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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眉叹口气道:“这一回你猜错了,还真的不是我家老封君的意思,她老人家即便是头脑清楚,可惜到底是老了,看事情的方式没有这么犀利。
是一个人不忍心跟随自己血战一场的部下没有一个好结果,就想给他们一个活路。
你也知道,每次大胜之后,就是我朝拆分,清理悍将的时候,大部分的有功之臣会被转成文职,不再统军。
一群只会打打杀杀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武夫突然成了文官,你觉得他们能斗得过那些文官吗?”
苏眉说的这些事情,在大宋并非是什么秘密,全大宋,只有将门才有为数不多的一点部曲。
自从太宗朝开始,就对这些不稳定因素下手了,当年石守信,曹彬两人的亲兵护卫就不下一万人。
到了如今,石家曹家两家仅存的部曲也只剩下不足五百人。
拉拢,利诱,分化,这些对待敌人的手段,被大宋皇家毫不犹豫的用在自家大将的身上。
结果很明显,当年被杯酒释兵权的将领们的子孙们,现在能上战场的人几乎没几个。
如果最后的部曲也没了,也就到了将门最后的落日时光了。
“我夫君向狄公说了你的事情,狄公就给出了这个主意,一来呢,部曲们远在万里之遥,皇帝和文官们没有法子对付他们,二来,家中没有部曲的存在,他们经受的弹劾就会轻了好多。”
苏眉在铁心源的注视下,期期艾艾地终于说出了这个事情的主谋是谁,看样子,如果铁心源忘记问这个问题,苏眉这个家伙很可能就会把所有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笑出来的眼泪()
第十一章笑出来的眼泪
开拓这种事情优雅的宋人是不屑去做的,他们早就习惯了跟在别人后面发财。
武力的缺失不仅仅是战力上的损失,同时损失掉的还有进取的勇气和开拓的精神。
苏武一个人在北海边牧羊,坚持不肯投降,因为他心中从来就没有看得起过那些匈奴人。
就像一个人被一群狼给围住了,他虽然会担心自己的生命,更多的却是****不两立的心态在作怪。
班超率领五十人就敢在西域纵横,最大的原因就是背后站立着一个从不屈服的大汉王朝。
同样的,大唐时期,一个唐人戌卒就敢喝令突厥可汗下马进城,给他提供这样勇气的依旧是他背后的那个强盛的大唐帝国。
尽管这个戌卒被那个认为遭受了羞辱的可汗给杀掉了,同时遭殃的还有一座寨子的唐人。
紧接着,大唐恐怖的报复就来到了,当唐皇李治知晓这个消息准备大发雷霆的时候,就有边帅的使者用金盘子装着那个可汗的头颅来向皇帝请罪……,那个小小的部族自可汗到婴孩无一幸免。
这种事一般不会发生在大宋朝!
打草谷的契丹人在北方劫掠大宋边民,西夏的擒生军马前载妇女,马后背银钱的离开大宋国境,大宋皇朝的岁币却从未有过缺失。
精明的大宋商贾想要在国朝武力不彰的时候开拓商道,自然是非常的不现实的。
于是,他们就学会了站在别的国家和百姓开拓好的商道上做生意。
论到做生意,这世上还没有人是宋人的对手。
哪怕他们在这条别人开拓的商道上给别人缴纳沉重的赋税,最后他们获得的利润依旧远远地超越了那个勇敢的异族开拓者。
哈密,乃是隔壁瀚海上的一颗明珠,谁都知道,只要进入了哈密,西方最广阔的市场就会被打开。
以将门为体系的将领们,如何会满足收取区区的一点保护费。
铁心源非常的清楚,跟随三千将门部曲进入哈密绝对不会只是一点点为这些人提供保障的商队,很可能会是一支庞大的几乎没有底线的商队。
苏眉非常的不好意思,脸孔红红的,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很不地道,这样利用铁心源有失厚道。
“那就来吧,不过,你告诉他们,哈密同样是一个有法度的地方,只要遵守哈密的法度,我欢迎他们去哈密。
反过来说,如果不能遵守哈密的法度,败家身死也休要埋怨。”
苏眉暗暗叹了口气,杨怀玉知道这件事让铁心源很难做,这才从雍丘城快马送来信函,要苏眉转告,不论成与不成,有苏眉出马总会有一个缓冲的余地。
苏眉点点头道:“我夫君带领的前锋已经抵达了雍丘城,距离东京不过两百余里,快马一日可到。
细节问题你还是找他详谈吧!”
