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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3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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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游行回来不见了父亲
说是去了五七干校
当了羊倌的父亲给一只只羊都起了名字
那只大角弯弯的头羊叫丫——丫丫,像是一个
女孩子的小名
后来才知道,谐音就是——家
想家的父亲熬过了60年代没有熬过70年代
吃不上白糖,黑糖也说真甜真甜的父亲啊
是以这样一篇被我记忆下来的文章标题结束
的:
《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6月8日纪事(外二首)
■ 刘立云
我怎么能看见肋条间的那片阴影
但我能看见身体里的那两片
肥厚的树叶,在惊恐地抽搐和颤动
正忍受着一场一再升高的火焰
就像一座泡软的堤坝,在风雨中摇晃
正忍受着一场超越警戒的洪水
请别靠近我!请别打开我的口腔
让我发出狼一样的吼叫,把飞沫
溅在你的脸上和身上;请你就站在
那面玻璃墙后面,远远地看我
然后用那只机械的眼睛,从上到下
从左到右,照彻我的五脏六腑
而现在我多么无助,走过这道门
天空便迅速黑了下来,如一卷书
被匆忙掩住高潮和尾声;现在一座城市
都在咳嗽,窗外救护车司机的一只脚
将随时踩在离合器上;走过这道门
你说我将成为命运的第几只羔羊?
“那么多的纹理!……”头上的灯
终于亮了,我终于看见你摘下凝满雾水
的防护镜,和厚达64层的口罩
接着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快感谢
你的肺吧!你又说:那么多的纹理
那么纵横交错,这可是被烟熏的
啊啊,向我的肺致敬!我那烟熏火燎
的两片肺啊,我那吐尽我身体里的废气
即使在38度烈火中,仍然像共产党员
那样铁骨铮铮的两扇生命的大门啊
当我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当我望着
万家灯火,真想为你大声哭了出来
牙 齿
牙床燃起一场大火,我捂着肿胀的
腮帮子,痛苦地向医院跑去
沿路上我在想——
牙在痛,是不是牙在哭?
坐诊的是位女医生,她把大半张脸
深埋在口罩里,两只好看的眼睛
像刀子一样明亮和锋利——这让我
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是啄木鸟
她是不是刚刚从森林里飞来的?
“张嘴,张嘴!”话音还未落
我的嘴已被铁撬开,像撬开一扇磨盘
这时我看见她那双好看的眼睛
粲然一亮,放射出职业的光芒
接着传来敲打的声音,摇晃的声音
和钻探的声音,但我那颗牙
却岿然不动,并在大声地呼喊
这当然难不倒女医生,难不倒
在她手里轰轰作响的风钻
当我那排牙齿被钻开两道缝之后
当我流出更多的口水和血水
之后,她开始动用我父亲
对付一棵枯树蔸的方式,把钳子
镊子,还有橡皮小锤子,一齐
伸进我的口腔,反复挖掘
(我想天啦,我尊敬的姐姐
如果我那颗牙齿再不动摇
你是否还要动用起重机呢?)
当啷一声,那颗牙终于被拔出来了
落在雪白的搪瓷盘里,一劈两半
我探头一看,我这颗可怜的牙齿啊
它就像一块被河水浸泡的卵石
浑身缠满苔丝和水草……
当我捂着腮帮子回家的时候
沿路上回想起两年前去过的楼兰
那是一座古城,一座被两千年的
风沙,反复掩埋和腐蚀的城市
当时我们在它裸露的城基上
用手拼命地挖,拼命地挖
想挖出前人的脚迹
和遗物,但我们最后挖出的
却是几枚被风沙漂白的牙齿
我想那颗刚刚拔掉的牙齿
它在我48岁这年愤然离去
是不是拒绝和我一道腐朽?
重 量
假如我落在草丛里
能不能像露珠那般轻盈
假如我落在高山上
能不能像岩石那般沉重
假如我落在大海里呢
假如我是一滴水,一滴
小小的透明的雨水
落在大海里,你能不能称出
一座大海的重量?
