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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圆盘似的月亮光照大地，银色的光透着一点凉意。
李诗梦不用睡。
她感受到一股冲天的威亚，熟睡中的人一下都醒了，慌慌张张掏武器，冲了出去。
他们面觑着面，一声惊呼打破：“我元气怎么不能运转了？”
众人一惊，发现自己也是同样的情况。
李诗梦悲伤地望着一切。
为何怨气不散？
他们不是自愿，是在被封了元气的情况下，活生生献祭的！
第402章 献与祭（）
心甘情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等的难。
杜衡以及各族族长，先前若能说地明明白白，自然有那等想要牺牲的人。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给了这群人希望，最后给予他们重重的打击，还想让他们心甘情愿。
李诗梦附在徐舟舟的身体内，她能够体会到徐舟舟如今的情绪。恐惧，迷茫，还有更多的是对于她以往的困惑。
他们也是人，也是各族各家较为亮眼的一群人，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李诗梦看见了杜衡。
不是她看见，而是徐舟舟正在望着杜衡。
他们被封了元气，一众全被赶入大阵之中，徐虎也正处在混乱的情况之中，依旧握紧徐舟舟的手。
徐舟舟木然。
李诗梦也是心如死灰，这是徐舟舟的心情。
大阵周围起了大火。
李诗梦一惊。
她能感受到徐舟舟的一切，如今还在她的身体里，是要陪着她一起受这烈火？
还未等她做出什么举动，目光里的东西再次变换。
“梦梦，醒醒。”
鬼荒红夜的声音响在耳畔，李诗梦刷地睁开眼睛，正看见鬼荒红夜担心的神情。
李诗梦四周一望，她仍旧在那沙坑洞中，哪来的千年前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李诗梦不是第一次经历，绝不会将它当做简简单单的一次迷幻。
她将自己所经历的，一点点说给鬼荒红夜听，鬼荒红夜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
当年大阵失败，再也没人关注遗址。
他们来到此地，也是偶然来到这里。若是李诗梦真的看见了这些记忆，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让他们看见。
而这里，只有一样东西还在。
那被大阵炼化，许久不散的怨气。
还不待两人反应，石墙上传来甜糯的喊叫声，“小虎，小虎……”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俱是一惊，从暗处跑过来一道身影，她在墙上穿梭，步伐轻快，笑吟吟向着前方跑去。
是徐舟舟。
李诗梦拔出剑，对着徐舟舟。
徐舟舟倒像没看见两人似的，仍旧朝前跑着。
“小虎。”
她喊了一声，眼睛睁开，像是前方有人在应着她，她右手挎着的篮子飞了过去。
她对着扁平又空无一人的墙面，柔声道：“就快好了，等大阵画完，咱们就可以回徐家，可以进宗族。”
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也就是李诗梦之前听过的话。
她转过头，似乎才看见李诗梦和鬼荒红夜，“你们是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吗？”
直面对上徐舟舟的脸，李诗梦一时之间，心里升起毛毛的感觉。
就好像，本来平平的一张人物画像，突然活了起来，还冲你挥手打招呼，不能不怕。
徐舟舟就是那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画像，让李诗梦和鬼荒红夜悚然一惊。
徐舟舟伸出手，笑道：“我们还没准备好呢，你们先来坐坐吧。”
李诗梦还未说话，徐舟舟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拉两人。
李诗梦吸了一口气，往后倒退。
石墙里探出一只手，白惨惨的，尖利的五指如那索命的利爪。
两方一交手，徐舟舟的手碰到李诗梦的长剑，猛地缩回。
再抬眼时，笑意全无，咧着嘴角，眼里闪着凶恶的光，“我要让你们都尝尝这种滋味。”
李诗梦严阵以待。鬼荒红夜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石墙软了下去，高高低低，轰地一声竟然倒了下来。
