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安石也无奈的叹了一声,暂时放下了心思,“广信军那边可是首当其冲,玉昆真的放心得下?”
王安石见过一次李信,当时给他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亲戚的关系姑且不论,仅是惜才之故,王安石也不想看到年轻有为的将领因为不能拦截住南下的辽军而落到被治罪的结果。
“遂城兵马自杨六郎后,便是用来反击的。所以马军数量与步军相仿佛。若辽军入寇,绕城南下,便以骑兵反攻入辽境,以乱敌心。”
怪不得韩冈一点不为他的表兄担心。王安石这才发觉自己对河北防务的细节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么一想,倒是能又放心了一点。
韩冈其实还有一些想法,只是没什么把握,不方便说:“其实该做好防备的不仅仅是河北。还有河东和陕西。耶律乙辛的斡鲁朵就在黑山河间地。起兵夺回兴灵不是不可能,但更得防备其南下河东。胜州远在河外,太原、银夏支援不易,攻胜州比攻兴灵要容易得多。”
说来说去,还是宋辽之间边境线太长,利攻不利守。坐等辽人南下,自然是处处漏洞。
“这些事跟厚说过了吗?”
“哪里还需要小婿提醒?”韩冈摇头。章惇、薛向的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人,就算他们想不到,下面能记得提醒他们的更不知会有多少。
“说得也是。”王安石自嘲的一笑,年纪大了,顾虑就越来越多,再没有过去的决断了。
“小婿还要去都亭驿一趟。”韩冈向王安石告辞,“前几日,萧禧就上表要北返,现在兴庆府一下,他必然是要走了。皇后昨已经批复要赐宴,今天得去见上一面。”
……………………
萧禧最近的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尤其是在看到了副使折干失魂落魄的脸色后,更是如此。
在韩冈抛出了扩大市易这块肥肉后,折干仗着他尚父家奴的身份,将事权都夺了过去,自己身为正使却只能写信回国中,表示反对的意见,完全约束不了折干的行动。
可现在局面一变,折干彻底完蛋了。主导与宋人媾和,却遇上了宋人出兵攻打兴灵,不但没有看破宋人的险恶用心,还为敌所乘,帮着奸猾的南朝蒙蔽国中。这个罪名不说朝廷能不能容忍,尚父那边肯定是饶不了他。而自己,凭着之前的几封质疑宋人用心的书信,却已经先一步脱身,立于不败之地了。
萧禧在房中来来回回踱着步,走个三五步便转回身。啪啪的脚步透着烦躁,头倒是扭着望着外面,等着消息回来。
都亭驿被宋人严防死守,萧禧的耳目并不灵便,前几日种谔和耶律余里决战,他是过了半日,才从外面打听得来捷报的内容。方才他又听到了一点风声,就立刻派人设法混出去打探,只是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人回来。
“林牙!林牙!”萧禧千盼万盼,终于是把人给盼回来了,一名汉人装束的小吏一溜烟的蹿进了萧禧的厢房,脸上汗涔涔的,“兴庆府真的给南朝占了!!”
听到了想要的消息,萧禧终于是安稳的坐下来了,方才的急躁烟消云散,还有闲心更正用错的地名:“什么兴庆府!是兴州!大辽的兴州!”
“是兴州!是兴州!”小吏连点着头,“据说是种谔放火焚城,硬是把门给烧开了。”
“西平六州这一回被宋人夺了。”
萧禧正得意,就听外面通传道:“林牙,韩学士来了。”
“请他进来。”萧禧安坐不动,脸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副金刚怒目的表情。
片刻之后,韩冈昂然而入,却好像什么没看到:“林牙昨日上表辞行,韩冈今日便奉旨来为林牙践行了。”
【**百度搜索文学路** 文学路网 由书友高品质手打更新速度超快(天才一秒钟记住文学路网)】
第31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16)()
顺丰行在东京西城外的仓库中,带着空寂回响的脚步声一下停了,何矩诧异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什么?没人退?!”
