嫁给夏御叔不到九个月,便生下了你。也就是说,你更可能是她和子蛮的孩子。”
“史书并不能给我真相。”夏南苦笑着说,“没有人给我解释。”
许多个夜里,他都一直梦到她。在梦里,她穿着华服厉鬼一样出现,媚笑着对向他跳充满了挑逗的舞蹈。他痴痴地盯着她,喉头干噎,心跳加速。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深处走到夏南的身边,星冠羽服,面容冷峻。那个男人说自己是上界的天神,他叫着夏南的名字。眉头紧锁满脸无奈。“南,你还是无法摆脱这个女人。不论是神,还是为人。”
天神说:“岱舆山已经沉陷,你飞过了苍山洱海,却跃不过一个女人的心。鸣奇要你下凡为人,来看尽红尘俗世所有的痛苦缠绵,万没有料到,你反而越陷越深。”
夏南惶惑地看着伟岸的天神,他想问天神岱舆山是什么鸣奇是什么。他张开嘴却听到另一个声音从他的唇齿间传出来,充满轻蔑和高傲。“鸣奇他无权来咒束我的命运,神又如何,人又如何,神也会沉沦,人也会超然。”
“南,你把‘素女采沾术’传给夏姬,教她吸精导气返老还童从此青春永驻。殊不知,你也因此贻害无数生灵,触犯天条。若不及早回头,必将万劫不复。到时便是天帝也不能救你。”
“有些后果必须由我来承担,我知道,我无从躲避。”夏南从梦里醒来,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属于这个世界。自己是意外,还是错误。
这时,一声绵长寒冷的狼嚎回荡在夜空里。奇怪的嚎叫,充满孤寂和悲怆。
夏南坐起来,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好奇地向外探望。在月光下,他目睹了夏仆的死亡。
在苍狼的悲嚎声里,一个黑衣的男人用他银白色的刀穿透了夏仆的身体。电光火石间快如霹雳的一刀,去势竟毫无破绽,而且霸气十足。夏仆的出手势如恶浪,但独野的恶狼还未亮出它的爪牙,就被下山的猛虎撕碎了胸膛。
“狼牙,为什么不使用‘巨野之嚎’呢?即使身死人手,也不肯从大地之下取出它么?”黑衣的男人问。
“大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巨野之嚎’只能遗留在遥远的传说里。时世不同了。”夏仆仰起头,“你不再是吊睛,我也不再是狼牙了。月落湘水,鸟潜南山,三年不飞,终有一鸣。王,这个时代,该是你的时代了。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是叛徒,是楚的叛徒。”夏仆直直地倒下去,再没有起来。
夏南冲出屋子,慌乱地奔向夏仆的身体,在弦月下,他扑在夏仆冰冷的尸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他说他无法哭泣,仇恨和愠怒湮没了悲伤。
黑衣的男人走向南方的沉沉夜幕,银白色的刀光映着月的凄寒,散发着杀气,冰海般的杀气,如猛虎般凶煞。
“你叫什么名字?”
“夏南。”
“夏南,你恨我么?”
“恨!”
“有多恨我?”
“像这散落满星斗的夜空一样无边无垠。”
“好!记着,有朝一日,你能拿起‘巨野之嚎’的时候,就去南方的楚国找我报仇。不过,如果真得到了那天,假使你不去我也会来找你。”
“夏南遇到的那个黑衣的男人是谁?”
