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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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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点到名字的亲军将领笑着应了,接过马缰绳:“小种相公,您就是策马直到营前,俺们老种相公也再不会说什么…………不过小种相公筋骨强健,一如往常,俺们瞧着也是羡慕,到您这个岁数,俺们要没死在阵前,估计也就在榻上爬不起来了,还谈什么骑马?”

种师中哈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着人通传某家大哥,某到了,这就请见!某毕竟是老了,外相还可支撑,内囊却贶乏…………咱们西军,就指望你们这些后生一辈!好好做,争气一些个!”

亲军将领只是笑,自己引种师中的马去收汗了,临行之前,只是低低在种师中身边说了一句:“是杨一撞那边传来的消息,老种相公闻报,一夜都没怎么合眼,不知道前头又出了什么变故!”

种师中也是脸色一沉,杨可世是他们兄弟两人看重的骁勇斗将,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可是太没脑子,只要能上阵厮杀,其他的就全不管顾。看着西军被拆得这样七零八落,还不明白道理,现在更是和王禀混做一处,听童贯的调遣多,听他们种家兄弟的话倒少了起来。他怎么就不明白,摊着这么一个宣帅,一边要扶持刘延庆取代他们种家兄弟,一边又三心二意的打仗,这北伐之战,怎么能够打得痛快?事权不理顺,将士不一心,这仗还有什么打头?燕云是要收复,可老西军也不能白白卖命,最后还落一个没下场!

他一头想着心事,一头就朝里头走。从营门口到种师道大帐,距离颇为遥远。种师中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走起来步子又快又大,背后亲兵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种师中一路都没话,再没了才进营门时候的风趣老头子模样,倒是一副童贯看惯了的高傲冷淡的面孔,让前头引路的,后面侍卫的军将都心下忐忑,知道老爷子脾气又上来了,现在老头子身体不如以往,一旦生气,几天都吃不下饭,大家都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在两位种相公麾下效力,怎么能忍心瞧着!

不少军将就已经在背后暗暗咒骂起杨可世来,也是几代西军将种,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到了大账门口,帐门外种师道的亲兵军将林立,帐门外还挂着军律禁牌,陈设着御赐器械。红缨铁盔甲士,两两站立,种师中到来消息,早已通传。种师道几乎一夜没睡,都在等着这个弟弟。看到种师中负气而来,都赶紧头前引路,恭谨地将小种相公带进老种的帐中。

大帐之内,陈设简单。虽然是夏末秋初,就已经升起了火盆。帅案后头挂着典图,前面也设有木图。帅案下首两侧,几案整整齐齐地摆设着,却空荡荡的。足有三四丈见方的大帐里头,只有穿着厚厚绵裘的老种弯着腰负手而立,背对着帐门口,只看着燕地的山川典图。

营帐当中,杳无人声。

听到后头脚步声响,种师道转过头来,比起当初在童贯节堂的时候,他看起来又老了三分,脸上若有病容,皱纹深深,如雕刻出来的一般,看着自家兄弟一笑:“来得不慢啊…………”

种师中叉手行礼,走过去站在兄长下首:“是不是杨一撞那里又出了什么乱子?辽军再度逼近,他吃不住了,那个宣帅指望不上,要某兄弟二人给他发救兵?自己称英雄,想包打,就咬紧牙关顶住!”

种师道摇头:“…………辽军再不会南下了…………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辽国残余南京一道,支撑不起大军长远行动,上次杀到雄州,已经是极限,以后就是苦苦支撑罢了。耶律大石和萧干纵然人杰,也无回天之力…………只要事权能一,无人掣肘,单单泾源军,步步为营,就能前抵至高粱河!不和辽军决战,谨守营寨,堕其哀兵之锐气,旷日持久,燕京不足取也…………不是为了这个才将你唤来…………”

“那是什么?”种师中因杨可世这个名字引起的余怒犹自未消,只是反问了一句。

“涿州被那个萧言,只领四百兵,就硬生生地抢过来了…………”

种师道负手,静静地道,神情竟然是无限感慨。

“他不是走去接受郭药师请降的,郭药师常胜军生变,被萧干大军驱逐而至易州。萧言冒死渡河,并不稍却。引三百白梃军,一百胜捷军,就从萧干手中夺回了涿州!现更上表宣帅,要领所部,直抵易州,救出郭药师,将涿易二州都抢回来,连成一线,迫退萧干,据城以待大军北上!”