铁心源摇摇头道:“既然方略已经定下来了,哈密的特使尉迟灼灼就在东京,剩下的问题他们交涉吧。
我不宜暴露人前。”
铁心源离开了杨家,背影看起来很是萧瑟,他的双肩一直在抖动,似乎在哭泣。
苏眉的眼睛也红红的,将手绢捏成了一团抹布……
坐进了马车之后,孟元直安慰铁心源道:“世事沧桑,白云苍狗,人心不古乃是常事,你何必悲哀?”
当铁心源抬起头的时候,孟元直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因为铁心源虽然满脸的泪水,这些泪水却是活生生的笑出来的。
“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让我好好地大笑一下,要不然我会憋出病来的。”
一头雾水的孟元直让车夫将马车赶到金水河边,铁心源蹿下马车之后,一阵急促的笑声就在河面上荡漾开来。
孟元直担心的看着铁心源,见他笑的快没气了,连忙扶住他,将他放在一块巨石上,继续看他抽搐着大笑。
等铁心源的笑声终于平息了,孟元直看着铁心源道:“笑出一身大汗的人某家还是第一次见道。
笑够了就告诉我为何发笑?人家把你都利用到骨头缝里面了,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铁心源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块巨石上面,瞅着深邃的夜空道:“老孟,你知道星星距离我们有多远吗?”
孟元直瞅瞅星空道:“那在三十三层天外,距离不可计数,想来几百里会有吧?”
铁心源笑道:“距离我们最近的星星,其实就是月亮,从我们这里到月亮上,有七十七万里。”
孟元直再次抬头瞅瞅月亮疑惑的道:“真的有那么远?你不是在信口开河吧?”
铁心源站起身朝金水河里痛快的撒了一泡尿,打了一个冷颤之后全身通泰。
“老孟,我说的这个数字你一定要记住了,一点都没错,有人曾经计算过。”
“谁啊?”
铁心源笑而不语,和古人讨论天文学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他们相信自己的头顶上住着漫天的神佛,相信蓝蓝的天空之上,还有一个更加美丽的世界。
“距离对我们来说就是时间!”
孟元直不明白铁心源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么说吧,我们哈密发生的事情,最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传到东京?”
“马上急递十二时辰最快可以走四百里!”
“不是八百里加急吗?”
“胡说八道,二十里一个驿站这是官府给外人说的一个数字,其实啊,一百里能有一个驿站已经不错了,如果是咱们哈密,使者诸事顺利,在没有驿站的情况下,一天能跑两百里老子算他厉害。”
“哈密到开封有多远?”
“这个我算过,如果走契丹,过西夏,路途算是短的,大概有六千里。
如果不走契丹,不过西夏,从青塘绕道,一万里算是少的。”
“也就是说,哈密出事,东京想要知道也至少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吧?”
“你还是算成三个月合理一些。”
“这一来一回,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吧?等他们做出反应,一年时间就应该过去了吧?”
孟元直似乎明白了一点,大笑道:“可能没反应!怎么?你打算做回老本行?将这些人送来的东西和人一起留在哈密?”
铁心源摇头道:“那样做太下作了。”
“我觉得不错,反正宋人到处都被人家欺负,不如留给我们欺负比较好,至少我们只要钱不要命!”
铁心源大笑道:“你也认为我们可以坑一下这些人?”
孟元直理直气壮地道:“用不着那么客气吧?”
铁心源摇头道:“其实不用坑,他们带去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
大宋的那些人弄错了一件事情,他们以为只要是个人就能在西域立足。
他们以为他们这样大规模的过去,即便是不能控制我们,也至少能在西域打出一个国家来……所以啊,他们不担心那句货到地头死的老话,觉得我一个人能在西域打出一片天下来,他们的实力更加雄厚,应该也可以!”
