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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5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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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韩冈现在不论是文名还是著作,都还是欠奉。以他的年纪,当然也不可能会有。唯一可以让韩冈拿到,就是在插手如今。但科举是朝廷安稳的基石,赵顼就算再看重韩冈,也不会在礼部试上动手脚。如果不能通过礼部试的考核,赵顼想给韩冈赐进士头衔,也得再等上几年。

    ‘唉,这就要看他的运数了。’

    殿外的阁门使进来禀报,说派去贡院的人已经回来了。

    “来了?”在崇政殿中,终于等到了消息,赵顼精神一振,“快点让他进来”

    :

第16章 三载愿终了(下)() 
黄怀信很少见到天子如此急切的模样。

    刚刚将用火漆封缄好的礼部试录取名单呈递上去,赵顼就立刻让身后随侍的蓝元震将之拆开。根本不问黄怀信他方才去贡院,有什么见闻,考官之中是不是有下情要禀告。接过拆开的名单卷轴,就立刻展开翻看了起来。

    在最前面的十几人中,赵顼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名字。赵顼微感失望,一路向左边看过去。

    看到一半,赵顼移动中的视线定了下来。盯着纸面上那一列的姓名、籍贯、年甲,以及入贡的所在,看了好一阵。便抬起了头来。

    “黄怀信。”他叫着下面内侍的名字。

    “奴婢在。”黄怀信连忙将脸压得更低。

    “金明池里的龙舟是你监修的?”

    黄怀信一愣,“的确是奴婢奉旨监修的。”

    “这事做得好。”

    赞了一句好,示意跪在下面摸不着头、但仍叩头谢恩的黄怀信退下。赵顼将卷轴一收,问着身后的蓝元震,“听说王安石昨已招了韩冈为婿?”

    蓝元震是同提举皇城司,京中的传言消息当然知道得很多,韩冈的婚事也是他前些天向天子禀报过的。听着天子明知故问,他仍连忙弯下腰:“回官家的话,正是如此,亲事是在腊月的时候决定下来的。”

    赵顼点了点头:“代朕去中恭喜王相公吧……有了个进士女婿。”

    蓝元震方才在赵顼身后,就已经看见了写在名单上的‘韩冈’两个字。暗惊于天子对韩冈的的重视,竟然不等正式发榜,就要先派人去给跟王安石说。

    他凑趣的向赵顼拜贺:“恭喜官家又得一良臣。”

    赵顼呵呵笑了起来,很是开怀:“本就是朝中大臣了……”

    ……………………

    春雨绵绵。

    比起数日前两场让王韶府中后院里的水塘都漫起来的暴雨,今天这细细的雨丝才像是春天该有样子。

    雨丝落于刚刚生发的树叶之上,都没有一丝声响。只有从屋檐上滑下来的水流,才在墙角处的青石板溅起绵绵不绝的水声。

    两株韩冈叫不出名字的小树,刚刚生发的枝条,嫩绿中掺着嫩红,掌心一半大小的新叶,在雨水的冲刷下,清新可爱。

    韩冈发着呆,望着窗外沐浴在春雨中的庭院。写了一半的文章摊在面前,手上的笔却已经不知停了多久,笔尖软毛上的墨迹都发干了。

    韩冈的性格和为人,让他不习惯对他人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隐藏在心中的情绪才会泛起。

    今天就要出成绩了。究竟是中,还是不中,都将在几个时辰后有一个准信。

    对于这等事关官场生涯的要事,再深的养气夫,也免去不了他心中的紧张。韩冈从来都不是淡泊名利的人,既然有心在这个时代一展,就不能因为一个仅是资格,而被绊了手脚。

    在水声中发了一阵呆,韩冈涣散的视线又重新凝聚起来。自嘲的笑了一笑,能做的都做了,心慌意乱的是等,心平气和的也是等。结果都不会因为自己现在的心情而改变,根本没必要去多想。

    重新给毛笔沾了墨水,韩冈提笔挥毫。

    王韶、王雱还有他自己三人猜测出来的殿试题目,韩冈已经模拟了五六份卷子,从不同的角度来评价新推行数年来的优点和缺憾。最后到底取用哪一篇,就要看天子所出题目的偏向了。

    不过这些文章基本上还是熙河、秦凤两路说得多一点,一方面提醒天子他韩冈的劳;另一方面,这也是附和天子的意愿,让赵顼了解到他所想了解的情报。

    如果没能通过礼部试,现在写得这些文字自然便是个笑话。只是一旦他被取中,就是他韩冈未雨绸缪的过人识见。

    埋头于笔墨之上,韩冈振笔疾。自从去年年中开始锁厅,这半年多的时间,他连续不断的挥笔作文,平均下来,基本上就是两日一篇的速度。时间长了,文笔进步是不用说了,而他写作的速度则进步得更快上一分。

