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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不可阻挡的类似阳光的气息。那种令人目眩的气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草地、
饱含雨意的云层,使人留连忘返。凌重一遍遍期望能在街头或电梯玻璃屋,重新见
到骆红。对他们第一次相遇,没有索要骆红的住址、号码的疏忽,凌重想起来就感
到烦躁不安,后悔不已。其实,那天在电梯就要敞开的那一瞬间,他们交换过名片,
但骆红给他的那张卡片上,只有她的姓名,缺乏的恰恰是最关键性的内容,直到后
来,凌重问起那天骆红的名片缺少的其它内容时,她娇嗔伸出食指在凌重的额头上,
点了一下,她说:“我需要自我保护。”
第一次步入骆红的寓所,凌重两眼发涩,一种想哭的感觉,顿时萦绕在骆红幽
暗的房间。他走进骆红的房间后,身后的门就被骆红轻轻合上了。木门隔离了他们
与外面世界的联系。这时,骆红转过身,她的身体有些失重地贴上包有碎花图案的
门上,她张开两臂,笑着对凌重说:“云雀就要起飞了。”
她牵着凌重的手,走近她寓所的窗子。在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之前,凌重
的视线一直落在骆红身上,她光洁的额头,在室内唯一一盏昏暗的电灯下,开始渗
出晶莹透亮的汗珠,裸露在长裙外面的双臂被灯光涂上一层毛茸茸的丰盈的光泽。
她就是骆红吗?凌重抑制不住内心的狂乱,他的手开始触及骆红的手臂。她那微微
发凉的肌肤,犹如月夜下的花瓣,给凌重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
“凌重,”骆红一直紧闭的眼睛,悠然睁开,悬挂在睫毛上的泪珠,透出让人
怜香惜玉的感觉,她说,“我有点怕冷。”
骆红顺势倒进凌重灼热的怀抱。隔着骆红柔软的衣裙,她的颤栗犹如震动的琴
音滑过凌重敏锐的肌肤。他们都有点站不稳了,在骆红退近墙壁的时候,凌重失去
分量的身体,开始沿着骆红起伏的身体滑到驼色地毯上。他凭借微弱的灯光,看见
骆红脚上绣有云雀的棉袜。凌重粗重的呼吸由云雀开始,他的嘴唇触及黄色云雀的
那一刻,他闻见骆红没有穿鞋的脚上散发出诡秘的女性气味。像做梦一样,凌重脱
去骆红棉袜,暴露在他眼前的骆红的双脚,如同一对丰盈的月亮,鼓鼓地凸起在他
的鼻子下面。凌重嗫嚅着,那声音在骆红的脚背回旋起一股火焰般的力量,使骆红
身上的长裙,开始水一样滑落到凌重的头上,他掀开薄如蝉翼的长裙,抬头泪眼蒙
蒙地凝望着哆嗦着身子的骆红。这时,骆红弯下腰,她饱满的乳房紧抵在凌重的头
上,与此同时,她的手指抚过凌重的头发,在他烟味浓重的衬衣上寻找钮扣,她一
边解着钮扣,一边晃动着身子说:“凌重,我冷。”
凌重没有听清骆红梦呓般的声音,但他能够感受到骆红的身体正向后仰去。他
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棉袜。在屋内暧昧的光线下,骆红失去衣物遮掩的身
体,飘动起一团虚幻的晕光,悬浮在凌重的视线之上。在那团晕光中,有一个静止
的黑色斑点,它隐藏在骆红紧绷的小腹下面,那是一个三角形的神秘之邦,上面长
满弯曲的植被,充盈着植物的芳香之气。望着过去臆想中不曾出现的真实场景,凌
重笨拙的手指,开始触摸到骆红微微张开的那扇离心灵最近的窗口。那里柔软、湿
润、如同长满青苔的蚌壳,在他手指的感召下,已开始渗出丁香般迷人的气息。骆
红在地毯上扭动着,她移近凌重的时候,凌重的衣物已在她另一只手的动作下纷纷
退出舞台。她将脸埋进凌重的下腹,那涂有唇膏的嘴唇、舌尖、以及她能吸纳一切
的呼吸,开始真正清醒地感知到凌重的云雀之巢。她的呓语,隔着肌体渗出的汗水,
向凌重传来,她说:“云雀……云雀……云雀……”
后来被骆红冠以云雀的凌重真正在激情的驱使下,扶摇直上,进入骆红长满青
苔的窗口,沿着固有的轨道开始某种重复飞翔时,骆红类似絮状的身体,已产生强
大的能量,她的迎合与呻吟,像一座欲望的加油站,给凌重注入了足够他展翅翱翔
的能量。望着起伏不止的云团一样飘动的女人,凌重感到自己像一个策动马鞭的牧
羊人,行走在碧蓝无边的天空,追赶着羊群。马鞭的脆响与起伏奔跑的身影,构成
了凌重最为迷恋的画面。他的奔跑,他的喘息,他的失缰的野马。共同迎来了灿烂
无比的阳光。在他的想象尚未充分展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骆红云一样起伏的节奏
正在加快。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像云雀在自由的天空发出嘹亮的鸣叫,那响声震撼
着骆红,犹如航班在气流湍急的云层里的剧烈抖动,她紧紧楼住凌重的头,说:
“我的云雀……还活着吗?”