“应该也可以?”孟元直不由得提高了嗓门,铁心源在西域是怎么起来的,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回想起那些事情,孟元直甚至认为铁心源是老天爷的亲儿子,什么样的先机都被他占尽了。
且不说那场摧毁掉哈密的黑风暴,也不论穆辛那场直接帮助了铁心源的暴乱,更不要说阿萨兰这种全心全意的帮助铁心源彻底在哈密站稳了脚跟的人。
铁心源能在哈密站稳脚跟,凭借的根本就不是武力,而是天时加上计谋和运气。
甚至可以这样说,哈密国的建立不过是铁心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干了一件恰到好处的事情。
这事不可能再重来一遍,即便是铁心源自己也不可能完成这个宏伟的目标。
“大宋人总是在吃亏之后才会明白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
我们要全心全意的帮助那些人,不要有任何的懈怠,只有这样,他们将来才会顺理成章的成为我们的助力。
老孟,有了他们,我们才算是真正拥有了纵横西域的本钱!”
孟元直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很有礼貌的单手邀请铁心源上了马车,他觉得哈密如果多了一些大宋的气息也不错,将来哈密的王,就真的可以融入到大宋皇族里面去了。
马车路过重庆门的时候,铁心源和孟元直一起闻到了那股子焦臭味道。
对这股味道非常熟悉的孟元直嘿嘿笑道:“皇帝在皇宫里烧人呢。
看来皇帝被人羞辱的事情爆发了。”
铁心源掀开帘子瞅了一眼月光下的那股浓烟,暗暗叹息了一声,柳妃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尤物,化成黑烟实在是太可惜了。
都是赌博害的,她赌输了,付出生命应该没有什么不甘心吧?
“皇帝还是没儿子!”
孟元直呲着白牙狼一样的对铁心源大笑。
“我会努力生儿子的!”
“最好多生几个,这里面总会有一两个像你一样聪明的小家伙,他将来要管辖的地头会非常的大!”
孟元直说完,哈哈大笑,用力的嗅了一下空中那股难闻的味道似乎在闻花香……(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快要发疯的赵祯()
第十二章快要发疯的赵祯
再长的棋局也有结束的时候,更何况赵婉和赵祯两人的棋艺都不算高。
到了最后,他们已经不再理睬棋子的死活了,只是随意的往空格里放棋子。
当所有的棋子都被放在了棋盘上,那上面再也没有丝毫的空隙。
赵祯探出手再一次抚摸了一下女儿的秀发笑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儿好好安寝,来日出嫁的时候一定是我大宋历代最美丽的公主!”
明明非常温馨的场面,赵婉却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眼泪,伏在地上抱着赵祯的小腿嚎啕大哭!
赵祯抬起手想要再抚摸一把女儿的头发安慰她一下,手落到一半的时候,却改变了方向,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棋盘上,呯的一声响,黑白棋子四处飞溅。
喘息了良久的赵祯才怒吼一声道:“气死朕了!”
抬起头的时候,两颗眼珠子已经变得如同火炭一般通红,女儿的怜惜终于将他心头压抑的怒火完全迸发了出来。
四处伺候的宫娥宦官全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赵婉起身用手摩挲父亲的胸膛帮他顺气,一时间,殿里的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赵祯粗重的呼吸声在大殿中回荡。
“漪澜殿上下一体斩决!”
“惠风阁上下一体斩决!”
“内府使柯惠以下十三使者全体斩决!”
“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梁詹,何可达,殿前司分领禁军都督石梁璨发配岭南……不,发配哈密,遇赦不赦死也不得还乡!”
赵祯因为愤怒而产生变音的怒吼在殿中突然响起,趴在地上的王渐颤抖的身体终于平静了下来。
皇帝的怒火没有发出来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天知道他的雷霆之怒会降临在谁的身上。
如今好办了,皇帝已经给出了确定的名单,也就是说这是皇帝最终的决定,只要办完这几件事情,皇宫依旧会回到昔日的安静祥和。
至于皇帝要斩杀的人,在王渐看来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柳妃住在漪澜殿,她那里的宫人都是从乳山带回来的,在柳妃秽乱宫廷这件事上,不可能不知道。
至于住在惠凤阁里的张嫔,王嫔,平日里本就和内府使柯惠走的很近。
那三个未曾阉割的宦官,应该就是走通了柯惠的路子才进宫的。
同样的,梁詹,何可达,石梁璨这三人守卫皇宫有责,平日里总说什么皇宫禁地飞鸟难度,蚊蝇不进,现在突然多了三个未曾阉割的男人住进了皇宫,他们罪责难逃,远窜边地并无不妥,只是哈密之地似乎不是大宋的地界。
不过,这不是重点。
王渐非常的欣慰,皇帝即便是在暴怒之中,也展现了自己仁慈的一面,仅仅将风暴控制在漪澜殿,惠凤阁这两个地方,并没有扩大追索的范围,这非常的难得。
从地上捡起皇帝丢下来的调兵令牌,王渐应诺一声就腾身窜出了公主的住处。
他已经决定,一旦自己处理完这些事情,就立刻将自己属下的宦官齐齐的过目一遍,嗯!宫女,婆子也过一遍,再也不能出这样让皇帝贻羞万年的事情了。
发布了命令的赵祯一屁股坐在软榻上,赵婉搀扶着自己的父亲缓缓的躺倒,盖上毯子之后小声道:“父皇要不要女儿去把母后请过来?”