    不用半个时辰,韩冈已经完成了一份二千余字的习作。就算在的写中,纸上的文字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歪曲变形,依然工整无比。旧时的近于三馆楷的笔力,几年来,也更上一层楼,个人风格重了几分。

    慢慢的细读着文章中的词句。手上的笔在文稿上点点画画,干干净净的一份手稿,很快就被一团团墨迹的给充满。

    当屋外水落石面的声音终于小了起来,韩冈也觉得他这篇文章已经改得差不多了。前后看了两遍,他重新拿过一张纸,开始动笔誊抄。

    一行行文字出现在纸面上,修改、删减到只剩一千五六百字的文章,很快抄写完了大半。

    天色暗了下来,雨也快要停了。门外的走廊上,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没有敲门,王厚就一下冲进了韩冈的房间,大声的喊着:“玉昆,恭喜了”

    韩冈的笔一顿,,但立刻又继续的写了下去。

    ‘……愚憧仓促,言不及究,敢具所闻以献,伏惟圣心加察。幸甚。’

    横平竖直,一丝不苟,就算听到了这个期待已久的喜讯,韩冈依然没有一点动摇的将一篇文章的最后几行字抄了出来。

    写毕,放下手中笔,收起身前纸,才起身对王厚拱手谢道:

    “多谢处道通报。”

    王厚见着韩冈舒缓自如的举动,先是为之一楞,继而摇头笑叹:“玉昆,你这是要做谢安吗?”

    韩冈微微一笑,“小弟可没穿木屐,不会跌着绊着。”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又爆发一阵大笑。

    东晋谢安听闻淝水之战谢玄大获全胜,九十七万前秦军全师溃散,也不过平平淡淡说了句‘小儿辈胜了’,照样下他的棋。但当他起身外走的时候,却在门槛处绊掉了脚上的木屐。

    看似平静,其实已经激动不已。

    韩冈纵声大小。

    三年了,盼着这个资格由三年了。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辛苦如许,终于是一个进士了。

    拿到了进士资格,挡在他走向宰执道路上的的制度阻碍,已经不复存在。

    王厚仍有些惋惜:“只可惜名次不甚佳,在百名开外。”

    “能得中已是万幸,就算是最末一名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殿试定高下,省试定去留。极端点来说,省试的最后一名跟第一名的地位是同等的。要分出高下,还是在殿试上决定出来。说是这般说,不过韩冈也无意去争一个好名次,有一个进士他已经心满意足。

    “说的也是。”王厚又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玉昆,四喜之中,这下可是有三喜了。”

    ……………………

    韩冈已经是进士了。

    王安石带着这个消息回到家中,对此最开心的不是王旖,而是她的母亲吴氏。

    三月初殿试,接着是琼林苑赐宴。赐宴之后,已经二十岁的二女儿就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韩冈考试后,吴氏阿弥陀佛不知念了多久,深怕性子倔强的韩冈,脾气上来硬是要考中进士再娶女儿。

    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也不用整日念佛了。

    吴氏喜不自胜的,拉着王旖的手,一个劲的说着,“过两日就去大相国寺还愿,当初娘为了二姐你的婚事,不知许了多少香火,今次终于要去还上去了。”

    王旖却是沉默着。

    韩冈通过了礼部试。她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烦忧,甚至有些心慌意乱。

    那一位要共度一生的良人,她还是觉得他真的是难以琢磨,心思、个性都是。

    韩冈的人当然不差。

    二哥对他赞不绝口就不提了,心高气傲的大哥见过他几次后,也点头赞许了几句。王旖也知道能让大哥认同的同辈中人,究竟有多难得。王旖更清楚,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母,也不会随随便便为她选一个不成体统的夫婿。

    而王旖当日去见韩冈,也觉得他,并不比她族中那些文采飞扬的叔伯兄弟稍差。甚至在英武之气上犹有过之。

    可她去见韩冈是为了拒婚的,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议婚。

    只因一番话,韩冈就改变了心意,不但大哥、二哥都惊讶莫名,父亲母亲也是一样。

    但王旖真的不知道是自己怎么说服他的。

    每每回想起当初与韩冈的对话,王旖不由得苍白了脸。

    难道是可怜自己吗?

