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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万人要走远路,这对欧阳修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因此,他不容任何地方出差错。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欧阳修是不如老娘厉害的,她老人家带着一支更加庞大的队伍离开了大宋,最终平安的抵达哈密。
其中,在物资的准备上,以及人员的构成上,都比这一次艰难的太多了。
“再有三天,我们就能出发了,明日清晨,泽玛将会带着一百二十辆四轮马车离开,过陈仓经岷州,直奔洮州。
洮州乃是角厮罗的腹地,她将会在洮州与瞎毡见面,并且在那里和瞎毡直接交易,老夫以为,索要马匹牛羊为最佳,青塘甲次之,肉干,毛皮,药材再次之。
土人也会有少量的金沙,老夫以为散金也可接纳。”
铁心源摇头道:“马匹第一,药材第二,毛毡第三,余者不要!
说到铠甲,我哈密并不缺少这东西,我来之前,哈密已经开始使用水力锻锤,造甲的速度很快,质地并不比青塘甲差。
牛羊所属,我们不缺,一旦过了青塘地界,我准备在草头鞑靼的地面上征集牛羊。
哈密最缺少的不是牛羊,而是药材!青塘马上就要开战了,我哈密也要开战了,那个时候,药材就成了金贵的东西,谁都不能缺少。
其实啊,论起物产丰富,青塘比不过哈密,如果不是为了借道,我们甚至没有必要和青塘人做买卖。”
“你说在草头鞑靼的地界里征集牛羊?怎么征集?向谁征集?”欧阳修没听说过草头鞑靼也是哈密的属民的消息。
铁心源看着这个心地慈善的老头,微微笑了一下,握着老家伙的手道:“这是军队该干的事情,您只需要管理好车队莫要让它出问题就是了。”
欧阳修愣了一下,然后自嘲的笑道:“老夫忘记了自己如今是在哈密任职,而非在东京任职。
哈密的军队偶尔也会恢复马贼本性的。“
铁心源笑道:“不是偶尔,而是经常,这是西域另一种征伐方式,当那些草头鞑靼受不了马贼骚扰的时候,他们就会主动地归附哈密,开始学会缴纳各种税务。
这在西域乃是寻常事,我们不去抢劫,青塘人,回鹘人也会去抢劫的,这些草头鞑靼其实也在观望,他们准备通过被抢劫来寻找一个最强大的主人投靠,先生不必有过多的罪恶感。”
欧阳修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西域的军队不但是开疆拓土,保家卫国的干城,同时,也是一个国家用来敛财的工具,老夫说的对吗?”
铁心源哑然失笑道:“先生说的透彻,军队的投入那么大,总要有产出的。
大宋的军队是要国家来养的,而哈密的军队是用来养活国家的,如此说,先生可明白?”
欧阳修慨然道:“怪不得你敢给军队开那么高的军饷,因为你无论给军卒们多少军饷,他们都最终会给你更高的回报。”
铁心源招手要来茶水,给欧阳修倒了一杯水之后道:“您必须承认,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一直保持高强度的战斗而不松懈,也不会产生畏难的情绪。
他们手里的刀剑,和农夫手里的锄头,工匠手中的斧凿一般都是一种谋生工具而已。”
“那么说,西域的百姓就是禾苗,就是金石木料?怪不得西域的国度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铁心源嘿嘿笑道:“都说胡人无百年之国运,可惜我不是胡人。”
欧阳修笑道:“着我中华衣冠,执我中华礼仪,就是我中华人。
相对的,你事事效法胡人,恐怕也难成我中华人。”
铁心源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不,不,不胡人的错失在于劫掠无度,而我会在达到目的之后戛然而止,既能达到强军的目的,也能达到开疆拓土的目的。”
欧阳修嗤的笑了一声道:“食髓知味,岂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小子,猛虎在尝到人血的味道之后,就不会再停止。”
铁心源翘起尾指指指外面的那些军卒问欧阳修:“您觉得这些人对本王有忠谨之心吗?”