洛期说:“我知道,他和我们一样,是个忘不掉大荒的男人。”
“月落湘水,鸟潜南山,三年不飞,终有一鸣。”我说,“夏仆叫他‘吊睛’,而天下的人都叫他‘庄王’。楚国的王。”
我和洛期对话时,是在金陵城上。城上戒备森严,万箭控弦。城下旌旗招展,赵宋的军队列阵齐整,随时预备攻城。惨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浓烈焦炙的杀气终于渗透了金陵暖醉的大地。李煜终于感到脚下的炽热,空气中的不安,他抬起头,终于察觉了天空的晦涩和蒙颓。时为宋开宝八年冬,一贯沉迷于词令的李煜提出了要登楼观景,以抒诗兴。皇甫继勋和张洎等宠臣的劝阻都无济于事,这一天的李煜出奇的果敢和决断,大步走出了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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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在北风的呼号里登上了金陵的城头,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他的壮美山川他的秀美河流了,放眼及处,全是赵宋的刀丛剑林战旗铁骑。
整个金陵城像瓮中之鳖,被密集的军队围堵得水泄不通。
“秦洛期,这是怎么回事?”李煜顿时脸色苍白,匆忙问身边正在守城的洛期。
“臣禀吾王,赵宋军队在采石矶以战船做浮桥已直抵王都之下。”
“前线告急,因何不报?孤为何竟浑然不知?”
“宋军连拔我国城池势如破竹,每天都有近千封告急文书飞来京城。”
李煜大吼,歇斯底里地大吼:“皇甫继勋,皇甫继勋啊!孤的告急文书呢?孤的安逸天下呢?皇甫继勋,快告诉孤!”
跪在李煜脚下的皇甫继勋全身颤栗,汗流不止,他不断用衣袖擦拭自己脑门上的汗。或许在过去,他已经为此时想好了几千条对答的话语,但真到了此时,他是万料不到斯文的李煜也有如此决敢的威仪的。过了良久,他才低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王,降吧!”
“误国瞒上,皇甫继勋,你这个真正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丢掉了读书人的架子的李煜,已经怒不可遏得近乎疯狂。“左右,将罪臣皇甫继勋拖下去就地处决,九族以内所有亲眷,皆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杀无赦。
愤怒的吼叫在一瞬间蔓延过了皇甫家的亲邻子朋祠堂宅院,血气乌黑的长矛和铁甲掩盖住了皇甫继勋所能望及的天顶。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权势已足够威慑金陵城和那个只懂诗词歌赋的懦弱君主,他已能够支配这个渺小国家的存亡了。但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夜里的无眠,他终于明白真正渺小的其实是自己。
最后的目光里,皇甫继勋看见的是无数张喷着火的脸和自己的血液,浓黑的血液,大片溅起然后坠落。
皇甫继勋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但许多的刀和剑还是不断地砍上去。一些面容狰狞的人,不知是伤残的士兵还是乞丐,扑在那血肉模糊的身体上,露出兽一样仇怒和饥饿的表情。所有的人木然地看着一切,任凭皇甫继勋的尸体变成一滩烂泥。
“住手!”洛期冲过去把这一个个丧失了人性的魔鬼们打得飞起,踢向一边。裸露出来的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是报应!是报应!”一个满身鲜血的士兵狂笑着大叫,“他害得多少人冤死沙场,今日他有这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皇甫家的族人共三百七十三口人全被投入死牢。
盖世权贵,一朝轰坍。
“皇甫继勋虽然已死,但唐国的命运恐怕已再难挽回了。”洛期叹息着说,“所有的结局,已经注定下了。”
“不,王,也许还有转机。”大臣张洎急忙上奏,“有一个人,或可以扭转天命。”
“快说,是谁?”
“司辰。那个从王的梦中走进金陵城的僧人。王曾说过,他是上天指引来的。”
“兵临城下,金陵和唐国都危在旦夕。司辰,梦中的神人说你是可以决定唐国命运的人,那么,佛可以感化掉所有的兵戈和戾气吗?”
“王。”司辰缓缓睁开双眼。“我佛慈悲。”然后他身披袈裟手持尘尾登上了金陵的城墙,在风里挥拂尘尾。
城下的宋军奇怪地安静下来,一起抬头注视着金陵的城墙。司辰高诵经文:“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口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亦无所得故。”从遥远的北方飞来一群鸟,无比熟悉,在我家的院子里,我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它们。夷芽说它们是大荒那些死魂的化身。它们依靠着云梦泽的迷雾和怨气生活,而在相繇被禹击倒的那天,它们失去了云梦大泽,开始流离失所。它们的飞翔决然哀伤,它们边飞边叫:“怏!怏!怏!”
