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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7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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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病症……”黄裳试探的问道,“比如痨病,也是由于人与人之间接触多了才会感染,是不是也有痨病病毒?”

    韩冈点点头,知道黄裳想问什么,“的确是有的,不过想要趁势造出疫苗,还是有些难度。找到发病的原理,才能有针对姓的去寻找治疗手段。痘疮算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算是因人成事,没有孙师的灭毒种痘法,也就没有现在的牛痘免疫法。至于其他病症,就要看个人的研究了。”

    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又了解了来龙去脉,还被韩冈上了一堂有关免疫学的课程,心满意足的黄庸和黄裳也不打算在漕司衙门中多逗留。要安襄州百姓之心,明天就要配合着将卫生防疫局成立起来,今天晚上甚至得熬通宵。遂起身向韩冈告辞。

    在两人告辞的时候,韩冈送了一台显微镜给黄裳,微笑道:“闲来无事,也可当个消遣,也许不经意间就能有所发现。”

    显微镜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全都得靠人自己打造。如果真要算一算价值,韩冈送出来的这一架显微镜至少得在百贯上下,算得上是很贵重的礼物了。黄裳为此还多谢了两句,却是没有推辞,看样子对显微镜和韩冈所说的那一段话,有着很浓的兴趣。

    黄庸则是拿了韩冈的《肘后备要》,说是要带回去仔细研读。韩冈也不小气,不过是抄本而已,本来就是希望能颁布于天下,成为官员们施政理事的参考书。要是能成为《水经注》、《齐民要术》一般的策问必读课本,那就更好了。

    他也不怕泄露出去有人剽窃冒名,都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卫生医护上的权威了,抢别人的成果不费力气,被人想混走他的成果,却是千难万难。

    送了黄氏兄弟回来,韩冈笑着对李德新道:“下面可就要靠德新你了。”

    李德新立刻应道:“龙图放心,小人定当用心做事。”

    “有你这份保证我就放心了。”韩冈点着头,进了外书房中坐下。又对李德新道,“对了,德新,你还没有表字吧?”

    李德新摇摇头,他又不是读书人,还是党项出身,哪里来的表字。

    “还是得有个表字,”韩冈说着,“曰后你为官朝中,没有一个表字,称呼起来也不方便。”

    韩冈的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李德新哪里还会不明白。面现喜色,一揖到地,恭声道:“小人的表字,还请龙图赐下。”

    韩冈略作沉吟,道:“你既名德新,那表字也就该从此而来。记得《书》中有‘惟新厥德’一句。德惟一,故有‘咸有一德’之语。而‘新’字,则有更易重生的意思。不如就叫做易一吧。”

    “易一……”

    李德新咀嚼着这个十分别致的表字,有些想笑。都说韩冈不会起名,长子、次子,一个韩钟、一个韩钲,就没在姓名上费过神。‘易一’怎么看也不觉得有多深得寓意,当也是韩冈随口所起。

    不过该谢还是得谢,韩冈是一片好心,李德新又不是没有眼色的人。随即跪下来磕了两个头:“多谢龙图赐字。”站起身后还笑着,“从今往后,也算有个合适的称呼了。”

    “可不是,没有一个表字,如何能在官场中行走。”韩冈冲着李德新笑道,“以‘易一’为表字,也是希望你能更易旧时之行,一心向国,永为汉臣。”

    李德新浑身一下绷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抬起眼,就正对上韩冈锋芒不露,却沉重得如同山峦一般的眼神。

    脸上虚假的笑容已经收起来了。没有愤怒,没有失望,从眼神中传递而来的只是单纯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每当午夜梦回,冷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李德新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如此结果。

    李德新一点点的弯下腰,屈膝跪倒,额头紧贴着地面上的青砖:“龙图……小人罪该万死……”

    韩冈抬起手,示意李德新站起来,不要摆出一副五体投地的动作,“都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计较。仇老将你当亲儿子看,我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他因你而伤心失望。”

    一想到已经在天水县隐居的仇一闻,李德新涕泪纵横起来,喉头哽咽着:“小人对不起先生……小人对不起先生……”依然跪着不敢起身。

    韩冈居高临下的盯着李德新的后背。仇一闻是他的老交情,在秦凤路遗泽甚多,韩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如今他的弟子有事,韩冈就是要处置,也得先知会一下仇一闻。

    对于李德新来说,仇一闻弟子的身份就是他的护身符。有仇一闻在,韩冈怎么也得给自己一个体面。就听见韩冈道:“如今你试行痘法有功,不论过去有过何等错失,倒也都能抵得过了。”