欧阳修笑道:“他们原本是我大宋军卒,大宋即使一时间有些对他们不住,时间长了,等他们有钱了,就会忘记大宋曾经对他们的不好,转而会被思乡之情左右,迟早会回家的,最后埋入祖坟,这是宋人本性,你无法控制。”
铁心源笑道:“没打算控制,我的军队其实分两种,一种是我从哈密百姓中招募的子弟兵,我身边的这些清香谷武士都是子弟兵。
另一种就是和外面这群人一般无二的雇佣军,这中间有青塘人,有契丹人,有回鹘人,甚至还有西夏人……我是无所谓的……
现在啊,我的子弟兵还很虚弱,打不了大仗,见不得血腥,他们需要时间来成长。
而我周围的环境不是很好,手头需要一支能征惯战的军队,好在我很有钱,用钱就能组织起来一支雇佣军,他们可以帮我支撑过这段最难熬的时间,等我的子弟兵们可以托付重任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
该遣散的遣散,该回家的回家,只留下军官帮我带子弟兵,想必那些军卒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已经赚到了很多钱,命变得金贵起来了,再作战可能就不像最初穷困的时候那样努力,这样的法子您看如何?”
欧阳修苦笑一声,指指自己道:“老夫恐怕也是弄来的雇佣官吧?只要你本土的官员可以担当大任的时候,老夫也就到了滚蛋的时候了吧?”
铁心源大笑道:“您要是愿意,可以一直留在哈密,本王求之不得。”
欧阳修拍拍大腿端起茶杯敬一下铁心源笑道:“真正的好算计,既然你如此的有把握,老夫就拭目以待,看看你的哈密清香国最终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国度!”
和聪明人谈话要省力气的多,孟元直就没有欧阳修这么高强的领悟力,只为自己将要统领一支由悍卒组成的军队而单纯的高兴。
泽玛带着尉迟灼灼和尉迟雷要走了。
铁心源清晨去送她的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只有弱小者才会用这样声东击西的法子,他非常希望这样屈辱的阴谋是自己最后一次使用。
队伍比铁心源想象的要庞大,连带护卫军卒下来,这支队伍拖得好长,前后足足有五里长。
铁心源相信,即便是瞎毡看到了这支巨型商队也会满意的无以复加。
商队越大,瞎毡就越是不会去用什么武力来抢夺,经济这种东西不仅仅是物资的积累。
不劳而获才是对脆弱的牧人经济最大的摧残,有进有出才是正常的,一旦劫掠的名声出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商队进入青塘,经后,除非他能像铁心源一样在短时间里完全依靠劫掠来养活他三千里江山的所有人,否则这个头就不能开。
商队在青塘要经商,自然是要给他缴纳赋税的,按照青塘的惯例,这笔费用是总货值的三成,有这些钱和物资,他应该感到满意了。
“别把自己陷在青塘,我总觉得瞎毡这个太监好像对你不怀好意。”
泽玛轻笑一声道:“你都说他是一个太监了,还担心什么?我泽玛什么男人没见过?只要是男人,应该还没有我对付不了的。”
铁心源摇头道:“变态不能以常人来衡量!”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告诉瞎毡我是你的妃子,这样他就不敢造次了。”
铁心源苦笑道:“实在没办法了,这个法子可以用,不过啊,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正牌的王妃解释一下,要不然我的日子会很难过。”(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再别长安()
第三十三章再别长安
孟元直目送泽玛离开,忽然之间就从铁心源的身边走开,直接回营地去了。
铁心源自然知道自己刚刚给男人丢了脸,这事确实难堪,可是,孟元直这个家伙有什么资格看不起?
欧阳修在意的是铁心源允许部下冒充自王妃的事情,他不理解铁心源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美丽的女子收归后宅,就算是不喜欢,也可以为了国家将她放在那里当摆设。
苏轼则是满脸的惋惜之色。
“这样的绝色佳人你不喜欢?”欧阳修走了之后,苏轼凑过来小声问道。
铁心源感慨的道:“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太监。”
“那为什么?”
“问题就在于我有老婆!”
“我听说一个茶壶配七八个茶杯是正常的。”
“我家的茶杯比较大,一杯就能装一壶!”
苏轼惋惜的看着铁心源道:“你会丧失太多的乐趣,太多的美景,太多的……”
“痛苦!”
“痛苦?怎么可能会有痛苦?”
