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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8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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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惇的话饶有深意,韩冈只当没听明白:“与其等待敌国内乱,还不如加强中国实力。只要中国兵精粮足、将兵堪用,以大宋的国力,就是辽国上下万众一心,也会像螳螂一样在战车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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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了无旧客伴清谈(四)() 
第46章了无旧客伴清谈三

    更新时间2012…03…0354:55数3033

    天阴着,细雪若有若无,从云层中洒落,又随着微风散开。

    雪粒细细的,不像柳絮,却似盐末,落入大地,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冬日清晨的空气,没有因为降雪而变得湿润,干冷而又清爽。

    天色已经大亮,菜市早就喧闹了起来,卖汤饼和炊饼的摊子在街边隔着不远就是一摊,章惇望望东十字大街的方向,“鬼市子差不多要散了。”

    韩冈与章惇并肩走着:“听说鬼市子中杜家的羊头汤有名得很,黄幺儿的赤白腰子也是一绝,要不要去尝一尝?”

    章惇不舍的望了一眼远方,摇头:“算了,到了那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好了。”

    鬼市子就是城中早市,开在潘楼东面的东十字大街,五更开张,天明收场,卖些古董画还有衣物饰品,货物的来历,有的合法,有的则不是那么干净,并不是正经去处。不过到了天亮之后,就变成了早点一条街。

    不过鬼市子里面卖的早点,有不少在东京城中都有些名气,连宫里都派人出来买过,章惇和韩冈都很熟悉。

    只是离得太远了,韩冈和章惇就汴水水边散步,等着城门的开启。而东十字大街则是在数里开外。下着雪,走过去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腊月不是出行的好日子,章惇是刚刚辞位的枢密副使,要出知池州,就算他拖到年后,过了元节再南下,天子都要给他这份体面。

    可章惇从枢密副使,变成了池州知州,门庭一下就冷落起来,也是让人灰心丧气。身居高位,突然间落入深渊,这是心高气傲的章惇所不愿面对的。与其留在京城丢人现眼,还不如早一步离开的好。

    据韩冈所知,王韶的情况也差不多。

    自从由京城回到南方之后,王韶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好。次还写信回来,问着在南方湿润之地该怎么保养,不过韩冈觉得他的情况应该是心情的问题,江西人问陕西人在南方怎么养生,根本是个笑话。但也不能说不对,毕竟韩冈的名气在。

    王韶当年考进士后,就弃官不做,游历陕西。他不屑做琐事,摒弃普通官员按部就班的路线,选择了更为艰难,但收获也更为丰厚的道路。而他也用才能和功绩证明了自己的选择,在嘉佑二年的进士中,他第一个晋身两府,比吕惠卿还要早三年,声威一时无两。

    只是到了现在,去职出外,心气高傲的王韶,失落感只会比眼下的章惇更为强烈。即使王韶的心中很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一直留在朝堂中,日后也还有重新返回两府的希望,但心情的巨大落差还是免不了的。韩冈只希望他能放宽心,否则那样的心情对身体不会有好处。

    韩冈陪着章惇在汴河边漫步着。现在两名天下闻名的重臣,都是穿着一袭遥溃饷嫣琢税胄虏痪傻拇伦樱醋啪拖窳礁龆┏侵凶钗<牟坏谑咳耍淮笤缙鹄矗枳旁缜逍训耐纺裕刈藕拥阑匾渥蛉盏墓巍

    汴水之滨的码头,从清早就开始就是一片忙碌。

    行驶在冬季的变水的不是船只,而是一辆辆雪橇车。当年用来紧急运送纲粮的雪橇车,如今已经成了冬日随处可见的一景。安静的泊在码头边,卸货装车,通过轨道运往不远处的仓库。

    章惇的双眼追逐着在轨道穿梭的车辆:“从港口到矿山,再从矿山到方城,如今又从方城到河北。玉昆你的这轨道可比飞船更能排得用场,薛师正【薛向】言其可当十万大军,并非夸大之语、”

    “还早得很呐。”韩冈摇头,“河北轨道七百里路,修起来就不容易,运行起来问题还会更多。”

    章惇偏头看着一步外的韩冈:“以玉昆的胸襟,眼光所及应该不止河北、京西。”

    “只是有些想法而已。”韩冈谦虚了一句,“小弟最想看到的是天下州郡都有顺畅的交通联络,让朝廷的政令能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最边远的州郡,能让官军在最短的时间,进驻到每一处遇敌的边疆。”