    李德新呼吸一滞,连忙跪得更加毕恭毕敬:“多谢龙图恩典。小人必一心一意,为龙图将事情做好。”

    “好了,易一。”韩冈挥了挥手,“你下去歇着吧,明天开始可就有的忙了。”

    李德新倒退着离开了空寂的偏厅中,只剩韩冈一人。

    静静的坐了许久,最后他站起身,返回后院。

第43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九)() 
方兴目送着这列马车远去,“只望今天发的车能一路顺畅,到了山阳港,我们手上的麻烦事就能少一半了。”

    李诫点头:“要是像昨天就麻烦了。”

    昨天夜中,一列满载着纲粮十五里后,一段路轨不知何时被碾压错位。这列有轨马车没有提防直接碾了上去,连车带马一起从轨道上摔了下去。

    车夫出了事,而负责押运的四人幸运的只受了点皮外伤。处理损坏的马车,大家都有经验,而处理损坏的轨道,也都有预案准备着。

    在方城轨道的中段,设有一个维修点,一人解开一匹没有受伤的挽马,架上自带鞍鞯,就赶过去报警。又有一人返回原路,在百步外的路边的立木上,悬起了从上到下一串五盏灯笼,这是事先预定好的告急信号,让后车看见之后能紧急停车。剩下的两人一个救助车夫,另一个则拿起了弓箭,紧张得提防起黑暗中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负责在维修点值夜的官员,先向山阳和山阴两港派了人去通报,接着派出三名工匠,一个骑着马、两个赶着车,带着十几个士兵,赶到路轨损坏地点。靠着灯笼和火把的微光,紧张的投入了维修工作之中。等到他们将损毁的轨道修好的时候,天色都已经蒙蒙亮了,整条轨道中断了有两个时辰。

    方兴叹了口气:“要不是预案做得好,夜里必定会有个大乱子。”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李诫说着,“有了事先编订的预案,事情处理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其实还是经验少的缘故,多来两次就不会这么手忙脚乱了。”方兴笑道,“毕竟轨道问世不过数载,现在能安排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现在轨道比起春天翻浆的官道好多了。开封往北去的那些官道,冬天冻得跟铁铸的一样,可春天一放暖,看着好端端的大道,车轮过去就是一条沟,还冒着泥浆水,修都没法儿修。拖到了夏天,路上全是一条条水沟,积水能有一尺深,里面一群群蝌蚪,还蹦踧着青蛙、蛤蟆。还有路上那一个个冒出来的泥浆坑,虽说看着浅,但正要踏上去,保不准能将头顶都淹了。”

    李诫拿着轨道做对比,抱怨了一通北方的官道,方兴微笑的听着。等到李诫话声听了,他凑近了一点。

    “没听说吗?”方兴偏偏头,低声问道。

    “听说什么?”李诫一头雾水,没头没脑的问话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襄州的事。”方兴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的吏员、随从,看着模样都是专心的做着事,却都朝着自个儿这边竖起了耳朵。

    拉着李诫走到僻静的地方,方兴轻声的将自己听到的传言说给了李诫听。

    “种痘,说笑吧?”李诫听了之后,就哈哈的笑说着,“这种流言根本就信不得。贝州王则起事前还有降妖伏魔的名头,还是弥勒佛,最后就是千刀万剐。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骗愚夫愚妇的,岂能信以为真。”

    共事了近半年,李诫与方兴多多少少的也有了份交情在,说话也少些避忌。襄汉漕运功成在望,旧时在家中被近亲戚里都小觑,可如今李诫依靠一己之长,已经快要得到让人称羡的回报。现在在韩冈幕中,没有了开始时的谨小慎微,倒是越来越挥洒自如了。

    方兴却是没笑,“如果是平白无故传出来的话,倒是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你也不想想坐镇襄州的是哪一位?”

    “当真是龙图?……”李诫心中充满了疑惑,皱着眉头,“怎么连个信都没传出来?这么大的事,龙图好歹也给通知你我一声,也方便你我做出应对。”

    方兴其实也是纳闷不已:“说起来我俩都在唐州这里坐着,但邵彦明【邵清】、田诚伯【田腴】那边就住在漕司衙门里,怎么连个气都不通?要是当真有这回事,他们再怎么样也托人送条口信来。”

    “不是说他们受了龙图的托,在编什么《三字经》吗?”李诫抱怨着,“都多少曰子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书。”

    方兴摇着头:“虽说是蒙书,但好歹挂个‘经’字,做得差了,可是惹人笑。邵清、田腴岂会愿意遗人笑柄?再说了,他们都是出身横渠门墙,但名气不大,学问也不是那么的出众,要想将气学的塞进蒙书中,头悬梁锥刺股都是在所难免,哪有心思顾及其余?”

