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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急败坏的夺了过来,格式内容几乎一样,除了主宰一方的名字和欠款数额。
这主宰一方有写着杨修夷名字的,有丰叔的,有师尊的,有颂竹老丈的,有鹿松老道的……
我气得发抖,怒道:“你这个老神经病!你干什么啊!”
他不理我,很神气的看向一个丫鬟:“去,我要的一品燕窝和金凤烧肉该端上来了,账记在我徒儿头上。”
“师父!”
他抽了一张出来,懒懒道:“你想办法给我弄钱来吧,嗯,就这张吧,九百两,三个月的话,每个月是多少来着?”
我气的眼眶通红:“我哪赚得了那么多,你不要为难我了……”
他眉梢一提:“那怎么办?”
静对良久,我擦掉眼泪,在他床前跪下,恻然道:“师父,我求你不要逼我了!”
“逼你?”
我抽噎的看着他。
他撑起身子,重复:“逼你?”
我鼓起勇气,点头:“你在逼我。”
他冷冷的看着我,许久,唇角讥笑,点了点头:“好,好得很,你走吧。”
心下惊痛,我瞪大眼睛:“师父?”
他靠回床头,摸了抹眼睛:“我不想看到你了,走吧。”
胸闷的快不能呼吸,我愕然:“……师父,你,你不要我了?”
“下去。”
眼泪掉了下来,我抽噎着缓缓道:“师父,你要把望云山变成第二个拂云宗门了你才开心,你要把我的心往油锅里生生炸了你才开心,是么。”
他闭上眼睛,坚决冰冷的道:“下去。”
我凄厉绝望的哭道:“臭老头!你该知道我多心痛!你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寡情薄幸,我是你自小拉扯大的初九啊!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你为什么要逼我!”
“逼你!你还说我逼你!”他霍的回头,双目赤红,手里又捏了厚厚一叠的药单和契约,他发颤的挥着它们,大喝,“田初九。为师自轻自贱,这么作践自己是为什么!是你!你这个孽徒!我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长大,我日思夜想你过得好不好,我为了找你赤脚徒行千山万水,我终于看到你了。你却把我这老头子逼得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留住你,这说出去就是个笑话!你说,究竟是谁在逼谁!”
“啪”的一声,所有的纸张朝我脸上摔来,他气得眼眶红肿,胡子乱飞。身板激烈的喘着粗气。
满室噤声,只有漫天纸张瑟瑟乱飞,端着燕窝回来的小丫鬟站在我前面不敢说话,师父看她一眼:“这碗赏你了,再去弄一碗。账还是记在我徒儿身上。”
我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颓然跪着,被纸张摔过的地方像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灼痛,心空洞似茫茫长河,又似长途赶路的疲累老马,有寒风呼啦啦吹来,冷。
他翻身朝内,语气漠然:“你走吧。”
我戚痛的望着他。抿了抿唇,终是咽下了所有的话,抓着床边蹒跚爬起。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对澄亮潦黑的双眸,满屋子的人都在看我,唯独这双黑眸静深隽永,无言安详。
我不知道杨修夷回来多久了,风衣都还未脱,连衣的风帽垂挂在他身后。看上去清贵高然,静默孤冷。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深深的望着我,柔软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要说话,却归为平静。
我抹掉眼泪,我眼下太狼狈了,师父说的那番话让我无颜见人,像剥皮抽骨一般,将我丑陋肮脏自私的一面晒在阳光下,无处可藏。
我垂下眼睛,攥紧手心,从他身旁匆匆离开。
回到房间,我穿着脏兮兮的血衣蒙头躺下,眼一闭便是三日,自己都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就是不想睁眼,不想理人。有人喂我饭,我烦躁的推开,大约有人跟我说话,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我经常破罐子破摔,但我极少自暴自弃,世上能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到处都是,但能将我的心伤得至深至痛的人却就这么几个。四年前的丰叔,今天的师父,他们给了我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一个要我走,一个要我留。
第四天惶惶然睁开眼睛,脑子有点混沌,一时间没能想起自己是谁,好半天才恢复清明。
屋外明月高悬,屋内满室落着淡蓝的清光,许是怕我伤眼,她们只点了一根中天露,还在外面套了层薄纱。
八字眉守在我旁边,不掩倦色,见我睁眼没有说什么,只递来一杯温烫的参茶。
接过我喝干净后的茶杯后,她轻声道:“姑娘,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说说。”
我看向她漂亮的脸蛋,顿了半响:“我除了把这张床给啃了,没有其他想法了。”
“姑娘是饿了吧,这里都为你备着……”
我讷讷摇头:“我不饿。”
她点头:“嗯……少爷这几日都守着你,仙人也是,他们都很疼你的。”
我想给她笑一个,却挤不出表情,结果她冲我笑了一个:“不过姑娘,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点了点头,她垂下头望着鞋尖,语声清脆温柔,一字一顿的说道:“姑娘,你任性,刁蛮,自私,不懂事,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一切,你不该仗着男人的宠爱就肆意搅得天翻地覆,你一觉可以睡上三日,你可知这三日有多少人而因你睡不好,吃不好?”
