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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干活自然是事半功倍。
完整排布后，子琛先是拿出两个用于复刻的空白玉简，将几张地图都复刻了进去，又从玉简中调取图像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子琛手指轻抬，铺了一地的纸张就回到了他手里，再轻轻一捻，这些纸张就直接燃烧了起来，瞬间灰飞烟灭。
子琛将其中一个玉简交给珞华，说道：“这个你回去带给师父，毒宗和生死门所谋甚大，这地下基地占了佘国四分之一的领地，占地广且出口甚多，就算地狱树被毁，也依然会继续作为他们的活动基地，以后若有冲突，我们熟悉地形也能避免埋伏，还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珞华将玉简收好，盯着飘散了的飞灰，心情愈加沉重，良久才轻声问道：“是要打仗了么？”
子琛看着珞华有些放空的眼睛，虽然还是原来那双大大的杏眼，可就是觉得没有以前明亮了，眼角有一些细细的血丝，眼下也隐隐透着一点儿乌青。
子琛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珞华的脑袋：“别瞎想。目前看生死门和毒宗也是初初联手，后面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仙魔大战什么的，那可是最最糟糕的情况。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么？”
“可是”珞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想到了在地下牺牲的同门和千巧门道友，想到了被地狱树吸收的无数生灵，想到了他们在牛家村挖出的那具白骨还有，还有那些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当珞华在地下战斗的时候，生死面前，她不能迟疑犹豫，也没时间或者逼着自己不要去思考。
可是，当珞华从地下出来，将自己关在云水阁的房间后，尽管她还是逼着自己去考虑天一阁的出路，逼着自己去一刻不停地看卷宗，但她的脑子里早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没有可是，珞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第167章 不破不立（）
子琛看着珞华仓皇抬起的双眼，想起自己第一次手刃邪修，想起自己第一次参与的小规模冲突，想起才接近泰山王时为了取得信任，用邪修功法生炼了一个被虏的普通修者的灵力。
子琛大概能理解珞华此时的无措，他从一出生开始就知道正邪不两立，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自己手中的剑，早晚是要刺向敌人的，可是第一次面对生死相争的情况时，依然深受震撼。
物伤其类，与立场无关。
生命如此脆弱，而杀人也如此的轻而易举，每每想到这些，子琛就觉得手中剑更沉重了几分。
可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没办法回头了。
既然走上了修仙路，手中剑上承载的早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珞华没想到子琛会回自己这样一句话，好像她在一句“可是”后面的千言万语都得到了理解，子琛理解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困惑，所以告诉她无愧于心就好。
无愧于心么？珞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要是以前，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自己也有生死场上杀伐果决、杀人都不眨眼的一天吧。
可是想想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珞华对自己每一步的决定完全不后悔。
她的剑上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是一同战斗在生死场上的道友的后背，是师父和前辈们的信任，是无辜枉死的生灵的不甘，也是她心中的正确和道义。
也许珞华面对这个世界依然会有困惑和迷茫，但是既然手中的剑已经真正拿起，就再也不会放下！
看到珞华的眼神恢复清明，还多了几分坚韧，子琛忍不住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之前珞华在门派被保护得太好了，连平日切磋出招都避着要害，师父和他们这些师兄姐多少都有些担忧，没想到这次师父直接将珞华扔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做任务，算是下了一剂猛药。
