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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是让我失望了,像我的那个父亲一样,让我彻底地失望了!”闻清茶冷然道,“我不想再被人卖一次,只好先下手为强,把大叔你先卖了!”
闻清茶每说一字,吴越就觉得眼前更黑一分,整个人如掉入了黑井,越陷越深。
吴越涩然说道:“大叔怎么会卖你。如果想卖你的话,当初就不会买下你。听大叔的话,千万别受陈参的蛊惑,他们这群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千万不要听他们的蛊惑!”
“他们就算吃人不吐骨头,我也不会恨他们,我只恨大叔你。”闻清茶咬着牙,神色怨毒道,“大叔像我的父亲一样,让我觉得你能保护我,最后却是要把我卖掉了。所以我谁也不恨,就恨大叔你!”
“清茶,大叔又怎么会卖你呢?”吴越望着闻清茶,认真地解释道。
第二十五章 茫然()
闻清茶不屑道:“当下是还不到卖我的时候,等大叔带着我离开盘龙城后,身上的元石又用完了,大叔还能忍住不卖吗?就算大叔还不卖我,但是流落在外居无定所,又与把我卖给了别人,有什么分别?”
“但是我加入了珍宝阁就不同了,有了一个稳定的背景,在盘龙城就能完全立足,而且会有充分的元石,支撑着我成为一名道士。这样的生活,大叔能给我吗?”闻清茶重新变得冷漠,“大叔,你觉得我不应该选择珍宝阁吗?”
“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参拍手笑道,“吴老板,有件事你是成功的,就是成功地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吴越望着闻清茶,脸色晦暗,双眼里茫然,心里面更是空落,无一处可凭。他看着闻清茶熟悉的脸,从小到大带来无数快乐的脸,此时却如些遥远陌生,仿佛从没有近过。
吴越觉得自己是个疯子,所以一直以来把幻象当真实,把真实当成了幻象,到了如今才终于梦醒。只是明明看到了真实,他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眼中所有的一切,全部失出了光芒,世界尽是死灰一片。
吴越生不出一点恨意,不能因为闻清茶不是一直以来呵护的样子,就由爱转为恨。不过曾经是占了生命大半的人,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得是他陷了混乱,分不清了真假,分不清了对错,而还更重要的是,他忽然间觉得,就算什么也分不清,其实也一点都不重要。
吴越怔怔望着闻清茶,双眼中越发茫然,他想不明白,又想不明白什么想不明白。
忽然,陈参的身旁空气一阵波,出现了一个白衣杀手,面纱上有一块鲜红血印。陈参哈哈大笑:“吴老板,如今真相大白,你应该能死得瞑目了!”
吴越木然地转动目光,从陈参的脸上掠过,定格在杀手的脸上。他机械地从戒指中取出爆裂符,厚厚地一叠,足足有近二百张。
陈参与闻清茶向后疾退,杀手却如鬼魂般,飘向吴越。杀手额头隐隐有虚印,在薄纱下还能看出来,竟是一个道士。
吴越忽然脸色惨白,丹田内无数元气生出,却是挖掘了根基散放了大量元气。自毁根基释放元气,就如同是抽魂夺魄,常人根本难以承受。所以就就算道人想拼命,也不是谁都能做到自毁根基的。
吴越因为闻清茶的打击,信念崩塌,万念俱灰,只是本能地调动更多的元气,来面对杀手的危险。
近二百张的爆裂符,就算是道士也会心头一颤,因为有资格取道士性命。道士的强大在于命符,但并不是所有命符,都能够应对二百张爆裂符的。甚至有许多的道士命符,单以攻击力而论的话,是远不如爆裂符的。命符的强大,并不是仅仅体现在攻击力和防御力上,而是防不胜防的特殊能力。
杀手已经看到爆裂符,却仍然正面出去,说明是有应对方法。吴越却没有想太多,已经没有心力想太多,面对越来越近的杀手,只是简单的决定。他知道面对道士级的杀手,不拼命必死无疑,拼得话或许还有生机,虽然就算拼得了生机活了下去,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吴越的丹田在极速催运下,飞快地崩解,更多的元气释放出来。但他还需要更多,多到足够控制二百张爆裂符。丹田崩解的剧烈痛苦,让吴越的面容扭曲,却也让他痛得疯狂,双眼几站要爆出来。