我抬头看向她,她也抬眸,与我对上视线,眸色亮亮的,没有一丝畏惧和退缩。
“论起出生,美貌,聪慧,甚至修养和本事,你可能连吴府里的一个丫头都比不上,更遑论我们这些杨府的大丫鬟。但是人各有命,姑娘你运气好,能得到少爷的垂眸怜爱,我们不如你,我们认。可是你不该这样胡闹,让少爷为你牵肠挂肚,为你茶饭不思,你不配。”
我靠着床头,呆呆的看着她,呆呆的把玩着我的发梢,像把小梳子一样轻刷过我的手心。
我只是心情难过,不想理人,不管有没有她们,不管我身在何处,过去的三日我都会是这么过的,就跟不开心就躲在空凌**阵里闷上三天是一个道理。我很想说是她们自作多情了,自己要干巴巴跑来照顾我,但这话不免有些伤人,伤得不止是她们,还有杨修夷,师父说,不该让爱你的人为你难过。
多么重的一把锁啊。
我怅然半天,而后轻声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不配,所以你帮我想个办法让他不要这么对我吧。”
她眉头一皱,怒声道:“姑娘,恕我不敬,您实在太可笑了!以你这样的姿色和……”
我滑回被窝,捂住了耳朵,这个世界太恼人了,我还是继续睡吧。
她大怒:“姑娘!”
她这声叫的不免有些太大,不出多久,我便隐约听到了许多脚步声跑来,唐芊怒斥八字眉的声音,师父跑来喊我的声音,没多久,那热心肠的吴夫人又被惊动了。
杨修夷没在,他大概又出去了,他最近似乎很忙。
我闭上眼睛,一闭又是几日,再睁开眼,天色清朗,是个开春的午后,冰雪消融的日子。
师父来见我,坐在床边,语声闲淡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考虑清楚了?”
我顺着胸前的头发,望着被上刺绣:“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会考虑?”
“别废话了,给我答案。”
我头疼的瞪着他,他头疼的瞪着我。
瞪了会儿,我淡淡道:“那些药钱我会替你还的,至于那个血印,你爱怎么死怎么死。”
他一喜,双眸亮亮的:“丫头,你肯留下啦?”
胸口冒出一丝心疼,我垂下眼睛,安静一会儿,我掀开被子爬过去抱着他:“嗯,我不走了……师父,还完钱后,我们再一起走吧。”
他乐呵呵的拍着我的背:“好,好……嗯?走?去哪?”
我低声道:“去哪都好……没杨修夷的地方。”
师父微微一顿,扶开我,看着我的眼睛:“丫头,这次的事情跟他没关系,是师父自己……”
我埋回他怀里:“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咕哝:“杨修夷对我从来都是坦荡荡的,就你这臭老头,非要让我伤心难过……”
他继续乐呵呵:“呵呵,呵呵……”
沉默好一会儿,他开口道:“丫头,你知道小丰他……”
“我不想听。”
“那你跟姓杨的那臭小子……”
“也不想听。”
他不吭声了,少顷,重重叹了一声:“那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伸手在他怀里乱摸,一下子摸出了一个钱包,他登时惊道:“你这死丫头在干什……”
“别碰!”我忙藏到身后,撅嘴,“你要我帮你还钱,你不给我开店的资本怎么行?”
“你……”
说起来,我还欠唐芊她们三十两呢,还有一个多月的吃喝食住都是用杨修夷的,这笔银子也不是少数。
我跳下床,在衣柜里翻了翻,忽的想起我原来的那些衣裳全被杨修夷一剪子给咔嚓了。
我叹了口气,掏了掏师父的钱包,嫌弃道:“就这么点银子,对得起你那什么破仙人的身份么……”
我掏出一钱扔了过去:“呐,去给我买套厚衣裳,还要鞋子。”
“这里不是有么?”