要是刺激太大，影响道心，可就得不偿失了，还好现在看着也算是不破不立。子琛心里暗搓搓地给师父他老人家点了个赞。
而被点赞的修卓师父此时正拽着凌虚真人喝闷酒。
凌霄派此次行动前没收到支援请求，也没参与行动。
现在行动结束，事情比沧琼派和千巧门预想的要严重得多，所以修卓和云纺仙子商议后，决定先联络平日关系较好的几个门派私下商量一下对策。
而跟沧琼派关系最为密切的自然是凌霄派，所以修卓以切磋炼丹术的名义将凌虚真人拉到自己的山头之后，就开始详细地介绍此次任务的前因后果。
因为之前下山调查魔修的任务，聂正非也一同前往，所以对于逆命丹成分的解析和原材料收集，凌霄派也一直参与其中。
之前凌虚真人只是听修卓说确定逆命丹里用了不死鸟的骨头，打算毁掉材料的来源。
凌虚真人本想着那地界邻近千巧门，又有沧琼派参与，他们也就不插手了，没想到就出了事，沧琼派和千巧门年轻一代的核心弟子竟各折了十余个人在地下。
“诶呀，凌虚老头啊，这次折进去的都是好孩子啊，可心疼死老夫了。”修卓说着，又干了一碗追云烈，仿佛还不够过瘾似的，把碗扔到一边，直接拿着坛子灌了起来。
虽然像他活到这么大岁数的，生生死死见得多了，当年跟他一辈的，现在也剩不了几个老家伙了。
可是见得多了，不代表就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天赋好又肯刻苦修炼的好苗子可越来越少了，每少一个都是门派的损失，更何况这些内门弟子他也都有印象，每次照面一口一个师叔的，他也喜欢这些小辈。
从珞华他们进入地下的那天，修卓得到第一个千灵结破碎的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守在长生殿。
供在长生殿上的千灵结每隔一会儿就会传来碎裂的声音，储存在里面的一缕颜色各异的灵力随之消散，留下一堆灰败的碎片。
说不心痛，那是假话。
可是修辰还在闭关，修卓代行掌门之职，最重要的是将后续事宜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只有此时面对老友，修卓才能放任情绪的宣泄。
凌虚真人和修卓是多年老友，又同样是护犊子的性格，自然明白修卓此时的心情，多说无益，也拎起酒坛子一同灌起酒来。
而对比才找到机会释放情绪的修卓，珞华现在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吩咐吕峰找来佘国各城镇的地图，和子琛对着毒宗地下基地的地图，开始标注起各个出入口的位置来。
吕峰倒是会来事儿，见珞华大半夜的要地图，就知道估计这二位晚上要挑灯夜战了，在地图送上来的同时，他还仔细准备了宵夜。
子琛最近混在生死门，为了隐藏身份，不仅强制自己改变惯常说话的语气和动作形态，连喜好都是跟以前拧着来，倒是很久没吃一顿顺口的了。
此时子琛见端进来的有他以前最爱吃的虾饺、马蹄糕、豆沙包等点心，还配了酒酿圆子，不禁食指大动。
而珞华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便猜到这是沐棉知道她回了云水坊，就将自己以前爱吃的东西交代给了吕峰，不然哪会这么凑巧。
吃的被消灭了七七八八，俩人反倒没了继续干活的兴致，索性决定先休息一下在说。
子琛回到了水晶镜外的天字一号房就寝，而珞华洗漱过后，蜷在床上，睡了地狱树行动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日，珞华一起来，就开始忙活着对比地图，而子琛则是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之后，给珞华带回了驴肉火烧当早点。
“你去城南瓦楞巷了？”珞华叼着火烧，含混地问道。
还别说，这家驴肉火烧在千寻镇可是名头不小，火烧外皮金黄酥脆，内里的驴肉鲜嫩多汁，真真的好滋味，珞华吃得满意，眼睛都眯了起来。
子琛看着好笑，这丫头刚才意识到正事儿，转眼就为美食倒戈了，不过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可比昨天看着顺眼多了。
反正正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子琛也坐下吃了起来：唔，还真的挺好吃的。
第168章 驴肉火烧（）
都说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果然名不虚传。
珞华和子琛两个吃货一早上便吃到如此美味，顿觉这是非常美好的一天，连带着谈正事都愉快了许多。
“瓦楞巷的这个出入口我没走过，所以想趁早上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混过去瞧个究竟。”子琛说着，又给自己和珞华各倒了一杯豆浆喝着，这豆浆是从云水阁掌柜那里要的，子琛一并端上了楼。
珞华咬了一口驴肉火烧后，问道：“那可瞧出什么名堂没？”