五十张爆裂符,一百张爆裂符,吴越身前的爆裂符,飘起来的越来越多,飘住的爆裂符都是受控的。忽然,吴越双腿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但是与此同时,所有的爆裂符全部飘起。
杀手已经很近,转瞬间就能刺到,也就在这一转瞬间,巨大火浪炸开来,不断地咆哮翻滚,凝聚出一条火龙柱,足足有三人环抱粗细,向杀手射了过去。
火龙柱凝聚地越细,威力就越是强,二百张爆裂符凝聚成三人环抱粗,几乎已经是极限。
吴越毫无保留,所有火浪全部轰了出去,酣畅淋漓,同时也到了极限,无力地坐到地上,艰难地祭起了玄狐伞。
火龙柱瞬间把杀手吞没,杀手像一件铁器融化了进去,没有翻起一点波浪。但是吴越清晰地感觉到,杀手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一把短刃舞动神秘的符箓,快速地破开火龙柱,从中心穿了过去。几乎不用三息时间,杀手从火浪中破身出来,径自向吴越杀去。
吴越忽然一笑,笑容悲凉,哑然说道:“道士,果然好历害啊”
与此同时,所以的火龙柱回转,追在杀手身后,一起轰在玄狐伞上。吴越把杀手和自己,全都当成了目标,作出了最后的反抗。
令人崩解地力量,渗透入吴越身体,他的身体一轻,已经没有其他的感觉,只觉得是在飘。吴越不知道玄狐伞还在不在,想来应该已经被毁去,他现在也还没死,不过离死已经不远,因为杀手还活着,而他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多宝斋被毁去的时候,吴越没服软,没有自我放弃。在盘龙城浮浮沉沉时,他一样没有服软,一样没有自我放弃。但是现在万念俱灰将死时,他忽然认输了,没有任何可以坚持的东西了,他只想在死之前睡一会儿。、
吴越合上双眼,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未灭的神智进行了最后的思考,这声爆炸是杀手的杀手锏,甚至已经把他身体炸成了飞灰,现在他进行思考的神智很快就会消失,果然下一秒完全黑暗,再也没有神智。
在稻香村回盘龙城的一片山林,闻清茶与陈参已经退到这里,这里离稻香村已经很远,远得看不到稻香村的情景。但是既然是道士级的杀手出手,吴越就算有再有手段,也是必死无疑。他们离得这么远,是怕吴越发疯,要是想拉人垫背的话,他们还是有危险的。
特别是陈参,站在这里时冷汗还在流,若是吴越想拉人垫背,第一个找得人就是他。面对一个想控制上百张爆炸符的疯子,他就是拿回来了金钟,也是绝不敢面对的。
“轰!”一声巨响,脚下也随之一颤。声音正是从稻香村方向传来,之后完全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一丝响动。陈参松了一口气,不过祭起的金钟还是没有放下:“总算结算了。清贤妹真是智珠在握,算无遗策啊。这里的只是小事一桩,最重要的是献计少爷,让少爷雷霆出击,拿下了珍宝阁。此次贤妹大功一件,在少爷面前是最大的红人,以后为兄还要依靠你呢!”
“这也是多靠了陈兄引荐,否则我连少爷的面也见不到。”闻清茶淡然答道,忽然目光里闪过一道寒光,又道:“陈兄以为,我与陈兄两人,我大叔会更恨谁?”
陈参大笑道:“吴越是个傻子,哪怕贤妹亲手杀他,估计也不会恨你。所以最恨得人肯定是我!”
“既然如此,那陈兄你也去死吧。”闻清茶冷冷说道。
“你说什么?”陈参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胸口一点刺痛,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金黄炽光食指粗细,竟然穿透了金钟的金光,把他的心脏对穿。
陈参难以置信,刚一开口,嘴中就不住得喷血:“追阳符,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追阳符?少爷给你得是一件护身符器,而不是炼进了追阳符的符器!”
闻清茶不屑道:“护身符器是等死的符器,我要它来做什么,当然拿去换攻击符器了!”
陈参脸色惨白,口中又喷了大口血,死不瞑目道:“为什么要杀吗?”
闻清茶笑道:“早看你不顺眼了。你身上还带着巨量元石,杀了你就全是我的了,而且杀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大叔。二百张爆裂符,你大意下被炸,是很平常的事。”
陈参吐着血,已经说不出话来。
闻清茶又笑道:“你活着,功劳岂不是多了一个人抢!”