骆红对性爱的迷恋以及房事结束前对生命存在的疑惑,使凌重感到她身边并不
缺乏男人。曾经有一度,凌重在骆红带有表演性质的身体语言中,感到某种名叫爱
情的东西已失去原有的美好意义时,他怀疑与骆红的关系还能持续多久。就连凌重
也弄不明白,笼罩在心头的疑云始终没有阻挡住重登骆红寓所的激情,他有理由相
信,骆红是他漂泊在茫茫大海的航标,离开她那鬼魅似的灯影,凌重就感到时光正
如数不清的乱麻缠绕着自己的身体,使他找不出即将到来的日子的意义所在。
现在,凌重失去了在巧克力大厦的位置。这个不幸的消息骆红还不知道。她会
吃惊吗?面对一日甚于一日的街头喧哗,凌重不知道自己在水泥长凳上睡了多久,
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发现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已有准备的人们手里拎着雨具,
急匆匆地走过凌重就坐的水泥长凳。骆红在等着我回家吗?凌重对家这个概念的突
兀而出,感到吃惊万分。骆红在我临出门时,是说我等你回家了吗?凌重在内心一
遍遍询问自己。城市阴霾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没等凌重沿回去的路线走几步,
一阵卷着纸屑、尘土的大风刮来,天空突然像裂开大缝似的,顷刻间将豆大的雨点
倾倒下来。凌重淋着湿热的雨水,站在红墟大道上,迎着出租车大声叫喊:“出租
车!出租车!”
出租车全部满载,他们对雨中挥动手臂的凌重漠然视之,奔驰而去的车轮,将
淤积在路面的雨水卷起,飞溅到凌重的身上。已被雨水淋透的凌重,在风的撩拨下
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冷,就在这时直砭他的肌体,他滚烫的额头,在雨水的冷却
下,带给凌重的是漫无止境的颤抖,他口干舌燥,混浊不堪的脑际记不清自己是怎
样来到骆红寓所的,也许是一位好心的出租车司机,把他送进骆红宽敞温暖的卧室
的。后来,他恍惚记得有人脱去他被雨淋湿的衣服,并用浴巾擦干了的身子。已经
一丝不挂的凌重,在两层棉被覆盖下依然嘴唇哆嗦,将坚实的牙齿咬得嘎嘎直响。
那些凄惨的声音,让骆红听了禁不住泪水涟涟,她找出退烧药,以四倍于正常
服用的剂量,用温开水化开后,慌乱地灌进了凌重已经开始发出干皮的嘴唇。做完
这一切,骆红将她的长发罩住凌重,在他眼睑上持久地吻了一阵,对昏睡中大汗淋
漓的凌重说:“好好睡吧,等我回来就会好的。”
沉睡中的凌重,当然没有看到骆红留在他枕头下面的纸条:我出去有点事,宝
贝,马上就回来。
骆红离去时,凌重沉闷的呼吸已开始回荡在骆红的卧室。骆红布置素雅的卧室
有着近乎于旷野明月的色调,尤其是那形似月牙的壁灯所发出的光辉,涂抹在骆红
线条清晰、流畅、近乎于透明的肌体时创造性向凌重一再展现的诱惑,曾叫凌重产
生了无数次美丽的窒息。就是置身于高烧状态的凌重,他依旧能够感到那种爱情之
光的润泽。骆红没有离去,她永远伫立在自己的眼前,她的呼吸,宁静而芳香,弥
散出花朵般沁人心肺的气息。在骆红真实气息的环绕下,凌重宁愿在那里长眠不醒,
那座想象中的屋宇,贴满以不同方式或形状剪出的红心。那情景犹如即将离世的富
人在世时建造的陵墓,那里不是贴满繁星闪烁的金币吗?我没有金币,但我有形象
生动的红心。如果说凌重在想象里的飘忽不定的屋宇,就是他们爱情永远居住的房
子,那么骆红白云似的身影就是凌重百读不厌的圣经。到那时,我要带她去看看屋
外的蓝天,穿过茂盛的森林中的河流,登上云雀飞舞的观景台,然后对极目眺望的
骆红说:“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家。”骆红一定会循声望去,她手舞足蹈的样子,
简直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她会抑制不住地拍动着手掌,在凌重的额头重重地亲
上一口,她说:“简直人间仙境,凌重,那是你为我建造的房屋吗?”当然,凌重
扶住她浑圆的肩胛,骄傲浮上他的脸庞。在他们居住的那个地方,没人知道他们的
