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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4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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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想,你们要杀人灭口。”白泽琰冷着脸说道。

    丁兆兰没提防白泽琰,看着好皮相,却心黑的狠,兜头就泼了一盆脏水。

    灭口,这是幕后黑手才会做的。

    丁兆兰当即大怒,“灭你娘。老老实实让俺绑上,这边街坊邻居送你们一起去府里,这么多人做见证,你还怕俺灭口吗?”

    白泽琰冷笑,“开封府衙好干净。”

    丁兆兰突然也换上一副笑脸,冲着白泽琰的一张俊俏的小白脸,“不用怕,府里面没人好你这一口。”

    “你!”这下换做白泽琰怒火攻心。

    丁兆兰嘿嘿笑,拖延时间对他最是有利,他恨不得再对骂上一阵。

    但白泽琰如何会不提防,左右观察,就要准备走人。

    智化也在寻找着退路,两只眼睛左右看,嘴里则应付着丁兆兰,“丁捕头,可否听和尚一言。”

    “不听。”丁兆兰一点不给脸面,“是误会,还是贼人党羽,怎么说都没用,只看你们怎么做。”

    丁兆兰说着,正发现跟在白泽琰和智远的小沙弥,在他与白泽琰交手后,就藏身到人群中,正在离他不远处探头探脑。

    丁兆兰更不多想,突然身形一动,就向侧面冲过去,撞进人群,再转身,就见艾虎给他手肘卡住了脖子,动弹不得。

    智化大惊失色:“丁捕头手轻些,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白泽琰长刀一指,大怒道:“丁兆兰你好大名头,竟然劫持童子!”

    “爷爷是捕拿人犯!管你童子、和尚,犯了法,爷爷都捉!”丁兆兰手一紧,勒着脖子的手腕将艾虎提得只能踮起脚尖。

    艾虎不挣不扎,踮着脚,配合得很。在丁兆兰手腕中对智化叫道,“师傅。亏你还自称智计无双,东算计,西算计,把徒儿算计给人了。”

    “老实点,不伤你。”丁兆兰手腕紧了一下又放开,给艾虎一个小小的警告。

    “小的年少无知,什么事都不懂。官人手轻一点,想问什么小的就说什么,别那么重手。”

    艾虎嘻嘻笑着,胡言乱语。根本不顾自己正被吊在丁兆兰的手腕上。可丁兆兰当真松了松手,他猛地一咬牙,肩膀一沉,硬是撑开了一点空间,右掌随即胼指如刀,戳在丁兆兰的手腕上。

    “好贼子!”

    丁兆兰瞠目怒骂,他右手手筋被挑中,一阵酥麻,铁尺竟拿捏不稳。

    艾虎腰身灵活的一扭,一下钻出丁兆兰的控制,腰一弓,又随着步子猛然弹开,仿佛乳虎出洞,向前飞窜。

    丁兆兰沉下气来,不急不躁,右肩一塌,左拳一长,一脚向前用力一踏,一拳紧追而去,重重的打在艾虎的肩胛骨上。

    咚。

    重拳犹如有裂石开山之力,艾虎一个筋斗,被丁兆兰的铁拳砸翻。他咬着牙,趁机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跟头,一下远离了丁兆兰,扶着肩膀躲到了智化身后。

    “怎么样?没事吧。”

    智化更加紧张,一对眼睛左瞥着丁兆兰,右看着徒弟。

    艾虎轻轻晃了晃左手,一阵剧痛直刺心头。登时脸色蜡黄,疼出了一身急汗。

    “骨头可能折了。没事!”他一下咬紧牙,不再吭声,再不露半点痛楚之色。

    “阿弥陀佛。”

    宣了一声佛号,智化看过徒儿伤势,脸色阴沉,左手按在戒刀上,显是动了真怒。

    丁兆兰瞥了智化一眼,铁尺却指着白泽琰,厉声喝道,“还不束手就擒,乖乖随俺去府衙归案。”

    长刀横斩而来,这是白泽琰的回答。刀锋带出的风声更疾,亦是为艾虎的伤势动了怒。

    当!

    丁兆兰左拳自上而下,打在刀锋上。长刀挡开少许,人便一步跨出,宛如缩地,一下贴近白泽琰,避开最危险的刀尖,铁尺向前一杵,捣向白泽琰的胃膈之地。

    白泽琰旋风般的一转,避了开去,长刀横拖,挡住了丁兆兰。贴近到身体接触的地步,对手持四尺长刀的他十分不利。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再不敢让丁兆兰靠近。

    两步疾退,让开一丈开外。

    他盯着丁兆兰的左手,只见一只金黄色的铜件包裹着紧攥成拳的手指下端。

    白泽琰目光一缩,“指虎!”