我拉起他往门口推:“这些一看就贵,我买不起,你快去快去快去!我等你回来带我去街上吃面,下午还要去看房子呢!”(未完待续)
254 新的巫店()
ps:说到牙齿,我嘴巴里面已经有六颗假牙了。。哭瞎,其中两颗门牙是高一的时候换上的假牙,了,又不爱刷牙,啊啊啊啊,要是人生能重来就好了~~!
长街热闹拥簇,我们在街边面摊上坐着,我呼哧呼哧吃了两碗牛肉面,边吃边看师父在那算账。
前前后后加起来,我要替师父还的债一共是六百二十九两七钱三十文,师父将白纸推过来的时候,我咬着筷子,快要吐血:“六百多两,你,你……”
他看我一眼,眉目阴隼。
我赶紧话锋一转:“你还是真好心,把零头都记住了,算了,六百三十两吧……”
我欠的比较难算,笼统算了算,也就一百两。
看看,一百两在我口中都变成了“也就”。
最后我一掌拍在纸上,意气风发:“七百三十两,拼了!”
师父瘪嘴吃面,咽下后,随意点着脑袋:“拼了拼了……哦,你问我这借的那开业资金也得算上啊,到时候记得还,二十三两是吧,六分利好了,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得还我多少来着……”
我摁下将面汤泼他的冲动,冷静的看着他:“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我也没有很无耻啊。”
我揉了揉脑袋,懒得跟他计较了。
开巫店,地段繁华不繁华是无关紧要的,在金秋长街之所以付那么高的租金,是怕“未婚夫”找不到我。
我们在德胜城西南民宅巷弄里找了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老旧院子,墙上攀着苔藓。绿油油的,生机盎然,租金每个月八十文,委实便宜。
接下去,我忙进忙出的打扫。师父却翘着腿在院子里嗑瓜子哼小调。我去街上购置被褥脸盆茶具桌椅,搬得千辛万苦,他却从我这儿抢了三钱银子蹦蹦跳跳的去听小曲儿了,回来后直接和衣睡在了我新铺的床榻上。但这还不是他最无耻的地方,最无耻的是,当晚他居然回吴府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了这儿,临走时不忘笑眯眯的拍我的肩膀:“好好加油啊,师父看好你的。”
我抱着扫帚:“看好你妈个头。”
然后,我的头被他用扫帚打扮得很好看了。
当晚先给陈升写信,除了要他帮忙介绍生意外。特别要他将北风的木簪先给我送来。之后开始整理巫器药材的单子,能不花钱购置的尽量不花钱,实在不行就让师父上山替我采去。
等所有忙活完后,窗外打鸡鸣了。
我将被褥换了一面,洗澡烧炭盆,上床睡觉。
微凉清爽的床榻却让我毫无睡意,脑中忍不住就想起杨修夷。
对我又开了个巫店,他会是什么心情。他知道我又跑出来了吗,他现在睡在哪,在干什么?
炭盆微微发热。被窝里有了些暖意,但只让我冻僵的身子稍稍舒缓一些,好想念杨修夷身上的清香和他为我传送的热量啊。白天的他冷峻沉敛,入睡后的他会露出难得的安详和温暖,好几次令我忍不住偷亲他的下巴和脖子。记得小时候听丰叔说过,杨修夷自小就是一个人睡的。这么说,也许我是他第一个同床共枕过的人呢。但应该不是最后一个吧。他的人生是那样的长,而我的人生却有随时到尽头的可能。而且我没有可以和他继续厮守的来世了。
我四仰八叉的望着床榻顶板,双目哀怨。
长剑毁损,剑灵魂飞魄散;器件破裂,器灵魂飞魄散;肉身殒灭,我这个特殊的灵体也得魂飞魄散。
其实确切来说,我们这不叫魂飞魄散,我们只是灵,哪有什么魂魄之说啊。
我自言自语的轻叹:“杨修夷,你老说我离开你就会过得凄惨无比,只有在你身边才能过得好,我哪能不知道。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和过得好,在你身边就算寒屋白门蓬牖茅椽我田初九也可以甘之如饴的啊,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呢。杨修夷,我舍不得你,可是我有太多太多离开你的理由了。”