第二十六章 跃云马()
传说在蛮荒时代,还有没道人与道士,人要与野兽夺食,浑浑噩噩,暗无天日。
有一天,一群人在猎食,食物是匹野马。
野马通体雪白,鬃毛长长挂下,甩动间像是一对仙翅,似乎就要凌空而去。
这一群人哪管这些,已经饿了数天的他们,眼里野马就是一堆肉。他们疯狂地追逐,终于把野马围困在悬崖上。
忽然,野马纵蹄一跃,跃出了悬崖,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落上了天空的白云。它在天空奔跑起来,四蹄裹着飘逸的仙云,大地是它的囚牢,天空才是草原。
猎人领头是道祖,他犹如遭遇重雷击,在崖上一动不动,站了七天,最后悟出超脱之道,超脱人的苦难,越脱人的卑微。
让道祖悟道的马,从此被称为跃云马,也被称为天马。
盘龙城去仙赵城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微微摇晃,拉车得是四匹跃云马,四蹄生风,不比千舟渡慢。跃云马贵重无比,只有大家族大道门才有饲养。而且就算用跃云马拉车,也只会用上两匹,用上四匹跃云马拉车的,彰显地不仅仅是富,还有贵不可言之意。
吴越躺在马车内,除了眼睛还能微微睁开外,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他透过车厢的布帘,望着踏云飞蹄的跃云马。拉车的跃云马,虽未有如传说中般腾云驾雾,但是奔跑间身姿飞跃,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天去,脱离大地的樊篱。
吴越双目湿润,意识迷糊起来,仿佛这一驾马车,是在带他离开,离开沉重的大地,离开承受不住压抑。
“老吴,你总算醒过来了!”赵瑜欣慰地笑道。
吴越艰难地转过双眼,有气无力地答道:“别叫我老吴,我也没叫你老赵,把我叫老了!”
赵瑜笑道:“别贫嘴,这次算你运气好,要是我来迟一步,你已经死了!”
吴越想了想,觉得毕竟是被救了一命,是大恩,便道:“多谢了,小鱼儿。”
赵瑜忽然变得激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口头上说谢谢没有意义,你要有实际行动!”
吴越发现身体能动了,勉强地坐了起来,怀疑道:“小鱼儿,你为什么总让我娶你?”
赵瑜拧着眉头总结道:“总得来说,你对我的作用很大。你教我领悟了符韵,更让我激活活命符时,变得十分容易。我相信即使在以后,你对我作用也会很大。简单的来说,你就是我的福星,结成道侣是最稳固地联合。”
吴越松了一口气。他只要回想起闻清茶,又是难以置信,又是心底里发疼,以致于疑心重重,再难相信其他人。在这个关头,若赵瑜的回答只要虚一些,扯上什么感情的话,他只会心里不安,避之不及,更会想尽办法,从马车里逃走。但赵瑜说得与感情无关,在她眼里任何事都是交易,即便是结成道侣也不例外。正是这种以往让吴越厌恶的想法,却在此时此刻让吴越异样安宁,异样地有安全感。
“我现在道基已废,已经成为了普通人,更不值得你看重了。”吴越是个讲信誉的商人,自己的价值本来就不高,在道基废去以后,更加没有价值。赵瑜知不知道这一点,他不知道,但不管赵瑜知不知道,他都必须说清楚。
“我千里迢迢赶来救你一命,对你有救命之恩,难道还换不来你以身相许吗?”赵瑜怒道。
“换不到!”吴越斩钉截铁地答道,做好了被踢下车的准备。
赵瑜忽然怒意全消:“换不到就算了,就和你换别得。我有一家商铺,连年亏空,你帮我让它起死回生,当作救你一命的交换。”
吴越斟酌了许久,还是照实道:“我只是个小商人,只做过倒买倒卖的小生意,没有管过商铺的经验,只怕是没有办法做到。”
“这也换不到,那也换不到,你的命就这么贱,这么不值钱?”赵瑜恼道。
吴越苦笑道:“那我去试试,反正听你的意思,商铺情况已经不能再差了。不过要是做不到,你却是不能怨我。”
吴越对管理商铺,并不是很在意,并不是说他能管好,而是现在对做任何事,他都已经不在意,就像关在一口枯井,就算知道外面天很大,但在知道出不去后,也就无所谓了。至于在枯井里做些什么,或是什么都不做,都没有什么分别。
只要赵瑜不在意结果,管理商铺就管理商铺,也算是消遣时间。至于既然怎么做都无所谓,又为什么不答应赵瑜做道侣,却是因为心底还有一点温暖,一堆死灰里留有的余温。这一点的余温,是吴越身唯有的生气,就像行尸走肉偶尔转动的眼珠。
吴越把注意力转回身体,道基已经破碎不堪,想调动元气时,丹田就会有让人倒吸凉气的疼痛,几乎要昏厥过去。只要再过几个月,最多半年时间,道基就会完全消失,到时候连这种疼痛也会一并消失。
