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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怎么对得起亡故的夫君?”坚决不肯寄人篱下,等岑竦稍长大点后,乃贩果为业,供其读书,ri尺食,往往一天只吃一顿饭,却依然不改其志节
乡里人因而很敬重他的母亲
有这样的家教,岑竦长大后,在学问上虽然没有什么出se的地方,在为人上却深得古贤人之风,非尝顺母亲,忠厚淳朴,家余财而却能周急继困,县知其名,郡亦闻之按理说,他的父亲是故二千石,他的母亲又为乡里敬重,他本人也被乡人称贤,早就该被乡里举荐郡中察举了,却奈何赵是小国,人口不满二十万,两年才有一次一察举,这被察举的名额又尽被各县的士族豪强占据,是以岑竦至今尚未能得到国里的察举,仍在乡野为民
元氏荣笑对岑竦说道:“前年,我听说足下被石邑县辟为县吏,然而却被君母辞绝了?”
“是”
文丑问道:“这却又是为何?”
岑竦答道:“家母对在下说:‘汝父故二千石。有名於州郡,汝岂可为斗食吏,受人驱使,呼喝如小人。使汝父蒙羞於九泉下?’因此不许在下接受县里的辟除”
李宣脱口而出:“君母真是一个贤良的人!”退下,又称赞岑竦,“君周急济困,为免流民沦为盗贼,舍口粮而尽赠予之。宁愿自己肚饿,亦贤良之士!”
岑竦是个淳朴的人,得了李宣的称赞,脸上竟是一红,想要谦虚几句,却因李宣赞的又有他的母亲而最终把话咽了下去他很敬爱他的母亲,赞扬他,他可以谦虚,称赞他的母亲,他却不愿谦虚
文丑叹道:“‘君母贤良。君亦贤良’,诚哉斯言!像君这样贤良的人怎能久居乡野,不得上进呢?君为遗腹子,君母把你养大贩果供你学经实为不易,吃了很多的苦今君已gren,正当是回报君母养育教诲之恩时君有贤母,我当使君孝母!”
他心道:“我到任以来,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军事上,除辟用了元氏荣郭嘉寥寥数人,还没有怎么辟请本郡的贤人名士为我中尉府吏我这次行县。一是为了察看各县的民情地理,二来本也就有访贤用能以扬我爱贤重才之名的意思,这个岑竦,他母亲贤良。他本人也是个贤士,我不可放过这个机会”问李宣,“卿之主记室的员吏是不是仍未补齐?”
李宣应道:“是,尚缺主记史记室史并及书佐小史等数人”
文丑笑问岑竦:“君母不yu君为县斗食吏,那么中尉主记史如何?”
文丑笑问岑竦:“君母不欲君为县斗食吏,那么中尉主记史如何?”
中尉有开府之权。府中的员吏和相府郡府一样,分掾史等种,“史”比“掾”低,但比再往下的书佐小史等高,秩虽不及百石,然亦绝非斗食最
重要的:“主记史”这个职位是亲近吏
主记掾录事掾主记史记室史这几个吏职同属“主记室”主记室“主录记书期朝会”,是一个专管记录簿书的办公室,相当於一个曹记录簿书本是归主簿管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主簿的权力责任越来越大,渐成“拾遗补阙”之职,与功曹共同成为了长吏的左膀右臂,精力放在了参与政事上,其原本之“主计会之簿书”的职责就转给了主记室担负
公卿以下至三百石的县长,均有门下五吏,此五吏皆是长吏的亲信,有功曹有主簿,也有主记,主记仅次主簿主记如此,做为主记副手的主记史之地位亦由此可见了
对属吏们来说,与其当一个不重要的“曹”的“掾”,似不如当一个主记史记室史之类比“曹掾”稍低然却能得到长吏亲信的吏员文丑与岑竦是初见,只因奇其人敬其母感其家世而便辟请他为主记史,不可谓不是重用
文丑笑吟吟地看着岑竦,岑竦愕然
他惊讶地注目文丑,又看元氏荣荀彧等人,说道:“中尉主记史?”
元氏荣笑道:“好教岑君知晓:这位便是吾郡中尉文君”
“翱”
元氏荣是本郡有名的士子,他不可能说假话
岑竦措手不及,一下没反应过来,呆了下,这才连忙下拜,拜到一半忽又踌躇,止住了下拜之势,欲拜不拜的弯着腰停顿住不动,抬起脸,颇有尴尬的神色
文丑荀彧聪明,立刻猜出了他拜到一半忽然停下的缘故
文丑心道:“这个岑竦不认识元氏荣,他俩此前没有见过他这定是忽然想到:万一眼前的这个元氏荣是假的?”
