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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脚递的时候,他脸上满是忧色,“希望接下来的消息不会让天子忧心忡忡。”
只是到了入夜时分,新的一份捷报又跟着来了。
“官军收复了昆仑关?”
“苏子元连夜赶赴昆仑关,说服了守将黄金满?”
这个消息一传回来,章惇这下知道自己丢了人,但他没时间后悔前面的莽撞,心里面有着更加不妙的预感。
对韩冈来说,得到了昆仑关,他的功劳已经拿得足够多了。但苏子元立此大功,在韩冈面前说话的份量大增,说不定就能撺掇韩冈继续。而且韩冈与苏缄交好,以他的性子说不定当真会冒险。
‘这下要糟了’章惇和童迁心中都在这么想着。
而第二天的信报,更是坐实了这一点。韩冈不仅仅是重新得到了昆仑关,同时更让黄金满攻下了交趾军驻屯的长山驿,开始向邕州挺进。
为了连续几场战事的胜利,城内城外一片欢欣鼓舞,衙门里面的官吏一个个喜笑颜开。萧条多日的酒楼重新高朋满座,人人都为着韩冈和苏子元叫好。
只有章惇坐不住了,韩冈越是高歌猛进,坏事的可能性也就越高。他等不及正在组建中的新军,立刻派出了手上仅剩的荆南军,让他们即刻南下。
只希望他们抵达的时候,昆仑关还在官军手中。
…………………………
交趾兵最恨的就是李常杰
苏子元还在想着韩冈的话。
虽然乍听起来有些难以相信,但细细想来,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顿兵邕州城下两个月,军中伤亡惨重,说交趾兵恨苏缄,那是当然的,但苏缄此时怕是已经战死了。长山驿和归仁铺连着两场大败,伤亡同样不少,说交趾兵恨韩冈,也肯定少不了,可恐怕他们连韩冈的名字还不知道。恨宋人,目标太广。恨黄金满,只是个蛮帅而已,都不是主力目标
倒是李常杰,已经攻破了邕州城,不让下面的人舒心畅意的劫掠;宋人的援军已经到了,但又不让他们撤退;攻打营寨不克,明明是块石头还硬要啃下去,死的伤的都是身边的人,就算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要说交趾兵没有怨气,这可能吗?
但没人会指望交趾军会反抗李常杰的命令。不可能兵变的,只不过消极怠工却是人之常情。
李常杰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为了提振士气,大概是许诺只要解决归仁铺这里的官军,就返回国中,或是拿出此前劫掠而来的财物大加赏赐。
对于李常杰的想法,官军这边可没人会打算去满足。
贼军已经从邕州城中撤出来了,城内的百姓也得以逃离邕州,从时间上算,这时候当已经逃出了大半。
而且李常杰又将主力调来归仁铺这里。留下来的军队尽管可以重新冲进邕州,但李常杰能允许广源蛮军占了这个便宜?他手下还在与官军拼命呢,后方广源军却在大发其财,不怕闹出兵变来?只能互相监视着。
不论是输是赢,交趾军已经来不及回去掠城了。
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现在官军需要做的就是撤退
望着营中一片忙忙碌碌的身影,苏子元对韩冈叹道:“这下又要用到黄金满了。他再立了功下去,正牌子的刺史都能做了。”
“为朝廷出生入死,天子又怎么会薄待他?如果这一次再能立功,广源刺史他是当定了。”韩冈笑了一笑,“谁让他忠心耿耿呢?不提拔他又能提拔谁?”
“其实广源州上下都愿意做大宋的忠臣。朝廷的赏赐从不吝啬。前些年广源州曾经掘出一块人头大的黄金,被李日尊强行索要了过去。如果这块黄金是献给朝廷的,肯定能得回更为丰厚的赐物。当年若是允许侬智高朝贡,让他有余财安抚部众,如何会起事叛乱。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刘彝做得混账事,广源州怎么可能跟着交趾人一起反叛?”苏子元的声音一下高涨起来,“广源州不动,李常杰如何能打到邕州?”
“就是这个道理。”韩冈安慰似得拍了拍苏子元的肩膀,“这一次就是要给黄金满表示忠心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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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十)()
子夜时分,被阴云遮挡的天穹依然没有一丝星月之光。 但如墨染过的夜色中,忽然又多了一条如同星河一般闪亮的灯带。
就被在归仁铺的方向,一条由无数道火炬组成的光龙亮起,自宋军的营寨中蜿蜒而出。冒着已经若有若无的细细雨丝,迅速的向北奔去,而就在这条光龙离开的同时,宋军在归仁铺的营寨则整个陷入了黑暗之中。
交趾营地骚动了起来,值夜的士兵,宋军这是要逃了?
