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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狐-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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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心源笑嘻嘻的指着将街道堵的死死的马车对欧阳修道:“越有钱的人就越是害怕战争,战争有时候又是一种重新分配财富的过程。

    所以啊,普通穷人虽然也怕战争,在害怕的同时,其实他们的心底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

    因为已经穷到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只要能在战争中得到一点东西,那就是收获啊。”

    欧阳修皱眉道:“你读书的时候本经学的是什么?”

    “韩昌黎先生的《原道》。”

    欧阳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了片刻道:“刚才你说的没有一样是《原道》里面的道理。”

    铁心源笑道:“我这人比较善变,在大宋的时候我遵循的就是《原道》之心,来西域之后我遵循的就是怎么能够保住命这个简单的法则了。”

    “没有九死而不悔的决心,如何能够干成大事?”

    “用不着我去死,这片土地上有无数个想要为了过上好日子而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好汉,我只要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好日子就成。

    只要过上好日子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就能帮助于阗复国,能够帮着我威震西域,马鞭所指,万夫景从。”

    欧阳修矮下身子从路边扶起一个被马车挤倒的老妪,随着嘎嘎和尉迟文挤开的道路继续向前行走。

    人都在往北面挤,穿过城中心之后,眼前就豁然开朗。

    铁心源的营地在校军场的外围,欧阳修所在的大宋使节团的营地在校军场里面。

    当欧阳修看到营地里的武士出来迎接铁心源的时候愕然道:“这里是巨寇一片云的营地!”

    铁心源见四处没有外人,给了欧阳修一个奇怪的笑容道:“我就是一片云!”

    说完就施了一礼,丢下欧阳修径直走进了栅栏,两位彪悍的武士关好栅栏,依旧站在门口握着刀子守卫在那里。

    惊骇欲绝的欧阳修在风雪中站立了良久,才踉踉跄跄的在伴当的搀扶下走进了校军场。

    和大盗在一个屋檐下把酒言欢了很长的时间,还吃了大盗亲手做的饭食……

    许东升没有回来,孟元直说他被燕赵国王府里的人给叫走了。

    这非常的正常,燕赵国王受到了攻击,涅鲁古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追查的,既然是在野外受到的攻击,那么,一片云这种长年累月生活在野外的人应该很有用处。

    天色昏暗的时候许东升回来了,脸上带着笑意,看样子在燕赵国王府过的很舒服。

    “这回没被人当狗使唤吧?”孟元直张嘴就道。

    许东升笑嘻嘻的道:“还是当狗的活,不过这次好歹给了些肉骨头。”

    屋子里的炭火很旺,铁心源脱掉身上的裘衣问道:“燕赵国王没死?”

    许东升摇摇头道:“他的运气很好,为了显示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第一辆马车让给了新收的谋士郭良。”

    “郭良是谁?”

    “大宋丙寅科进士,在大宋工部为官,擅长制图,尤其是山川地理图,是耶律重元用高官厚禄才挖过来,本来准备来到西京向辽皇敬献辽水水域图,据说此图比郦道元《水经注》中记载的辽水,更加清晰,也更加的详细。

    没想到被老孟和火儿埋的火药给炸碎了,充当了耶律重元的替死鬼。”

    “耶律重元怎么样了?”

    “听说双耳失聪,需要静养,我没见到耶律重元,只见到了涅鲁古,现在那家伙正暴跳如雷呢,这场风雪把老孟和火儿他们的气息很行动痕迹遮掩掉了,猎犬都无法追踪。

    涅鲁古要求我们雪停之后就立刻去西京城外的原野上搜寻凶手,他断定,凶手也被这场风雪滞留在西京城了。

    我们和其余的马贼搜寻城外,他自己亲自在城里搜寻,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铁心源摇摇头笑道:“人家能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你,这说明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好在人家只关注你,对我们并没有过份的怀疑。

    这件事我们还是做的有些鲁莽了。”

    孟元直道:“我们自从来到西域之后那一件事情不是在弄险?了不起杀他个鸡飞狗跳墙,再重头来过。”

    铁心源看了一眼孟元直道:“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啊,当初在大宋东京城,你孤身一人都跑不出去,更别说在契丹的西京了。