文丑是微服私行,单从外表来看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常山国中尉”如果元氏荣是假的,那么文丑肯定也就是假的了岑竦正是想到了这一,所以下拜到一半退下来
荀彧瞧着他弯腰仰首的尴尬涅,微微一笑,心道:“此人不算聪敏,反应略微迟缓”若是个聪敏之人,在下拜之前必会先试探一下文丑元氏荣的真假
荀彧又心道:“此人亦非奸猾狡诈之人”若是个奸猾狡诈之人,下拜前忘了问,下拜中忽然想到此节,却也不会中途停止,而定会若其事地拜下去,等拜过之后再寻机刺探文丑真假
虽然做出了这样一个判断,荀彧并未露出轻视一来,他和文丑一样敬重岑竦的母亲,同时亦奇岑竦方才赠食给青壮流民的举动,二来,岑竦固谈不上多智敏捷,可他这番举动却正说明了他的淳朴实在只有淳朴实在的人才会不加掩饰地跟着想法去走,而且他能在下拜到一半时想到“文丑是真是假”这个问题,却也不是很迟钝笨拙,比大部分的寻常百姓强多了
文丑示意李宣取出中尉蝇出示给岑竦看有元氏荣,有中尉蝇这应不是假的了岑竦涨红了脸,深为自己方才的下拜迟疑而感到不安,忙一拜到底,说道:“小民拜见中尉”
文丑一把搀住他,不让他行伏拜大礼,笑道:“地上脏孝子奇士之衣岂能被脏土所污?”
岑竦心道:“听说这位来上任的中尉是豫州人,出身颍川荀氏,从邦伯征讨数州,转战数郡,战功赫赫,乃以军功被朝廷拜为吾郡中尉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年轻,又这般随和”因见文丑等微服便衣,文丑所带的随从也不多,遂问道,“中尉缘何微服出行?”
“州牧传檄,令我安守赵郡为了熟悉民情地形,以便击山中贼,故此我微服行县”
岑竦肃然起敬,说道:“为安吾郡,中尉不顾秋凉,微服行县,查探民情地理,实令小民钦佩”问道,“有什么是小民可以帮得上忙的么?”
“正有两事想要借君之力”
“中尉请言,只要能做到,小民必竭尽全力”
文丑笑道:“其一,就是我刚才说的,不知岑君可愿屈就我府主记史之职?”
岑竦面现难色,顿了会儿,说道:“竦是乡野俗人,有长才,而竟能入中尉眼中,被擢用为主记史,竦诚惶诚恐以竦之能,得为此职,已是奢求,本不该推拒,可家中有老母,此事,竦需得先禀告老母,若家母允可,自乐於供中尉驱用,可若家母不愿竦离家而不许?”
“君是孝子,如君母不许,我当然也不会损君孝子之名”
岑竦如释重负,拜谢文丑
荀彧在边儿旁观,把岑竦的表情举止看得清清楚楚,心道:“换个旁人被本郡中尉亲口擢为主记史,怕早就兴奋激动了,而这岑竦却一儿也没有惊喜,首先想到的是他母亲此人果然淳朴孝母”
岑竦问道:“不知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等多是外州人,唯公宰是本郡人,但却不是石邑本地人对贵县的情况,我等都不很熟悉,君若有暇,我想烦请君为我等做个向导,如何?”
