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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7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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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看见王旖进了院子来,小孩子们立刻就不敢闹了,金娘带着两个弟弟韩钟和韩钲乖乖的过来行礼。吴氏不高兴的转过来,责怪的说了一句:“二姐儿你现在有了身子,不要走动得太多,要好生养着身子。也不学学你家的南娘和云娘,晨昏定省后,就安安静静的养着多好?”

    “娘你是怕女儿管着金娘他们吧?”王旖笑着坐下来,让金娘他们到院子里稍远一点的地方闹去。她知道吴氏多喜欢小孩子,金娘他们在有着洁癖的吴氏面前,就算打翻了花盆,弄脏了床罩,砸坏了窗户,都是有对无错。又对吴氏道:“官人说着就是有孕的时候,也要每天走一走路,这样才能有力气生养,云娘和南娘在院子走动得也不少。”

    “姑爷连这事也说”吴氏不高兴,只是立刻想起来韩冈在稳婆中也是有着偌大的名气。

    “官人也是担心女儿才这么说的。”

    看着女儿提起韩冈一脸幸福的模样,吴氏心头哪有半分不快。二女儿夫妻俩人感情好当然是好事,比起大女儿不知要幸运多少倍,但家里面的事情,不光在夫妻两人之间:

    “听你爹说,亲家公两任轮满,考绩年年都在上选,到了年中时也该上京了。自从你和玉昆成亲之后,两边亲家都没有见上一面,亲家公亲家母逢年过节都让人送了陇右的风物过来,我们这边却没多少合适礼物送回去,怎么看,都是我们这边失了礼数。”

    “姑姑还让人捎口信来说,娘娘托人送去的团茶、缎子,家里都喜欢得很,还要女儿代为致谢。”

    韩冈娶了王旖之后,两家依节庆也有礼物往来,虽说两边是一个是宰相,一个则是农官,但放在亲家这一条上就没有尊卑之分,王安石夫妇更没有高高在上的态度。

    “借花送佛,也算不上诚意。”吴氏将绣花针往针插里面一收,对王旖正经起来训诫道:“亲家公和亲家母年纪也大了,就一个儿子还不在身边上。说起来也是你不对,二姐儿你既然已经是韩家的媳妇了,照规矩也该留在陇西守着,怎么能陪着玉昆一起出来。”

    韩家夫妇两人就剩韩冈一个儿子,老夫妻两个留在陇西做官,身边都没有照应,只能靠着冯从义这个表侄来服侍着。要是传扬出去,对韩冈的名声免不了也有所损伤。

    王旖有些委屈,当初可是韩阿李急着要儿孙满堂,才催着自己上京的,要不然她就算再舍不得,也不会不守世间的规矩。只是亲娘拿着纲常训诫,她也不敢分辨。

    吴氏训了女儿几句,也舍不得再训了,自家的女儿能在身边常常相见,她哪有不高兴的,转而又道:“也不知你爹哪里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病还没好透,就坐不住了”

    王安石一边要处理着繁重的公务,一边还为着长子的日渐沉重的病情而担心,加之朝堂内外、天南地北都没一个消停,累得一日。比一日厉害。勉强撑过了一个冬天,春天的时候就有些撑不住了。并不是王安石过去因为与赵顼之间的纷争,而做出告病的姿态来要挟,而是当真生了病,这些天下来,已经请了十天的病假。

    天子派来的御医一个接着一个,而来自宫中的中使,一天要往相府跑上三五趟。王安石休息了一阵子后,身体也康复了许多。也能接见来探病的官员——因为已经是参知政事,要避嫌的情况下,吕惠卿就算以探病的名义也不便多来拜访王安石——传递朝堂要务的工作则是交给曾孝宽:

    “章子厚、韩玉昆此次功绩非小,以天子的心意,章子厚当为端明,而韩玉昆则是从假龙变大龙。”

    王安石坐在韩冈送给他的摇椅上,膝盖上盖着羊毛毛毡,春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和曾孝宽的身上。眯起眼睛,慢悠悠的晃着:“想不到都做了直学士了,才二十五啊……”

    世间俗称龙图阁学士为老龙,直学士是大龙,侍制小龙,韩冈之前的直龙图阁为假龙,至于在直龙图阁任上至死不迁的倒霉鬼,则被人笑称为死龙。韩冈跨过了侍制一级,跳到了直学士的级别上,就如同鲤鱼跳龙门一般。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天地神明先祖,只是日常之事。而在勋表之上,唯有军功最重”说起韩冈升官的速度,曾孝宽虽然也是咋舌不已,但细细想过来,却是再合情合理不过:“当年王子纯接连得授资政殿学士、观文殿学士二职名,破了非执政不授的旧例,就是靠了在陇右开疆拓土的军功。如今邕州大捷,以千人之众破十万之敌,俘斩逾万,章子厚从龙图阁学士晋端明殿学士,由阁升殿;韩玉昆从直阁升直学士,也都是应有之理。”

