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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不错”？
何止只是不错呢？
虽然“星球娱乐”成立的时间并不算长，和老牌的那几家娱乐公司相比，底蕴或许稍显不足，但是从这几年的发展势头来看，它手中掌握的资源和在娱乐圈的话语权却早就已经超过了曾属行业龙头的“嘉怡娱乐”。
况且，无论当初闻人久淡出娱乐圈的事实究竟是什么，在两年前他陷入低谷的时候，嘉怡并没有做任何危机公关，而是选择放弃并雪藏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这个老东家，即便不怨恨，但合同到期之后他也的确没有任何再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在这种时候，接受由星娱再次抛出橄榄枝，无异于是桩雪中送炭的合算买卖。
他没有任何理由会选择拒绝。
但洛骁明明心下这么想着，垂下来放在沙发的右手却还是因为隐隐的不安而下意识地攥紧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样的沉默延续了多久，右手都已经攥得有些隐隐作痛的洛骁听见对面似乎突然动了一下。
“是挺好的。只不过，”将手中的那张做工考究烫金名片轻轻地放回到面前的茶几上，闻人久看了洛骁一眼，似笑非笑地意有所指，“不太合适。”
洛骁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拍，下意识地抬眼朝闻人久的方向望了过去。
隔着从那小小的玻璃茶杯里缓缓升腾起来的白色茶雾望着他几乎看不出什么感情波动的面孔，明明眉眼精致得近乎妖丽，偏偏那眼神和气息却是冷得迫人。
一瞬间，洛骁觉得面前的闻人久竟真像是一个真正出生于帝王贵族之家的小少爷似的，当别人面对着他时，大概无论是谁，也都生不出什么轻慢的心情来。
深深地看着闻人久，好一会儿，洛骁一直紧握着的右手终于缓缓摊了开来。
将不知不觉已经绷得略有些僵硬的身子后倾了一些虚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后悔地道：“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我昨天似乎是干了一件蠢事。”
闻人久听着，也不接茬，只是自顾自地捧起已经开始变温了的茶杯暖了暖手。再瞥一眼墙上挂着的老旧挂钟，看着已经爬到“十二”上的时针，毫不留情站起身来开口赶人：“已经二十分钟了，你该走了。”
洛骁也顺着闻人久的视线往挂钟上看了一眼，纵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想走，但是偏头看一眼对方没有半点挽留之意的表情，也只能竭力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欲、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的确该是时候了。”
起了身，跟在闻人久之后又走回玄关。
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开门时，从黑色的毛衣里露出的一小节雪白的后颈，眸色不由得微微地深了些许。
忍不住又微微靠近了半步，颔首嗅着从闻人久身上若有似无的洗发露的气味，洛骁像是感觉有一根羽毛从心尖上突然扫过一般。
轻轻地，缓缓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酥麻，痒得有些磨人。
“闻人。”洛骁突然喊了他一声，明明应该清润的声音这会儿听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带上了一种若有似无的哑。
闻人久单手搭在门把手上，听见后面的喊声，半靠在门框上转过身掀开眼皮朝着身后的洛骁看了一眼。
“两年前，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打架斗殴、无照驾驶、寻衅滋事。”闻人久把视线收了回来，将门推开了一点。虽然说得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但是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洛先生，两年前的你都不看娱乐杂志的吗？”
“但是，”洛骁笑了笑，“真的只是这样吗？”
闻人久淡淡地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洛骁没继续说话了，从闻人久让的位置走出了门，回过头又看了他几秒：“一个月前，我将《杀机》剧组推荐给你的时候，你拒绝了这个机会，但是后来你却同意了。——为什么？”
闻人久半眯着眼看着洛骁，许久，忽而一笑，桃花似得眼角微扬，那清清冷冷的眉眼里过于迫人的冷冽感被艳色压下去了些许，恍惚间竟然洛骁感觉自己像是在凛冬的桃林看见了花开一般的风景。
“洛先生，一开始我认为你只是开个玩笑，但是现在在我看来好像又不仅仅只是个玩笑了。”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第5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如果按照世俗的定义，在别人眼中，家庭、事业都无可挑剔的洛骁毫无疑问地是会被划分到人生赢家的那一类批次。像是被命运特别眷顾一般，从小到大，“输”这个字，似乎是天生与他没有任何关联。