面露惊容的顺丰行大掌事面前,一个十**岁的小厮恭声回道:“回掌事,那八家都没人退出。盛和堂和安熹号两家连车马匹都准备好了,上好的北马,车轱辘都是军器监的货,小的亲眼见的。”
小厮有着淡淡的关西口音,不过若不是仔细听,也听不出其中微妙的差异。言行举止、穿着打扮,就跟京城中土生土长、在富贵人家做生活的家丁没有任何区别。
何矩皱了皱眉头,行中在京城第一得力的包打听说的言辞凿凿,那就没有可以质疑的地方了。“亏了董玉你,不然还真是不清楚那几位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赞了小厮一句,抬起脚,何矩开始绕着空空荡荡的库房走着,双眼梭巡于上下左右的空间。
年节前的大卖,将仓库中的各色存货差不多都清光了。各色棉布、玻璃器皿、白糖、蜜饯等特产,秋后才运到京城的大宗货物,全都在腊月初一股脑的被各大商家搬走了。
现在过了年,关西和南方来的新货很快便要抵达京师。眼下趁空闲,得将仓库好生整修一番,漏水的补上,损坏的换上,耗打得洞也得填上,卸货的轨道和小型的龙门吊,也都得一并整修。
何矩正是照例来看一看仓库这边整理得如何了,只是他现在很难耐下性来专心做事。
“眼看着河北这边也要打起来了,辽国的那位把皇帝当鸡来杀的尚父正一肚火,现在往北去,还真是不怕死!”何矩边走边叹。
就在一个月前,韩冈正计划着通过加强贸易往来,来平息与辽人的纷争,一劳永逸的填满耶律乙辛如同西北河谷一般深邃的胃口。那时候,京城宗室贵戚和豪商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打破脑袋也不在乎的要挤进使辽的团队。只是转过年后西北一下打得热火朝天,辽人甚至连兴灵都给丢了。何矩本以为这件事会让不少人为之却步,却没想到竟然都没一个皱眉头的。
“富贵险中求。不想冒险,当然就没富贵。”董玉哼了一声,“再说了,都是手底下的人去辽国,那一干王公侯伯们哪个在乎?”
相比起后面的一干大虫,去辽国只是台面上的伥鬼而已,没多少人在乎他们的死活。出了事不过一点抚恤。而一旦事成,那就是数之不尽的财富了。
董玉说话不算恭谨。但他跟韩冈身边最得用的韩信还有些瓜葛亲,可以说是表兄弟,小时候就跟着父母投身韩家,说是韩家的家生也不为过。何矩自是明白,论亲厚,在韩冈和冯从义面前,董玉肯定是要比他还更强一点。
“皇后家的那一位呢?”何矩随口又问道。
“向刺史府上倒是没消息传出来。不过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倒是从富顺坊李衙内的伴当戚五那里听说向刺史家里已经把行装整理好了,只是没去确认,不知真假。”董玉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李衙内是向刺史的表外甥,好像经常登门去向刺史府上。”
若是向皇后升了太后,她的叔伯兄弟封一个团练使不成问题。高太后的祖父、父亲都追赠了王爵。不过皇帝还在,这一回准备以领队去辽国的向皇后的堂兄,现在为了不弱了声势方才升做的刺史。
何矩听了,心中一动,“又是一个不怕死的。想不到会出在皇后家。”
“纵然打得你死我活,但最后还不是照样要歇下来和谈?辽国灭不了大宋,大宋如今也奈何不了辽国。何况事成之后,一样是军功。当年不是有个做了枢密相公的曹太尉吗?”董玉的叹息声中不掩欣羡,只是他自知这辈就别指望挣军功的好事了。
“不要再出一个舅公太尉就好了。”何矩同样一声叹,却是因为不同的缘由。
走到墙边,何矩忽然弯下腰,捡起一片闪闪发亮的晶体,却是一块没有清理干净的玻璃碎片。
董玉抬眼看了一下,笑道:“再找几片就可以拿去嵌幅画出来。”
“不过两箩筐而已,比得上那些瓷窑吗?”何矩摇头道。盛放玻璃器皿碎片的箩筐就在墙角,可以看得出来,损毁的并不算多。
自从韩冈利用在旧宅的照壁后拼出了一幅山水画后,天下瓷窑中产生的废品,现如今都有了去处。如今京城内外,尤其是各色商号的临街铺面,外墙上多有用碎瓷片拼成的图案,是为广告。青砖黑瓦白墙的外样,现在已经不时兴了。
只是玻璃渣就不方便这么用了。瓷窑边的废品堆积成山,能大批量的发卖。可玻璃工坊旁边,就很少能见到废品堆,不比瓷器,玻璃回炉再造跟钢铁一样简单。两箩筐透明的碎片怎么也拼不起一幅壁画的。
“还是弄点水泥,镶到墙头上防贼吧。”
也不知谁起得头,在墙壁镶嵌画上排不上用场的小瓷片,如今都一样不浪费了。只是这等精打细算的做法,跟一贯豪奢的汴梁风气差得很远。