文丑这句话半真半假
他们几个人多是外州人,这句是真;对石邑的情况不熟悉,这句是假元氏荣虽非石邑本地人,然而他土生土长,在常山国生长了三十多年,对石邑等县的情况却也是很熟悉的,要不然,文丑不会只带他这一个常山国人随从出行
之所以这么说,毕竟是与岑竦初见,文丑虽奇其行敬其母,一见面就要辟用他为主记史,可说到底,这个辟用主要是根基於岑竦的淳朴孝顺和奇行,就目前来说,却是与岑竦的能力关,多的是为了扬他自家“辟贤用能”的美名
因此,文丑想借着“请岑竦为向导”这个由头多与岑竦接触接触,以能好地了解其人能力若是普通,那么如果岑竦的母亲不答应他出仕中尉府,也就算了,不强求;可若是此人不止有奇行,而且可堪大用,那么如果他的母亲不愿意他出仕的话,文丑还要再请三请
“此易事耳,竦愿为中尉领路”(。)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文丑之请()
文丑的这个请求不过分,岑竦欣然接受,当下前头引路,带着文丑等往县中去
他没有马,文丑令李典与典韦同乘一马,让出了一匹坐骑给他乘坐
诸人挽缰缓行
一边走,岑竦一边沿途指,介绍道边的乡亭当地大姓,遇到河流远山,则详细介绍它们的源流长短大小及发生在其中的典故他说话虽然口齿不清,可讲说些这些县中的人情风物却是侃侃而谈丰富多彩,不知不觉,十余里一晃而过,石邑县城的南门出现眼前
文丑与荀彧对顾,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尽管尚不知此人别的能力如何,只冲他对石邑如此了解就一定得把他辟用到府中”
窥斑知豹,岑竦虽然只领了十来里的路,可从他对这十来里地左近周围的熟悉程度即可知他对全县的熟知程度熟知本县之情,这看似不难,实则不然
乡野的农夫就不用说了,很多从小到老都只在一亩三分地里打转,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住在县中的县民也是一样,即便是读过书识字的士子,如平时的积累,日常唯知埋首案牍经籍而极少外出务实,大部分也不能像岑竦这样对全县的情况均了如指掌,随手拈来
细细想来,岑竦能做到这样却也不奇怪
他母亲对他寄托了厚望,非常消他有朝一日能像他父亲一样青绶银印为朝中二千石,重振家族荣光,平日里对他自然就会多方教育鞭策,他母亲又是曾经跟着他父亲为官各地的,见过世面,眼光见识与常人不同,有这样的家教,他谙熟实事也就实属正乘
入到县中,岑竦说道:“君等微服,是住不成县中的邮置了。县市里开的有逆旅,竦带诸君过去”逆旅,就是私营的旅店,有的开在集市里。也有开在里中的
文丑笑道:“天色尚早,我等就不在贵县住了”
“不在鄙县住了?”
“是眼看秋粳待到寒冬,山贼必将肆虐,我得赶在冬天来前把国中的防务布置好,时间很紧迫今听岑君一路讲来。对贵县之人情地理我已尽知了,没必要再在贵县多留”
“君要去栾城?”
栾城是石邑北边的第一个县,两县间的距离是常山国诸邻县间相隔最远的,约百里
“然也君离家多日,君母想来定十分牵挂了,君便请归家吧归家后,君请问一问君母的意思,看君母舍不舍得君离家出仕我中尉府”文丑笑道,“君母若舍得,就请君等我行县归来。我等一并归府;君母若不舍得,……,哈哈,我可是要亲自上门去请的”
在来石邑县的路上,元氏荣问过岑竦家在哪里岑竦答是家在县城里,他前几日出门访友了,今日方归故此,文丑说他“离家多日”,又说他的母亲“定十分牵挂了”
岑竦不擅对答的言辞,对文丑最后一句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躬身应诺而已,却先不归家,带着文丑等穿县而出,送到县北门外。目送文丑等远去,方才转身回家文丑说他的母亲定牵挂他了,他离家虽然只有几天,却也很牵挂他的母亲了,一路撩衣小跑往家去
常山国之地形,可以三种地貌概括之。西边四分是山峦,中间三分是丘陵,东边三分是平原国中诸县皆在平原地带
文丑这次行县主要是以平原地带为主,兼顾丘陵地带,山峦地带很少去这却是出於两个原因先,主观上,皇甫嵩的檄文没有要求他主动出击,只是要求他守好赵境,乃是以守为主,守,就得了解诸县地况;其次,他眼下也没有大规模主动出击的能力,冬天快到了,客观形势也需要他做好守境的准备,所以他此次行县是以了解熟悉诸县所在之平原地带为主
出了石邑县城北门,诸人沿官道继续前行
路上流民仍很多
流民里有铤而走险胆大妄为之徒,更多的是本分良民就像石邑县那些一辈子都没出过本乡的农人一样,这些流民中的不少在此前也都是从未离过家出过远门的农人恋土,要非实在活不下去了,他们是绝不会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土地,成为流民的流离於外,缺衣少食,时时刻刻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这些原本是本分良民的流民走在路上,带着畏缩和怯懦
与他们的畏缩和怯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本地百姓猜忌乃至敌视的目光
天下大乱,每个郡郡治缺粮,郡中县里组织不起像样的赈济,流民要想弄点口食就得靠他们自己他们流离异乡,出门时或许会随身带点干粮,可当吃完之后,口食从何而来?只能从路经的县乡得来老实的或乞讨或在田野里找些野菜之类果腹,不老实的就会去抢就会去偷,而当饿到极处,恐怕连那些老实的也会改了本xing,为一口饭而去偷而去抢
本地已经生了多起这类的事情,本地的百姓又怎能不对这些流民投以猜忌和敌视?