对于即将变回普通人,吴越早就有预料,所以心灵异常的安静,仿佛道基崩解的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关的其他人。
马车轻轻摇晃,每一晃都是地面的凹凸不平,又漫长地像是人的一生。
在仿佛无止尽地摇晃里,吴越突然生出了明悟。人的命运是一条大河,他一直想作逆流而上的鱼,还想跃出水面踏上岸去。只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吴越终于看清了自己,自己不过是片枯叶,不管是静止还是漩涡,都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随着命运飘流。
在以前,对于认命般的随波逐流,吴越马上会生起强烈地不甘,现在反而享得了一片安宁。
吴越忽然望向马车外,跃云马在奋力地奔跑,却始终摆脱不掉身上的僵绳,始终摆脱不掉蹄下大地的肮脏。想要飞离地面把一切逃避,终归是还藏有不甘心,他猛然间明白,自己一直都只是蝼蚁,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即将跃龙门的金鲤。
吴越闭上了双眼,眼角渐渐湿润,是因为卑微,是为了卑微。
“老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道基,还会让你成为一名道士!”赵瑜自信地说道。
“我说过,别叫我老吴,把我叫老了!”吴越答道,就像在沙漠里,一望无际地站了百年,灵魂里只留下了麻木。
第二十七章 仙赵城()
仙赵城不比盘龙城小,不过气质不同。盘龙城雄壮威严,仙赵城仙风道骨。
跃云马车到达仙赵城外,忽然踏云一跃,向高处升去。
仙赵城远看像是仙山,越在高处越是富贵繁华地。赵家是仙赵城一等家族,在仙赵城最高的第九层。
吴越望出马车外,即熟悉又陌生。与阮重山流落仙赵城时,遇到同样还小的赵瑜,被其收留进本家,所以仙赵城的第九层,他并不觉得陌生。但是十余年时间,已经物是人非,又怎么能不陌生!
“小鱼儿,我就不进你们赵家了,直接带我去商铺吧!”除了赵瑜,吴越不喜欢赵家任何人。
赵瑜点了点头,跃云马没有再升高,落向了仙赵城第七层。
仙赵城第九层代表着尊崇,是大富大贵者的皇宫,只允许设有吃、住和玩。非第九层人想进入游玩,须计天数缴纳元石。
仙赵城底层的许多人,进入第九层看一眼,是他们一辈的梦想。
马车进入了第七层,沿着大道跑了会儿,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去得商铺,就在前面不远!”赵瑜元气一动,隐身符施展,遮去了两人身形。
吴越微微一怔,边跟着边疑心道:“为什么用隐身符,到底是不是去商铺啊?”
“到了地头你一看,就能知道原因。”赵瑜的语气有些恨意。
七仙路与盘龙城的黄龙大道相似,入口处是许多小摊贩,越到中心商铺越大。到了七仙路中心地段,赵瑜在一家商铺前停步,没有撤去隐身符之意。
商铺大还气派,门口挤满了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甚至还有打地铺的,旁边其他的商铺,却是门可罗雀。
吴越心中讷闷,商铺经营这般出色,盘龙城都没见过。
“小鱼儿,是这个画符商铺吗?”吴越疑问道,“里面卖什么符,生意这么好?”
“越大哥,你仔细看一看。”赵瑜语气冷落道。
吴越认真看了看,除了商铺只打开了扇小门,有些奇怪之外,并没有其他特虽处。忽然,他盯着牌匾和门面看了许久,发现了不和谐之外。
画符商铺不管是牌匾还是门面,全是气势宏伟,显然是实力雄厚,但在仔细观察后,不管牌匾还是门面,都能看到破败气息。再雄伟的大殿,柱子剥了漆面后,也会显得落魄。
吴越看到问题后,看出的问题越来越多。再与旁边商铺再对比,更加发现了问题。商铺的门面代表商铺实力,整条七仙路上的商铺,哪家门面不是光亮如新,但是画符商铺的门面,显然是好几年没有整修了。
再看商铺门外这些人,苦大仇深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买家。
吴越透过小门望进商铺里,里面冷冷清清,人都不用进去,也仿佛能感觉到阴风阵阵。
忽然,传来零落的脚步声,商铺中似乎有人出来。商铺外所有人精神一振,巴巴地望着商铺小门。不一会儿,门中伸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头,看到门外纵多的人,就想把头伸回去。
商铺众多人中,一个壮实的中年一急,整个人冲了上去,把门后的人拉了出来,是一个伛偻着腰的小老头。壮实中年把小老头拉出后,就站在了商铺门前,拦住人不让回去。
小老头