“这家驴肉火烧店的店面挺小的，前面一个卖火烧的小门脸，后面连着个厨房，厨房再后面是店主住着的小院子，左右都是小吃铺子，从早到晚人流不息，若同时出入的人数过多的话，恐怕难以掩人耳目，跟其他设计在山庄、青楼、别苑这些大院子后院的出入口风格迥异，倒是不知是何用意了。”
“这么说来确实不太一样。”珞华喝了一口豆浆，这豆浆醇香浓郁，加了一点点冰糖，甜度刚好，又能解掉刚刚驴肉火烧的油腻。
真真是享受啊，果然还是要和子琛师兄一起才有好吃的，珞华满足地舔了舔嘴角的豆浆这样想着。
吃饱了的珞华脑子也活泛了起来，脑洞大开地问道：“会不会是这里根本不需要掩人耳目呢？”
“何解？”
“要是瓦楞巷的那些小吃店本来就都是毒宗的人开的，迎来送往客人也有许多毒宗的人，都是自己人的话，自然就不需要掩人耳目咯。”珞华说着说着觉得哪里怪怪的，垂眼看了看桌上刚刚用来包驴肉火烧的油纸，“呃，要是这样的话，这巷子里的东西，我可不敢再吃了。”
子琛看珞华盯着油纸一脸后怕的样子，失笑一声，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珞华的脑袋：“你这小脑袋天天都想什么呢。前面分析得还正正经经的，后面就歪了。”
“又不是没有可能的咯？”珞华反应也算迅速了，子琛刚拍了她脑袋，手还没完全缩回去，就被珞华一巴掌拍掉了。
“你前面说的是，瓦楞巷确实有可能是毒宗的活动区域，这个我后面想办法核实一下。至于这些吃食，毒宗若想隐于市，总不能支着个固定店面，天天投毒吧？那不如直接在招牌上就写上毒宗两个大字好了。”
“可是他们一旦真的想对镇子上的人动手，以瓦楞巷这种千寻镇第一小吃街的地位和客流量，吃食上做做手脚，后果不堪设想啊。”珞华在经历了地下的事情之后，就不吝于用最坏的打算来猜测毒宗的行动，“虽然这个镇子已经是毒宗的势力范围了吧，但也不是没有发生冲突的可能。”
子琛收住了笑，沉吟片刻道：“若说投毒，凡是有经营饮食的势力，都有这么做的机会。不过，你这样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毒宗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威胁。”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珞华最后总结陈词，然后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把玉简中的地下地图调出来，铺开地上对应城镇的地图，继续和子琛忙活起标注出入口的事情来。
两人俱是眼明手快，午时刚过就忙活完了。
子琛将这些标注的内容同样复刻到二人的玉简上，问道：“我一会儿再去沽酒山庄探查一番，你可要同去么？”
“沽酒山庄？这名字听着像是个私人宅邸啊，还地处郊外，贸然前往会不会不大好？”
“沽酒山庄虽地处郊外，却不是什么私家宅邸，是个酿酒的作坊，爱酒的人直接去那边买酒也是有的，而且现在正是初秋，城东杏子山遍植银杏，游人也不少，我们就扮作顺路买酒的游人就好。”子琛提议道。
一听到满山银杏，珞华的眼睛就亮了几分，这可是她最偏爱的植物了，连忙点头应道：“好啊好啊，对了，我还新得了一件银杏法衣，正好穿出去。原本是在秋辞镇的锦绣天下买的，没想到刚好是大师嫂制作的呢。”
而随着珞华雀跃的话语，子琛的脸却沉了下来：“银杏法衣你不能穿了，这件衣服已经被毒宗和生死门通报了。说是看到穿这件衣服的人一定要想尽办法活捉回去，这还是毒宗祝长老特意关照的任务。”当然祝长老特意关照的内容是怎么折磨都可以，但不能破了处子之身这种事情，子琛是不好说出来的。
“啥？”珞华先是一愣，然后心里“咯噔”了一下：祝长老是确认穿银杏法衣的人是小青认的主人才特意关照的么？毕竟如果她和小青的主从契约不解除的话，她若死了，小青也活不了。
但是祝长老怎么知道她的打扮的？珞华想到此处，迟疑地说道：“这不对，要是毒宗和生死门通报要捉人，肯定是因为这次地下的事情，我在风荷园和师兄以及其他道友碰头的时候穿的是男装，下到地下的时候又因为银杏法衣颜色太出挑，我还特意套了灰布袍子遮掩。小青认我为主的事情倒是参与这次活动的人人都知道，但从头到尾看到我穿了银杏法衣的就只有大师兄和大师嫂。”
“你买这件衣服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连你也觉得恰好买到大师嫂做的衣服是一件挺巧的事情，可以拿来闲聊，大师嫂她们一门子研究灵裁的女修，相互八卦一下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这消息也是这两天才递出来的，有可能是大师嫂回到门派之后跟别人说了。”
子琛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而且祝长老的目标不是小青，而是你，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自己才是目标？珞华是跟祝长老打过照面的，看来祝长老已经把这次参与活动带走小青的人和自己对上号了？
这让珞华想起这身体的原主小的时候曾被毒宗抓去准备炼药的事情，当时她被抓走貌似是因为这身体是难得一见的纯阴木灵根，精血可以用来炼制帮助邪修渡过心魔劫的清净丹。