将车停在一条稍微隐蔽些的巷口，洛骁靠在车座上打量着巷子另一侧伫立着的不知被谁堆起来的雪人，许久，终于松了口气一般将右手半握成拳，锤了锤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
被心里暗恋了整整六年的对象当面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受？
洛骁回忆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前的那个场景，随即似乎是感觉有些滑稽地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人生赢家”？如果不是遇见了闻人久，那么或许连他自己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面对某一个人的时候，会紧张到连心跳都开始失去控制——脑子里分明已经疯狂地拉起了警报，他却还是只能强撑着镇定的面具，竭尽全力地编造着借口，以此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心思。
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洛骁将那条已经被自己看过不知多少遍的短信拿出来又看了五分钟后，随即才将那封只有寥寥几字的短信页面截了图，珍而重之地存进一个上了锁的私密相册之中。
用指腹在相册的封面上摩挲了几下，再反省反省自己现在这像是痴汉一样的变态行径，洛骁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喜欢”在出口的一瞬间又给深深咽了回去。
坐在车子里，他的脑海中又浮起了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无论最后闻人久的那个笑有多么具有迷惑性，那双眼睛深处自始至终却还是没有出现过半点情绪波动。
这个人并不信任他。
洛骁想着，又忍不住为这样的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经历导致闻人久对所有人都抱有如此强烈的戒备心，但是比起六年前，至少他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了。
将手机又放回到口袋里，透过车窗眯着眼看了一眼正灼眼的阳光，洛骁踩了一脚油门，重新将车开动了起来。
自从他十五岁那年遇见闻人久的那天，他就知道，闻人久是他宿命，是他一辈子也赢不过去的劫。
而最可怕的是，他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但却依旧……甘之如饴。
*
周园来找闻人久的时候，发现他正靠在沙发上看书。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洒落下来，正好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站在玄关望他，明明那人神情依旧平静得近乎冷漠，但逆着光，长长的睫毛半垂下来，在白的透明的下眼睑上印出了一片淡淡的剪影，那样不可碰触的冷冽像是稍稍淡去了几分，那眉眼的精致反倒突显了起来。
精致得都有些妖丽了。
再次无法自拔地在自家艺人的盛世美颜中陶醉了一会儿，随手关上门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几步，刚准备说什么，一低头正好看见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杯沏好的茶，愣了愣，有些感动地道：“给我准备的？”
闻人久听了声，头却抬都不抬一下。将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出声问道：“号码是你给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正美滋滋的周园却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身体瞬间僵直了起来。再低头看看手里温度早已经变得有些温凉的茶，像是捧着个炸弹似的，清了清嗓子，好半天才干巴巴小声问道：“这、这是洛先生来过了？”
闻人久终于掀了眼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周园脸上的五官愁苦地缩成一团。
狡辩的话在肚子里转悠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回话，但是看着对面清冷冷的一双眼，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啊，阿久，我抵抗过的……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抗住敌人的炮火。”
闻人久眼皮又垂了下来，视线扫过书页上的文字，声音淡淡的：“他们答应了你什么好处？”
周园抓了抓头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这、这个……一定要说吗？”
闻人久没回话，只是将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