    不说别的,光是人家的铁甲军和十几个射雕手就能让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契丹人到底是马背上的族类,骁勇善战是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这些年大宋朝廷里的那些高官,刻意的想利用《诗》《书》《礼》《易》《春秋》把他们同化成和大宋一样的国家。然后在同一平台上击败契丹,毕竟,在同样的国情条件下,大宋到底是无敌的。

    可是啊,你看到成功了吗?还没有,虽然已经腐化契丹人已经见到了成效,距离成功还很远。

    人家皇帝就不爱留在京城,而是满世界的巡游,每到一处就会祭天,这就是为了保持契丹人的狼性,表示自己依旧不忘祖宗的游牧生活。”

    “你说契丹人喜欢大宋的诗文是大宋人故意推动的?”许东升惊奇的问道。

    铁心源冷笑一声道:“东京但凡出了好诗文,三天之后辽国的歌姬就会满世界传唱,要说这里面没有大宋官方在幕后推动,你信吗?”

    “不信!”许东升坚定的摇摇头,“可是辽皇既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为什么不禁止?”

    “谁说他没有禁止,从萧太后时期他们就开始禁止了,最早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发明了自己的文字,可是那些文字现在除了皇族还在使用之外,你看到谁用了?

    再者,诗文这东西你要禁止,就要拿出新的东西来填补空白,契丹人没有这个本事,你让一个听惯了大宋艳曲的勋贵去听一只公羊和两只母羊的故事,他听得进去吗?

    而且文字故事这东西,你越是禁止,就会流传的越凶,人们就会更加的好奇,最后就变得更加不可收拾了。”

    铁心源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这些东西必须跟孟元直和许东升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明白自己最强大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孟元直呵呵笑道:“原来那些大头巾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这事办的又狠又毒。”

    铁心源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打不过人家,就只好慢慢地从根子上坏他们的事情,直到把他们的武力拉到和大宋一个水平,然后再利用我们丰富的经验来击败他们,这法子不错,就是见效慢些。”

    “雪停之后老孟他们需要出城,需要我做什么?”许东升见事情告一段落了,就问下一步的安排。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我今天接触了欧阳修,就是在为下一步去大宋做准备。

    横山野马开春之后就会离开横山,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去横山一趟,用野马来打开大宋的大门,让他们接受一片云这个侠义的马贼。”

    “可是西京现在乱了,我们需要耶律重元的许诺!不得到许诺如何就要走?”许东升感到更加奇怪了,来之前,铁心源可是信誓旦旦的希望辽国人能够认可哈密的存在,如今,事情做到了一半却已经在准备离开了。

    “耶律重元的许诺你信吗?”铁心源看许东升的眼神非常的奇怪,就像是在看一个傻瓜。

    “既然你不信耶律重元的承诺,巴巴地跑到西京来干什么?”许东升有些恼怒,觉得铁心源在戏弄他。

    铁心源拉着许东升的手坐在椅子上道:“你难道还没有明白吗?我们要做的事情是让耶律重元相信,我们是属于他这个阵营的人。

    至于承诺,其实无所谓,那东西想要推翻,不过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情,只有和耶律重元建立很重要的利益关系,我们就会永远的受他庇护。

    如今,我们已经做到了示好,现在就看耶律重元的反应了,如今,涅鲁古开始使用你来参与到查找暗算他父亲的凶手的队伍里,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说明他已经接纳了我们。

    只要我们今后不要短缺给人家的进贡,他想谋朝篡位的时候,我们可以全力帮他,这就成了,有这一重关系,哈密其实已经是属于我们的了。

    要耶律重元这种人亲口告诉你,把哈密送给我,这根本就做不到。说出这种话的人只能是契丹的叛徒。

    人家可能还想着等篡位成功,再把我们灭口呢,我们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以暂时能够利用一下的工具。

    在我们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哈密不是我们的能是谁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蒙兀人的微笑() 
第六十七章蒙兀人的微笑

    “我们要的其实是时间,而不是耶律重元的庇护!

    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自己的双手,不等不靠,永远做最坏的打算,才是走远路的打算!”

    铁心源的这番话,徐东升和孟元直很是认同。

    同样认同这句话的还有欧阳修!

