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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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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南面的人,不管是宋军还是收编的神武常胜军,在土工上面的天分本事要比女真鞑子强多了。到了日头快西斜的时候,营地已经大致整理出一个形状,长围壕沟,也挖了快有半人深。

迎着寨墙的木栅已经竖起,叮叮当当的又搭建起不少望楼。望楼一起,上面立刻就涌满了南人步卒,人人挎弓携箭,不住朝寨墙里头张望。鹿砦也给拖了过来,重重敲打进土里,几个鹿砦之间,还用铁链子拴在一起,让敌人难以冲突。防御工事粗备,这些南人步卒才开始设立自家营帐,转眼间就铺出去老大一片。在寨墙之上,那些张家新附军看着,一个个都觉得有点胆寒。

正规军马攻拔城寨的做派,和乌合之众聚集城外,叫嚣着打开堡寨抢粮抢财货抢女人,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

不是没有人建议过,趁着南人营寨未立,冲击他们一番。提议的不是旁人,正是也上了寨墙瞻看南人军势的完颜设合马。张家堡当中,有银可术亲卫数十,守卫完颜设合马的两个女真谋克,再加上张家堡自己的骑军还有二百多。可是银可术当即就冷淡地否决了完颜设合马的提议,屡次在银可术那里碰钉子,完颜设合马气得顿时就拂袖而去,很是说了两句难听的话。

临敌冲击一下,试探对手虚实,倒也不是不可以。银可术再不至于如此畏缩。但是让他下定决心还是按照自己方略进行到底,等候援军到来的原因,是因为在这些步卒之后,沉默立于战场之上,那一片慑人心目的铁色。

一排排白梃兵重骑,安静地下马等候在那里。那些久经训练的战马,也不嘶鸣,同样静静地等候在战场上。每一排白梃兵身后,都是一排辅兵。他们的任务,就是当白梃兵准备冲击之前,用最快速度,将人甲马甲都披挂完毕!

一面南人大将的旗号,就在阵前高高飘扬。银可术也看见那个猿臂蜂腰,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身形高大的南人将领,正骑在马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这里动向,有时候还策马不耐烦地走上一圈。虽然相隔遥远,但是银可术仿佛能看到这南人将领的眼睛,都读出他眼里的意思。

“鞑子,来啊,俺正想和你野战碰碰,省得还要花费老大气力,杀进这个鸟堡寨当中!”

如此精锐的重骑轻骑,都拿了出来,要是说南军没有出动主力,那是胡说了。前些日子女真哨探和他们的接触回报,南人精锐,也就只此而已。还没在战场上露面的,最多还有千把名步卒。

难道南人,真的打算硬攻张家堡?那他们为什么又只设三面长围,还在北面给张家堡留出一个出路。如果说是围三阙一,那么在北面,为什么又有大队轻骑隔断了他们退路?

一时间,银可术已经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眼并这个战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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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经慢慢地降临了下来,银可术却仍然站在寨墙上头,死死地看着眼前南军长围大营。

大营里头,火把已经星星点点地亮起。锅灶炊烟袅袅,在火光映照下四下飘拂。张家堡堡寨虽然坚固可比城池,但是毕竟没有城池占地那么广大。南人三面长围大营,也并不要铺设多么广大,一个下午,就已经粗粗有了模样。至少防御体系,差不多已经完备了。

南人的重骑,已经进入营地休息,望楼和土垒之上,寨栅后头,大队南人步卒持弓荷戈值守,防止堡寨当中趁夜冲突。夜巡哨探,也撒了出去,张开了警戒。

但是南人的大队辅兵和民夫,却还没有休息,在张家堡堡寨之外散布出去老远,伐木的叮叮咚咚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这些南人,倒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趁夜在备置材料,准备打造攻具!

夜色当中,还听见南人士卒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歌谣,不时传来一阵哄笑。那些辛苦干活的辅兵和民夫也以燕地歌谣相和。看来这支军马,士气也相当高涨,仿佛真的准备硬生生打一场攻城战!

生硬的夜风,吹在银可术脸上伤口,一阵阵冰冷的刺痛。银可术突然活动了一下身子,后面伺候的亲卫忙不迭地迎上:“银可术,可是要休息了?”

银可术摇摇头,吐了一口粗气:“入娘的,还是看不明白。但是南人既然将北面露给俺们,俺们不用也是白不用。想摸清南人到底打什么鬼主意,非要更多军情不可!等夜色再黑一点,派几队哨探出去,每队两个女真,夹一个熟知地形的张家新附军。联络各处堡寨,看看那里动向,还有一点要紧的,看看那南人萧姓统帅,现在他的旗号,到底在哪里!”