虽然闻人久的性子并不怎么能让外人看透，但是毕竟在他身边做助理也做了这么些年，周园一瞧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直觉要遭。左右权衡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洛先生说，他能帮你！你本来就该属于这个地方，他能帮你重新站回到属于你的那个位置上去！”
周园愤怒的脸颊通红：“当年的那些事情明明全都是误会，但是为什么公司从来不为你解释呢？这两年你过得这种日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将手中的书合起来放到身侧，再抬眼朝周园的方向看过去，看着她一张愤愤不平的脸：“你相信他？”
周园垂在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用力地点了点头。
闻人久：“为什么？”
“因为，”周园这次思考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地道：“眼神吧。”
“洛先生看起来和别人好像不一样。”说着，又看一眼已经完全凉下去的茶杯，下意识地脱口道，“而且阿久你肯让他进屋，不就是也认可了他的意思吗？”
闻人久垂着的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周园好像发觉到自己又踩了什么地雷，小心翼翼地又确认了一遍：“不……不是吗？”
闻人久却没有再接话了。
似笑非笑地又看了她几秒，转了个话题道：“一个星期后电影就要开拍了，嘉怡看来是不准备再插手我的事情，那么此后所有出行之类的安排就全权交给你，你能办得到吗？”
周园几乎要从椅子上蹿起来，声音因为激动都忍不住打着颤：“我可以，我可以的！”
闻人久点了点头，“那就这样，今天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说着，起身将刚刚一直拿着的书随手丢了过去，“送你了。”
周园应着声，感激涕零地接过那本书，直到目送着闻人久的身影消失在卧室的木门之后，这才如获珍宝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家艺人第一次亲手送给自己的礼物。
于是，周园就清楚地看见了一行血红大字被印刻在漆黑的封皮之上，正一点点地渗透出叫人头皮发麻的森森阴气。
——《满清十大酷刑》。
第6章 第五章（）
第五章
洛骁再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下午了。
好不容易出现的艳阳天像是只是一场幻影，刚刚过了中午没多久，乌云就一点点地聚集着将太阳又吞噬了下去。冷风呼啸，夹杂着雨水和雪籽，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听起来倒像是在放鞭炮一样。
不过比天色更沉的应该要算林菀的脸。
洛骁拿起钥匙开了门，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抬头立刻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从客厅处正源源不断向外满溢的低气压。
下意识地往低气压的源头处看了一眼，一眼瞧见视线尽头林菀怒气蓬勃的一张脸，像是感觉到了意外似的微微扬了扬眉头，随即却是又放松了下来，将外套脱下来随手挂到一旁的衣架上。
换了双家居鞋往屋内走了几步，再开口说话时，声音竟然还能称得上从容不迫：“你怎么还没回去？”
已经被来自四面八方责问逼迫得快到临界点的林菀本来就已经心情不妙，这会儿刚刚收拾完烂摊子，再看一眼面前这个令她工作量陡然加大的始作俑者一脸风淡云轻的模样，牙根不由得气的顿时发紧。
坐在沙发上努力调节着自己的情绪，林菀缓了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回着洛骁的话道：“我是想走来着，可惜车钥匙不是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么？”
可这边却像是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和□□味似的，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随口接着话就道：“世界上这么多种出行方式，也不单单只有开私家车一种。”
思考了几秒，随即一偏头，视线朝着窗外看过去示意：“我记得小区外面就有公交车站台，两块钱硬币可以直达公司。”
“……洛哥，我劝你做人还是善良点吧。”
林菀在一旁被气得脑仁疼，愤愤地拍着沙发道：“要是真把我气死了，下一个被洛叔叔派过来看管你的人可就没我这么善解人意了。到时候看谁还肯这么欺上瞒下的帮你从中周旋！”
洛骁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说着，走过来给她用茶几上放着的茶壶倒了杯茶，“接了一天电话也该缺水了。喝点茶，先败败火吧。”
林菀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是把这杯茶留着，等下次见洛叔叔的时候带给他败火吧。我听他电话里的语气可不怎么和善。”说着，又没好气地道，“热搜的事我已经让公关去处理控评了。目前看来风向还算正面，郭导也没说什么，算是因祸得福给电影和你的那个‘心尖子’造了一波势。”