抬手将碎玻璃片丢进墙角的竹篾篓里,何矩叹了一声,“其实只要资政点头,这一回我也跟着去一趟辽国的。”
在董玉面前,何矩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董玉在顺丰行中的身份,就跟走马承受一般,有话可以递到上面的。
“行里最早能在陇西站稳脚,是靠了跟吐蕃人的贸易,如今发卖到京城的商货,来自吐蕃人的产业依旧占了不小的份量。但吐蕃才多少人,地盘才多大?顺丰行虽说已经能算是天下顶尖的大商号了,但终究还是底蕴不足,可若是这一回能在与辽人的贸易中插上一脚,必然能富贵绵延几十年,我等也能得个安稳,荫庇孙。”
在顺丰行中,同样也是讲究着资历、经验。何矩在京城做事,看起来地位不低,可说实在的,其地位还是比不上在襄州、交州、河西那边开疆辟土的同僚——只看每年的红利就知道了。何矩很清楚,他这个位看似长袖善舞,可真要细细分析起来,不过是个大管家。
顺丰行在京城连店铺都没有,只有两个仓库,在京城内的产业,给棉行和雍秦商会租去了,而且还只是参股而已。没有店铺要照应,大笔的买卖是冯从义亲自来谈,何矩本身没多少正事可做。
京城的分号仅仅是对外的窗口,顺丰行真正的核心,全都在关西。而何矩平日里拉起的那些关系,虽说贵为天家戚里,也照样要给他一个面,可那也是因为韩冈和冯从义一手组建的雍秦商会做后盾,所以才能无往而不利。
何矩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这其实也是他能在京城久居的原因——所以从来不敢自高自大,更不敢仗着天高皇帝远而肆意妄为。树大有枯枝,顺丰行自创立伊始便急速扩张,直至今日也没停下脚步,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人,但基本上没人能逃得掉事后的追究,而且顺丰行的贸易模式也让内贼也很难得手。
顺丰行中升到顶也不可能顶替了冯东主。正经是设法博个官身,为行中多立下一点功劳,日后能多分几成股红,可以将儿孙培养出来。若是家里随便哪个小能附上韩学士的骥尾,在学问上有些成就。他老何家也能脱了商籍,做个能昂首挺胸的官人。
“掌事说的这些俺也不懂,不过学士前些日好像是说过和气生财的话。但再和气也不是委曲求全,此事是辽国起的头,就该先由辽国那边来处置。”董玉咂着嘴,“也不知学士打算怎么让辽国做事,这可不容易。”
何矩看了董玉两眼,却没细问这话的来路,“学士的高瞻远瞩自然不是我等能想得透的。还是听吩咐吧……”
在心中多叹了一声,何矩又开始巡视着库房内外来。接下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就要看他的东家怎么跟辽人交涉了。
……………………
“去岁划界之约墨迹未干,贵国便兴兵夺我疆土。学士是觉得大辽的刀剑不利吗?!”
韩冈的任务是为辽国使团饯行做准备,并代皇后尽一尽礼节。几句话的问题,很快就说完了正事,萧禧照旧例请韩冈坐下来喝杯茶,但话不投机,只三两句话便吵了起来。
“宋辽兄弟之邦,变成了现在的情况,实在很令人遗憾。只是如今的局面,在辽不在宋。若不是贵国旧习难改,如何会有今日之危?”
“自澶渊之盟以来,纵然是边界上有了纷争,也都会尽量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韩冈径直起身,表情冷淡,该传的话已经传到了:“贵国旧日的作派可以收一收了。两国盟好不是一方得意,一方屈从。熙宁八年,贵国强索代北地,林牙就是主使者。林牙索要那一片地,其中可有半分道理?前车之鉴,乃是后车之师,林牙这一回来,本就没安好心,既如此,为求自保,当然会尽全力。”
这并不是外交场合上该说的话,但韩冈说出来后,萧禧却不能当成没听见:“两国盟约早定,何须于此处徒逞口舌之辩。”
“为尚父安抚民众,从大宋这边割肉,是林牙的意思吧?”韩冈脚步停了一下,突然回头,“凡事不知进退,事情之所以一发不可收拾,多亏了林牙的功劳啊!”
萧禧面沉如水。以军势勒索南朝,这是大辽国中的共识,几十年来都是这么做的。这一次,同样是得到了耶律乙辛首肯。
但韩冈指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现实。必须要有人出来为兴庆府的失陷负责。为韩冈的计策所迷惑,没有查探到宋人已经出兵攻打,可以推到折干身上。
但与宋人交恶,出兵威胁宋境,以至于造成现在的后果,这一件事如果耶律乙辛不肯承担,朝堂上的同僚们多半会一致将罪魁祸首的头衔送给他萧禧,谁让他这时候不在国中?!