说到萧言的时候,银可术忍不住咬了咬牙齿。脸上伤疤,也扭曲了起来,在这夜色当中,显得分外的狰狞。几名女真亲卫,都不敢直视银可术脸面,一个个恭谨低头应是,大步地转身跑下寨墙。

银可术也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也转身下寨墙,剩下亲卫,紧紧地跟着他,就听见银可术犹自在低低自语:“一下就将你力量全部展开,钉死在各处,这不是笨么?出现万一,应变时间足够否?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真的要拼性命攻拔堡寨?自己顿挫兵锋?如果俺的对手,就是这般本事,俺受的这伤,还真是不值什么,太让俺失望!”

□□□□□□□□□

在董大郎据守的那小小堡寨上,董大郎也如银可术一般,静静的在堡寨寨墙上,向远处观望良久良久,直到夜色慢慢的沉降下来。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在一个略略高出周围的地方,一队南人军马,也同样落下了营寨。这支南人军马,大概有一千步卒,还有五六十骑军。旁若无人的就在堡寨不远处安下营盘,那些骑军在堡寨周围来来往往,半点也没顾忌堡寨内的动向。

董大郎在这个堡寨,只掌握着自家的新附军五百,还有张家的新附军差不多同样是这个数字。但是自从他精锐在檀州丧尽之后,董大郎对剩下的这些新附军的战斗力,就没有太大把握了。

这些新附军多是奚王霞末的余部,民族混杂,董大郎在其中也没有多少心腹。古北口血战拼得太惨,这支新附军士气在战后始终不高。女真军马败绩,银可术受创,他们更是沮丧。两家新附军处在一起,关系也相当紧张。对于张家那些新附军来说,不敢找真女真什么麻烦,但是对董大郎所部,却敢于挑衅一番。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排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家军马在一起,倒有一半精力花在了提防对方上面!

正因为对自家战力的不自信,伤势又没大好,董大郎才不敢出寨挑战这支孤零零的南人军马,而是持重据守。反正在他看来,这支南人军马也不可能威胁到他所在堡寨,哪怕进逼张家堡,也是做样子的多。攻城之战,十则围之,南军步卒不多,最多和女真兵马加上新附军持平,哪里有猝然拔下这些张家经营数十年,坚固至极的堡寨的道理!

银可术主持大局,董大郎放心得很。宗翰也是聪明之极的大军统帅,得到这里消息,定然会派出援军。只要援军一到,这些分处在堡寨之外,已经分散了力量的南军,只能遭受败绩!

按照正常来说,这支兵马不多的南军立寨,董大郎都应该懒得看才是,还不如在自己的府第,将伤再养好一些。熟悉一下现在手里的新附军,发展一批心腹出来。再调和一下与张家新附军的关系。这任何一件事情,都比担心这支南人军马要紧许多。最多再在自己有力量,南人又开始懈怠的时候,派出兵马,骚扰一下他们。

但是董大郎从中午开始,却始终站在寨墙之上。看着南人立寨,看着南人轻骑威胁性地直抵他的堡寨之下,炫耀兵威。看着南人后勤辎重的车马,源源从南面过来,经过这里正在设立的营寨,朝北而去。

所有原因只有一点,就是那南人营寨,从一开始就高高飘扬的大旗,那面大旗上面,有萧字旗号!

南人统帅萧言,就在他的眼前!就是这个人,他抢下涿州易州,将他赶到塞外。在古北口派出兵马挡住他,让他差点越不过燕山,在女真人面前大大丢脸。

又和他争夺檀州,将他最后一点心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个萧言!

□□□□□□□□□

“萧言…………萧言…………”

董大郎悄立在堡寨寨墙之上,脸上神色未曾动摇半分,只是冷淡地瞻看着眼前这肆无忌惮的敌手。

可是在他心里,这个名字,却不知道已经给咀嚼了多少遍。

上次见到这个萧言,是什么时候了?

董大郎自问这个问题,竟然觉得似乎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夜孤村当中,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初见。那时候自己还是郭药师的好儿子,是燕地的少年英豪,他有三千父一辈子一辈跟着他的心腹精卒,在常胜军中有自己的局面。放眼整个燕地,不论是辽人宋人,哪怕是远远出使过来的女真,谁不知道他郭大郎这少年英豪的名声?

当时自己的感觉,就是天下之大,足够自己纵横驰奔的。郭药师在这燕地即将大变之际,仍然游移不定,也很是让董大郎鄙视。当年英豪,气短如此?