    真的是认为耽误了自己的婚期,而为了补偿才娶自己的吗?

    王旖捏着手上绣的一幅鸳鸯荷花图,指节都发白了。比起她过去的作,这幅刺绣已经进步了很多,都是这些日子来,母亲和大嫂催着她日夜练习出来的。

    可韩冈是真心诚意愿意与自己白头偕老的吗?

    也许这个想是太奢求了一点,但王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因为同情或是可怜的心思来娶自己。

    婚期在即,王旖仍是心乱如麻。

    :

第17章 观婿黄榜下(上)() 
三月初。

    正好是春来簪花的时候。

    仿佛是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中的行人,头上无不多了一朵或艳红、或粉白,或花开争艳,或含苞欲放的鲜花。在发髻上、在帽子上,随着步子颤颤巍巍。

    东京人喜欢簪花,到了仲春之日,不论男女都会在发鬓或帽子上,插上一朵应时的花卉。现在是山茶,再过半月,则是牡丹花在头上绽放的时节。也有绢花,以金丝缠绕,饰以碎珠,比起真花来多了两分贵气,只是火焰一般红艳的绢花插在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的老家伙的帽子上,不免让韩冈看得毛骨悚然。

    先是庆幸着秦州没有这样夸张的风俗,又想到自己到也少不了要头戴绢花,在御街上招摇而过,韩冈多少就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越发的体会到王安石和司马光的心情来。这两个死对头都是不喜欢簪花,王安石从来不戴花。而司马光中了进士后,也不想簪花,只是被人劝说是天子所赐,所以不便推辞,勉强戴上。

    从一朵朵插在头上的鲜花上收回视线。身边的同伴正僵硬骑在马上,挣扎、期待、彷徨,各色表情交替在脸上浮现,让人目不暇给。

    慕容武患得患失的表现,让韩冈暗自摇头。

    他闲来无事,陪着慕容武来看榜,这事先也是约过的。

    说起来,曾经考中过明经的慕容武,他的才学水准并不算很高,如果是考得是诗赋,必然中不了,所以当年才选的明经。今次进士科改考经义策论,方才来碰一碰运气。

    但中奖的可能性只有一两成,欢迎下次再来的几率则占了百分之八九十。已经确定了自己成绩的韩冈,陪着慕容武来看一看结果,只能算是尽尽人事而已。既然是师兄弟,当然要多加亲近。至于嫉妒什么的,韩冈却不会在意。

    韩冈和慕容武向着南薰门内的国子监行去,越靠近国子监,街上的行人就越多。到了国子监外的礼部试放榜处时,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韩冈听说过,历年礼部试放榜,有三更天开始,就跑过来坐守的士子。人数还不少,都想第一个看到自己的名字。五千名士子引颈而望,加上更多的准备来捉女婿的官员商人和富户,国子监门前的二十多步宽的大街,被车马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下怎么进去?”慕容武有些发楞,就算是上元灯会,似乎也没有这般拥挤的人群。比起前日应考时,堵在门前的人数犹要多上一两倍。

    “官人,这里让小人来”

    跟在韩冈和慕容武身后,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站了出来。

    这是王韶知道韩冈要去陪人看榜后,特意下令让他们跟着韩冈一起去。皆是从熙河军中被王韶招揽下来,都有把子气力,从人群中挤过,就像战车碾过草原,风行草偃,挡在前面的,无论是士子还是其他人等,全都被硬生生的挤开。

    有人被挤到一边后,转身就要怒斥,但一看到两名壮汉身上穿的红色号衣,便立刻住了嘴——宰执家的仆人,尤其是拿着一份官家俸禄的元随,都是有规定制服的。在宰执们上朝事,被这些身穿红衣的元随护卫着,国之重鼎的气派便出来了。

    下了马,一路顺利的来到黄榜下。五大张黄色的榜单贴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籍贯,占据了大部分的纸面空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礼部试头名——也就是省元的名讳——邵刚。

    韩冈对这个名字印象不深。不过去年腊月见过面的余中排在第三。

    至于韩冈本人,早就知道了结果,排在了第一百五十七位,在礼部试取中的四百零八人中,排在中前部的位置上。在榜单上瞥了一眼自己的名字之后,心神只是微动,就帮着慕容武找起了他的名字。

    至于慕容武,他早已经从头开始,在四百零八人中,寻找着自己名字。只是他越看脸色越白,一个个姓名过去,都是不见慕容二字。

    心慌意乱之中,突然衣袖一重,韩冈一扯他,“中了。”