铁心源呲着白牙笑道:“你会享受到的,我现在就为你写一首词,来表述一下你当时的心情。”
苏轼笑道:“你且道来,我会好好的收藏你这首诗词的,当然,如果太差,我很快就会忘记。”
铁心源嘿嘿笑道:“我保证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你念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不错的一首江城子,我能写出更好的,只是没有那份心境,哎呀,你别走啊,你先告诉我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境?这不可能,我苏轼纵横花丛……”
铁心源自然不会现在就和苏轼讨论他死老婆的事情,如果将来他真的陷入了这种伤痛之中,或许会产生很多疑问,这样会减轻他的痛苦。
回头看着傻了吧唧的苏轼,铁心源觉得自己对苏轼实在是太好了。
第二天的时候,张通也带着先锋军队离开了长安,从京兆府到洮州,有一条宽阔的秦驰道可以借用,从秦州到兰州中间却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今年雨水奇多,先锋军有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重任。
从兰州进青塘辖境,必须是在泽玛进入洮州后的第三天,路上的时间很宽裕,因此,铁心源并不着急赶路。
站在长安城城外,能看见大食人修建的巨型清真寺的塔尖,一弯新月挂在塔尖上,让人心生敬意。
塔利班的身份其实是可以利用一下的,只可惜富弼下了严令,不许铁心源进城。
想想清真寺里堆积如山的财富,铁心源只好叹息一声,熄了想要再弄一些钱的想法。
上一次和穆辛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就见到了无数的贤者和阿訇。
任何宗教进了中国这片国土,总会发生一些微妙而奇怪的变化。
佛教如是,袄教如是,还有无数无声无息消失在这片土地上的宗教。
大宋是如此的富庶,这片土地能够供养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宗教,因此,长安城的大阿訇和那些博学的学者们,自然而然的会制定出一些适合在大宋传教的方式来。
只可惜,他们信奉的宗教教规是如此的严厉,不允许教义有任何的偏差。
《古兰经》中有他们需要的所有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任何改变就意味着背叛。
上一次穆辛来的时候,他们曾经爆发过一次非常不愉快的争论,争论过后,穆辛愤然离开了长安,继而主导了西行路上的一系列杀戮。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穆辛和长安的宗教领袖们的意见有很大的误差,以至于让穆辛认为这里所有的宗教领袖都已经变成了不可饶恕的******的叛徒。
这样好的鸿沟本来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可是该死的富弼却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在大宋的国土上,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外国君王。
人进不去,信函自然是能进去的,铁心源用阿语写了一封非常长的信函,讲述了自己离开大宋之后亲眼目睹穆辛的所作所为。
说的非常平实,在这封信函里面,铁心源甚至没有用形容词,只是在认真的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至于那些大阿訇们能从中看出什么别的东西来,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绝对与铁心源无关。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铁心源真的有一个最恨的人,那么,这个人非穆辛莫属。
喀喇汗的大军正在哈密外面的回鹘国土上烧杀抢掠,铁心源直觉的认为,这背后最大的推手就该是穆辛。
否则,喀喇汗不会在西域的冬季,补给如此困难的时刻发动东征,当一件非常不适合军事理论的事情出现,而且正在发生的时候,就只能从政治的,或者宗教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很明显,喀喇汗在冬日的战争并不符合他的政治要求,那么,只有宗教这样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了。
也只有宗教才会让军队不计牺牲,前赴后继的杀向一个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战场。
就是担心在战场上遇到穆辛,铁心源才不辞万里从契丹和大宋寻找任何可能出现的帮助。
也只有铁心源自己才清楚,穆辛远比那个杀人如麻的喀喇汗可怕的太多了。
等待了两天,没有一位清真寺的使者来到营地,铁心源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在外人面前,这群人团结的厉害,这样简单地离间计对他们很难有效果。
离别的时间还是到来了,在富弼的咒骂声中,在长安商贾们的惋惜声中,在一场晚春的春雨中,铁心源离开了京兆府,路过长安城西门就一头踏进了茫茫的关中平原。
从长安道陈仓,道路平坦,赵婉却不愿意再坐马车了,一身天蓝色的骑装将她映衬的格外英武。
不仅仅是她,就连水珠儿的骑术似乎也非常的不错,这主仆二人,在离开了东京皇城的禁锢之后,表现的非常疯狂。
眼看着赵婉和水珠儿纵马从自己身边掠过,多嘴的苏轼就把嘴巴凑到铁心源的耳边道:“这就是你家的茶杯?你就为这个茶杯放弃了全天下瓷窑出产的茶杯?