正如韩冈所说,是前车之鉴!
韩冈告辞离去,萧禧从外院送他回来,心中就一直在想着韩冈的话。一名匆匆进门的小卒打断了他的思路:“林牙。韩学士给折干请到了东院去了。”
【**百度搜索文学路** 文学路网 由书友高品质手打更新速度超快(天才一秒钟记住文学路网)】
第31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17)()
折干疯了。
萧禧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怀疑起副手的神智来。
这是要投靠南朝?
他更进一步的猜测着,甚至一时间都忘了去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朝廷里面的那几位当成了替罪羊。
就像韩冈方才暗中指出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回国后,自家很有可能会被当成泄愤的对象。不过折干回去后,则是必然会被治罪。
可再怎么被治罪,也基本上是止于此身。折干的本家终究是尚父宫帐中的一个大家族,不会因为一名弟的错误受到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折干若在这里犯糊涂,想要投靠宋人而逃脱罪责,那么就是真正的祸连家人。一门良贱,怕是都要沦为牧奴了。
可就是在两国已经打得头破血流的现在,南朝也不会随随便便将一个无足轻重的逃人留下来。又不是卷了地皮和帐下人丁一起来投,孤家寡人一个,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哪里可能让南朝将画着忠孝二字的脸面丢下来不管?
萧禧本想阻止折干。要真给他逃了,自家也要吃挂落。但念头一转,脚步就迟疑了,在门后停了下来。
这未尝不是一个脱罪的好借口!
来报信的亲信见萧禧在门口不动,心中诧异,“林牙?”
“你先下去吧。”萧禧摆了摆手,回身坐了下来。还是等等看好了。
之前折干的错误可以归结为宋人狡猾,他本人犯蠢。但现在勾连宋人则就是实打实的罪名。若他真的叛逃了,自家回到国中,也只需担一个失察的罪过,剩下的过错可以尽量推给折干。事有所归,自己在发动起亲朋好友来,也不是不能脱身。
至于折干找韩冈做什么,萧禧倒是不会关心。说来说去就是那些陈词滥调,萧禧甚至可以帮韩冈拼出一篇说辞来。
韩冈还能给折干出什么主意?西平六州只要宋人不肯吐出来,就绝不会有任何侥幸可言。相对与雄阔万里的大辽,六州之地并不大,损失的兵马人口也不多,可尚父的面就丢得多了。
以人臣操废立之事,耶律乙辛行事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面丢了,想让他不找回来?
萧禧在无人的厅室中突的一声嗤笑,那是痴人做梦!
……………………
韩冈并不知道萧禧在想什么,但他也觉得折干是疯了。
若是折干足够明智,至少该派得力亲信居间中转一下,而不是当着萧禧的面来找自己,而且还是面谈。
单独面会辽国副使,韩冈可以不在乎,这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可放在折干身上,就是罪过了,副使岂能绕开正使?韩冈不觉得萧禧会为折干作证明。
只是韩冈却还是没多犹豫,直接便点头答应了。
就算是一个疯,只要他还是耶律乙辛家奴的身份,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折干站在院门前将韩冈迎进厅中,虽然是粗人,但礼节估计是经过培训,没有出问题,给了韩冈足够的尊重。
只不过折干的精气神与前段时间不一样了,像是霜打的茄,或者说,就是一条活脱脱的落水狗。阴暗的气氛笼罩在整个人的身上,还将会客的厅室都给染上了同样的色调。
遣人奉上了热茶。折干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几次欲言又止,投过来的眼神却有几分乞求,倒是可怜得很。看起来压力不小,估计回国后不会有好结果。
韩冈看在眼里,倒是有些感叹。终究还是站在自己一边,这样的人是个上好的交流渠道,能保是要尽量保的。见等不到折干的话,便也不耽搁了:“若韩冈记得没错,副使似乎是贵国尚父的宫帐中人?”
“没错。”韩冈明知故问,折干顿时精神一震,立刻点头回道。
韩冈挑明了问他是不是耶律乙辛家奴,这让折干看到了一点希望。现如今,他所能依仗的身份只剩下这一条了。
“那么贵主上的想法,副使应该是有所了解吧?”
“尚父的心思,我等小人哪里能猜得出。”折干摇了摇头。只是见韩冈脸色一冷,他连忙又道,“不过耳提面命,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一点。”
“那就好。”折干有求于己,韩冈自然不会放过,“那么贵主上对大宋和大辽之间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