    “整军备战”这四个字让他整整思量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振奋了一些,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遭遇已经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如果北方的局势真的如同铁心源说的那样严重,自己个人的那点遭遇根本就不算什么。

    窗外的大雪下的正急,辽皇今日会踩着大雪进入西京城,所有国家的使节,都会去城外十里之地迎驾。

    迎驾的官袍,裘衣,马匹都已经准备好了,欧阳修依旧坐在帐篷里一动不动,西京城头的迎驾钟声也已经响过八十一响,如今响起来的是辽国特有的长号,这是在提醒迎驾的官员,早早出门。

    亲随马六从外面匆匆走进来,来不及抖落满身的雪花,就急忙对欧阳修道:“官人,那个蒙兀族的人不用找了,刚刚在城门,老奴亲眼看见一个背着胡琴的野蛮人被辽人捉走了。”

    欧阳修从沉思中醒过来问道:“捉到那里去了?”

    马六踌躇一下,小声道:“官人不宜趟这趟浑水,昨日里燕赵国王被刺,今日,西京城已经被辽国兵马围的如同铁桶一般,老奴本想出城去看看,结果发现,西京城的城门已经全部戒严。

    辽皇的大驾已经到了三十里外,您要是再不走,就会失礼。”

    欧阳修起身穿好官服,披上裘衣,率先走出帐篷,骑马离开校军场的时候,特意瞅了一眼一片云的营地。

    那座营地将悄悄地矗立在风雪中,站在箭楼上的两位武士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白雪,他们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和别的营地周围那些哆哆嗦嗦弯曲着身体,抱着长枪走来走去的卫兵有很大的区别。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欧阳修心中长叹一声,挥刀割掉一角衣衫,任由衣衫落在雪地上,就驱马离开了南城,自从他知晓铁心源就是西域大盗一片云之后,就明白两人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的交集。

    昨日里的那一场酒喝的痛快,那一碗面吃的畅快,今日割袍断交自然也来得干脆无比。

    官盗两重天,不论铁心源有什么样的借口,既然他是马贼,自己就和他注定了只能是敌人。

    大是大非的问题,欧阳修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欧阳修从一片云营地经过的时候,铁心源正在营地里堆雪人,正在为一些雪上面的红色血渍皱眉,听到马蹄声,透过缝隙看到了欧阳修割袍断义的一幕。

    不由得笑了一下,然后就很自然地将那些沾染了血渍的白雪按在雪人的脸上,顿时,雪人的脸上就多了两颗红色的眼睛。

    闲的无聊的孟元直也看到了营地外的一幕,见铁心源笑了,不解的问道:“都被人家割袍断义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割袍断义这种事在大宋多不多?”

    “不太多,除非真的有过不去的坎,否则没人愿意用这一招。

    唉,你被人家割袍断义了,你为什么不在乎?”

    “我该怎么做?大哭一场?”

    “那倒不至于,至少你应该愤怒一下的。要不然人家会认为你是做了亏心事。”

    铁心源摇摇头道:“不成啊,有机会还要跟这个老家伙交好一下。”

    孟元直鄙夷的看看铁心源道:“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事可比许东升在燕赵国王府干的事情都丢人。”

    铁心源笑道:“他割袍断义是他的事情,我准备继续结交他是我的事情,凭什么要让他的行为来决定我该干什么事情呢?”

    “人家不会理你的!已经割袍断义了就说明人家不待见你,你上门只会受辱。”

    “我又不知道他和我割袍断义了……”

    “可你刚才看的很清楚,我也看的很清楚。”

    “欧阳修又不知道我看见了,再说,我做了什么有亏良心和大义的事情吗?

    自己问心无愧就成,谁管他人如何看我。”

    孟元直惊叫道:“你做了很多啊,戈壁上那些屈死商贾的白骨可以作证。”

    铁心源深深地看了孟元直一眼道:“你脑子里全是肌肉,所以,我需要跟你实话实说。

    我比较聪明,你和我说假话就成了,我自己会从你的假话里找到有用的话来听的。”

    孟元直哈哈一笑,难得有机会损铁心源一顿,此时他的心情很好。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欧阳老儿不理你了,你如何利用他?”