如此天崩地裂,气运变幻的时候,正是大好男儿一遂心中志向的最好时机。难道就顿兵在涿州,白白看着时机过去,直到最为迫不得已的时候,才选择一方投靠,成为别人麾下的走卒?这个时候,就要早点决断,不论是南是北,毅然行去,直到将整个燕地掌握在手中,再放眼天下,看有没有可趁着风云奋起的时机!

拥十万兵,据幽燕地,问鼎之轻重,方能不负此生!

那时候的自己,就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而那时候的萧言呢?孤村当中,这个人被几名宋军小卒围在当间。那时候自己,似乎更注意那岳飞的英豪气概了,只是在心中暗叹,这个宋军小卒,非是池中之物。萧言不过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罢,那家伙皮肤白白的,脸上嫩得跟女人屁股也似,看着常胜军的长弓大剑,眼泪汪汪的似乎随时都能哭出来,怎么瞧着也不像一个有出息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当时这萧言有没有尿了裤子。

马上的自己,和马下的萧言,当时悬殊,何止天壤!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一万个萧言,也砍了脑袋!不过自己当时,可真没有兴趣去杀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家伙…………

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之间的际遇,就已经变化得如此的剧烈!

这家伙,已经是宋人的大将。什么官位可不知道,不过看着宋人宝贵的轻重骑兵多在他麾下应命调遣,就知道这地位低不到哪里去。而自己却一败再败,带着几百乌合之众,和以前绝看不上眼的张家那些堡寨乡勇混在一起,看着萧言大军在自己眼前纵横来去,大大咧咧地扎下营寨。这个时候,萧言才是能改变燕地局势的英豪男儿,而自己不过在苟延残喘罢了!

背后传来了靴声轻响,董大郎这才缓缓收敛了心神,转头看去,却是这个堡寨张家新附军的统领上来了。

这统领是张家的世仆,世家大族的私兵部曲,也多是这些父祖多少辈的世仆在统领了。幽燕之地,不经大战的日子恐怕都有数十年了。哪怕张家这种边地的土大族,自家子弟都少有能统领部曲私兵上阵厮杀的了,更愿意穿着南人的宽袍大袖,去燕京城学那些真正的贵戚子弟做派,再诌几句南人的歪诗陋词。

世道不宁,张家子弟再想振作都是不成的了,董大郎就曾经亲见,张一茞也想派自家嫡系子弟来各处堡寨亲自领兵,结果那些小白脸披半身甲还喊重,上战马走几步就能掉下来,只好回自家大宅继续养着。各处坞壁还是这些老人继续统领。

过去那么些年,这些部曲统领,更多的是扮演庄头的角色,带着人下田干活儿比领兵更内行,了不起是一个率领乡民参加斗殴的水准。这些统领身份也低贱,董大郎是正经受过辽国官职揲封的,张一茞这等土豪往日都未必在他眼里,更不用说张家这些世仆了。可是现在,自己居然要和此辈共事,还得客气的和他们点头示意!

这个统领四十多岁年纪,肚子已经养了出来,一身皮甲套在身上鼓鼓囊囊的,怎么也没有一个领兵将领的模样。寨墙上面太冷,这统领将两只手都抄在了袖子里面,大模大样的也对董大郎点头示意,就转头看向自家堡寨外面立寨的那些南人军马。看了一会儿,董大郎只是沉默不出声,这统领低低骂了一句燕地村语,嘟囔道:“直娘贼,难道还能将俺们堡寨打下来不成?老子堡寨里头有几年的粮草,围到你娘改嫁了,你们这些南人,也不过就在外面喝风!”

他转向董大郎,挤出一脸假笑:“大郎,尽管宽心。俺们寨墙都加了米汁,又高又厚。往日老爷督促加固堡寨,俺这里比其他庄头卖力十倍!谁想打开俺们张家的寨子,抢粮食抢女人,那是做梦…………当年王夜叉多大气势,带着几万人,将俺们寨子围了几重,围了一两个月,还不是只能白眼瞧着?这些家伙,不过这么点鸟人,只管将心搁在肚子里头,俺们张家,在这里是铁打的基业!”