李常杰从睡梦被唤醒,一听之下,披了外袍就直冲了出来。望着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归仁铺,还有那条将宋军营中所有的光亮一起带走路的光龙,李常杰心中满是疑惑。
因为生擒了一名宋人探马,还有活捉了黄金满派去说服刘纪三人的使者,从他们嘴里撬出了归仁铺宋军的底细,与此前的消息对照过后,李常杰放心大胆的又从后方调来万余大军作为臂助。虽然刘纪、申景贵和韦首安仍在推三阻四,但得之宋军底细的他们,反叛的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由宗亶这位出身广源州的主帅盯着他们已经足够了。
面对只有区区八百兵,却让自己落得丢人现眼地步的宋人,大越国的辅国太尉发下毒誓,要将他们尽数埋葬在归仁铺。只是出乎意外的,宋人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迅速到李常杰心中生疑的地步,总是觉得有几分……不,应该说十分可疑。
点着火炬离开,又将归仁铺的灯火全数熄灭。这不是放声宣扬自己要逃离吗?哪有这样的撤退。说不定离开时的火炬光流,只是一个假象而已。宋人依然潜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他李常杰自投罗。
宋人做得出来。
在从不同角度了解过这一支宋军的行程、经历,李常杰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与其说统领宋军的韩姓广西转运副使胆大包天,不如说他是一个疯子。从离开桂州,一路直奔南下,中间连片刻休整都没有。尤其是到了宾州之后,行事更是激进。灭刘永、夺昆仑,破长山,最后一举夺下了归仁铺,又在归仁铺设下营寨固守,连停下来歇歇脚的都没有一次。这一次也许也是做着死中求活的打算,试图谋取一个胜利。
不过话说回来,李常杰他当初也是从钦州登陆后,一路攻城拔寨直奔邕州,中间也同样没有休息,而帐下的士卒没有一个抱怨。只要士气高昂,一点疲累根本影响不了战力。不过若是败阵,或是遇鏖战,这种强催起来的士气,很可能一下就降到谷底。李常杰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体会。
宋人那边当也是如此,在连续胜利之后,有着充分的士气,但当他们要面对两万大军的围攻之后,也不可肯再维持着士气。更有可能是一个假象,只是为了让自己犹疑不定而故意。史中不是有增灶减灶的战例吗?虚虚实实,本就是用兵的法门。
不过要是这么一圈圈的绕下去,事情都没有个了局。
问题归结到最后,就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追,还是不追?
没有犹豫太多时间,李常杰很快就下了决断。
他将两万余大军调来此处,不是为了将宋人给吓走,他不会为此心满意足。不论宋人打的什么主意,他都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新到的一万兵马不便动用,他们在雨中走了一天,必须休息一夜,只能明天白天再追来。
至于伏兵的问题,难道宋人会以为自己连个斥候都不派?
只比宋军慢了半个时辰,交趾军也有了动作。
首先出动的是作为斥候的骑兵,向着归仁铺的宋军营地进发。虽然在黑夜中奔驰,很容易因各种意外摔下马来,但就算小跑着,也会比步兵的速度更快一点。
而步兵也在同时出动,一个指挥一个指挥的离开大营,循着不同的路线,向着北面扑过去。
……………………
“李常杰果然出来了。”
遍布荒野之,是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火光。看着心惊胆跳。
在官道串联成一线的火炬只不过是一条星河,而归仁铺南面的原野,则是群星汇聚的天幕。万交趾兵从营地中杀出,然后在原野扩散开来,更像猛砸过来的惊涛骇浪,要将大地给掩盖。
夜色遮蔽了交趾兵的身形,只能看见无数火光占据了整个视野。由光织成的洪流汹涌澎湃,比起白昼时的更为慑人心魄。
“人马一多,当真就让人望而生畏。”
听着韩冈仿佛事不关己的评价,李信动了动嘴,若是他手的兵力再多一点……不过现在想这些事并没有意义,他也只有八百兵而已。
“不过土鸡瓦狗,若是官军再多一点,李常杰如何能猖狂。”黄金满跟在韩冈身边。就算是他的部众正举着火把向北行去,他也只是派了儿子去指挥。作为人质,作为投效的降将,他的态度摆得很正。
“为防被偷袭,李常杰不在官道集中前进。在天亮以前,他们到底能不能走到寨子外?”