——事情就这么简单
当我和青草连在一起
当我和高山连在一起
当我在茫茫大海中
和小小的一滴水连在一起
我几乎每天都在掂量
当我悄然落下,我到底应该
是怎样的轻,和怎样的重
铁匠铺
■ 远 人
从那里我捡来
一块铁片的尖叫
它在旁边的铺子里
一把粗大的火钳中间
水在滚烫里翻涌
那铁片,在浸下去的瞬间
发出来痛苦的尖叫
我的喉咙
变得极不舒服
像药片上的糖衣
在舌尖融化
它突出而坚硬的滋味
顺着喉管往下滑去
——它怎么啦?
它要变成个什么样子?
惨白色的热气
缓慢地朝上延伸
像颤抖的、弓着的背脊
任何时候都不稳住自己
企图适应每一种变化
或许值得一试:像那铁片
在滚水里再一次强调
运出喉咙的欲望
通红,赤裸
使烧开的水
翻滚得更加厉害!
它要变成个什么样子?
某种已近在咫尺的东西
不知是可怕的,还是敬畏的……
2001.3.3.夜
惩 罚
——关于父亲
你用锤子
敲碎那只玻璃杯。
我用六岁的眼睛,
恐惧地看着你。
所有的家具
静止下来。
为什么有那么多脸,
在桌子上晃动,挂满哀伤?
不用多久,
房子就会漂移:
永不后悔的沼泽地上,
一个又一个发疯的椭圆,
吸干了形象。
我恐惧地看着你,
像看着凹进墙壁的钉子,
不再被挖掘出来。
你从我身边走过,
地板踩得像要破裂。
马上要黑下来的天,
笼罩在我的脸上。
噢,去年你还带着我,
走向越来越深的河谷。
所有的树枝和草棍,
浮游在心爱的泥沼。
但你把手松开,离我
越来越远,我在变黑的水中,
突然喊起你的名字,仿佛
恐惧又一次突然来临。
整条拆毁的大街
我喜欢这条大街正在拆毁时的样子,
那些推垮一半的房屋,要是从远处去看,
像是刚刚从战争里解放出来。
你知道战争,它把所有的秩序摧毁,
坚定而不顾一切,你知道我恨的
就是秩序,它和动物园的围栏
没有任何区别,人在秩序里活着,
就和动物在动物园里活着一样,
我这样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但你知道,在秩序的外面有令人害怕的东西
而令所有人害怕的就令所有人都不觉得。
于是所有人都在围栏里,
品尝着某种权力赋予的自由。
我恨极了这种自由,它只在50个平方里伸展,
如果再伸延一点,就会碰到真实的铁栏——
它在每一扇窗子外面固定,这句话的意思
就是说我们还比不上没在动物园里生活的
动物:
它们选择的是每一块岩石。
而你在我们生活的秩序里,
不会发现一块靠近太阳的岩石,
——它可能凌乱,但决不拘谨。
刚才你看见了,
推土机的手臂穿过一面结实的墙,
然后笨拙地从里面收回,
在石灰里暴露的砖块一下子掉下来,
摔成了碎片:凌乱,但决不拘谨。
尘土飞快地钻入我的鼻孔,
我承认我一点都不讨厌这些灰尘,
它们进发出的贪婪仿佛要扫荡一切。
如果可能,我想我也会有这一模一样的贪婪
猛烈的,真实的,比摧毁更强大的,
像此刻打开的一个个词语,
我要求它们服从:每一个都躺在我面前。
2001.5。4.夜
写给母亲(二首)
■ 庞余亮
遗产:柳制线箩
穷人家的日子多像是跟随母亲出嫁的柳制
线箩
一瞬间就是老线箩了
每年夏天,母亲会替它刷上一遍桐油
上面歪斜的毛笔字——“顾细银”
也已渐渐地隐深,看不清楚
那还是我七岁时号下的
五十岁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名字
眼睛发亮,陌生得就像她少妇时的模样
碎布们退色的退色,回忆的回忆
而老线板的一头缠绕着
白线,一头还缠绕着黑线
上面有没有我用双手替母亲绷绕的线了?