过去,同样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那些人想,只要能看见他们出没草地或阳光的美
丽的身影就足够了。是的,骆红一觉醒来,她洋溢着温暖和生机的笑声,会像云雀
一样啼鸣、歌唱,将某种来自己血液深处的歌声,丝丝缕缕地把凌重包裹起来。在
屋宇的天窗外面,偶尔也有邪恶的聒噪,例如头乌鸦似的叫声:“你小子艳福不浅
啊,简直是小鬼尿血,走红运啦。”“我离开你了,头。”凌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你何必还缠着我不放呢?”头飞走了,他垂头丧气地拍动的翅膀,仿佛无力浮
起他那过于沉重的身子。望着头浮上天空的身影,凌重担心他会掉下来,他的担心
随着头越飞越远的身影逐渐加重。最后,凌重大汗淋漓地从睡梦中醒来,被窝里湿
热的潮气,彻底赶走了骆红留下的体香。他拚命翕动着鼻子,高烧中的嗅觉,使凌
重失去了辨别气味的能力。就在这时,置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台电话机响了。急促的
铃声,使凌重周身掠过一阵颤抖,他拽过听筒,里面传来头清晰而又沙哑的声音:
“是凌重吗?我知道你在骆红这儿。”
“嗯。”凌重虚弱地说,“是我。”
“骆红和新市长正在讨论云雀牌棉袜的问题,”头说,“电视台还进行了现场
直播,你看了吗?市长说云雀牌棉袜,已越过重洋,穿在了美国女人的脚上,现在
城市第一、第二、第三、第四袜厂的订单,正雪片似的飞来。凌重,你能想象得到
吗?全世界的女人都将穿上我们城市生产的绣有黄色云雀的棉袜啦。”
凌重听不清头兴奋的语速所表达的含义,只得噢噢地应着,以示对头的尊重。
“凌重,你是在听我说话吗?”头说,“骆红太伟大了,她自己编织的棉袜,
经新市长的推广,简直是核弹爆炸,一下子就保住了10万职工的饭碗。”
对凌重来说,头的梦呓无疑是天方夜谈。
“凌重,你要是能和骆红结婚,一定会幸福的。”头说,“她是个伟大的女性,
但一个再伟大的人,也有自己的弱点。这可是秘密,你看紧点就是了。不过,据可
靠消息来源,她与新市长断了。”
“乌鸦。”凌重愤怒地甩下电话。他在造谣,这个混蛋。凌重用被子蒙住头,
沉重的睡意像粘稠的树汁,不断涌出他的眼睛,他看见想象里的屋宇内金碧辉煌。
屋里,骆红坐在平绒沙发上,正瞪大她惊愕的眼睛,瞧着满壁互不重复的红心图案,
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地向凌重走来。骆红撩开覆盖在凌重身上的被子,在他生满胡子
的脸上吻一下,出神地望着凌重说:“好点了吗?”
她依偎在凌重的胸前,那样子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她紧贴着凌重汗湿的
肌肤,感到他的体温正在逐渐下降。
早晨醒来,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的枕边。凌重的高烧退了,他又清晰地闻见来自
骆红枕边的发香,那种已融入他血液的气息,已成为他整个生命的一个有机组成部
分。隔着尚未离去的梦影,他伸手摸了摸骆红光洁的额头,说:“骆红,你的烧也
退了。”
骆红佯装睡着的样子,她说:“我们都退啦。”
“你守了我一夜?”凌重说。
阳光里,骆红望着凌重笑了,她的笑容看上去很像早晨的霞光。
幸福了一会儿
许谦
家庭的一切都与自己的幸福有关,哪怕是一会儿。
出生
我是9 月9 日出生在一间草屋里的,那时是凌晨2 :00,天气很坏,下着冰雹。
当时一颗雹子从房顶上砸了进来,落在我的脑袋边上。我被吓着了,就想抬眼看妈,
放开了嘴想说我怕,没有预兆的我哭出了声来,又被自己吓了一下。那个接生的老
太婆咧着一张没牙的嘴看着我笑,说你听你听,娃哭得多起劲儿啊,这往后是个能
干的主。我想你他妈的知道个屁,老子这是给吓的,但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这日子
里我只能哭,想说句话儿来让大伙儿听听,没门!