董大郎摇摇头,也不想理他。

正规军马见阵,那是地方豪强互相攻杀,或者灾年乱兵吃大户的那种阵仗。可不是看哪家人多,哪家人少。如果攻具完全,正规军马攻拔城寨的方法至少有几百种,可不是这种乡下庄头所能想像得到的。

正规军马合战,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都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张家堡寨,也不是古北口这等关键的兵家要地。现在银可术分令大家死守不出,也不过是在等待援军,重新抢回战场主动权。而眼前萧言麾下人马,眼花缭乱的四下调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布置如何,但是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也是要将战场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让战事按照萧言的盘算进行。

女真南下军马,要的就是暂时保存实力,拖住萧言的军马,以老他的锐气,为将来决战做准备。根本打算就是在燕地能够确实存在,甚而影响辽宋最后的会战。

而萧言的军马调动,也是想借着几场胜利,在女真南下兵马暂时处于劣势的时候,逼迫女真早点决战,将他们赶出去,不让他们影响宋人燕京主力会战的大局。

张家堡寨,不过是恰逢其会,双方借着此处角逐罢了。谁在意这张家堡寨将来是死是活?只要能将让南人顿兵不前,等到后援女真兵马到来,重新夺回战场主动权,银可术将张家堡寨全部给萧言,里面张家这些新附军全部被南人砍了脑袋,从银可术以降,谁都不会眼睛眨上一下!

萧言的如此做派,只留给自己这么一点薄弱的中军,并且将自己孤立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以自己为饵么?难道他还能指望银可术这种名将上当,在眼下力量对比并不有利的时候,轻易离开堡寨出来寻他决战?

董大郎立在寨墙上面,脑海当中,翻腾不休。

转瞬之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南看去,远出云山尽头,就是燕京。

萧言啊萧言,难道你连在这里和银可术僵持的时间都没有么?你难道还想带着这支精锐骑军,早点赶回燕京么?你也知道,一个降人想在大宋立足,就非要有绝大功勋么?你也贪图这场攻拔燕京的大功?

在董大郎脑海当中,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萧言南归之人,宋人从来都是瞧不起的。而这萧言,每临战阵,都能不顾一切地拼命。看来也是一个心比天高,要在这场末世成就一场功业的人物,就如他董大郎一般!

他要立足,他想这场克复燕京的头功。而宋人并不愿意给他,就将他远远地打发到这幽燕边地,抵挡女真兵马南下来了…………

而萧言犹自不死心,他居然想早日将女真兵马逐退,再赶回燕京方向,硬生生的将这场大功抢在自己手中…………

这萧言,也是人物,心气竟然如此之大,自己败在这等人物手中,并不冤枉!

董大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手指按在垛口,无意识地敲打着。

可是,你面对的是银可术啊…………他可不是无谋将领,而是女真的一员名将,其指挥若定处,对战场的嗅觉,就连董大郎自己,都深深叹服!

我们,是不会上当的…………而宗翰,虽然投效麾下时日尚短暂,但是这个女真统帅,本事气度,只怕还在银可术之上。只要他知道这里局势,只怕女真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萧言啊萧言,你野心太大,欲望太盛。而宋人待你又不过如此,将你打发到这幽燕边地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你要甘于人下倒也罢了,偏偏你却不甘心,所以才行险将自己这支薄弱中军示形,想早些决战么?须知道,俺们也并不是傻子!只要坐而等待,就可以等你自败,你带给俺这么多耻辱,一次就让你还个干净!

那张家统领说了几句豪言壮语,正等着董大郎应和几句呢。偷眼看去,却只见董大郎不言不动,只是在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意,半点凑趣的意思都没有。这张家统领心下无趣,肚子里面咒骂:“直娘贼,吃着俺们张家的,现在也靠着俺们这些堡寨安身。谁不知道你姓董的败了一场又是一场,倒还在俺这里拿大!既然如此,俺也不必客气了,仓库里头,陈米扫一点出来,也就够给你们吃了,还想白面大肉不成?”

他跺跺脚,嘟囔一句:“风跟刀子也似,不在这里硬挺着喝风了,下去油腻腻吃他娘!董家贵人,你要在这里看南人尽看,南人万一扑寨,但指望你们能多卖点气力,俺们这些粮草烧柴,也都是一年年卖力积攒下来,再没有白吃白烧的道理!”

临行之际,他又一指对面萧言的大旗:“贼厮鸟,这个节气,正是给田地积冬肥,收拾牲口,准备烧草,准备过冬的日子。给这些南人一闹,明年俺们张家就大大亏空!女真贵人有眼,知道俺们张家可是破家了,为这些女真贵人卖了多少力气。论功行赏,来日俺也未必没有一个女真贵人的名分!董家贵人,到了那日子,俺请你吃酒!”

说罢这几句话,那张家统领就笑哈啥地下楼了,小人心性,说了几句痛快话仿佛就占了多大便宜也似,自觉得自己占了董大郎的上风,摇摇摆摆哼着小曲就下去了。

董大郎站在寨墙上面,却是身形一僵,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来。

他当然不是为了这张家统领的一席话生气,这等小人,哪里值得计较?但是他说的最后几句话,却如巨锤一般敲击在董大郎心里。

女真南下兵马,如果最后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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