荀彧骑马从行在文丑身侧,叹道:“石邑县的长吏赈济不力啊”
元氏荣以为然,说道:“流民成群结队,流荡县乡,便如过境之蝗昼时尚好,待至夜来,其中必会有触法犯禁之贼,不及早加以治理,迟早会生祸乱……,文君,要想后顾无忧地击贼,必须得先把流民给整治了”
“沿途所见,流民甚多,该如何整治?愿闻公宰高见”
“昨ri文若说:应该招徕流民,以补充本郡流失的民口,除草垦田,备来母荣愚以为,此虽好计,於当下却是施之不得?
“为何?”
“国中缺粮”
说来说去,还是个粮食的问题
自来常山国上任,摆在文丑面前的问题有很多,如郡兵,如城防等等,可这些问题只要下些功夫就能解决,真正让文丑重视的问题只有一个,即粮食
他心道:“我招兵要粮,於今观之,常山国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上次我去元氏上任,路过石邑时尚未见到这许多流民,安置这些流民也要粮食……,粮食这个问题是该想办法解决了”
所有摆在文丑面前的问题中。粮食这个问题最棘手,唯因其最棘手,故此最不能轻举妄动
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上问元氏荣,说道:“诚然。国中缺粮,只凭郡县仓储确不够赈济流民既如此,公宰以为,又该如何处理这些流民呢?”
“两个字”
“何两字也?”
“募和逐”
“募和逐?”
“募者,可招募流民中的青壮jing勇,充入郡兵逐者,既然不够粮食赈济,便索xing将余下之流民尽数驱逐出境,也省得待君击贼时,他们在后方扰乱”
元氏荣刚健敢为。他既效忠了文丑,就只考虑对文丑有利的,对这些流民的死活毫不在意
听了他的建议,文丑默然不语
荀彧不赞同他的意见,说道:“孟子曰:‘以邻国为壑,……,仁人之所恶也’公宰此策固然简单方便,却是以邻为壑”对文丑说道,“攸窃以为,切不可驱逐流民出境。有两不可”
“何两不可?”
荀彧右手挽缰,伸出左手,屈起大拇指,说道:“此为仁人之所恶。传出去会有损相君与君的令名”
“其二呢?”
荀彧又屈起食指,说道:“遍观常山国四围,亦无处可以驱逐流民”他仔细说来,“先说北边,赵郡北为辰郡,本州之州治高邑在辰郡。紧邻赵郡,总不能把流民逐给州牧;再说东边,东为巨鹿郡,巨鹿是张燕起家之地,余党犹存,如赶流民入巨鹿,恐会生乱;又再说南边,南边是赵国,赵国再南边是司隶,若是赶流民入赵国,等同是赶流民去京畿,更是万不可”
北边是州治,西边是巨鹿,南边是京畿,这三面都不行至若东边,荀彧不必说,诸人也知亦是不可东边是太行山脉,黑山西山诸山谷中的贼寇本就够多了,再把流民赶过去,这是给贼寇们增添实力
荀彧的这番分析合情合理
文丑点头称是
元氏荣也赞同荀彧的分析
他xing刚浆却非刚愎,觉得荀彧说得对他就马上改变自己的观点,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如此,如文若所言,这流民却竟是驱逐不得了!驱逐不得,为防其生乱,就得赈济”他按剑昂,催马赶上文丑,旧话重提,说道,“文君,郡县仓储不足,荣愿为君向地方借粮!”
文丑笑道:“借粮之事早晚要倚重公宰,只是……,只是现下还不用着急”
……刚刚沙汰过郡兵,已经激起了地方上的一定反弹,要是在此时再向地方借粮,定会引起变乱文丑荀彧田元皓私下里商议过此事,一致认定:借粮这事尽管很紧急,可不能仓促去办
在此次出来行县前,田元皓给文丑献过一策,说:“中尉前借马服山之胜顺利地沙汰了郡兵,要想借粮,非得再有一场大胜不可中尉此次行县,固然主要是为熟悉诸县的人情地理,以能做好今冬防御寇贼之预备,然若有机会,亦不妨问问当地的令长吏民,了解一下各县境内山中的贼情,最好能定下一个攻击的目标等再获得一场大胜,即可着手借粮了”
对山中的寇贼情况,田元皓一直有派人去侦察,实际上他也初步选择出了一个可以进攻的对象,但究竟可行不可行,还得文丑此行去实地勘调查了解一下
用兵之道,不能全守全攻,得攻守兼备才为良策赶在入冬前,再打上一仗,既能为借粮做铺垫,也能震慑一下山中的群盗此乃两全其美
……从石邑出来,沿途查看,行至傍晚,诸人借宿野亭
次ri继行,渡过一条河水,——此即常山国境内四条较大河水中最南边的那一条,途经檀台,行十余里,入襄
国县境,再行二三十里,前边又一条河水此水亦是赵境四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