    “包孝肃可就是直学士到了顶,而侍制更是做了多少年,外面一提起包孝肃,可多是喊着包侍制。”包拯是王安石的老上司,当年在群牧监,王安石和司马光都在包拯手下任群牧判官。包拯名重天下,世所共仰,最后连个正牌的殿阁学士都没有做到。而自家的女婿年纪轻轻就与其平齐,尽管并不认为韩冈当不起,但也免不了心生感慨。

    “包孝肃乃是时运不济,要是从枢密副使任上退下来,少不了一个资政殿。”

    王安石一叹:“也有诤臣也不为人所喜的缘故。”

    文学之职不是熬资历能得到的,除了少数要在馆阁中做事的官员,绝大多数是赠以臣子美名的加官。想得到更好的职名,要么靠功劳,要么得天子或是宰相们喜欢,要么就从翰林学士往上走,升到宰执以上。

    包拯曾是龙图阁直学士,后来又做到了枢密院直学士,虽然清介之名传于天下,京城百姓至今仍感念不已,连河湟蕃部的首领都要求赐包姓。但他并无军功,殊乏文名,且时常教训仁宗皇帝、喷他一脸口水,加之做枢密副使的时间又太短且故于任上,所以在文学职名上最后也只做到了直学士。

    相反地,许多籍籍无名之辈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得到了学士的头衔,如龙图阁、天章阁、宝文阁、观文殿、资政殿等等的殿阁学士,现在朝中还有好几个让人记不住姓名的臣子得手了。

    不过就像本官进了朝官序列后,级的晋升意义已经不大。文学之职的升迁,过了侍制这条线,也就不算很重要了,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到了一定的位置后,资格已不再是阻碍,剩下的就是对差遣的争夺了。

    “广西转运使李平一是从六的司封郎中。玉昆的职名升了,本官依例也要因功超迁,为从六的郎中。本官两人平级,而职名上则玉昆远远过之。以下凌上不合法度,转运使之位,肯定要由玉昆来接手。至于李平一,这一次也算是薄有微功,吕吉甫的意见是要他转去广东。”

    “黄金满的职司怎么定的?”韩冈任转运使是情理中事,能力摆在那里,王安石只问着其他的封赠,“此次邕州大捷,他是出了死力,没有他的五千兵马,十万交趾军,就是玉昆也无能为力。”

    坊间传言说是韩冈以千五破十万,其实是把黄金满的五千兵给省略的结果,黄金满和他手下广源蛮军在邕州大战中所起的作用,朝堂内外都很清楚。

    “两府拟议将广源州由刺史州升为团练州,任其为广源州团练使,并广南西路蛮部都巡检,并官其子二人,黄元黄全皆有任命。”曾孝宽为王安石叙述着正在商议中的功赏:“另外供备库副使、荆湖南路都监李信,则是文思副使、权发遣广西钤辖——正好钤辖高卞战死在邕州;桂州军判苏子元说服了黄金满投效,孤身收复昆仑关,又在战中有辅佐之功,加上其父苏缄在邕州恩信卓著,且是阖门死节,当以其权发遣邕州,并由武资改文资、为太子中允——不过苏子元当丁忧守制,现在中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夺情。”

    提起苏缄,王安石也免不了要黯然一叹。

    他对阖门殉国的邕州知州有些映象。虽然苏缄最后一次进京时,他还在江宁,并没有碰上。但苏缄前几次进京,王安石都在政事堂中,也接见过他。虽然因为宰相一天要见的官员太多,没怎么多说话,但苏缄给王安石留下的就是一个才具出色、老于政事的边臣形象。只是之前都没有将苏缄的警告放在心上,如果当真听了一句,也许就不会有这一次的大乱了。

    “先将苏子元招入京城来,天子应该想见一见他。而且对交趾的方略,问他也是最合适的。”

    如果北面能腾出手来,自当发兵剿平交趾。但就不知道北面能不能平静下来。因为荆南军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战斗力,让天子对禁军的信心大增,进而对萧禧的讹诈,态度一转变得强硬起来。看这势头,肯定是要收复丰州了。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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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一)() 
王舜臣站在罗兀城头。