    “说他们也没用,各有各的差事要忙。”李诫将话题扯回了流言上:“如果此事确凿无疑,而且的确能有效用,龙图在朝中的地位可就是没人能动摇了。”

    “是啊,到时候不管龙图愿不愿意承认,这药王弟子的身份肯定是洗不脱了。”方兴笑了笑,跟着却板起了脸,“其实这件事对龙图而言,即是好事,也是坏事。”

    “坏事?”李诫皱眉道:“怎么可能是坏事?种痘法一出,龙图的子孙可就能安享富贵,世世受到崇敬。”

    “正是这个原因!”方兴一百桌子,提声叫道,“龙图的功劳够多了。要不是年龄的问题,做宰相都绰绰有余。现在多一个种痘,又能挣来什么?以龙图在民间的声望,早已经是世所传扬的星宿下凡了。再得了人心,别说药王弟子了,他要转过头来做药王都能做的。你想想,天子能不担心?”

    “宰相肚里都能撑船了,官家岂会如此小肚鸡肠?”李诫反驳了两句,看着方兴摇头暗笑的表情,就顿了一下。想了想,换了更合理的理由:“官家才两个儿子,有了种痘之术,至少不用担心痘疮了。保佑皇嗣,这是天大的功劳。”

    “所以我才会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方兴话说到一半,突然摇头自嘲而笑:“其实现在说得也是多了。不抓到兔子,光烧水也做不了饭。整件事还没个眉目,我们就在这里胡思乱想的,至少等到事情确定之后才说不迟。”

    李诫也笑了。不过一条谣言而已,两人争得口沫横飞,一点意义都没有。“等着看好了,到底是真是假,应该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方兴、李诫都是忙人,也没有太多时间闲聊,分了手后,各自去做正事。到了黄昏的时候,两人才又重新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吃饭,顺便要总结、商议一下今天和明天的工作。

    两人刚坐下来,带了一摞籍簿正要说话,方兴的从人却敲门进来了,“管勾,龙图的信。”

    “襄州来信了?”方兴神色一动,立刻摊开了手。

    随从手上拿着两封信,递给了方兴一封,另一封则一伸手,递到了李诫的面前。

    “给我的?”李诫疑惑着,接了过来,落款也是韩冈。

    两人将信拆开,飞快的浏览了一遍。除了鼓励和褒奖两人在漕运之事上付出的辛劳,剩下的说的就是有关种痘的事项。

    疑惑得到了解释,谣言得到了证实。韩冈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在信上说了一通,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之前又讨论得激烈,但方兴和李诫真正从韩干手上得到确认之后,还是惊异不已。

    两人看看自己收到的信中没有什么私密的内容,便又互相交换了看了,两封信内容都差不多,说得几乎都是同样的事,韩冈没有厚此薄彼。

    李诫心潮起伏,脸上是激动地红晕:“连同从叔伯家的兄弟姊妹,小弟这一辈中,在痘疮下的夭折就有四人。如果龙图种痘之术当真能见奇效……”李诫忽然抿紧了嘴,眼睛用力眨着。过了片刻,放声道:“这是泽被苍生啊!……”

    “的确是泽被苍生,但问题比估计的更严重了。唉……”收起信,方兴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在兴奋之后,却陷入了忧虑当中,“真想不通龙图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龙图既然有此术在手,为何不及早报与朝廷,就是孙真人传下的种痘法,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拖了十年才献上去,天子会怎么看?要是我,要么一开始就献上去,要么干脆就不献了,或是献上去后,不要说是十年前得到的方子,只说最近在医学上略有所得。怎么能将这等会惹怒天子的详情和盘托出。”

    “龙图不敢掩故人旧德,也不敢谎言欺君,以诚事上,是我等之表率。”李诫挠着下巴,“而且龙图仁心爱人,怎会愿意眼睁睁见着有人因自己而死,所以才没有将旧法献上去。”

    方兴摇着头:“天子统御万邦,愿意一死示忠心的数不胜数,哪里找不出人来制熟苗?龙图这件事,可是做得岔了。”