他们身后也是石墙，似乎怎么也躲不过去。
鬼荒红夜拉住李诗梦，往上一跃。
此举正中徐舟舟的下怀，从一面墙瞬间挪到上面的墙。手已落在鬼荒红夜的身前。
李诗梦挥出长剑，微光闪过，凄厉声音起，两人被断了手腕的徐舟舟拽了过去。
李诗梦一急，狠狠劈向她的胳膊，一只脚蹬向鬼荒红夜。
徐舟舟愣了片刻，随即发狠似地，将两人拽进了墙面。
一进墙面，周围都是软软的，粘稠的感觉。坚硬的石头，变成了黏糊糊的浆糊。
她和鬼荒红夜寸步难行，只能被徐舟舟往前拽。
她虽然断了手腕，胳膊却好似绳结，在两人的勃颈处绕了一大圈，带着他们往前游去。
李诗梦朝鬼荒红夜眨眨眼：有事吗？
鬼荒红夜也眨眨眼，两人只是被困，倒是没受伤。
徐舟舟还在向前游着，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白澜救上查查，再一望去，目眦尽裂。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已被沙坑所吞进。他要去救人，查查拉住了他。
“这里很是凶险，你的朋友被沙埋了，是不可能再出来了，你不要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白澜望他一眼，挥开他的手，“我知道我来做什么。查查，该说的你都说了，连遗址你也带我看了，还有什么？”
查查眺望远方。那里有一些烟火升起。
“这里是大阵，当然少不了献祭。”
远方的烟火，连白澜也看到了。他察觉到不对劲，厉声道：“你隐瞒了什么？”
年轻男子从沙堆里跌跌撞撞起来，看到前方的烟火，脸色也不好起来。
这里是遗址，经年之后，这里再次献祭。
他们发现，每年的七月中，族里都会无缘无故死上一男一女，随后便是怪事频发。
居住的人也明白，应当是怨气要人命。为了平息怨气，每年的七月初，他们便会献上一男一女，作为祭物，希望怨气能够饶了他们这一年。
这样算下来，已是十年有余。
查查是族长，不想在看到族内这样下去，人数渐渐减少，最后会消失的。
可众人不想离开，革除查查的族长之位，如今又来献祭。
他们今年的祭物，选中了查查的女儿，以及族内的一名男子。
查查见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望着那烟火，一声不吭。
查茶给白澜说清后，眼眶红了。
那是他的亲人，他们想救她的，可是，没办法啊！
烟火逐渐小了下去。
查茶在旁说道：“要开始了。”
献祭要开始了。
族内的人穿着象征一族精神的白色外衣，兜帽照住脸庞，只露出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第403章 合与分（）
族中的老人往祭台上走去，他手中举着燃烧的火把。
台上有一男一女被捆在木桩上，脚下是散落的树枝。
两人望着白衣老人，露出惊骇的神情。
女子眼里蓄满了泪，却不肯在人前落下。
男子咬牙，望着老人，见他越来越近，凄厉叫了一声：“爹。”
祭台下的人望了过来。
白衣老人脚步一顿，男子见他停了下来，连忙求饶：“爹，我是你儿子啊，都说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会想杀了我！爹，你快放了我。”
“闭嘴！”
一声含糊的厉声响起。
老人再次迈开步子。
查沫沫咬着牙一言不发，她难道不想逃？她当然想逃。但她偶尔也会庆幸。庆幸她不是老人的女儿，当他的的儿女，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去年献祭了女儿，今年但儿子。
她心底冷笑，对于多子多孙的老人来说，少那么一两个儿子女儿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她爹只有一个女儿！
查沫无比痛恨献祭，她亲眼看见人被活活烧死，哭喊声响彻云霄，而对于他们来说，这声音却是得救的声音。
越响越好，越大越好。
查沫被捆在柱子上，朝外望了过去。她爹，她哥哥，还他们，应当出去了吧……
老人全然不顾儿子的呼喊，过去一把点着了树枝。
小火蔓延，烧完了整堆树枝，火舌吞噬了两人的衣角。男子哭天抢地求饶命。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被拖着往前游走，也不知这徐舟舟到底是什么情况？
人？鬼？还是……
端看这手打着结绕到他们胳膊上，便能得知她绝不是人！
鬼？鬼没有实体，他们也不能砍下她的胳膊。
那她到底是？
李诗梦想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徐舟舟哪一族都不是，她似乎是怨气的集合体。