“有人走得快。”韩冈眯起了眼睛。在交趾军掀起的狂涛中,有十几点火光冲在最前面,从速度看,那是只会是骑兵,看着他们的方向,是直奔归仁铺的大营,“还是先派了人查探,李常杰果然是小心谨慎。”
“这几日连吃败仗,李常杰早是畏官军如虎,哪里还敢不小心谨慎?还有就是运使说的,交趾兵最恨李常杰,军心不稳,若是匆忙间遇到伏击,肯定会溃败。哪里比得运使得军心?”
韩冈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交趾兵最恨李常杰,其实将同样道理用在自己身,也是一般的适用。经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得到一天休息,恐怕下面的士卒也都对自己有了怨恨,毕竟连续行军作战所引发的疲劳,是任何辛苦的训练都比不的。
不过士兵中这样的想法,一直都被连续的胜利给压了下去。可如果官军被交趾军围攻在归仁铺中,来自下方的压力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若有若无。
而且韩冈也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黄金满留在昆仑关的部众。官军高歌猛进的时候,只有疯子才会反叛。但若是归仁铺这边形势不妙,李常杰再派人去攻打昆仑关,留在里面的守军不一定能支撑下去。
“先走。”韩冈调转马身,“虽然不知道李常杰会怎么做,但如果他追过来,就送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
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完了短短五里的道路,数十名交趾骑兵接近了归仁铺的宋军营寨。
寨门大开,黑洞洞的营地仿佛一头怪兽张开了巨口。用万大军都没有打下来的寨子,这时候,只要迈开脚步就能进入。但他们在外面梭巡着,小心翼翼的探头向里面张望,却谁都不敢先进去。
“你你还有你”领头的军校不耐烦了,左手按着腰刀,右手手指一个个点着人,“给我进去仔细查看。”
在军法的威胁下,终于有一小队骑兵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静悄悄的营垒。
里面悄无声息,对敌军的侵入,没有任何反应。斥候们的胆子便放大了一点,举起火炬,就要去检查营帐。只是但他们接近到第一顶帐篷的时候,蹭的一声弦鸣,一支利箭从黑暗中飞出来,扎进了火炬下的一名士兵的颈项中。
一声惨叫传遍营地。
果然有人
十几名交趾骑兵立刻返身就逃,也不去查看发出惨叫的同伴如今究竟是生是死。而他们逃离的行动随即引发了一场灾难,箭矢密集如雨,从背后直贯而来,将一名名骑兵射杀在逃路,到最后,只有两人冲出营寨。
在外等候消息的军官完全没有去想营救他的部下,跳马向来路奔回,同时从腰间摘下号角,用力的吹响。
听到传遍四野的号角声,正在行进中的队伍一个个都改变了方向,以归仁铺大营为目标,开始向中央汇聚。
而仿佛在应和交趾军的来攻,营地内的灯火也重新点亮,从营中飞出来的箭矢也将挡在大门前的交趾骑兵远远的逐开。看着宋军大营的寨门重新合,交趾军的心中都涌起一股终于识破了敌人阴谋诡计的快感。
……………………
‘被骗了。’
一个时辰后,李常杰平静的外表下,是如同火山岩浆一边翻滚的愤怒。
在外监视的斥候,还在汇报着只有几十名骑兵逃出了。可当他集合了分散开去的队伍,杀到归仁铺的时候,营地中早就空无一人,只有篝火还在燃烧。藏在营中并不是试图扭转战局的伏兵,而仅仅是数目寥寥、用来牵制的骑兵,而自己,竟然傻傻的了他的当。
宋军在他面前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李常杰只觉得下面的将领投向自己的视线,充满了轻蔑和嘲笑。他在军中用了几十年才树立的战无不胜的形象,被宋人一下下的掘断了地基。
“兵法有云,攻敌之必守。宾州和昆仑关,不信宋人敢放弃。”李常杰要用胜利和杀戮来回复自己的声望。
整个广西一路,真正派得用场的就只有那一点点可怜的荆南军,而南下邕州的更是只有八百人。在有心防范下,就算桂州再派来援军,他也夷然不惧。
就以昆仑关和宾州作为这一次侵攻的终点李常杰他要在离开之前,再给宋人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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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焰上云霄思逐寇(11)()
追逐着撤退中的敌军,一队士兵踩着被踏成烂泥的道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浆中跋涉。 在他们的前面,是延伸进山中的烂泥路,而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士兵紧随着他们的足迹。