    他指着脚边冻结的水面:“说到运输,水道其实是最好的,运力大、耗用少。但天下地势起伏万端,水道不通的地方,最好修造轨道作为替代。”

    “朝廷的钱粮不一定能供给得。”

    “轨道货运收入不少。通过第一条的收入,来推动第二条轨道的建设,等第二条建成,又可以用推动第三条轨道的建设。”韩冈顿了一下,“而且也不一定全都要官府攥在手中,以官政、行旅、商事往来的多寡,区分干线、支线。干线收归官有,支线交予民间。抓大放小嘛……”

    “两位员外,小人这里有热腾腾的炊饼,可要来一块!”一声吆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一起循声望过去,离着两人不远,是个五短身材的小贩,挑着个担子,歇在路边。

    同时被章惇和韩冈扫了一眼,卖炊饼的矮子一下打了个寒战,话都说不利索了,在担子边心惊胆战:‘这两个措大眼神好不骇人,莫不是杀过人放过火的。’

    正好猜个正着的小贩,结结巴巴的挤了两句卖炊饼时的货郎词,“热腾腾的十字炊饼,甜津津的油蜜炊饼。两位员外,要不要一块。”

    章惇以眼神阻止了略远处的护卫,走去问道:“有没有馒头?”

    “有贩点着头,“有好精肉做的肉馒头。有家里浑家亲手腌的梅干菜馒头。还有好的交州糖霜熬的馅料做的糖霜馒头,面白馅润,咬一下便是满口糖汁,再香甜不过。”

    “几文一枚?”章惇站在担子边,很有些兴致的问价格。

    “肉馒头五文一枚,梅干菜的三文一枚,糖霜馒头十二文钱。”小贩麻利的掀开厚实的白布,里面的炊饼、馒头热气蒸腾。

    “玉昆,要不要尝尝白糖馒头。”章惇回头微笑,“可是交州来的。”

    “小弟不喜甜食,梅干菜的就可以了。”

    “那就算了,我也不吃甜食好了。钱要省着点花。”

    小贩亮起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眼前的两个客人看着相貌不俗,都有几分官人气派,没想到都是穷鬼。

    也正应了小贩的腹诽,韩冈摸摸袖子,再摸摸怀里,手巾倒有一条,就是一文铜板也无。

    章惇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制钱来,对韩冈笑道:“出来能不带钱?”

    韩冈回之一笑:“早就不知道钱包有多重了。”

    章惇帮韩冈付了帐:“下一回可是要还的。”

    “没问题,等子厚兄回京,小弟当在樊楼还席。”

    ‘穷措大还想去樊楼。’小贩肚子里咕哝着,用个竹夹子夹了两个梅干菜馒头,拿干荷叶包了,递给两位金紫重臣。

    韩冈和章惇各自拿了一个干荷叶包着的梅干菜馒头,在河边边走边啃。馒头热得发烫,拿在手中,啃了一口,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章惇还笑呵呵的,“给御史看到,少不了要弹劾你我无大臣体。”

    “管他们那么多!”韩冈狠狠咬了一口手的馒头。说实话,口味还真不错。回头看看,跟着他们两个的十几名伴当也都去买了馒头来吃,让那个小贩笑得看不见眼睛。

    三口两口热腾腾的梅干菜馒头便下了肚,在河边静静走了一阵,章惇忽然道:“这一次便宜郭逵了。”

    韩冈先是一愣,要便宜该是便宜薛向才是,非进士的文官晋身两府,而且还不是高门世家子弟,这可是多少年也难得一见。但很快反应过来,“应该不会。”

    “讨伐西夏,还有谁能统领大军。”章惇很有几分不忿。

    想要统领平夏大军的官员将领数不胜数,但数遍朝中,够资格的也就郭逵、王韶和章惇三人至于韩冈,能力没人怀疑,但资历还是浅了一点,赵顼也不会让他再立功劳。

    王韶、章惇如今都是引罪出外,当然领军的可能性都不大。但话说回来,郭逵是武将。若是他平了西夏,还有什么位置能安排得了他?

    “两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韩冈摇头,“说不定那时候子厚兄就卷土重来了?”