    “我知道玉昆你中了”慕容武不快的冲了一句,没理会韩冈。韩冈得中的消息,慕容武来找韩冈时就听说了,方才也看到了韩冈的名字,可现在是要找自己名字

    “我说思文兄你中了”韩冈提声说着。

    “玉昆,别戏弄愚兄了,根本就没看到啊。”慕容武的视线黏在了榜单上,却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姓名。

    韩冈无奈的一指前方,提点着:“从后面开始看。”

    最后一页榜单,倒数第一的姓孙,不过不叫孙山,而是叫做孙中。至于倒数第二个,就是慕容武。

    简简单单但三个字,慕容武看了一遍,两遍,揉了揉眼睛之后,又看了第三遍。

    没错,就是‘慕容武’三个字。

    “啊”他一声大叫,“当真中了”

    这一声喝,顿时惊动了四周十丈之内的闲杂人等。如同一块鲜肉,抛进了狼群,几十人一下一拥而上。

    韩冈见势不妙,疾退数步,任由成了众矢之的的慕容武被淹没在人海中。

    慕容武不过三十出头,有着北方人的高大身材,加上为官多年,看起来气度也不差。这样的进士在四百人中也不多见。几十双饥渴的眼神盯着慕容武,仿佛久旷之身的寡妇看着赤裸着身子的精壮汉子。

    一个仆役抢先喊了起来:“小人主人家的二小娘子,年方二八,貌美如花,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正要招个可人意的郎君不知官人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一起投以鄙视的目光,这时候说这些废话作甚。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将手一张,五根粗短的手指晾在慕容武面前:“我家女儿有嫁妆五千贯”

    同样鄙视的目光改向那名富商投去。捉女婿,进士是先决条件。在这之后,就要看年岁和长相了。两样都不行,陪嫁那就是千贯的最低价。再往上,五千贯则是平均数,提供给普通水准的进士。至于慕容武这样一看就是年轻有为的官人,可是五千贯就能拿得下?

    “我家女儿有八千贯陪嫁”一名瘦削的乡绅喊着价码。

    另一名腰缠金玉、最为贵重的菱花龟背竹纹蜀锦都穿在身上的商人,也掺了进来,“八千贯,在东明县还有五十亩水浇地的脂粉田”

    “一万贯,在陈留有个庄子,十五顷地”

    喊出最高价的士绅看起来更加有气派。穿着看似普通,但腰间的黑带其实是猪婆龙皮,身上的青袍更是贡绢。只要稍有见识,就知道这是一户跟皇亲脱不了干系的人家。

    在喊价的过程中,慕容武被拉拉扯扯,头上的帽子也掉了。见着势头不妙,连忙扯着嗓子连声叫道,“家有糟糠家有糟糠”

    此话一出口,人群刹那间就静了下来。接着便是卷堂大散,刚才还争得热火朝天的人们,这时各自摇头四散开去。

    方才喊出一万贯的士绅正好经过韩冈身边,方才也是看着他跟慕容武站在一起,不免多问了一句,“不知官人可考中了进士?”

    韩冈反问:“你看我像中进士的样子吗?”

    士绅从头到脚打量了韩冈一番,相貌和年纪都不差,只是宁宁定定的表情,的确不似考中进士后应有的样子。摇了摇头,便弃了韩冈而去。

    “玉昆,何苦戏弄人。”对于方才韩冈站干岸的行为有忿于心,慕容武质问着他,只想着让韩冈也来尝一尝差点被人挤死的感觉。

    “小弟说谎了吗?”韩冈反问,“谁让他不会看人。”

    “噫,中了中了”

    一声尖叫打断了韩冈和慕容武的对话。一个花白胡子、差不多有五十岁的老贡生拍着手,大叫了两声,然后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这副场景,东京人已是见怪不怪。熬了几十年,终于熬出一个进士,疯了的贡生都是有的。

    哗的一声,一下涌上来一群人。泼水的泼水,打扇的打扇,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听了身前主人的吩咐,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一搓,就对着老贡生的人中死命一掐。

    对阵下药,老贡生随即悠悠醒来。

    壮汉的主人走上前,是个四十多岁的商人。他在老贡生身边蹲下:“官人,可是中了?”

    “三百零四位的范庸就是学生。”名次排行,老贡生是至死不忘,就算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照样一口报出。

    “是否婚配?”那商人又立刻追问了一句。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鼓噪起来。有些人想拥上前。但却被跟着商人的几个壮得像头牛的伴当,死死的拦住。

    “没有。”范庸摇头哀叹,老泪纵横,“求学四十年,无所成就。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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