她应当也没有实体，只是，他们方才在大阵里起火烧了那几个怪物，可能无意中碰到了残存的阵，使得徐舟舟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的活，与他们并不一样，多了些诡异。
不断往前，他们身上依旧是黏糊糊的，在墙面里穿梭。
说来也是奇怪，墙面里怎么会这么软黏，这不对吧？！
还不待李诗梦想出什么不对，眼前好似出现了光，徐舟舟手脚并用，一气地朝那微光游去。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如那待宰的羔羊，只能任其宰割。
徐舟舟探出头，面上一喜。将两人连拖带拽，弄出了墙面。
两人黏糊糊地再次回到了地面。
正打算与徐舟舟相斗，回头一望。尽是黑乎乎的，他们所站的地方尤为明亮，这也导致他们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倒是习惯了黑夜，也不妨碍他们往前看，只是这一瞧之下，倒是让他们震惊。
就在前方不远，站立着一个个人，他们手脚僵硬，目视前方，穿着白色的外衣，大兜帽遮住了脸。
这分明就是外面那一群人啊！
李诗梦还没说什么，徐舟舟仿似感应到什么，将李诗梦和鬼荒红夜往尸体堆里一扔再次钻入墙面。
李诗梦还没从状态中出来，猛然抬头对上一只黑眼睛，直瞪瞪的，可吓人。
徐舟舟消失了，不知道去干什么。
李诗梦和鬼荒红夜两人就目前的情况，商量了一下。
“试着动下身体！”鬼荒红夜说道。
身体内仿似有热流划过，这也让鬼荒红夜放下了心。
他们只是暂时不能动，至于元气，倒是完好无损，连经脉也在一点点重新滋养，相信不超过一炷香时间，他们便能重新得到元气，从这里冲出去。他的想法很好，却忽略一个极大的问题。
他们掉下沙坑后，本来就不辨方向，甚至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难道还能指望，在被徐舟舟拖了这么长时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反倒能够出去？
他们输在地形不熟，但也可以窥得一点机会。
也就是在徐舟舟消失的这段时间，若他们能恢复元气，并且找到出去的路，那么就能逃离此地。
李诗梦也试了试，只是没有鬼荒红夜那般明显，她的元气确实是在一点点的恢复。
心下一喜，李诗梦冲鬼荒红夜眨眨眼，两人便想着通过元气解封，冲开身上的禁锢。
一时没了话，这一处角落，一堆尸体和两个活人，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很是平静相处起来。
而在另一边，众人看着火焰升高，面目表情地摘下大兜帽。
这是对他人最高的礼仪。
死去的两人是为了一族将来的自由，就这样死去。
他们应当被记住，且在书卷上记录下来，他们为了一族的生存，为了安宁，牺牲自己，保全一大族人。
他们是英雄，他们值得被记住，当然他们也受得起这样至高的礼仪。
随着火舌的往上，下面的人开了口。
他们开始唱歌，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双目注视着上方。
他们在唱本族得曲调。
按照规定的调，同样的曲愣是唱出了不同的感觉。
这是一首离别的歌，很是伤情。一般是在家里有去了。他们会照例在送行时唱。
有人扶棺有人拿引魂幡。
只是如今，他们是献祭，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他们想用不到。
就连唯一属于他们的棺材，也不能有。
查查这番表现，也是料到那便已经开始，而她女儿，二八年华，竟要死在这种情况下。
查查不甘，那是他女儿。为什么他不能去救她？
人数不够？修为不够？归根到底，查查不怕这些，只是一直未曾找到的凶手成了他的心结，而他一方面想要挣脱辖制，一方面他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一拖再拖，最后把女儿赔了进去？
他这么些年，究竟是在干什么？！
查查抹了把红眼，冲几个年轻脑子道：“我妹妹再不出来，就没机会，”
白澜打断他：“什么机会不机会的，你说清楚。”
“您平时看书籍吗？”
拆除一时爽快，到如今家里推了许多。他可以说自家藏书丰富，但他没看过多少。
白澜说完，见查查的脸色，又青又白，总之一个字，丑！
第404章 谈书卷（）
什么？
白澜突然被查查给问懵了？不是正在说献祭的事，怎么突然就跑到他看书不看书了？