种师中如此宿将,也是目瞪口呆!萧干这个四军大王,位高权重,所领兵马绝不在少处。郭药师常胜军步卒八千,骑兵五百,就给他轻易夺走涿州根本,再逼退至易州。就可想见,如此大军当中,那个在童贯处有一面之缘,看起来斯斯文文,笑起来有点言不由衷的小白脸宣赞,居然渡白沟河深入辽境百里虎口里头拔牙,将涿州抢了下来,这已经是奇迹一桩,他还要领兵西指,解郭药师之围,驱走萧干,尽复燕京屏障之地。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桩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种师道虽说只要事权归一,燕京不足取也。但是打的也是缓缓持重而进,深沟高垒,不和辽人哀兵决战,耗其锐气,最后击其惰归的主意。对于为将者来说,只要取胜,不去谋求单纯的野战会战胜利,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而言,也代表种师道认可辽人残部的战斗力,认为在其士气正锐的时候决战,是一桩非常吃力的事情,士卒不知道会伤损多少。

可萧言,偏偏就带着四百人一头撞上萧干,抢下涿州不算,还要去找上门去,和萧干打野战求胜!纵然白梃军和胜捷军是大宋为数不多的轻重骑兵精锐的代表,可是这力量悬殊,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到底是那萧言疯了,还是他种师中耳朵不好使了?

种师道静静地看着种师中,种师中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直视着自己老态龙钟的哥子:“局势将有大变!萧言是宣帅幕府赞画,这功劳,说不得宣帅全部都要了,还反衬出我们西军作战不利,宣帅可以将白沟河败战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说不得到时,真的能以刘延庆那老匹夫来领我西军全军!”

想到种师道在担忧什么,种师中顿时就是一身冷汗!

萧言此举,一下将还在北伐大军当中勉强维持的平衡全然打破,功绩固然是奇功,可是即将激起的变故,同样是让人惊心动魄!

种师道只是淡淡一笑:“无妨,这事情,宣帅自然有他的盘算,可也总有法子应对…………萧宣赞是降人,功名心切,不惜冒此奇险。此子对时局判断极其敏锐,一下就能住住对手软弱处,下定决心,就能再不更易,冒万死也遂行到底,如若是生长在兵间,说不得这西军将来都要归他统帅!可惜,只是一个燕地降人啊…………”

种师中没心情听哥子夸奖萧言,只是急切地问道:“什么法子?”

种师道脸上泛出了深重的疲倦,仿佛这六十八年人生当中的厮杀,奋力向上,勾心斗角,苦心维持西军这个团体的全部辛劳,都在这个时候让他感到再也无法承受了也似。他低声道:“萧宣赞是降人…………总得寻找靠山。这靠山,大宋并不只宣帅一处…………谁许的好处多,给他的支持大,也许他这份奇功,就能多分润一些罢…………”

种师中立刻明白过来,童贯可以借萧言之言,说战事不利,是西军的责任,可反过来,又何尝不可?毕竟杨可世还不是童贯直领,萧言麾下,也是白梃军居多,此等功绩,必将直达天听,到时候萧言如何应对,就关系西军是否还能作为一个整体生存下来!

种师道扬首向天,仿佛在喃喃自语:“现在萧宣赞身处险地,最需要的,只怕就是兵马的增援…………宣帅不见得有胆子,将王禀杨可世这他麾下唯一能战的所部马上就投入白沟河北,毕竟萧宣赞不知道能在涿易二州维持多入…………刘延庆所部,又全然指望不上。现在能给萧宣赞提供强兵劲卒支援的,无非就是你我的泾源军和秦凤军!”

种师中直通通地反问:“怎么去?未奉宣帅之命,怎么调兵?”

种师道一笑:“难道宣帅就不许我们派兵前出哨探了?哨探人马是多是少,我老糊涂了,也分不大清楚…………”

种师中却犹自不放心,追问道:“兵马某等可以支援,总能敷衍过去。现在姓萧的自然是需要兵马,但是别忘了,那萧宣赞通报的官衔,是兵部左司郎中!他是文官,将来有所寸进,得指望汴梁权贵,不是某等这些边地老粗!这一点上,某等如何和宣帅竞争?”

种师道奇怪地看着自己弟弟,反问道:“汴梁权贵,就只宣帅一人么?”

种师中一下想起哥子提到过的一位大人物名字,这位暂时赋闲的大人物的门人,此时似乎也在哥子营中挂着参议之名闲住…………

“老公相…………”

种师中才喃喃地吐出这三个字,就被种师道示意不要说下去。种师道苦苦地一笑,弯腰曲背,没精打采地道:“你且去安排前出至涿州哨探人马的事情罢,泾源军一营,秦凤军一营,带足辎重器械,再多抽调兵马,也没什么,同行说动萧宣赞之人,我来安排…………纵然如此只怕成与不成,也只是五五之数…………为何就不能踏实打仗?我们大宋,究竟怎么了?”