    北方的群山,秋天时漫山黄叶,冬时则是白雪皑皑,到了冰融雪消的现在,是起伏如水波的青翠欲滴的嫩绿。

    可惜王舜臣不是文人,对于边塞的风物,心中都没有半点感怀伤物的触动。就算是文人,如果是日复一日的看着北方的山岭,看着山岭中随着季节变幻着颜色,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作诗作词的心情。

    王舜臣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是背透了。

    去年种谔攻打罗兀城的时候,他领军守着侧翼的抚宁城,连条党项骑兵的马尾巴都没见到。等到现在不好动手了,说不定要将罗兀城换回丰州的时候,守罗兀城的这个吃苦的活计,就落到了他的头。这一守,就是一个冬天。

    想当初他在熙河路,一直是王副枢身边的得力干将,什么时候不是杀在最前面,什么时候不是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可当他回到了种五郎的麾下,却没有了当初在王韶麾下的风光。也只有领军翻越横山,攻打北麓银夏的时候,才被人想起。

    几声嘎嘎的鸣叫从天传下来,王舜臣面容呆滞的抬起头,一队排成人字行的大雁自他的头顶飞过。想不到这群扁毛畜生回来得倒是早,王舜臣一下有了精神。只是看清了雁群所在的高度,就又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现如今他领军枯守在罗兀城中,张弓搭箭的机会也只有出城狩猎的时候才有。春天里的兔子倒是满山在跑,就是皮毛没用,连肉也不好吃,王舜臣本也不在乎皮毛鲜肉,只是想练练箭术,就这样还被人给劝了。

    前两天突然跑过来的智缘和尚的弟子——当日只是跟在智缘身后的一个普通和尚,现在已经是紫衣大师了。也不知道他放着好端端的僧录司里的僧官不做,却往横山这边乱跑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因为是过去的老熟人,所以王舜臣还特意设宴好生接待了他。

    之后两人闲聊起来,那秃驴先劝了自己不要拿着生灵练箭,春季万物生发,正是繁衍生殖的时候,此时杀生不祥。后面又说他现在的心情叫什么来着的,王舜臣皱眉想了一想,对了,叫‘苦逼’

    的确是苦逼。

    前面他王舜臣都已经打到银州的边了,不过是差了一口气,没一下打下来罢了。只要再多给几个指挥,将粮饷备足,用十天半个月做好准备,自己转头就能将银州打下来。

    拿着银州换丰州不好吗?退个鸟兵啊

    还是因为没有将银州打下来,不但在种谔那里被鄜延路一众军头们私下里嘲笑,枢密院也下文斥责,夺了他一级官阶,又退回到供备库副使去了。而且到现在也只能守着突前太多的罗兀城。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早知道就留在熙河路……不对,应该是想办法去南方。

    自从王韶调京城、而韩冈也进京任官之后,王舜臣已经在都巡检的任做了有三年多了。从熙河路到鄜延路,都是做着都巡检,也不见往升一升。

    而调去南面的李信却是早早升做了都监。昨天从延州传来了最新的邸报,邕州大捷,他的韩三哥肯定要升官,李信也肯定要升官,要是自己也跟着去了,肯定少不了一份功劳。

    李信一开始被张守约看了,调到身边做亲兵,比自己要迟了近一年才得官。可如今荆南、广南两战下来,都是天下有数的名将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做了一路副总管了。

    这际遇当真是说不准,并不是先走一步的,能一直走在最前面。

    在城头发了半天愣,王舜臣算是完成了一天的巡城工作,转身下了城后,就直接就晃到了城南角落里的妓馆去。

    只要有钱赚,商人也好,妓女也好,都不会缺的。别说延州、绥德这样的大城,就是这座刚刚收复不就的罗兀城,里面塞了两千多有力没出使、有钱没处花的精壮汉子后,跑来赚份快钱的妓女为数不少,,总能保持着三五十人数量。

    对于边地军城中出现的这些妓户,军中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又没个战事,不能阴阳调和,士卒们郁积在身体里的火气,可就要往跑了。城中的几家私窠子里面,

    不过王舜臣身为主将,不便跟下面的士兵进出同一条路,另有好一点、当然也是贵一点的去处。

    “……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刚刚走进巷中一座三进的院子,就听着从里面传出了歌声。虽然唱得不算多好,但声音是少女的清越,比起城中几座私窠子里的那些老妓来,只听声音就要好了不知多少。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这歌词王舜臣听着感觉不差,只是用着江城子的温婉调子,唱起来词和曲完全不配。也不让人通报,王舜臣直接跨进房中。