赵祯握住女儿的手虚弱的道:“她很忙,不要叫她,父皇只是一时失态,躺一会就好了……”
赵婉反手握住父亲的手,示意水珠儿在房间里点上安神香,她就坐在软塌边上的脚凳上,守着似睡非睡的父亲。
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冷,包拯就坐在窗户边上,抬头看着重庆门上的那道浓烟,浓烟弥漫开来,几乎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
廊殿外面有甲兵走动的响声,包拯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推开大门,只见三队金甲武士全副武装的离开了大庆殿,而负责宫门的侍卫正在缓缓地打开宫门。
包拯怒喝一声道:“站住!是谁如此大胆,赶在落禁之后打开宫门?”
金甲武士散开,露出披着披风的王渐。
王渐阴测测的道:“龙图还是不要阻拦的好,咱家手里有官家的金牌,百无禁忌!”
包拯就着火光仔细的检查了金牌三遍,还对比了图样和暗记,这才把金牌还给了王渐,低声道:“到底何事?后宫中烟火不绝,焦臭难闻,怨气冲天,这有失皇家祥和安静的体貌。”
王渐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顾不得了,夜风寒凉,龙图还是回廊殿观书理政为好,此事莫要沾染。“
包拯皱眉道:“皇家无私事!”
王渐小声道:“龙图,别看咱家平日里和你不睦,这一次绝对是对你好,你还是听咱家的吧,回廊殿观书理政为上策。”
包拯拱拱手道:“老夫身在皇宫,消息闭塞,还望大伴告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渐将包拯拉到一边小声道:“赵王夭折了,柳妃自尽了……皇后娘娘已经杖毙了六十几个人。
现在皇后娘娘发威完毕,轮到陛下了,陛下怒不可遏,不论谁阻拦,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前面的事情,宫外有门路的人家应该已经知道了,包夫人应该也知道了,唯有您在大庆殿值夜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包拯何等人也,王渐遮遮掩掩的把话说了一半,他就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叹了口气,朝王渐拱拱手算是感谢他告知之恩,而后就回到了廊殿,关好门窗,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一双泛着悲哀之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泪花。
铁心源再一次来到了自家的老宅子,这一次他是从大门里进来的,城头的侍卫看见铁心源进来了,却没有声张,赵婉说过,侍卫们这几日会对这座房子里发生的事情装作没看见。
这是王渐亲自传达的皇帝命令。
铁心源熟门熟路的摸黑找到了蜡烛,点燃之后,橘黄色的光线就铺满了屋子。
端着烛台走进了母亲昔日住过的房间,这里依旧整洁如昔,针线篮子里还有一条只做了一半的腰带,腰带上那条淡蓝色的狐狸图案只完成了一个脑袋,不过,自家铁狐狸的模样就已经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了,张着嘴笑的狐狸除了铁狐狸没有别的狐狸可以做到。
探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然后看看手指,这里真的是纤尘不染。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铁心源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明月,每次只要躺在这张床上,他总是会想起在以前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离开东京城之后,就不能再想它了,否则,这座繁华的城市会让自己变得软弱。
人,终究还是需要有一点精神的,哪怕是做坏人也需要这股子一往无前的精神,要不然啊,连坏人都做不好。
好人坏人这没法子来界定,我们总是习惯性的用自己的得失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
对我有好处的,或者说能给我带来好处的人就是好人,反之则是坏人。
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蜡烛流泪是一种很好地体验,铁心源想到了春雨,春雨就如约而至。
淅淅沥沥的打湿了屋外的青石板。
敲门声在这个有雨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铁心源慢慢起身,来到院子外面打开门邀请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