    不知何时,丁兆兰左手戴上黄铜指虎,右手则提着捕快专用的铁尺,都是钝重的兵器。

    这两件兵器,已经与长刀几次交击,白泽琰低头飞快的看了眼手中的百炼刀,刀刃上让人心痛的被砸出了五六个米粒大的缺口。再来几次,这一把价值高昂的百炼刀就只能报废了。

    艾虎这时在后面咬着牙叫道,“师傅,事情说不清了,还是先走吧。”

    丁兆兰闻声,眼神一凛,腰杆微微弓起,宛如猛虎将袭。他都杀到了这里,如何会让人轻易逃脱。

    智化叹了一声,戒刀拔出,遥指丁兆兰。

    “丁捕头,今天时辰不好,还是就此别过。我等自首之说,是真情实意,只是不想去开封府受人凌辱。等来日清静,自会去自首认罪。”

    “还想走?做梦吧。”丁兆兰一声大喝,“都围上去!”

    一群捕快终于从前面的虹桥那边绕过来了,一个个呼哧带喘,比丁兆兰慢了许多,但终于是赶上了。听到丁兆兰吩咐,纷纷排开围观的人群,将去路堵上。

    艾虎大叫,“以多攻少,还守不守江湖规矩!”

    丁兆兰冷声喝道,“俺守的是王法,杀的是强贼,学的是兵书,只知道官府抓贼,天经地义,只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是不懂什么狗屁江湖规矩。”

    “走!”白泽琰一声顿喝。

    捕快齐集,人多势众,再有一个武艺类似丁兆兰的,三个人都要折在这里了。白泽琰当机立断,一下冲出。

    丁兆兰一直都没有松懈下来,白泽琰话刚出口,他身形一动,直追白泽琰,几步赶上,手中铁尺就猛砸向腰背。

    白泽琰这时却脚下一跺,身形顿止,整个人反扑回来,不顾铁尺当头,将长刀横扫,竟是要与丁兆兰同归于尽。

    已占据了优势,丁兆兰哪里会跟贼人拼死拼活,脚下一慢,铁尺向下疾挥,硬生生的挡开了刀锋。

    刀尺相交,丁兆兰仓促变招下吃了一个亏,向后一仰连退两步,白泽琰却轻飘飘的向前冲去,去势更快。

    只听得白泽琰一个呼哨,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骏马猛地一跳,冲了出来,两步跨到白泽琰身边。

    白泽琰在鞍头只轻轻一按,如云一般飞上了马背。一提缰绳,骏马人立而起,手中长刀顺势向后劈去,将再次杀上来的丁兆兰劈了回去。骏马扬起的前蹄,更吓得前面围过来的几个捕快成了滚地葫芦。

    放下缰绳,双脚一夹,骏马立刻奋蹄向前。经过艾虎处,白泽琰弯腰伸手,一把将小沙弥扯上了马背。

    一名捕快看见有机会,挥舞着锁链冲了上来,却见迎面一刀兜头劈来,砍开锁链,斩到了肩膀上。捕快啊呀一声惨叫,翻到路旁。

    骏马狂奔,迎面的围观人群大惊之下向两侧奔逃,骏马穿过人群,宛如箭舟破开水流,几步去远,白泽琰得意回头笑道,“丁捕头,不劳远送了。”

    智化和尚更不打话,跟着冲出人群,随手就在路边抢了一匹马,跳上去,也不知做了什么,那马儿竟然听话的撒开四蹄,直追着前面的白泽琰跑去了。

    “追!”丁兆兰一声大叫,也追出了人群。

    可他一看左右,被智化和尚抢走了马之后,周围竟然只有拉车的挽马,一匹能骑乘的马匹都没有。

    没有马,两条腿的怎么追上四条腿?

    上桌的鸭子飞掉了,丁兆兰脸色发黑。尤其是最后一回合,他给白泽骗了一回,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小乙哥,怎么办?”

    “逃不掉的。”丁兆兰收起愤怒,冷笑了一声。他不急不躁,回头走向那个被劈了一刀的捕快。

    那捕快正捂着肩膀在路上翻来滚去,口中直叫道,“要死了,要死了!”

    丁兆兰上前验过伤势,放下心来,抬脚踹了一下屁股,“中气那么足,死不了的。”

    旁边的同伴也看清了伤势,轻松的笑了起来,“别叫唤了,是刀背砍的。”

    “可能骨头裂了。”为其检查伤势的捕快站起来,“幸好是刀背,要是刀锋就没命了。”

    还是收了手。丁兆兰心道。

    看白泽琰上马时的灵活,可见他马上功夫,不输步战。骑兵借着马力全力一刀下来,就是刀背也能要人性命。

    丁兆兰疑惑起来,难道他们当真是准备自首?看他们的去路,的确是往内城去的。

    “听那和尚说的话,说不定真的是要去自首。”有个捕快把丁兆兰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丁兆兰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信贼人还是信自己?”