线上插着的几根针都已经锈了
塑料鞋底没有流行的时候
它们总是那么雪亮,又那么温热
童年惟一的一本老《毛选》还在
它的腹中夹着一大叠报纸剪成的鞋样
报纸上的文字零乱,发黄的针眼零落
就像是我此刻的心
说不出哪里疼起,还在继续疼
这些年,母亲总坐在父亲的遗像下转着线陀
这些年,谁还会梦见老线陀上金草帽的光芒?
那些雪白的土线团,那些无法织成土布的线
团啊
多像是一堆母亲捏成的雪汤圆
没有母亲,就没有了老烟囱
就连上面的指纹也不会融化
遗 传
每年深秋,母亲的十根手指头上
和脚后跟上就会张开许多
血的小嘴巴,像是要替厚嘴唇的母亲说话
也像是要多咬几口面前的生活
到了冬天,寒风还会把血的小嘴巴
越吹越大。看见它们,我感到更冷
每一根手指都裹上了白色的胶布
每一道皲裂的血口中
都被我用黑膏药在油灯上烤化
然后滚烫的滴进裂口并且注满
我在用火柴棒拢好的时候
您表情平静,心满意足
而父亲训斥说,都是为你们“苦”的……
亲爱的母亲,当时我们是多么的内疚
现在,我们长着你一样的脚
夏天不出汗,冬天会皲裂
现在我们还长着和你一样的厚嘴唇
不善于说谎,也不善于表白
岁月的追问(五首)
■ 刘洁岷
玉芬姑姑的快照
我喜欢吃她做的
以前的饭
让我回味到以前的某一天
那样,我就在18年后
爱上18年前的女孩
还为她和她准备好了
大富大贵后的
音调,还是那么稚拙、羞赧
从结了婚又有孩子的男人,到
结了婚还没有孩子的男人
我要买一辆畅销的车
我要买一棵买不到的草
在车上的是不是玉芬姑姑
我伸手时,她脸上的颜料
滴在我的手臂上
旧 居
看有一些房子已变动了形状
和窗前树的位置
缠白花格子头巾的女人
多年后,是一缕鱼的腥气
有一位木匠师傅为我当年的桌子
打了一个三角形的补丁
那是简单的修补,需要的
只是秒和时间
我们回来了没有经过
打嗝、失眠,就睡着了
我们怎么解释我们的
心情,我们的难过
坐在可以用鼠标拖动的房子里玩的拼图游戏
我爷爷曾带着我
去十字街的
茶馆里
捡地上的烟屁股
后来大姑婆从仙桃
来了,她很老
她的脸是块旧粗布
粘满了灰尘
德云叔叔,取出
凿、刨和锯子
给我做了一个漂亮的
风筝线轴
飞机飞过时,我
坐在有窗的教室里
树尖上
晃悠着八哥
我爷爷死于哮喘
德云叔叔上吊了,姑婆
不知所终,所有的
树尖都是空的
入嘉峪关记
1
停车前列车一阵剧烈摇晃,这时
瞥见中铺一个小女孩的半边脸也在摇晃
感到安全、安慰
2
七点半。天色大亮的空城
汽配行前的少妇
说太早了
有不少的“聚仙阁”
两个包子,找回两角钱
白墙上刷着大的红字:少妇辣子鸡
早点店老板娘笑了,黄牙齿
牙齿黄得均匀
3
黑山,不毛之地
裸山
悬臂长城,750米长
石片夹沙墙
烽火台那边的修复
由杨老板私人出资
这黑山太阳
忽然无声无息地熄灭
数周后,在家中燃起
4
沿途灰蒙蒙的村庄无人居住
有毛驴,电动车卷起尘土
土房子普遍小一号,比内地
树要细几圈。白绵羊
一条弯路,人畜走出来的
要是一个人来回走估计
一万多次能够形成
灰的草。枯干的深壑
5
的士司机朱是个黑乎乎的人
复员军人(司务长),健谈,不像坏人
“圆圆的,圆圆的,你的容颜
……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候”
“远方的路有点太凄迷……”
车里一直播放着流行歌曲,与景色
及开车的人不怎么协调
几天后我们成了好朋友,他
是个好人(比我们好多了)
身高162厘米,但是真西部汉子
有民族英雄情结,谝起自己的老婆
有一点点虚构成分
朱江师傅,当他驾车归去
他的老婆李会把他撂倒或拦腰抱起
我想到海边去看你
我想到遥远的海边去看你
在二月的一个黄昏
我喜欢看你在海岸的悬崖上散步
那冷峭中清晰的身姿
你果真在那儿
哦你的眼光一颤
当太阳,浸入初春的海水
犹如水上燃起的一堆篝火
我喜欢一种完完全全的笑容
一副孩子的模样
喜欢你瞧见我
那么模糊的,隐而不露的快乐
啊你的眼光一颤(而她
和他们是不会的)
难道有一个无声无息的蜡人
却在那美丽的火光中坐下?