查查道：“你们人族中，有本很有名的书卷，连我们的族人都沉迷其中。”
这倒让白澜好奇起来，白衣人这般偏僻的地方，按理说，除开本族的书卷，不应该会有别族进来，查查竟然说他的族人也是沉迷于此。
那是不是说明，这书卷很是了不得？
“你说得是？”
白澜问了一句。查查说出那书名，白澜以为听错了。
查查又重复了一遍。
好半晌，白澜都没有表情。
查查以为他没读过，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没读过，被我女儿狠狠……”
说到女儿，他又沉默起来。
白澜内心却是掀起滔天巨浪，不是因为这书卷多么有名，也不是这书卷记载是多么奇谲的事，而是这书卷的著书人，他是听闻大名，却从未读过一卷的——眉山书生。
他能得听眉山书生之名，也是亏得失忆李诗梦的功劳，她那一阵子尽是小女儿心态，自然不可避免爱上闺阁内的书卷。
眉山书生写的尽是世俗情爱，他是看不上的，但抵不上有更多的小女儿喜欢，竟把这书捧上了明面上。
这下倒好，不止明面，还传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澜勉强稳定心绪，镇定道：“书怎么了？”
查查可怜看他一眼，明明白白的意思：妖王也不知人族的书啊！
“就是这书中曾写到过一件事，女儿看到后便让我看看，说是和我们族里的事情很是吻合。我当时一看，也是愣了，那叙述者虽然隐藏了身份，但真真切切是我族人，旁人不会对……”
他指指远方的献祭，“不会清楚来龙去脉的。”
白澜叫他说半天说不到重点，骑上骆驼往献祭的地方赶。早在查查说前方正在献祭，他们一行就爬上了骆驼，耽误不得往前敢去。
也不知这里怎么回事，元气被压地连百分之一也无，且源源不断被周围吸收，他的元气几近枯竭。
查查眺望远方，叹了口气：“那书里对献祭之事描述详尽，前因含糊，后果却很清楚，若是不能献祭，我们这一族就活不下去了。”
“本来，本来我已经说服他们，只到去年为止，再也不拿族人的性命换一时的平静。可这书，这书毁了一切。”
白澜没想到还有这种关节。
查查一瞬间苍老许多。
救不了女儿，族长之位被夺，唯一的希望白澜看起来也是一无所知，他真的要死心，听天由命吧。
白澜见不得他这幅样子。
“查查，我与你相交多年，我说得话，你信还是不信？”
查查奇怪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的话了？再说了，你没有骗我的必要。”
白澜与查查无利益牵扯，纯属私交，交往不密，也不过生。
查查见过花花世界，白澜的传说他也有所听闻，能与其相交，他觉得三生有幸。自然也是会信白澜所说的话。
白澜表情郑重：“那我也不隐瞒，直话直说。这卷书，我听过，没看过。”
查查笑笑，他早从白澜的反应中看出来，也不吃惊。
白澜继续说，他下面的话才是重点。他问了查查是否信他，也是在为下面的话进行铺垫。
他只能从查查的口中得知，眉山书生所出的一本书影响一族的献祭之事。至于影响多深，他只能稍加推测，但由于查查是看过的。
根深蒂固的传统之下，加上从人族来的书卷，原本坚定的查查都会开始怀疑，他之前所做的是否正确。
他嘴里说着不想女儿去送死，情绪激动之时，红了眼眶。
除此之外呢？
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没有白澜这个外人激动。
他只道天命不可违，就打算看着亲生女儿去死。
这不是他，最起码不是一年前为了取消献祭一事抗争到底，即使被夺了族长之位的他。
这卷书，影响不小。
人族，仙族，两族或只当故事看过，转眼即忘。可对于背景极度相似的地方来说，无疑加重了他们心里的害怕。
他们不敢去取消。
甚至动摇了坚定的查查。
白澜默然，有机会，他定完找出这本书卷看看。
眉山书生到底是何人？他，是不是跟杜衡有牵扯？
这其中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查查从他郑重的表情中，心知他接下来要说的很重要。
不由坐直了身子，拍拍身下的骆驼，靠近过去。
白澜以与心底惊涛骇浪极不相符的清淡语气开口：“眉山书生，我是听过，据说是个写儿女情长，生死情爱的。”
查查有些尴尬：“书中确实不可避免描述了这些，但你能发现，书中的背景，真的是，而且悲惨的故事，也是因为一方违背的献祭。”
听听这话，无论别人怎么反驳，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不容别人再来打碎他的印象。
白澜沉下了语气：“查查，你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