    捕快脸红的退下了。

    “人都看清了吧。”丁兆兰点了两人,“去通知军巡院的人,贼人的相貌装束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把周围的路口都看起来——还有临近的几座城门,绝不能走了要犯。”

    两名捕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丁兆兰接着又点起两人,“你们一路追上去,弄清楚贼人去向,记着留下记号。小心自己安全。”

    那两名捕快点头,接了令就追着白泽琰逃走的方向跑了,现在只能两只脚,不过前面路上总有马可以弄到。

    身边只剩下三人,丁兆兰道,“对面有安顺的铺子,里面有马,去借八匹来,一人双马,不信追不上那三个贼人。”

    想到白泽琰逃走时丢下的话,丁兆兰冷哼了一声,“不过迟个几分钟,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小乙哥,小乙哥。”刚刚追上去的两名捕快,有一个从前面又跑了回来,手里提了个箱子,“是贼人从马背上丢下来的。”

    丁兆兰对绑在马背上的这只箱子还有些印象,想到一个可能,心脏跳得快了一点,“打开看看。”

    箱子上了锁,没有钥匙。捕快动作麻利,铁尺一砸,锁扣都掉了。打开来一看,声音就颤抖了起来,道,“小乙哥,你看……”

    捕快们立刻围了一圈,探头往里看,“是枪?”“是不是枪?”“怎么拆开来了?”“就是用这一支开的枪吧?”几个人七嘴八舌。

    丁兆兰半天没声音,然后抬起头,没好气的说,“让开了,把光都挡了。”

    捕快们稍稍散开了一点,把脖子勾得更长了,一个个就像争食的鸭子。

    丁兆兰没空再理会他们,安心长舒一口气,心道终于是找回来了。宰辅们寝食不安,正是因为这一支枪流落在外,可能被辽人偷学去,也有可能被贼人拿去射杀官吏,甚至威胁他们的性命。

    正是丁兆兰看过图形的线膛火枪。枪管给拆卸下来了,与枪身并排排列在箱中,周围一圈棉花做软垫。还有一排子弹,式样十分独特,与常见的圆形铅弹完全不同。

    丁兆兰知道就是这一把——除非犯人手中有两支同一个型号的。

    扣上箱子,让人找了绳索来捆好,丁兆兰命一名捕快将箱子抱紧了,下令道,“走。”

    “追上去?”几个捕快一起问。

    “回府衙一趟。”丁兆兰说,“把枪送回去。”

    “小乙哥,贼不抓了?”一名捕快问。

    箱子是贼人丢下来的,明显是用来拖延时间,要是先送回去,岂不是让贼人如了意。

    “这是军国重器,相公们看得比贼人都重。要是给辽狗偷了去,日后官军不知要多死多少人。”丁兆兰教训了两句,偏头看了眼白泽琰逃走的方向,“先送回府衙中,反正别想跑得了。”

    论起寻踪访迹,这可是丁兆兰最为擅长的。

第152章 梳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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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小乙还是挺有能耐的。”

    手中把玩着玉玦,章惇哈哈大笑,“没枉负了他那么大的名头。”

    汴水畔的一场打斗,闹得声势不小,没用半个时辰就传到了都堂。

    连带着找回失窃枪支的消息,也一并传到章惇、韩冈的耳中

    章惇一向对有能力的人十分看重,他对韩冈道,“以一敌三都不落下风,只是做捕快,实在太可惜了。”

    韩冈听到消息也挺开心,丁兆兰的出色表现,同样证明了他的眼光,“能以一敌三,而且还是能打敢杀的贼人,这武艺放在军中都是出色了。”

    如今军中虽然没过去那般将弓马刀枪这类的武艺放在第一位,但依然是极为重要,丁兆兰如果从军,做个都头绝对没问题。更要加上头脑敏锐,观察力细致入微,又擅结交,这样的人物放在军中,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章惇啧了啧嘴,遗憾的说,“可惜捕快不是军职,而是衙前役职,想升官都升不上去。看看展熊飞,为了一个吏职官,费了多少功夫?他立下的那些功劳,放在一县尉身上,早转京官了。”

    县尉有捕盗之职,若能多次抓获有名目的强贼,很容易就能够转官。因为这可算是军功,而军功升职一向是最快的。

    而开封府总捕展熊飞,几十年捕快生涯下来,抓到的贼人足以让十几名县尉从选人转为京官了。事实上,历年来有好些个开封府的官员,就是蹭着他或者是干脆占了他的功劳,然后才得以升官发财的。

    韩冈道,“这就是朝廷制度不公道的地方,功绩相当,而酬誉不一,无以激励后人。”

    章惇笑道:“所以说玉昆你设警察设得对啊!”