尽管两天来的雨都是绵绵细细、时断时续,可这条通往昆仑关的山道,依然被雨水所浸润。只要脚步踏过去,就是一个陷下去的印坑。而今天不知多少双脚从这条路走过,道路的破损也越发的严重。
走在全军最前面的丁安从泥浆中把连着草鞋将脚拔出来,黏糊糊的烂泥带着吸力,套在脚的草鞋好几次都差点被黏住,走一步都要平常多花三五倍的气力。喘着粗气:“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身边的李仓则已经光着脚,赤足在泥地中走着:“都头不是说了吗?宋国派来的援军就来八百人,只要能攻下昆仑关,就可以一直攻到桂州去。”不过安慰同伴的话语,连自我安慰都做不到,李仓脸只有疲惫,没有半点对打到桂州的期待。
丁安低下头去,奋力的在泥水中向前面挪过去,低声嘟囔着:‘回头还来得及。’。
作为全军的先导,率先追击敌军的前锋,获得战功的几率很大,而冒的风险则更大。只看他们这个都前出整个指挥足足有两里之遥,早就知道他们所起的作用,就是一个提防伏兵的警哨。
年纪稍长的李仓,比身边的同伴更要忠于职守,或者说更清楚作为全军先导的这个位置到底有多危险。没有将精力放在更多的抱怨,用着小姑挑剔新嫁的嫂子的目光,看着左右的山丘。
昆仑关所在的这一片山,都不算很螅也淼乐诙啵档靡尚牡牡胤绞翟谔唷2还吠酥械牡芯氩蛔藕奂5脑谥芪焦戎胁厣砥鹄础⑹睾蚍鞯幕幔膊皇悄敲慈菀住
随着道路,转过一道弯,李仓望着侧面的山坡。一抹红色跳入他的双眼,李仓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一下停住了脚步。丁安被同伴突然的停步惊到,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后面的队正大声吼着,问着前面领头的丁安、李仓为何停下脚步。
李仓抬手指了指山林中,那一抹完全没有遮掩的出现在数百交趾士兵视线中的红色:“是宋军的哨探”
发现敌踪的消息顿时引起一阵骚动,有人提议去驱逐,可那名哨探藏身在山林中,所站立的位置绝佳,就算派人追去,也很容易就能逃掉。
领着这支百人队的都头狠狠地盯了那名不遮不掩的哨探一阵,又环视周边,没有发现更多的可疑之处,用力的哼了一声:“不要管他,他这是故意要耽搁我们追敌”
自从进山后,小小的骚扰就没有断过,时不时就是一支冷箭射了过来。虽说在细雨中弓弩的威力大减,但总有运气不好的士兵,挨一箭两箭,将他们前进的速度耽搁片刻,不过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宋军却还是第一个。
不过这样做,反而体现出了宋人的心虚。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那样平静的追击过程,倒会让人毛骨悚然,一路胆战心惊。
丢下山坡的宋军哨探不再理会,在都头的催促下重新起步,“快一点,到了长山寨,就能歇下来了”
事先收到的军令,如果没有追到宋军,到了长山驿就止步,就地安营扎寨,等候大军来。
连都头都不指望追宋军,只盼着平平安安的抵达长山驿。李仓摇摇头,这仗何苦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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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归仁铺到昆仑关,一路有金城驿、大央岭驿、长山驿三个驿站。
韩冈等人带着殿后的六百步卒这时候刚刚望见了长山驿的山头,而身后尾随而来的敌军,一路疾行,很快就通过金城驿,待到午后时分,其前锋已经追至大央岭驿。
“后面追得越来越紧了。”黄金满忧形于色,“该不会一路追到昆仑关下?”
离着就在身后十里的地方,不过韩冈倒不为此担心。“李常杰不会那么蠢,一路跑到昆仑关下,我们难道还会给他喘气的机会?”
李信回望着身后的山道,“再不走快点。不到昆仑关,就会被追了。”
“因为都累了嘛。”韩冈风清云淡的笑着,似乎对此毫不放在心。
从归仁铺到入山的金城驿,这几十里地,都是一片坦途,中间连个设伏的地方都没有。而入山后,有了设伏的位置,哪还有气力对跟在身后的交趾军——就像长跑,领跑者永远都比身后的追逐者更容易疲累;撤退时,当然跑在前面的更累一些。
“就在长山驿会会他们好了,洞主你的兵应该已经快到了。”
并不需要他们这些走了半夜再带一个白天,中间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的人,气喘吁吁的藏进山中埋伏起来。撤离时打头的两个百人都,这时候已经在苏子元的率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