第43章 庙堂垂衣天宇泰(十)() 
京西转运司将成立卫生防疫局,先行在襄州推广种痘免疫法。在韩冈和黄庸议定之后,这个消息甚至就在当天便传扬开了。

    成功劝说韩冈在襄州推广种痘之术,黄庸的名声因此一下就涨到了顶点,而敝帚自珍的韩冈,却也没人敢说他坏话。

    在种痘之术出现后,韩冈身上的神秘色彩越加的浓厚,身为药王孙思邈孙真人的嫡传弟子,摆摆架子在世人眼中也是理所当然,哪家仙人不是如此?仙人的弟子好歹也能算半个。在许多人看来,没让黄知州三顾茅庐,已经是韩冈纡尊降贵了。

    在无数人的期盼下,卫生防疫局很快就成立了。打出来的金字招牌,是在伏龙山中闯下了偌大名头的李德新李神医。而在卫生防疫局中奔走的椽属,无一例外都有在城中挂出牌子行医。

    有了转运使和知州的联手推动,两个一向不对盘的衙门,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高效率,以及让人惊叹的娴熟配合。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从人员到地点,以及编制、预算,全都一起搞定。

    就在这两天中,韩冈本人已经签发几份公文,移文路中各州,知会卫生防疫局。而在这之前韩冈也已经将种痘法和自己准备在京西做的事写在奏章里,连同讲述应对灾异的《肘后备要》,一并送进了京城。请求天子能给卫生防疫局一个正式的编制,并赠给李德新一官半职殁于国事的铁面相公李士彬的儿子,其实本来就该有个荫补在身以便于他管理卫生防疫局。

    种痘的地点已经公诸于世,就在离着漕司衙门后门口不远出的观音院,包括种痘要遵守的流程和规矩,用榜文张贴在衙门外的八字墙以及四座城门处。

    观音院是间不大的小庙,由于位置不错的缘故,香火一直很旺。不过观音院的地皮属于官产,加上庙中屋舍不少,就给卫生防疫局给征用了。连同主持在内,六名肥头大耳的和尚,还有十几个沙弥、两个火工道人,全都给赶到了另外几座寺庙里去挂单。

    转运使和知州同时关注的要事,加之又是城中百姓人人期盼,一群秃驴当然连摇头都不敢,就在州衙命令下达的当天,就匆匆忙忙的收拾好金银细软搬到了相熟的寺庙中去。这般乖巧识趣,黄庸都跟韩冈说,有机会还是该还他们一间庙不过这就不干韩冈的事了。

    鞭炮声响遍了城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硫磺味,韩冈和黄庸身着公服,带着全套仪仗,为卫生防疫局的开张捧场。路中、州中的官员几乎是一个不落的全数到场,许多人暗自庆幸,要不是从昨天开始就过来排队,正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城中百姓这些天早就为种痘之术而兴奋,甚至疯狂,鞭炮声刚停,看着韩冈和黄庸被引进去喝茶,身影刚刚消失,外面等候已久的人们拥作一团,向着大门挤过去。

    “排队!排队!”安排在衙门里的小吏很尽责的留下来维持着秩序,不让正排着队的人们乱作一团。

    房间中,听着外面的喧哗,韩冈和黄庸相识一笑,襄州百姓的热情,他们都已经感受到了。

    笑声过后,黄庸就严肃起来,“关键还是痘苗的数量,到底够不够使用,襄州有近四十万人,亟需种痘的小儿,少说也有七八万,甚至十万。”

    黄庸问的是关键,但韩冈早就安排好了,“常伯放心,这些事早就考虑过。不会耽搁到正事上。”

    伏龙山远比襄州城要封闭,乡下的村子访客从来都不多,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外来的干扰,可以放心的收回种痘之后生出的痘浆采集回来,作为疫苗重新利用。而且疫苗数量是增值的,相比起从广西带回来的那点痘苗,经过了伏龙山中的试种之后,掌握在韩冈手中的疫苗翻了十几倍。收集在一支支鹅毛管中的痘苗,足够襄州城中初行种痘的使用。

    但现在在襄州城中,作为内陆即将兴起的一个交通枢纽,来往于城中的商旅行人已经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城中的犯罪率和乞丐数量在短短半年内都上升了一个数量级,据说州衙中对此很有些怨言。尤其眼下的深秋初冬,是一年中商贸活动最繁忙的时候,州衙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黄庸前两天能抽出空来拜访漕司衙门,还是因为事关重大的缘故。

    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出门后看到这一幕,就没人敢打起从种痘后的小儿那里收集痘浆的主意。谁也不敢保证,收回的是牛痘而不是人痘的痘浆。只要出了一点差错,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爆发姓的疫情,不但韩冈有麻烦,对种痘法也是一个十分严重的打击。

    现在新成立的京西路卫生防疫局,主要是使用事前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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