话一说完眼前便浮现了他那双越发沉静深邃的眼眸,四年不见,他最大的改变就是这双眼睛。还是那么漂亮,促狭细长,眼角微挑,睫毛纤长浓密,这样的眼睛是很戏谑和邪魅的,配上他疏狂孤高的气质,就像个轻狂不可一世的天涯浪子。但如今,他的眼睛似乎能将情绪全部藏起来,他不想让人读出来的情绪他可以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胸口有些心疼和不舍,以前的杨修夷虽然对外人不咸不淡,有礼而疏远,但他还是鲜活的。如今他却不爱外露情绪了,太过沉稳内敛,深藏不露,又或者说,他根本什么都没藏,他只是变闷了,死气沉沉了……
心脏想被人捏着一般难受,我拉过被子愤愤啃着,这样强烈骚动的情感应该尽快压掉的,可是情不由人,我压不掉。得而不敢求,就像一桌上好的佳肴摆在你面前,你却不能碰一样。
余下几日拖着师父到处找药材,又晒又烧又捣,不知不觉就到了元宵。
这日在院子里忙碌着,敲门声不紧不慢的响起,我捏着刨苍牙芝的骨刀过去开门,顿时就愣在了门口。
师父探头看了眼,哈哈大笑,扔掉瓜子壳:“来了呀,来来来,挂上挂上。”
门口站着大队人马,两个大汉扛着一块遮着红布的匾额,身后跟了一排穿着大红衣裳,手拿唢呐喇叭铜锣大鼓的乐手。
师父跑过来便叫道:“这边这边,来,把那些彩带也给挂上,那边,你们几个,这些药材给理了,对了,那那那,那两尊狻猊放那,那些字先不要动……”
我靠在门口,跟个局外人似的望着他东奔西跑到处招呼,他一脸得意的过来:“怎么样,为师这惊喜大不大?”
这番折腾开销最少也得十两,师父大人,这是惊喜还是惊痛啊。
我没了脾气,冷静而面瘫的看着他:“你看我的白眼大不大?”
他哈哈大笑,拂袖离开:“先别太大,不然待会儿你拿什么跟我翻。”
我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却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院子不算大,布置起来也简单,这期间师父一直要乐队们敲锣打鼓别停下,将街坊邻里们都给吸引了过来。
布置完后,师父又点了好几簇爆竹,还撒起了五文钱一个的小红包,钱少不说,一共才十个,我羞得不知道把老脸往哪儿搁了。
他却毫无所知,双手抱拳,来了一番初到此地,希望大家多多帮助照顾之类的陈词后,将遮匾的红布一端塞到我手里:“来,丫头,掀咯!”
我就要掀开,忽的一顿,狐疑道:“别是二一添作五吧?你该知道这个名声已经臭了的。”
他嗤鼻:“多拗口啊,谁取这破名字?”
“我取啊。”
“所以说破名字啊。”
“你才破名字!”
“我名字破?你那名字才破!”
我一乐:“你傻了吧,我的名字是你取的!”
他面色微微一僵,顿了顿,又神气道:“我说的当然不是我取的这个,是那个,那个什么月牙儿。”
“月牙儿弯弯的,挂在天上多漂亮啊!”
他跟我较上了劲:“初九生的取个月牙儿,你怎么不叫上弦月?又不是初一生的。”
我怒道:“我爹娘给我取月牙儿是因为我生下来就有两颗乳牙了,跟月相没关系!”
他捋了把胡子,冷哼:“还乳牙,咋不叫你月大牙,月门牙,月板牙,月掉牙,月牙牙,月双牙,月蛀牙,月……”
“咳……”那边乐队的组长听不下去了:“那个,掌柜的……”
我点头:“知道了。”
我捏着红布的一角,就要掀开时,我回头对师父道:“你才月掉牙,你全家月掉牙!”
说完,我手臂一挥,将红布扯了下来,鎏金大字镶嵌在红色匾额上,赫然五个字,所有认字的都呆了一呆,唯独师父春风满面。
“田初九巫店。”
……
“先别太大,不然待会儿你拿什么跟我翻。”
我终于懂师父的意思了,但其实我已经不想翻白眼了,我想将眼珠挖出来砸他身上。(未完待续)
255 东郊湖畔()
敬德酒楼是德胜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正值黄昏薄暮,我手脚并用的死抱着酒楼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不肯撒手。
师父一脚抵在树上,双手扯打我,争执了小半个时辰,他一掌拍在了我头上:“你到底去不去!”
我别头:“就是不去。”
他怒道:“享大名而不用之,非自馁谦恭,而是目光短浅,不堪大用的懦士弱者!”
我愤愤嘀咕:“又不是什么好名声,用了也讨不到好。”
“淤泥妖身而不与世辩,你堪忍这辱,为师却不愿,世人欠了你四年的公道,现在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