    章惇付之一笑,不提这个话题,“在河北修筑轨道,是为了抵御辽国。但以眼下辽国朝堂的局势,要是敢赌一把,派一个曾经见过辽国故太子的旧使去贺生辰,在见到辽主时提两句故太子,说不定就能掀起辽国的内乱。年纪一大,舔犊之亲尤深,杀了独子,由不得辽主不后悔!只要他将耶律乙辛恨,辽国内乱可期。”说完,他瞥了韩冈一眼,“不过玉昆你大概就不会放在心了。”

    章惇的话饶有深意,韩冈只当没听明白:“与其等待敌国内乱,还不如加强中国实力。只要中国兵精粮足、将兵堪用,以大宋的国力,就是辽国下万众一心,也会像螳螂一样在战车车轮下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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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了无旧客伴清谈(五)() 
送走了章惇,韩冈在京城中,就又少了一个能多聊几句的朋友。

    先是王韶,继而是章惇,韩冈都觉得赵顼对王韶和章惇两名拥有大功的枢密副使,有着刻意打压的味道。

    难道当真是为了在对夏战争中起用两人,现在先贬一下?

    这种手段未免太过儿戏了。不能参与进战争的筹备工作之中,临战时怎么可能顺利接手?只是靠身份地位,可是不管用的。就是王韶回熙河,想要一下掌握全路的情况和人事然后领军出战,照样是不可能,少说也要几个月。

    且不管天子怎么想,那还是要等上一阵才能知道究竟,反正韩冈眼下是没什么机会摊到领军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韩冈因为茶马互市之事,提前被韩缜请去了群牧司中。

    熙河路茶马互市,以及在广西,以茶叶和丝绢交易大理国的滇马,都有韩冈的一份功劳。

    韩缜待韩冈比较冷淡,这是正常现象,韩冈不以为意。反正韩缜要处理于茶马互易的公务,想绕过他韩冈也不容易。

    如今两边的生意越做越大,每年接近五万匹。听起来很多,但这么多马匹,其中勉强达标的战马也就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样子。

    而且青唐马生长在高原,并不适合平原作战。在西北高原奔驰无阻,可入了中原之后,很难适应过来。至于滇马,个头矮小,不善奔、只善走,适合做战马的百中无一。

    真正合适的养马地,应该在蓟北或是河套,可惜都被人给占去了。

    韩冈去了群牧司,而开封府这里,苏颂将陈世儒一案审理得差不多了,在大理寺、审刑院和御史台的共同关怀下,已经向天子将最后的判决结果报了上去。

    原本韩冈还认为这个案子牵扯太多,就算是苏颂决定秉公直断,为了做成铁案,也得用上好一阵时间来将口供、人证、物证等一系列证据做得完满了,才能下定论。哪里想到苏颂早就准备好了,一但下定决心,立刻就能在棺材上敲上钉子。

    但苏颂继续担任权知开封府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他开封府在任上的时间已经有一年了。

    开国之初的三位开封府尹,太宗赵光义、魏王赵廷美和真宗皇帝,能在这个位置上盘踞了很长时间。但朝臣们的权知开封府,基本上没有能做满一任的。最短的根本没上任就给换了,上任后,短的几个月的,长的也不过两年。苏颂想要跳出延续百年的规律,自是可能性不大。

    御史台的舒亶最近正咬着苏颂。倒不是因为陈世儒这桩案子,苏颂已经将这件案子砸成了铁案,御史台就算想要在这件案子中找麻烦,也只能去咬唆使大理寺下文保陈世儒和其妻陈李氏的吕家人。但苏颂身上不是,御史台,可他没有韩冈

    对于舒亶的行为,吕惠卿肯定是心情糟透了。

    韩冈这两天在常朝时,见到吕惠卿时,虽然对方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他的与人寒暄交流的次数,却大幅下降。而韩冈昨日还听说,前天江南有一名知县,上书议论手实法扰民且有碍教化的问题,被吕惠卿请动天子,下诏严斥,并贬去荆南监酒税去了。正常情况,惩罚是不该这么重的。

    吕惠卿是准备以开封府当做突破口,将手实法推行下去的。有了天子脚下的样板,下面的州县很难的抵挡得了朝中的压力。这一点,只要眼睛不瞎,就都能看得出来,要不然吕惠卿也不会将他的弟弟吕升卿安排做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了。

    开封府这里,苏颂虽然没有全力支持手实法,但他也没有给吕升卿设置障碍。可要是换上一位新的权知开封府,那情况会怎么样就说不准了。开封府地位之重,仅比执政稍逊,贵为参知政事的吕惠卿绝对不会有插手权知开封府这个位置的人事安排的资格,只有天子能对此拍板。

    只能说舒亶选了个好时机,利用这个机会,充分表现了自己的正直,并与吕惠卿划了一条界线出来。

    一名御史,要是什么事都听从宰辅的话,坏了风评,这辈子就再难有进步的机会监察御史的后台,不是哪家宰辅,而只能是天子。御史的责任也只有一个,就是监察百官。汉唐时,言官大部分的精力应该是针对天子的,拾遗、司谏这些官名,都是最好的证据。可到了此时,言官却成了天子制衡臣子的工具。