    铁心源将冰冷的手塞进袖筒笑道:“大宋官员有一个死穴,那就是战马。

    天圣一年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就颁布了《马政》,里面明文规定官宦之家必须养马三匹。

    刘后驾崩之后,官家废弃了刘后当政时制定的大部分国策,唯独《马政》留存了下来。

    庆历二年,《马政》又添加了百姓养马一条,也就是出现了马户。

    庆历四年,范仲淹等人远窜军州之后,《马政》不但没有消亡,反而得到了加强。

    以后每隔两年,《马政》总要有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是随着大宋军队增加而增加的。

    你是武官,同时也是东京城中人,马肆有多热闹你是知道的,一匹好马万金不可求的盛况层出不穷,你如今的坐骑汗血马要是放到东京市上,你立刻就会成巨富。”

    孟元直皱眉道:“汗血马乃是我的伙伴,如何可以随意售卖?”

    “因此,欧阳修即便是再骄傲,面对一匹战马,他或许能够高傲一下,面对成千匹战马,他也没有什么抵抗力,即便是再讨厌我的马贼身份,同样会捏着鼻子和我交往的。”

    孟元直大笑道:“你总是这样,抓住人家的痛脚就穷追不舍,你先告诉我,用野马充当战马骗官家,欧阳修会不会被砍头?”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大宋其实不缺马,只可惜没有好的养马人,高大的战马被农夫们养的越来越小,最后就不堪骑乘。

    卖给他们几千匹战马,他们就会欢天喜地的把战马都阉割掉,过上十余年,一旦这些战马老去,大宋依旧没有战马可用。

    如果把野马卖给他们,面对数千匹没有用处的好马,他们必须要学习如何驯马,如何养马,如何繁育战马,这一套流程下来,大宋的官员们也就学会了养马。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愿他们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不至于砍死欧阳修。”

    孟元直砸吧一下嘴巴道:“是好事情,问题是欧阳修何辜啊?”

    铁心源看着孟元直冷冷的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关乎大宋将来的军事成就,他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昨日才知道有人诬陷他和外甥女通奸,与其被这样的脏名声毁了一生,还不如被买错战马这样的事情砍头来的痛快,至少,以后大宋战马繁育成功之后,总有人会为他平反鸣冤的,如此一来,光耀史册并非难事。

    这不就是他们这群人孜孜以求的吗?”

    孟元直愣了一下不由得摇摇头道:“除了没有人味,这个理由确实非常的充足。”

    铁心源冷笑道:“我就是被这样的理由送到西域来了,这样的理由他们能用,我为何不能用?”

    孟元直连连摇手道:“我只求你今后不要对我们用这样的理由,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对付过你。”

    “你们是我抱团取暖的兄弟,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法子坑你们?”

    “你保证?”

    “我保证!”

    “我觉得你还是写个字据比较好……”

    白茫茫的原野上,道路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痕迹,道路两边站满了军卒,只要有雪落在道路上,立刻就有人奋力的将这些白雪清扫干净。

    有燕赵国王的前车之鉴,整条道路都被军卒用巨大的石碾子细细的碾过,以防再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欧阳修的心情糟糕极了,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一幕。

    即便是被铁枪入腹,依旧带着笑意喊着要给辽皇奏乐的蒙兀人的面容让他怎么都忘不掉。

    如果没有铁心源的解释,他或许会和其余的使节一样一笑了之。

    这不过是一个想要出名想疯了的家伙为自己的欲望赔上性命而已。

    算不得什么,不论在那一个国家这样的事情都有。

    欧阳修几次三番的想要去阻拦辽人,可是看到那个不知姓名的蒙兀人已经开始大口的吐血了,就停下了脚步,那个人已经没救了……

    铁心源说的可能很有道理,这一次是一个蒙兀人带着胡琴不远万里来到了西京,下一次,很可能就会是无数个骑着战马的蒙兀人挥舞着狼牙棒蜂蛹南下。

    这一次,欧阳修觉得自己有责任把那个蒙兀人没有说出来的话告知辽皇。

    毕竟,一旦处在生死边缘的蒙兀人一旦南下,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辽国,迟早会影响到大宋。

    北方蛮族南迁,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了,这是南边所有国家的灾难!

    他看的很是清楚,那个蒙兀人临死之前目光不再看面前的辽国官员和军卒,而是把目光投射到了遥远的北方。

    在那里,他的族人或许正在等候这个蒙兀人带回皇帝准许他们南迁的好消息。(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不疯魔不成活() 
第六十八章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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