    总捕展熊飞能有一个官身,那是因为他累破大案,而且还是在开封府,才能由吏而官。放在其他地方,这个吏职官的指标都拿不到。全国每年吏员的指标只有三十,基本上给在京百司的积年老吏给瓜分了,开封府下一千多吏员,每三年才有一个名额,展熊飞是拼了老命才挣到的。

    展熊飞的遭遇,也是韩冈提议设立总警局时,作为动议的缘由之一而对外宣称的。为了让更多类似于展熊飞的捕快,能够流血后不至于还要流泪,为了让所有尽忠职守之人,能公平的享受到朝廷的恩遇,设立一个合理的制度,让所有任务相同而职位不同,因而享受到的待遇也不尽相同的人们,得以拉平他们的品阶、俸禄、功赏,是完全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等到总警局成立,全数转入警职,就能公平一些了。”韩冈笑着对章惇道,“总警局还是新衙门,没那么多规矩,可以给资历不足的有才之士多加些负担。”

    章惇点头,丁兆兰的才干的确让他很欣赏,“能者理当多劳。”

    丁兆兰能够第一个追踪到枪手的踪迹,甚至还发现了枪手的党羽,又抢回了遗失的线膛枪,他年纪虽轻,但这份功劳已经足够重了。

    章惇道:“要是能抓住白泽琰,就是担起展熊飞的差事,也是可以了。”

    “白泽琰既然已经暴露了,再想跑就难了。”韩冈摇摇头,“真想不到他竟然会留在了京师,没有逃走。”

    用了三天的时间,都堂这边终于是查清了枪手的身份,连带着行人司的黑底也被翻了起来。

    行人司本来就是领着行走四方,闻风探秘的差事,招募的人手中,车船店脚牙一个不缺,三教九流一个不少。

    枪手就是从外面招募,一开始表现得擅长弓马,故而很快就受到了重用,再后来又表现出擅长射击,故而在此案中被挑选上了。

    只是这个枪手在行人司中登记的姓名让人生疑,白玉堂这个姓名,不像是一个正常名号,章惇的人细查之下,发现他竟然身份户籍全都是用了绝户的。

    章惇派下去的人哪个不是经验丰富,精明似鬼,抓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将当事人拿来拷问,很快就发现行人司欺上瞒下已经不止一日。买卖户籍的事情,做了也决计不止一天。罗列出来的记录,让章惇看了脸色发黑。里面改头换面金盆洗手的贼人不在少数,甚至有好些个跟‘白玉堂’一样混进了行人司。

    这些黑户的事只能先记下了,章惇的人又去追查枪手的根脚,以都堂投入资源的来说,颇费了一点周折,才把枪手真实身份给挖出来。

    白泽琰。

    “军中出身,青州的虎翼军第三十四指挥。”韩冈记得这是神机营外,最早的一批装备火枪的地方禁军,与西军中挑选出来的几支部队同时装备,“除了京师、关西,其他地方的军营真的是太乱了。竟然让这样的人进了行人司。”

    武艺不差,枪法又好,听说相貌还不错。又查到说他因为相貌太好,被军将看中了,他不肯相从,就把军将给打伤了,然后就逃了出来。

    上了海捕文书的逃亡人犯,竟然弄到了一份户籍,还加入了行人司,堂而皇之的拿起了朝廷的俸禄。这真是对都堂最大的讽刺。

    章惇脸黑了一下,很快恢复,“我倒想知道了,我这边用了三四十人,也只是把白泽琰的底给刨出来,丁兆兰是怎么既刨出了根脚,又把人给找到的?”

    这就是名侦探和普通人的差距吧?

    所到之处死人不断,所见之案无案不破,这两条是名侦探必须拥有的特技,丁兆兰似乎也差不多了。

    韩冈正想说话,忽然站起身,旁边的章惇也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对着一名被人扶着从门外走进厅中的老者,毕恭毕敬的行礼。

    “见过子容兄。”

    “见过子容。子容可是来了。”

    自一年半前,苏颂辞去了平章军国重事的职位,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涉足都堂。

    八十岁的老者,须发全白,筋骨毕露,穿了一身还带着樟木味道的官袍,威严自生。

    苏颂一一还礼,在章惇和韩冈的搀扶下,坐进了自己习惯的座位。

    双手住着拐杖,苏颂抬起头,看向两位宰相,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决定了?”

    韩冈和章惇脸上的笑意皆隐去了,方才轻松聊天的气氛一扫而空,厅中的空间仿佛凝固了起来,

    片刻之后,章惇道:“挖肉疗疮是疼,但不把腐肉都削光,这病就好不了。”

    “玉昆。”苏颂看向韩冈。

    韩冈点头,道:“攘外必先安内。”

    “好吧。”苏颂缓慢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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