    一名十七八岁,相貌只能算是清秀的小妓正引吭高歌:“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只是王舜臣进门,歌声立刻就停了,房中的几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唱曲儿是一个,另一个则是三十多岁,虽说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人称李四娘,另外还有两名左右服侍的小婢。而身在房中的客人,则是天子放在罗兀城的耳目,延州的几位走马承受中的一人。下面缺了物件,他来妓院,也就听着小曲儿,做不了其他的事。

    “哦,是都巡来了……”

    随着歌声停了,那名走马大步走过来相迎。身高体健,黝黑的面容甚为英武,颌下还长着十几根胡子,如果不知道身份,他和王舜臣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定他还更像一名大将。

    王舜臣跟随种谔出兵的时候见过这名走马一面,同时做了随军的监军。到了罗兀城后,接触了就更多了。为人、性格都颇让人看得眼,看起来也是个会接交人的四海性子,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巴巴挣到了随军的机会,却跟自己一样,被放到了罗兀城来。

    “供奉今天也是有雅兴?”

    “也是闲来无事,故而到此一游。”

    王舜臣与延州走马已经是很熟了,也不多客气,互相行了礼,就一起坐下来。李四娘让人很快的送了酒菜来。

    王舜臣低头一看杯中的酒水,立刻就皱起眉来:“童供奉来了,怎么不好酒,次的玉照白呢?”

    “都巡有所不知,从延州带来的几坛早就没了。现在的酒在罗兀城中,已经是一等一的好酒了。”李四娘轻蹙着眉头叹气,话声中听来多有几分委屈。

    “四娘可说错了,”延州走马大笑出声,“罗兀城也有好酒的,就看都巡舍不舍得了。”

    李四娘几人向王舜臣,而王舜臣则反问着:“此话怎么说?”

    走马笑道:“昨天进城的几辆车马,难道不是从熙河路来的?”

    王舜臣摇头叹了口气,也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供奉……来人,将昨天放在地窖里的烧刀子拿一坛过来。”

    守在门外的亲兵在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哒哒的就走得远了。

    “可是韩舍人所创的烧刀子?”小妓好奇的问道,“不是说那等烈酒阳气过重,饮则伤身吗?”

    “怕什么,提刀阵不照样要拼命,喝点烈酒又算什么?”王舜臣满不在乎。

    走马承受道:“韩舍人学究天人,他的吩咐还是要听着。还是得少喝几杯。”

    王舜臣点点头,对身高体健的走马道,“说起来前些天三哥的信里提过供奉,说曾跟供奉里见过好几次。”

    “韩舍人竟然还记得童贯?”做了延州走马承受的童贯心中满是惊喜,声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

    “怎么不记得?”王舜臣笑道:“供奉不是好几次都是带着喜报去见三哥的吗?”

    童贯喜不自禁的连连点头,“这是童贯的运气。”

    说了两句闲话,王舜臣转头问着小妓:“方才唱的谁做的曲子?怎么没听过。”

    “是知密州的苏子瞻苏修撰。”

    苏子瞻……王舜臣脑中回想着,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好象是在诗词歌赋和文章的名气很大。不过他跟韩冈交好,韩冈诗赋都不手,所以王舜臣也不认为会做诗词歌赋有什么了不起。作词做得再强也不过是个柳屯田,能如欧阳公那般,诗赋出色,做官也能做到执政的,多少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都巡怎么不知道。”对王舜臣的平静,小妓似乎很惊讶,“‘十年生死两茫茫’可曾听过?去岁一出,就遍传天下。”说着一对眸子变得闪亮亮,满是憧憬。

    什么‘生死两茫茫’,王舜臣更是不知道了,神色中就有了不愉。

    李四娘虽说已是三十多岁的老妓,不比年轻时受欢迎,但待人接物、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越见老辣,一见王舜臣似乎有些恼火了,连忙笑道,“苏修撰与韩舍人可是有些来往,都巡当还记得韩舍人家的花魁……”

    “啊”王舜臣一拍桌子,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他哪里会忘掉,那可是得罪了天子的亲弟弟啊,“原来是他。想不到他诗词还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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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云为履难知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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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韩冈指挥着邕州城的居民,总算将城中的废墟给清理了一遍。

    当韩冈和两万多邕州百姓终于从忙碌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城外田地里面的占城稻已经长得郁郁葱葱,都开始抽穗灌浆了。

    尽管不可能用焕然一新来形容,但至少不再是尸臭漫城,而位于主干道附近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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