他老脸之上,满满的都是愧色:“萧宣赞一个燕地降人,犹自为大宋冒死渡河,拼死血战,我等世受国恩,却在盘算其他事情,细思起来,宁不愧杀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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涞水河中,满满的都是辽军人马尸首载沉载浮,黑红的血痕,被水流扯得一丝丝一缕缕,只是在水波当中漾开。

涞水河东岸河岸之上,辽人骑兵尸首更是堆积如山,有的一层层的堆叠着,被战马践踏得有如烂泥,什么样的死状都有。各色各样的兵刃甲胄,抛弃得到处都是。失却了主人的辽人战马,在战场上踟蹰独行,找到了主人尸首,只是不住地用马鼻子去翻拱,偶尔发出一声嘶鸣,却是凄惨已极。

辽军大败!

胜捷军冒死突进,正选在了辽人渡河过来,还未结成阵列的时候,只能引发一场乱战。萧菩萨战死,更是让越来越多的辽军加入了战团,辽军大队骑兵猬集在一处,连远拦子都被牵动,只是加入进来。

白梃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近三百人马皆备重甲的骑兵自上而下冲击,所过无不踏翻,辽军混杂,竟然无抗手之能,只能被压倒,被冲垮,被击破!

辽军最后一个指挥使耶律长保,试图上前组织起抵抗,掩护大军退回涞水西岸的时候,当即战死。辽军顿时失却了全部指挥,试图以个人武勇抵抗,在近三百重骑的结阵冲锋之下,也只能是螳臂当车。白梃军在马扩李存忠的率领之下,转眼之间就不知道踏翻了多少辽骑,直冲到河岸边上,一路过来,都是血肉开路!

到了河岸,白梃军向两边翻卷。辽人骑兵已经失却了全部抵抗能力,要不就拨马逃跑,要不就只有遭受白梃军的屠戮。三百白梃军,一直在默默等候忍受,听着外面胜捷军弟兄为了他们最有利的出击时机而苦苦厮杀,一旦出动,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没有怜悯,没有退缩,没有留手,甚至也怀顾惜马力,杀到后来,白梃军的阵型也解散了,涞水河东岸,就看见黑甲骑士四下追杀辽人溃军,不知道有多少下马请降的辽人骑兵,同样被砍翻在地!

更多的辽军却是被压迫进了涞水当中,能循原路退回东岸的百中无一,绝大多数都被赶到了河水深处。披甲的辽军拼命丢掉身上甲胄,抱着马脖子想游出生天。白梃军张弓而射,几乎象在射活靶一般,不知道多少辽军,在水中泛着血花,直沉下去,喂了涞水河中的鱼!

宋辽此次北伐交战以来,双方会战,辽军从来未曾败得如此之惨过。千名精锐,其中还有一百远拦子,死伤大半,有命投降的两百余,能逃回涞水东岸,不敢回顾,心胆俱裂而去的,不过寥寥数十骑。萧言引着四百人马,摧破了涿州,更赢得了一场绝对称不上小的野战胜利!

萧言独立在涞水河岸,看着河水中载沉载浮的辽军尸首,只觉得自己精力体力,似乎都已经透支干净,心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一仗,自己又算是赢了。离易州更近了一步,离翻转这场战事的命运,也更近了一步,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欢喜不起来,战前涌动的热血,这个时候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了。

一路都步步是血啊…………自己这样走下去,直到真正改变历史的那一刻,还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经历多少大场面?

要是小哑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将她小脸挤成猪头,也许就能让这神经稍稍放松一些吧?

白梃军和胜捷军都在尸堆当中翻翻拣拣,看着受伤的辽军就补上一刀,惨叫声长长短短的响起。被俘虏的辽人只是围坐在一起,低头闭目不看这败后惨状。每个人都不敢打扰静立在河岸边上的萧言,偶尔目光投过来,也全是佩服崇拜。

他们四百人真地击垮了辽军千人,萧言还说要带他们迫退萧干,那一定也能做到!

李存忠同样也带着亲兵在尸堆里头翻检,他却看也不看一眼那些辽人尸首,只是找穿着宋军甲胄的忠骸。直到快到河岸边上的时候,他突然跪了下来,抢过地上一具尸身,还未曾说话眼泪就已经涌了出来:“老丘,老丘!入娘的你倒安闲,将来再不用吃这碗刀头舔血的饭了!”

丘虎臣尸身,正在此处。这位胜捷军虞侯使浑身甲叶凋残,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血都已经流得干净,犹自死死抱着一个辽人将领模样的尸体,一手持刀按在对手的咽喉上,几乎切进去了一半,想将他尸身抱起,竟然都分之不开!