说老实话,我出生后的这段日子过得很好,我上辈子可没遇上这么好的爸妈,
把我当作天上的月亮来疼。不过后来我知道是为什么了,对他们来说这叫做老来得
子。我刚满月那天,我妈47周岁了。我这人记性特好,就记得那时妈抱着我在村里
转悠,快活的脸上不停地生褶子,弄得老橘皮一样的脸蛋上全是田里的埂。开始我
看着挺别扭的,就觉得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现,每次她对着村里人笑我就要把
头往她怀里钻。等看惯了,心里也不觉得什么,也就不掖着脸了,看看别人,再看
看妈,心里挺快活。没人的时候我就望天,天上总有那么几只小鸟飞来飞去。对了,
后来我听说过一只歌儿,就叫小鸟,好像就说那天就是个笼子,人就是一只小鸟。
不懂不懂,笼子可没有那么大,也不能装得了云朵,你说是不?
我没有在农村待很久,我在城市里的大姐不久就把我接到城里去了,说要给我
一个生存的好环境。当然我是听不懂了,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念过书的人就
是和我们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姐是在我吃中饭的时候到的。妈就想,女
儿的话肯定没错,儿子去了决不会受累。我看着妈的脸就知道了,当时心里就是一
阵子酸,那年我4 岁。我就想拿点什么用作纪念,就去扯妈的袖子。她说这娃怎么
这么不听话,叫你到城里是享福去了,还要扯着娘的衣不放,这娃啊。说着说着娘
就掉眼泪。姐看着烦了,说你走吧走吧,我带他去了。那时候就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我知道我哭了,但为什么哭呢?原来我晓得,可现在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为什么那
个时候哭成那样。哎!谁晓得呢,反正现在我也想不起来了。
后来我的生活就像小鸟一样在城市里飞着,大姐现在还在为我的无所事事感觉
不好,逢人就说当初真不该把我从农村里带出来,没想到就他妈的变成这么一个杂
种。我听到了,就嘿嘿笑,娘的,也不知是谁把那一片片的花花票子往你手上砸。
每到这个时候姐就看着我,说我要是死了,你也逃不掉。
城市
姐告诉我这里叫做淮乐城,它就在我们村——不不——是我妈的村子的南边。
说实话,我快不记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我和姐是下午3 点到的,有个男人来
接我们,他好像对我姐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着我。他长得很好,用后来我们的话
来说就是:那脸上就像是被狗舔了一样的光。我看见他第一眼就让我感到舒服。我
盯着他看了有好长时间。到底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我都不记得了。后来我们就上
了一辆三轮,……就像《三轮车夫》里的那种车,不过是电动的。……三轮跑到天
黑的时候,那个男人看着外面的天空说:我们到了。那时我还在看着他。他爬下车,
转过身来接我姐的包袱,然后抱着姐下车,这当儿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对我笑了一
笑,说:我抱你下来。
后来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我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的胳膊一颠一颠的,挺快
活,他身上有股子很好闻的味儿,后来我问姐,为什么来我们家的男人身上都有这
样的气味,姐笑了,说:可不都是这样,也有几个没有的。她看我听了不懂,想了
想,说:那是烟味。
第二天我起得很晚,太阳照在头顶上的时候我才爬起来。看看身边,想起来现
在在城里了。床和门都不太一样。那时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就扯着嗓子喊:姐!姐!
然后姐就进来了,说你怎么了?我看见她就放了心,也不想再说话,姐倒是急了,
说你怎么了,说呀。我想了想,对她说:姐,这里的气味和家里不一样。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不习惯城市里面的气味,和在家里太不一样了,让我老是生
病。天气不好,是灰蒙蒙的,像罩着层砂。在姐身边的生活好像就这么开始了。…
…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吃喝拉撒睡,每天早上起来我照例肚子痛,饿的时候,记得
去买点什么东西吃吃,反正不饿着就行。但就是这样的生活在我这里也没有享受多
长时间,生病成了我童年生活的主要部分。
关于我的伙伴
二子是我在家就认识的,他晚我1 年来到淮乐城,就是常爱在身上流口水的那
个,不干不净的,比我长2 岁。他来那天我刚从外面吊过药水回来。走在路上听见
有人叫我,回头就看见他站在路灯边上。二子一脸的兴奋,说你还认识我不,是我
呢!二子!那天我打了吊针,头晕得厉害,迷迷糊糊的就说你是谁啊,二子说是我
是我呀,不记得了?我眯着眼看着他,认得。我说。太阳刺着眼睛,我觉得头就要
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头晕。姐拉着我的手,说,叔,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姐在喊
二子,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你怎么喊?你怎么喊?姐说你怎么不说话呢,小叔来
了呢。那当儿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一只手在我脸上摸了过去,干燥粗糙,我
打了个激灵,抬头叫了声,叔。姐说,弟今天刚去过医院,病了,说不动话呢。二
子看着我,好像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