在飞鸟的凄鸣里,宋国大将曹彬的跨下骏马忽然一声长嘶扬起前蹄,毫无防备的曹彬惨叫一声被摔下坐骑。
宋军的阵列里这时有人高喊了一句:“佛祖保佑,唐国不能灭啊!”
所有的宋兵都开始交头接耳,登时军心涣散。一身尘土的曹彬被侍从搀扶起来,他抹去脸上的尘土无比惊愕地看着城上的司辰,百般无奈地仰天长叹,“天佑李唐,天佑李唐啊!”他挥了挥手,围困着金陵的百万雄师像潮水一样退后了。
眺望着宋军退去的残影,金陵城上一片欢腾。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李煜兴奋得迭声高呼:“这是天意、天意啊!”
司辰在所有的欢呼里走下城墙,默默地消逝在杂乱的人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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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头看着身旁的洛期,他依旧紧握长枪面容严峻。我惊讶地问他:“洛期,宋军退去,金陵安固,为什么,你还不高兴呢?”
洛期皱了皱眉,“沾尘,你没嗅到么?血液的味道更浓了。”
“国师真乃佛祖显灵。”张洎献媚地说,“王,北师已退,将自遁去,请圣上勿虑。”
李煜在前呼后拥中回到了后宫,他命人焚香燃起了太古容华鼎。众乐齐鸣,织舞歌舞其中。方才的大兵压城,瞬间消融在了欢乐的乐舞里。我看着斜偎在龙榻上的李煜,他目光迷离。可能他本就从没有完全醒过,自然,也就没有完全醉过。
“有佛法护佑,众卿勿忧!”李煜高举玉盏,对近旁的诸位王公官员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呀!”
我欠身走到李煜的面前,跪倒。“王,金陵的灾难平息了。请王施布恩泽,臣敢请王能下旨赦免一个犯人。”
“一个犯人么,是谁?”
“就是皇甫继勋的三女儿———皇甫沁。”
“久闻这女子是我金陵城内有名的奇女子,不爱红妆爱戎装,扬鞭策马数尽天下英雄,惟对秦洛期情有独钟。沾尘,应该是洛期来向孤讨这个‘赦诏’啊!”李煜笑着说,“不过今日佛助我唐国,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孤就给你这个人情。”
“谢吾王,吾王岁同天地,辉昭日月。”
李煜伸手取了李贵人的方帕,提笔写下:赦免皇甫沁。然后近旁的太监捧过玉玺,李煜拿起来哈了一口气,重重在方帕上压了下去。
我捧着方帕到天牢里救出了皇甫沁,她站在阳光下眯着双眼。
“谢谢你,沾尘。”她对着我莞尔一笑。
“不,沁,你应该谢的,是洛期。”我说,“他是这世上最关心你的人。”
“洛期,为什么,你不去亲自向圣上请求赦放沁呢?”
“因为……我已经是没有命的人了。沾尘,告诉沁,秦洛期已经和金陵的城砖土石融合在了一起,让她离开这里吧!去远方,寻找她的未来。”
“未来么?”皇甫沁苦涩地笑,“沾尘,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还会有未来吗?”
“沁,无论如何,你必须离开金陵。李家王脉已经走到了尽头。”
“开始和尽头,都不是原因,都不是归宿。”皇甫沁幽幽地叹着走着,她面露浅笑,双眸望向遥远的空垠。
夜渐渐褪尽了。东方,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启明星在遥遥的天际散发着微烁的光芒。
一身重铠的洛期横枪立在城头上,紫色的长氅迎风招展。他的目光坚毅冷酷,周身的杀气渐渐提升,甚至,盖过了凛冽的野风。朝日徐升,那些放到的旌旗随着太阳一起树立起来,戎装齐整的宋军已经以更加凶狠的姿态扑向了金陵,而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