“这几天你也别再去找闻人久了，过几天电影就要开拍，先把风头躲过去，让这一波热度逐渐消退下去就行。”林菀单手按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再看一眼洛骁，感觉之前的愤怒好像稍稍平缓了一点，随口问道，“你之前开着我的车去哪了？”
洛骁倚着墙，看着林菀但笑不语。
林菀和他对视三秒，看着洛骁眼里不闪不避且并不觉得愧疚的神色，神经“突突”地跳了两下，才刚刚缓解了一点的脑袋顿时又疼了起来。
“你竟然还真的敢顶风作案？”一手叉着腰一手颤抖地指着洛骁，林菀几乎是强忍着涌到喉咙里的咆哮咬牙道：“从今天开始，洛子清，我宣布你被禁足了！”
她怒发冲冠地指天发誓：“我警告你啊，这是最后一次。在《杀机》开拍前，要是再有狗仔传出你和闻人久的绯闻，洛叔叔再问我可真就撂担子了！”
说着，拎起自己的包，瞪了洛骁一眼，随即愤怒地就摔门离开了。
洛骁目送着林菀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能够让他这个对外一直精明稳重的妹妹气到直接叫他的本名，看样子这次他的贸然行动的确把她气得不轻。
侧身透过窗户看一眼屋外倾盆的暴雨。
只不过……
不紧不慢地又走回到玄关，一拉开门就对上了外面一双了无生趣的眼睛。
林菀将自己伸到一半准备敲门的手又悄悄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干巴巴的问：“我车钥匙呢？”
洛骁将钥匙从鞋柜上拿过来，连带着备用伞一起朝外面递了过去：“外面下雨，别淋着生病了。”
“哦。”林菀应了一声，表情难以言喻地将东西接了过来转过身，想了半天，觉得气势不能弱，又回过头补了一声冷哼，然后这才昂首挺胸地撑开伞走远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林菀撑着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洛骁关上门又缓缓踱步回到客厅坐了下来。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轻车熟路地解锁屏幕后点开信息再看一遍那个仿佛带着温度的短信。
用指尖细细地勾画描摹了一次又一次，那双深棕色的眼瞳在灯光折射下显出了一点叫人心惊的眷恋与温柔。
距离下次见面还有……七天吗？
第7章 第六章（）
第六章
虽然林菀下得禁足令对于洛骁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考虑到最近几次接触应该已经快要触及到闻人久的忍耐底限，洛骁反复挣扎几次，最终还是只能选择遵守自己的承诺。
只是胸口不断翻腾着的想要去见那个人的欲望却是日渐地难以抑制。明明从去年下半年连轴转地忙到了今年年初，一直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个假期昏天黑地的睡上几天，但是这会儿真的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了，他竟然又觉得有些不适应。
如果按照往常，对于洛骁来说，七天的时间应该转瞬即逝。但是偏偏这次却好像不同。等到最后，甚至觉得每一分钟都变得异常难熬了起来。
随手从书房的柜子上抽出一本小说拿出来翻了几页，但没多会儿，却又兴味索然地将书放了回去。出了书房走到客厅，将身子埋入柔软的沙发之中，习惯性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再次看了一遍日期。
距离电影开拍还有三天。
洛骁这么想着，随即又不由地觉得自己的这样失去了一贯从容的行为有些好笑。
轻轻地摇头笑了笑，将手机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仰头看着顶上的吊灯，洛骁难得地开始怀念自己之前那些忙得有时连饭都吃不上的日子：至少忙起来的话，等待的日子就不会显得这么漫长了。
屋外天气阴沉沉的，隐约能听到风声呼啸。但是屋内开着暖气却隔绝了这一切，暖风吹着舒服得让人有些发懒。
洛骁闭着眼，在这片温暖的笼罩下，不知不觉地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桃林，明明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那些桃花却都已经开了。粉色的桃花连成一片，连绵不绝地往远处延伸，几乎都看不到头。
洛骁顺着桃林一直往山下走，不知走了多久，在山脚下，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小木屋。
屋子不大，前面的小院落里种着几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已经是傍晚时分，木屋的烟囱里正袅袅地升起炊烟，洛骁站在木屋外面朝里面打量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是还没等他完全转过身，从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洛子清。”
洛骁心下猛地一悸，下意识地就扭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原先在院子里还未发出花苞的树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出了一片片艳红色的花，在漫天花雨中，一个裹着狐裘的男人正站在原地微微仰着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