不少宋军将士,闻声都围了过来。胜捷军残部,更是脸色黑得如铁一般,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朝着他们老上司默默叉手行礼。马扩正在辽人俘虏那里盘问些什么,听到这里声音,浑身一震,也匆匆地赶过来,看到李存忠抱着丘虎臣尸骸,远远地就默然抱拳行礼。

萧言身子一动,似乎终于被这里的声音惊动。他有点恍惚地回头看了一眼,疾步赶了回来,看着李存忠和丘虎臣一存一亡的两人。

丘虎臣是胜捷军出身,胜捷军是童贯亲卫,自然也就临时充当了自己的亲卫。丘虎臣话不是很多,可是每夜值守都很勤谨,有什么事情禀报都是三言两语就说完,比起粗豪勇决的白梃军都头李存忠,低调了许多,今日却如此勇烈地战死于此!

没有他们,没有自己一路行来结识的岳飞、牛皋、王贵、汤怀、张显,韩世忠、马扩…………自己又何能走到这里,临于涞水河畔,做名将状,还试图创造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出来?

这些人,是自己的祖先…………

在千年之前,我和他们一起奋战。

这是祖先的战役,也同样是自己的战役。

萧言默默无语,单膝跪了下来,伸手去拉丘虎臣的忠骸。说来也是奇怪,李存忠怎么也分不开两人尸身,萧言轻轻一拉,丘虎臣的忠骸就被他扶起,双目虎视,犹自凛凛有威。萧言默默起身一拜:“将阵亡阵士都好好掩埋了,暂厝于涞水河之阳,让他们看着我们收复这燕云十六州!

一旦功成,萧某在此立誓,一定将你们忠骸,盘回家乡!尔等子女,由我抚养,尔等父母,由我仰事,英灵不远,实可鉴之!”

他不过是宣帅幕府赞画,并无领兵之权。

这数百甲士,都是王禀杨可世暂借,论理怎么轮不到他萧言说此话。但是萧言就是说得自然而然,而四下肃立的白梃军胜捷军军将,同样也听得自然而然。

丘虎臣忠骸圆睁的双眼,被李存忠轻轻一碰,就缓缓闭上。

数百甲士,身上战创新裹,挺立河岸之旁,同声大呼:“愿为宣赞效死!”

这场战役,我会进行到底…………不管有什么样的艰难险阻!

萧言恶狠狠地磨着牙齿,猛的摆手:“那些俘虏,把鼻子耳朵,都他妈的给老子割了!放回去让他们见萧干,带一句话。你萧干好胆别走,洗干净了脖子等我来取他大好首级!告诉他老子的名字,老子是大宋萧言!给这个大辽,盖上棺材盖子的人!老子身边,就只有四百虎贲!”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69章 奇迹(七)

在易州的血战,到了此刻,仿佛却变成了双方有气无力的挣扎一般。

这个时代的围城之战,除非守城一方没有准备,以奇袭扑城。或者守卒无有斗心,很快投降。只要守方决心死守到底,又有相当守具,双方战斗素质再差不多,攻城战就注定惨烈而漫长。

攻方只有用血肉,用打造出来的攻具,将城墙一点点刨开撞开,直接蚁附攻城,或用云车登城,是一种最为惨烈的战斗。往往都是攻城一方长围守军,没有数月时间,不将城内困得山穷水尽,饿桴满城,不将城中一切希望都变成绝望,一座坚城,实难攻下。

常胜军分裂成两部对垒,战力本事,大家都相差不多。郭药师甄五臣统三千余人,加易州城中百姓不足万人,哀兵死守。董大郎嫡系三千,招揽流亡千余,裹挟百姓数万,力量相差并不是很大,照常理来说,在辽军大队曾加入攻战的情况下,应该是一个长期对垒的局面。

可是在萧干居于董大郎身后,随时会趁着董大郎作战不利,找到借口将涿易二州一举收入囊中,将忽降忽叛的常胜军——不管属于郭系还是董系,都一鼓而扫平,为大辽除掉此隐患的情况下,董大郎只有驱赶麾下士卒,拼了性命!

不用说涿州已经失陷,董大郎最为倚重,特地留守根本的赵鹤寿战死,他这支军马,已经失却依托。不拿下易州,这片燕地,他们就没有生存的地盘,无论如何,眼前也只有一条出路,将易州拿下来!

从围城伊始,董大郎就驱赶麾下儿郎,还有更多的百姓,一次次地向易州城墙发起冲击,膏涂遍野,也在所不惜。他只是红了眼睛,要将这易州城拿下来,至于今后之事,等将来再说!

数百士卒,乱哄哄是双手举着长大的橹盾,只是结成一个方阵,死死地抵在城墙之下。城上滚木礌石已经不多,能拆的房屋已经拆光,就差拆城墙朝下推了。羽箭更是稀少,只靠回收辽军射进城内的箭镞使用。更多的还是将大桶大桶烧得滚热的开水浇下来。

开水顺着盾牌缝隙落下,士卒们托着橹盾的双手被烫得皮开肉绽,一个个大声惨叫,却不敢松手。在他们周围,几辆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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