那片片椰林
这些石头和溪水
水波摇曳
屏幕上一个空镜头
你会发觉,那些纷至沓来的人们
正沿着淡淡的一线紫光散失
风又起了
我喜欢看你湛蓝的头巾飘呀飘
无论你到哪儿
都系带着一角海面,和天空
天空之上你的体温
这些,并非十分悠远的往事
我到海边来看你,你果真在这儿
我说,来,转过身,让我们看看
码头和那繁街闹市的夜色
这之后我们搭车去见你的父亲
回归凉州故里(外二首)
■ 徐兆寿
不敢再踏上那片衰草遍野梦想狼藉的阔野
那里奇迹丛生 但也悲情四伏
地底下深埋着英雄的枪戟
云雀的翅膀也化为高洁的情丝
虚空万里 浩荡无云 光明从中来
而我正好像是一缕飘来的相思之风 顷刻
间灌满了整个的大地
尚未到那里就已泪眼婆娑 迟迟不能决定
回乡的日子
何况那里有我的母亲 在夜夜盼着—我
我哪里敢回去呢
少年壮怀时离开了她 而今岁月蹉跎 青
丝里平添了花发
我哪里敢回去呢
不知道那些庄严之气是否还树立 也不知
道那些巍峨之貌是否还造化
只记得地底下到处都是河流 到处都是回
忆 现在呢
我哪里敢回去呢
于是走得再远一些吧 像逃亡一样
苍苍茫茫 缥缥缈缈 泪水涟涟
那遥不可及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个人政治
用青春打了一场又一场无畏的战争
冒险的生活使少年白了头
终于在废墟上建起家园
感觉老了 心累了
该称帝了
在一块几十平米的斗室里
构想这个家园的前途命运
用三年时间发展经济 处好友邦
把最好的礼物献给岳父
用廉价的牺牲孝敬父母
豪情给朋友 义举敬四方
然后替天行道王天下
第二天起床却发现生存太难
第三天朋友非要叫去打麻将
第四天内忧外患家临破产
第五天烟消云散平庸无常
如此过了三年
不期然家丁兴旺
姓氏有了传承 家道安康
夜里忽然有人敲门
月光下竟立着又一个自己
秋虫在浅草里低唱
枯黄的叶子在微风中感叹
天边有几颗星辰叫不上姓名
人生有无数的命运不可追寻
梦中诗兴忽来
起身竟忘了自己是谁
叫醒熟睡的妻儿
问你们是谁
逛 街
这是世上最难的事之一
从安宁到西关
从西关到许多不知名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少次
我一个地方都没有记住
到处都是超市
到处都是越来越开放的女人
和认不清性别的人
这里没有阳光
这里没有溪水
这里只有恐惧和无法躲藏的音乐
我害怕人
害怕那个以讨饭为职业的孩子
抱着我的腿叫我爸爸
一个男人正处心积虑地向我推销补品
一个女人却在遥远的地方盯上了我
我不知道周围有没有黑手党
我只是一个清苦的思想者
倾心于理想的生活
我知道这里不属于我
我想逃跑
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哪怕是城市的阴影里
也好让我的灵魂休息一会儿
但我只能在超市的门口焦急地等着妻子
我不明白她一直那样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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