不过，就算祝长老当初一个照面看出来她的特殊体质，又是怎么跟自己对上号的？知道她和小青之前就认识的人除了师父、琳琅、程熙、子琛外，就只有这次参加行动的人了。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这次的行动人员里？
“我会小心的。”珞华言语安抚子琛之后，继续说道，“这也证明了千巧门或者沧琼派内部很有可能有投靠了毒宗的奸细，甚至就在这次活着回去的人之中，我们这次行动每个时间点遇到的毒宗和生死门的埋伏和准备都太巧了。”
第169章 沽酒山庄（）
珞华又将这次行动遇到的几次埋伏，以及他们行动前消息的告知范围详细地跟子琛捋了一边，结论依然是千巧门或沧琼派这次的行动人员中八成混进了奸细。
“事涉其他门派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你这次回去报告给师父，由他老人家来定夺吧。”子琛嘴上安抚着珞华，心里可是已经开始盘算回到生死门的时候，该从哪些方面打探消息，好把己方的这根刺早日挖出来。
“也只能如此了，”虽然早有猜测，但这种浴血奋战的时候被战友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珞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却还是决定跟子琛一起到沽酒山庄走一趟。
临出门时，珞华怕自己被泄露的不仅是穿着，还有长相，连忙伪装了一番：
她将眼尾描长，原本圆圆的杏眼，硬是拖出几分妩媚；唇珠画得饱满异常，翘起的嘴角上再点一颗美人痣；两颊打了暗影，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成熟立体了许多；又将刘海全部撩起，原本的马尾改成了堕马髻，眉心贴的梅花钿衬得肤白似雪，更显得慵懒多情、顾盼生姿。
子琛正在天字一号房等着，听到身后有动静，便回头看去，只见一抹海棠色的影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聘聘袅袅地走到他面前，矮身福了一福，道了一声“公子”。
从子琛的角度低头看去，只能看见珞华挽起的乌发和海棠色的领子，以及中间露出的一截莹白的脖颈，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珞华见子琛也没什么反应，径自站起来，低头扯着裙摆左右看了看，然后抬头问道：“这样应该变化挺大的吧？”
珞华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儿狡黠和小得意，这才有了点儿平时的样子。
子琛回过神来，连忙道：“变化是很大，没想到只是化个妆，竟然也能起到伪装的作用。”
“是吧？那师兄要不要也试试？你这幅人皮面具昨日进了风荷园，今早去了瓦楞巷，等一会儿又出现在沽酒山庄，这要是被有心人留意到，难免遭人怀疑。”
“这倒不必，嫣然给我准备了好几张人皮面具，我再换一张便是。”
珞华暗自撇了撇嘴，她对给子琛化妆这件事还是有点儿小期待的，甚至还想撺掇子琛女装来着，看来不可能了。
子琛倒是没留意珞华的小表情，换了一张人皮面具之后，也去屏风后换了一套衣服。
子琛新换的面具的形象比先前的看起来精致潇洒了许多，他又配合着珞华换了一件枣红色的长袍，头发也全部用白玉冠束起，和珞华一同出门，倒像是新婚燕尔、穿着喜庆的小夫妻。
二人的装束无疑是显眼的，但有的时候穿得越显眼，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珞华来到千寻镇之后也一直没有出门闲逛，此时趁了这个机会，也没让子琛雇马车，两人就这样溜溜达达地往城东走着，路上碰上什么新鲜的玩物和小吃，就停下来看看、尝尝。
逛了没多久，子琛手里就已经挂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小袋子，头上还顶着个银狐的面具，被他拨在了侧面。
珞华的面具则拨在额头上，手里拿着串鱼丸正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烫得直吸气。
“太烫了就等会儿再吃。”子琛很想抚额，但手上的东西阻碍了他动作。
原本珞华在路上还端着一个端庄妩媚的样子，但见到吃的后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此时左右没人，她更是不去在意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
“可是真的特别好吃啊，手打的鱼丸诶，鲜鲜的，又劲道，不信你尝尝？”珞华说着，将竹签举到子琛嘴边。
子琛见珞华吃得开心又赞不绝口，自然也对这送到嘴边的美味毫不客气，就着珞华的手就咬下一颗，不成想也被烫了舌头，但看着眼巴巴等着自己评价的珞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