就不想试试吐蕃产的,就不想试试回鹘或者九姓胡人乃至波斯大食生产的茶杯?”
铁心源回头看着猥琐的苏轼沉默一会道:“说实话,我以前非常的同情你,现在,我觉得你以后要受到的那些罪,完全是你应该遭受的,就你这张破嘴,不遭罪才是老天爷不长眼。”
苏轼点点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好像对我以后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告诉你,完全不可能!
到了哈密之后,你如果能给我安排一个能四处游走的差事我就感激不尽了。
别着急骂我,你家茶杯快从马上掉下来了。“
原本想要骂人的铁心源急忙转过头去,只见赵婉竟然从狂奔的战马背上俯下身子,探手去捉路边的野花。
“小……”
不等铁心源吼出来,赵婉的身体就立刻上了马背,将那多黄色的野花含在嘴里,勒一下缰绳,战马就昂嘶一声强行转了一个弯向一边的荒地上狂奔而去。
“你老婆的骑术不错!”
刚刚把脑袋缩回去的苏轼又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聒噪的令人生厌。
铁心源轻轻地磕一下马肚子,就匆匆的向赵婉跑掉的方向追过去,不能再任着她的性子胡来,她的马术已经被那些喜欢显摆骑术的侍卫们给教坏了。
喜欢这样显摆骑术的家伙,十个中间有一半是瘸子!
赵婉今日显得极为兴奋,见铁心源骑马来追自己,竟然大笑着和铁心源在车队中捉起迷藏来。
铁心源不敢追的太紧,生怕她出问题,追了两圈之后就放缓了马蹄,等赵婉疯够她自己会回来的。
等了很久,赵婉才策马缓缓地来到铁心源身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向铁心源做了一个不许说话的动作,然后仰着苹果一样红扑扑的脸蛋道:“就让我放肆一回,我已经忍了好久好久。
以后不会这样了。”
铁心源笑道:“这倒不必,在清香城的后山,有一片极为美丽的草原,草原不算大,却足够让你撒欢的,那里的青草繁盛,就像是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厚毯子,即便是从马上掉下来,也不会受很重的伤。”
赵婉从马背上探过身子,张开双臂狠狠地拥抱了一下铁心源,然后就跳下战马,蹲身对铁心源施了一礼,就飞快的钻进马车里去了。
“你老婆确实不错!”坐在马车上的苏轼探出身子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太少见了,难怪你对她百依百顺,真是太好了。”
铁心源笑道:“怎么,欧阳先生告诉你你要干什么差事了?”
苏轼苦着脸点头道:“你怎么想的?要我这样的一个才子去雪山脚下督促农人种胡麻?”
铁心源看着远处的秦岭笑道:“我总觉得你现在多吃一点苦,将来就会少受很多磨难!(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以仁慈之名()
第三十四章以仁慈之名
来到兰州,铁心源有些魂断神伤。
很久以前,他就出生在这片土地上,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极为熟悉的。
眼前的大河模样依旧,浑浊的河水激起一人高的浪涛,如同千军万马咆哮着下泄。
这才是黄河最壮观的模样,自从进入大宋的时代,气候变得诡异无常,原本风调雨顺的陇中变得干旱少雨。
大片大片的森林干枯,无数条小何干涸,原本葱茏的绿洲地,在短短的百十年光景,就变成了枯黄一片。
一条哺育了中华民族几万年的河流,终于变成了一条害河,年年泛滥,年年成灾,它如同一个乖戾的母亲,在养育了自己的孩子几万年之后,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铁阿七,这个镌刻在母亲心田上的那个人,也是被这条河给吞噬掉了,以至于让母亲对这条河没有任何的好感。
如果能化作精卫,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这条河用石头给填埋掉。
再重要的河流,也没有母亲心中的那个人重要。
眼前的古渡口上人头涌涌,一条用羊皮筏子铺就的浮桥如同一张大弓浮在水面上,上百名纤夫,船工紧紧的拖拽着浮桥,免得这条好不容易铺设的浮桥被巨浪打翻。
肌肤黝黑的船工喊着号子将巨大的石锚丢进浑浊的河水里,不一刻,链接石锚的铁链子就绷的紧紧的,而且还在缓缓地向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