    监察御史可以有倾向,但不能成为宰执豢养的家畜,也就是说,必要的时候,回头咬上一口也是可以的,就像蔡确当年咬王安石,成就了他的直名,在赵顼面前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天子想保陈世儒,苏颂上报却将夫妻两人都定了死罪,让皇帝都没办法保他们,接着舒亶就拿着苏颂之前对某个犯法的和尚事涉开封辖下某知县的案子的宽纵行事说事,怎么看都有些问题。

    但不论苏颂的职位最终能不能保住,京城内外还是洋溢着过年前的欢乐气氛。加上新成立的厚生司和开封府,赶在年节前联合在京城中设立保赤局,专一负责小儿种痘之事所谓保赤,就是保护赤子的意思更是喜上添喜。

    种痘之术的原理,已经在京城中流传得很广了为了自家的儿孙,甚至许多还为了自己,世人都是着意去打听其中的奥秘。眼下种痘的原理基本上人人皆知,种痘只是预防而已,并不是治病。所以能早一天种上,就能早一日安心。

    从京西报上来的成功率来看,种过痘的小儿,至今都没有染上痘疮的迹象,不过种痘之后的半个月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其中不一定是牛痘的缘故而病死的个例,却也是有的,不过几率并不大,从现在上报的数字看来,暂时只有万分之一而已。

    只是仅仅是万分之一的失败率,还是没人敢拿着六皇子的性命来做赌注,但东京城中的公卿宗室,基本上都是在保赤局报了名,争抢一个排在前面的位置。

    “排在第一的是雍王长子,接着是蜀国公主家的独子,下面基本上都是宗室,王相公家的孙子,都排在五十过后了。”

    当年推荐韩冈为官的三人之一,如今反过来被韩冈推荐到厚生司中担任判官的吴衍,这几天也终于放下了清高,上门来拜访韩冈,并为韩冈的举荐来道谢。厚生司眼下最重要的工作,不说其中的功劳有多少,光是接下的善缘和积攒的功德都能让人遗爱子孙三代。

    吴衍于韩冈有大恩,到了韩家,并没有按照官职来行礼,只分了宾主,平头坐下。

    韩冈听吴衍说着厚生司中的大事小事,他现在不便干涉,只能私下里聊一聊而已:“蜀国公主的驸马姓王吧,……那个书画很好的。”

    “王诜,据说与苏子瞻交情甚深,据说山水是一绝。说起烟江远壑,柳溪渔浦,晴岚绝涧,寒林幽谷,桃溪苇村,李公麟都要让他三分。不过前些日子刚刚以奉主无礼而被贬官。”

    “奉主无礼?”韩冈听得就有三分不快。即便是公主之尊,嫁人后也不过是人家家里的媳妇,家里的事,家里解决,闹到朝中降罪算什么。

    在过去,驸马成亲后,立刻就会提上一个辈分,使公主不需要向驸马的父母也就是舅姑行礼。但时至如今,早就没有了这个规矩,该行礼就得行礼,根本没有妄自尊大的道理。

    吴衍心中凛然,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韩冈的差距。

    韩冈只是略略皱眉而已,但流露出来的威势已经有几分迫人,换作是普通的官员,恐怕舌头就要打结了。

    不到十年前,在秦州第一次见到韩冈,那时候,现在的龙图阁还仅仅是一个有几分傲骨且头脑聪颖、胆识过人的年轻人,一个穷措大而已,可如今已经泽被天下、名满中外的名臣了。

    人与人的际遇相差竟然如此之远,若说嫉妒,吴衍心中的确有,但念头一起,就给压下去了。

    能如韩冈这般不及而立便为学士,必然是有大气运在身,即便自己没有帮他一把,肯定能化险为夷,过丘壑如履平地。他只是后悔自己没能坚持附和王韶,否则现在决不至于才一个京官。

    吴衍心念千转,与韩冈的对话并没有耽搁,“蜀国公主之贤,在宗室中也是有名的。其姑卢氏病重,侍奉床第边,亲和汤药,数日不解衣。只是王诜为人不谨细行,甚至狎妓而夜不归宿,故而”

    “哦。原来如此。”

    那就是王诜的不是了。仔细想想,韩冈似乎也曾在与人闲聊时听说过此事,只是没放在心上,吴衍提到时也没放在心上。

    韩冈记性不差,但并不代表他连阿猫阿狗也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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